52741以前,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卓司勰身上。
那时候她还天真可爱,觉得自己进了宫后就能火速完成任务回家,根本不会再与这个便宜哥哥有交集,他是真心诚意也好虚与委蛇也好,都和她没关系。
以至于得了阿部猎芒的提醒后,回去琢磨对策,结论脑子一片空白。
没办法,晚上就出发了,她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空间和时间。
只能兵来将挡了。
卓司勰一开始之所以只招六个人,是因为在这儿只额外买到六匹马,如今人员锐减,他以剩下的马和重金为代价遣散了多余的五个人,留下四匹马,刚好够他们四人行动。
这是要骑到元以臻所在的楚州的节奏。
52741看到马就觉得大腿疼,当初跟着元以臻日夜奔袭,她从初学者直接变成了恐马者,这痛苦到现在还让她难以冷静。
卓司勰看着弱不禁风的,难道竟然也深藏不露,还能千里奔袭不成?
迎着52741狐疑的目光,卓司勰神色淡定,分配起来:“长林,祥瑞,你俩一人一匹,剩下的一匹扛辎重,一匹扛我们兄妹。”
“啊?”52741指指自己,“我和你一起?”
卓司勰摊手:“那能如何,为兄虽然骑术不精,但到底是你血缘至亲,不跟为兄一匹,你想让谁带你?”
说着,目光飘向阿部猎芒。
阿部猎芒转过了脸,嫌弃至极。
52741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分配看似很合理,但这么一搞岂不是意味着,她要和卓司勰骑着一匹马聊一路?这不是酷刑是什么?
这儿的老天爷看来是不会为她开眼了,可矿神什么时候能往这儿远远看一眼!
52741无力辩驳,只能坐在卓司勰前面,让他手环过自己的腰把持缰绳,跟着阿部猎芒和祥瑞离开了客栈。
待看到外面空空如也的街巷,52741才恍然想起:“晚上不是宵禁吗?我们怎么出城?”
卓司勰笑起来,胸腔震动:“等你想起这茬,哥怕是已经死在城守的刀下了。”
“……”
“别怕,哥自有办法。”
四人骑着马踢踏踢踏走过街巷直奔南门,那儿果然大门紧闭,远远的就看到有红衣守军举着火把往他们这儿张望,手里握着长戟。
“什么人?!胆敢私犯宵禁!”
卓司勰优哉游哉的走到前头,顶着守军的刀尖,拿出一块令牌晃了晃:“我有要事要传与大统领,你们当真要拦我?”
嗯?大统领?季佑?
52741眯眼看他手里的令牌,只看到红红的一块,只有巴掌大小,就见那士兵举高了火把细细看了一眼,神色大变,恭敬的退下:“属下这就为大人开门!大人请稍候!”
说罢连忙转身使唤手下打开城门,还不忘点头哈腰:“大人慢走!大人,外面现在偶有流匪,请大人路上小心!”
“嗯。”卓司勰收起了令牌,大大方方的带着阿部猎芒一行出了城门。
“你怎么做到的?”52741等城门重新关上,才急不可耐的问,“那是什么令牌?”
“你不认得?”卓司勰语气惊讶,他掏出那块令牌伸到52741面前,“你看。”
52741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这令牌通体红色,雕工古朴,顶上一只眼,中间一个圣字,圣字周围刻了三个椭圆,最外面的椭圆连接着顶上的眼,其他两个圈一左一右穿过圣字。
圣字最底下有两道波纹,中间刻了一个徐字。
除了那个徐字,中间的图案就是西方圣所的标志,一开始初代圣女只画了三个圈加一个眼,并没明确表示什么意思,但只要有地外技术的文明都会明白,这代表他们所在的是这个恒星星系的第三颗行星。
后来圣女封圣,这个圣字作为当时西方圣所发展的最大倚仗,便取代眼睛占了主位,自此便一直流传了下来。
最底下的徐字则意味着,这是圣所的徐州圣堂的通用令牌。
出徐州就没用了,只能代表身份。
其他还有诸如颜色的差别,比如红色最贵重,褐色往下,原木色是一般用,最后还有黑色的则代表死亡。
这还是52741在前AI的工作日志上读到的,作为西方圣所最大的BOSS,她本人就是个行走的令牌,还真没人敢在她面前秀这块令牌。
所以她确实没亲眼见过。
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该明白这块牌子的意思。
“这是,西方圣所的令牌?”52741表现毫不作伪,“你怎么会有这个?”
卓司勰收起了令牌,平淡道:“自然是他们投诚来的。”
啥?!圣堂向卓司勰投诚?!
什么时候?!为什么?!啥情况?!
她这是被彻底架空了?!还是说圣所觉得她死了!?
这个消息直接把52741炸晕了,她在隐族洞里的时候两耳听不到窗外事,出来后跟着阿部猎芒更是直接与世隔绝,根本没想过圣所会有什么大行动,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圣堂和你投诚?”她目瞪口呆,“还是圣所和你投诚?”
“有差别吗?”卓司勰语气还很轻松,“你这些日子果真一直在山里,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西方圣所有意罢免季氏兄弟,与他们撇清关系,我能来这,还是京城的圣堂帮的忙,他们恰好有个徐州的管事,便给了我这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圣所令不是只有圣女或者圣子点头才能发吗,圣子燎生死不明,她就更别说了,那是谁给本所的权利发的令?
“可是什么?”卓司勰追问。
52741当然不能暴露自己对圣所的了解,只能道:“可是季佑现在势头正猛,季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圣所会这么蠢,这么快就表明态度?”
卓司勰却没有回答。
52741有些慌神,仔细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只能试探着回了回头,问:“哥?”
“我临走前,爹跟我说过一番话。”卓司勰忽然道,他声音有些低沉,听着竟然有些压迫感,“有什么能帮上皇上的事,不要瞒着你,他说你是个有机缘的人,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帮上些许。”
“……”52741沉默。
卓令吾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却也知道她的来源,他似乎是认定了圣所是铁杆保皇党,所以才帮她进宫。
但是爹啊,这可真是个大误会,她保的可从来不是皇,而是那个能让他们矿种安心挖矿的人啊。
“我还道不管你有什么身份,至少在忠君这一点上,是与我们一路的。”卓司勰继续道,“可现在看来,怎的你好像还在担心,圣所帮我们,是站错了队?”
52741继续沉默。
她觉得这个圣所令有问题,但是在没得到确切的说法前,一时间无法弄清楚到底问题在哪。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圣所确实行动起来了,既然行动,那肯定是有了行动的方向,至于是彻底架空她,还是真的在履行百年来圣女的方针,就得看这条圣所令,究竟说了什么了。
“确实愚蠢,”她当然不能一直沉默下去,轻声道,“但哥,我们现在在做的,在外人看来,不也是一件蠢事吗?”
卓司勰顿了一下,冷不丁笑起来:“是也,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千里走单骑,蠢,大大的愚蠢!驾!”
他兴致一来,竟然拍马往前冲去,一下就越过了阿部猎芒和祥瑞。
祥瑞大惊,叫着“公子”,连忙追了上来,一边不忘扯着旁边扛行李的马。
阿部猎芒则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四人排成长长一线,在前方火光隐现之时,转道进入了山林。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久前刚关上滕县城门的守将正打着盹,突然听到马声阵阵,疾驰到近前。
他暗骂一声,强撑着睡眼站直,再次举起火把朝来人的方向看去,一眼瞥见那马身上红色的辔头和上面红衣的军人,立刻清醒了,忙不迭的站直:“属下见过令官大人!”
这是个西圣军中的传令官,职位不高,但是往往身负重任,得罪不得。
传令官气喘吁吁的,马也不下,高声道:“大统领有令,从今日起,凡有持圣所令牌行事之人,不问缘由,一律先行扣押,好生招待,报与大统领,再行定夺!”
守将闻言,汗都下来了,他战战兢兢的抬头:“今,今日起?”
“怎么?听不明白?”传令官眼睛一瞪。
“明,明白!”守将迟疑了一下,噗通跪下,“回,回大人,小的刚刚,刚刚让一个持着徐州圣堂令牌的人出去!”
“什么?!”传令官大惊,“多久前,是何人?!”
“那是持了红牌的大人,小的也不敢多问,他要出城,小的便让他们出去了!”
“他们?还不止一人?!”
“共,共有四人,还,还有个女的!”
“混账!这等战事紧要时刻,怎能随意让人进出!”
“可那是……”持了红牌的大人啊!守将知道这传令官并不想第二遍听到这个解释,只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很是委屈。
“他们走了多久了?!”传令官道。
“他们走时大概子时,现,现在……”守将战战兢兢的抬头,天都快亮了。
“嗨!”传令官打马欲回去禀报,想了想又拉回马头,对守将怒道,“还不派人快追?!难道还要等大统领亲自下令?!再不将功补过,出了岔子,你第一个人头不保!”
“是,是!”守将连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去营房召集弟兄,一行十来个人打开城门,拍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