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一辈子都骚扰不到我。”
亓星子话一说完,面前两人的神色都变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气氛有些凝重,随后卢醒华龇了龇牙,试探的问道:“那个,你,不是,那个意思吧?”说着手刀在脖子那噶了一下。
亓星子挑挑眉,笑而不语。
“擦!星子,咱俩确实多年战友,但是这,这这这……”
“要嘎也轮不到你……”亓星子猛地道,刚说完,家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老亓探出脸来,一脸探究:“你们三个站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哎,她就知道老亓这时候肯定盯着智能门铃。
亓星子只能从紧急通道出来,露出一脸笑:“爸!还没睡啊,哎你们来,先进来,坐。”
“啊不是,我,我差不多要回……”卢醒华坚强的打起了退堂鼓,但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亓星子给瞪进了肚子,他只能放弃,一脸忧伤的跟了进来,强颜欢笑跟老亓打招呼:“叔叔好。”
“爸,你去睡吧,我招呼他们坐会儿就走了。”亓星子现在只想把老亓按下。
老亓确实睡眼迷蒙,他这把年纪这时候早就睡熟了,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可还是打着呵欠摇头:“出了这种事怎么睡得着啊,哎,人抓着没?”
“去抓了,警察找到他的地方了。”亓星子谎话张口就来,她根本不担心旁边两人卖他。
果然缪伦和卢醒华没出声,老亓便不疑有他,继续问:“那人还在小区吗?”
“不在了。”亓星子一脸平淡,“一早出小区了,估计是被你那摄像头吓的。”
“哎,你看,我说了多少遍让你关联账号,你就光会应,就懒!我要这个门铃做什么,每天就看几个清洁工来来去去的,明明成天拿外卖收快递的事你,”老亓还是忍不住开启絮叨模式,“现在好了吧,你要是一早关联上,门口一有人就提醒你,人早就抓住了!”
“是是是,我错了。”亓星子诚恳道,“爸你别生气了,先睡吧,啊,我们要走了。”
“走?”老亓皱眉,“去哪?”
旁边缪伦和卢醒华也都哐的抬起头。
亓星子一脸自然:“刚才警察急着过来是抓人啊,现在他们车子过来接我们去看霍一凡,然后去警局录个笔录。你看,”她还往外一指,“大门那警灯闪着呢,是等我们的。”
“可人还没抓住,会让你们出门?”老亓狐疑道。
“监控显示人已经出小区了。”亓星子道,“放心,就算他那么大本事再翻栏杆过来,这不还有警察呢,他们说在楼下等。”
“哦,”老亓思量了一下,伸手去拿外套,“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霍一凡也算我半个小辈,怎么着也得看看情况。”
缪伦和卢醒华好笑的望向了亓星子。
亓星子面不改色:“你去做什么,霍一凡他爹早就过去了,妈都不去,你凑过去算什么?自认干爹?”
这句话颇有分量,老亓手一顿,果然老脸有点挂不住:“那倒是,哎,老了老了,开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所以嘛,哎,大冷天的,你就回去睡吧,门关好,昂,不用担心我,我最怕死了,一定是在重重保护之下行动的,好吧?”
老亓实在是困到混沌了,点着头被亓星子推进了卧室,可微微皱着的眉头显示他还在艰难思索:“你,怕死?嗯,嘶……”
“我怕的我怕的我超怕死的!”
把老亓塞进被窝,亓星子走了出来,冲着缪伦和卢醒华一摆头:“走了。”
两人站起来出了门,一边脱鞋套一边听亓星子在里头悉悉索索的,没一会儿她就挎着个帆布袋走了出来,三两下穿好鞋,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尴尬的沉默过后,卢醒华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去哪?”
“随便逛逛。”
“啊?”
“小区外头有个烧烤摊你们刚才看见没?不饿吗?我请客。”亓星子一脸从容。
“诶不是!”卢醒华有些懵,“你到底要干嘛?”
亓星子还没回答,缪伦却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眼睛往亓星子的帆布袋瞥了下,又往上面看了看。
卢醒华一愣,他皱眉琢磨了会儿帆布袋,没看出个所以然,又抬头,一眼看到了电梯摄像头,这下至少明白此时亓星子不想有任何异常表现,只能头痛的叹口气,等着电梯打开门,跟着她走了出去。
三人走进小区幽暗的小径,亓星子终于步伐一顿,一脸郑重的转过身,打开帆布袋开始从里面掏东西,还没掏出来,缪伦忽然伸手抓住包带,一把抢过来,直接扔进了旁边的树丛,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哐声。
“你干嘛!?”他这一下猝不及防,亓星子一秒就没了包,只能瞪眼道。
“不需要那个。”缪伦道,“带了那个,优势也变劣势了。”
“可我要正当防卫呀。”
“哎,我就知道你在想这个,”缪伦叹了口气,“警察和法官不傻……对面律师更不傻。你现在主观上认为你是在制止不法侵害,但是从客观上,你在已经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提着刀出去,不管是砍到人还是被砍,你都有主观伤人的意思表示,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了詹乾,动了刀子,你极有可能不是正当防卫,而是防卫挑拨,或者是相互斗殴……反正都脱不了责任。”
这时候卢醒华才反应过来,指着树丛低声叫道:“卧槽!那是刀?!你还带刀了?!”
“嗯,还给你也带了。”亓星子阴阳怪气道,“尼泊尔军刀,传家宝哦。”
卢醒华倒吸一口凉气:“我,我去,我可真是,老缪你怎么知道她带了刀?”
缪伦有些难以启齿:“看出来的。”
“这怎么看……”
“过去的事了。”缪伦不想多提,双手插着兜,“走吧。”
“走什么走?”亓星子阴着脸,她摊手,“那行吧,不能挑拨,又不能自保,回去呗,各回各家咯。”
“不吃烧烤了?”缪伦居然问。
这次轮到亓星子和卢醒华同款懵逼了,两人抬头望向缪伦,都一副“这时候吃什么烧烤”的表情。
缪伦视若无睹,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边走边道:“刚才谁说自己在重重保护之下的?现在我们三个,对面一个,就连家门口的烧烤都不敢吃了?”
“你多大了还用激将法啊?”亓星子气乐了,还是跟了上去,“要你们是我花钱请的保镖,我现在横着走,问题是你们不是呀!你们出点事我要担责任的呀!”
“那我们说不定比保镖靠谱呢。”卢醒华也跟了上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居然想通了,一派自然,“老缪别说了,我现在是知道他斗争经验丰富了。诶,我也不差啊,你看我这身肌肉,我可不光撸铁,我还打拳呢!”
“我都不好意思用那四个字形容你。”
“你是想说花拳绣腿是吧?嘿嘿!”卢醒华一点不介意,“但再怎么也比坐了三年牢的某人好吧。”
“那可不一定,人家早睡早起营养均衡,说不定亚健康都没有。”
“看吧,以己度人了吧你,你亚健康,我可不一定……”
两人斗着嘴,还真跟着缪伦往小区门口去了。
安大小区周围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也是经历了一阵子夜市小摊和城管之间的明争暗斗,最终当然是城管获得了胜利。虽然很多居民觉得这样有利于小区周边环境,但是终究还是有年轻人需求着夜宵,于是便有人在小区对面一个小公园支起了个烧烤摊,那摊位旁边不远处正是小公园的公共厕所,地理位置极好。
闻到烧烤味时,三人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一阵鸣响,他们相互之间自然听不到,可是摸着肚子对视间,却同时意识到,他们是真的饿了,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烧烤摊一共就三套桌椅,有一桌坐了几个年轻人,看地上的垃圾,这摊子的生意已经经历过一波高峰了。
“你们坐下,我去拿串。”亓星子自告奋勇,她自觉此时自己应该做东,而且两个男人的口味她都有数,这个活她当仁不让。
“好嘞!”卢醒华毫不客气的坐下了,“先给我拿个豆奶,然后我现在特别想吃烤肠!”
“好。”亓星子拿了小篮子去拿烤肠,顺带还跟老板唠起来:“今天生意怎么样呀?”
“就那样呗,天冷了大家都不爱出来了。”老板笑呵呵道。
“你老婆送餐去了?”
“没!家里有点事,让她先回老家了,等过了年再回来。”
“你老婆也辛苦啊,”亓星子挑拣着串儿,“周围几个小区都她送的吧?”
“是啊,哎,腿都跑断了,等来年看看周围有没有店可以盘一个,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找平台搞外卖了,现在就一个摊子,平台不给过。”
“这主意好,盘个店,晚上卖烧烤,早上卖早餐,中午晚上就整点儿便饭。”
“你是要累死我呀,姑娘。”老板大笑起来,“我这摊摆到三四点,还要起来做早饭,睡不睡了我?”
“可以合伙嘛,你就找个老乡同行什么的,谁想做早餐的,把上午就盘给他们是不?或者白天给他们,晚上你们来,多好。”
“这主意是不错,”老板还真思量起来。
“又在给人出什么馊主意。”缪伦的声音蓦地传来,他单手托住了亓星子手里的篮子,看了看,“先烤这些吧,吃不够再拿。”
“好,诶等等,还有你最喜欢的烤年糕。”亓星子又加了两串,“老板,这个麻烦烤透一点啊,他喜欢脆的。”
老板笑吟吟的看了看他们,笑得意味深长:“好嘞!吃辣不?”
“辣!”缪伦没说话,亓星子已经嘴快的答了。
“成!”
“其他不用太辣,哦,不对,”缪伦刚说完,低头问亓星子,“老卢吃辣吗?”
“不大行。”
“那其他就不用太辣了,需要我自己加。”
“好嘞。”老板接过了菜篮子,开始分拣,“你们回去吧,酒水自己拿,烤好我给你们送来。”
亓星子和缪伦回去,卢醒华豆奶已经半瓶下去了,在冷风中长长的吐了口气,感慨:“这一天真漫长啊,怎么还没过去。”
“是啊。”亓星子噶次一声拉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就是几口。
卢醒华震惊:“牛啊,还喝起酒来了?”
“人不让砍,酒总让喝吧,我都成年多少年了。”亓星子翻白眼。
“老卢,詹乾还在你后台留言吗?”缪伦忽然问。
卢醒华摇头:“没了,我一直在看,他没说过话,哎哟,我手机电都快没了,早知道刚才你那拿个充电宝的。”
“专心吃吧,吃完回家。”亓星子又喝啤酒。
“哎,话说韩心洁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卢醒华问。
“还能怎么办,她迟早要面对的,”亓星子淡漠道,“其实这样也好,以后日子虽然苦了点,至少心安了。”
“有没有可能,郭伯父郭伯母他们,看在郭师兄的份上……”
“你如果觉得你爸妈行,郭师兄爸妈应该也行。”
卢醒华啧了一声,还真仔细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虽然郭师兄父母可能不一样,但,哎,这样也太圣母了。”
两人悉悉索索聊着过去,没一会儿烧烤分批上来了,两人又开始聊现在业态,仿佛背后的威胁完全不存在了。缪伦一直没说话,明明亓星子也给他拿了啤酒,他却还是给自己开了瓶豆奶,一边吃一边左右看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神戒备。
吃了大半,亓星子两罐啤酒下肚,打着嗝站起来:“我,嗝,洗手间。”
卢醒华立刻放下手中的串:“我陪你?”
亓星子刚要摆手,到底还是没醉到失智,想起自己背后还有个磨刀霍霍的人,愣了一下,正要勉为其难的点头,却听缪伦道:“不用陪,几步路的事,有什么事叫一声就好了。”
“没事儿,我也顺便走两步。”卢醒华还是要站起来,缪伦道:“你陪也陪不进女厕,有什么意义?”
见自己上个厕所反而让两个男同志纠缠不清,亓星子有些好笑,她也没说话,自顾自拿了纸巾往公厕去了。
公园的小径总是带着点曲线,走几步就只能闻到烧烤味,看不到烧烤摊了,亓星子酒热的脑子被冷风一吹,顿时轻快了不少,可黑黢黢的公园却也增加了她心底的一丝不安,她不由得有点后悔没让卢醒华跟来,更想不通缪伦为什么不让他跟。
她加快步伐进了空无一人的女厕,就近选了个坑位放了水,推开门走出了隔间。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尤为突兀,她一点没了放水后的轻松,心底紧迫感层层递增,逼得她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往洗手台走去。
刚走两步,她忽然感觉不对,那种后脑勺发痒的感觉瞬间激活了她的神经,她想也不想,猛地一转身,顺势往后一个肘击,眼角寒光一闪,一只握了着一把小刀的手居然被她格挡了开来!可下一瞬,另一边有一只手蓦地从后方伸出来,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她尖叫直接被捂进了嘴里,在手臂被钳住的那一瞬,她的另一只手奋力一甩,这一次手肘狠狠的砸在了旁边的隔间门上!那握着刀的手再次伸过来,直接紧紧的锁住了她!
在看到抓住自己的手中捏着的柳叶刀的那一刻,她狂跳的心脏几乎立刻清空了她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茫和冰凉的恐慌!
詹乾居然躲在这!
难怪到现在都没找到他!
他居然躲在小区外的公厕里!
还是女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