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几个本来就在楼上。
进屋后先听韩心洁说,韩心洁结结巴巴翻来覆去说了三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丢三落四颠来倒去,很快警察虽然明白了,但还是因为诸多问不清楚的疑点而有些不耐烦,问在场有没有能说清楚的。
所有人都望向了亓星子。
亓星子知道自己这一波是躲不过去的,她也不想躲,可事到临头有畏难情绪是人之常情,此时被目光点名,她几乎有种解脱的感觉,立刻站了出来,镇定道:“注意,我会长话短说,但还是得从三年前讲起……”
她的语言组织能力确实不是盖的,几句话便把韩心洁一堆“然后”、“之前”、“哦还有”、“哦不对应该是”等混沌衔接词所串起来的事情给解释了清楚。警察的面色在松动和严峻间反复切换,问了亓星子好几个问题后,终于确认了行动方针,开始给所里打电话喊支援。
一个去打电话了,还有一个用眼神勘察了一下这个不算现场的现场后,看着在场这么多人,神色复杂,忽然问了句:“所以你们是不确定那个詹乾现在在不在这楼里,才不出去的?”
宝宝们缩在各自角落乖乖点头。
警察叔叔竖起手指,认真的点起来:“一、二、仨……六,哎。”他叹了口气,“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你们六个爷们,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八百斤,会干不过一个人?压都压死了吧。”
“……”几个男人脸腾的红了。
“但是我还是得说你们做得对,”警察语气缓了下来,“不要在危险因素面前心存侥幸,我想这个詹乾应该是给你们上了很好的一课了。”
“他们马上过来。”打电话的警察回来了,跟同事低声道,“现在先查嫌疑人的动向,知道对方是谁,就方便了。”
“你们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割了霍一凡吗?”亓星子忍不住问,“酒店不是有登记吗?”
“是,”警察痛快承认,“得亏你们报警,这房间登记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人应该是早几天就混进来住着的。”
“等下!”亓星子忽然毛骨悚然,“既然这样那霍一凡是从哪知道詹乾就住在这的?!”
警察一愣,眉头随之一紧。
“给詹乾订房的和给霍一凡消息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亓星子又问,紧接着自己得出答案,“他一早就在这等我们了?!”
“……”即使有阳气冲天的警察叔叔在,气氛还是骤降到了初听“割喉”二字时房内的恐怖片时光。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胳膊,一脸惊恐。
“停!”缪伦忽然低喝一声,所有人立刻看向他,“别擅自预设答案,”他道,“没意义。”
“对啊,”警察也暗暗松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叫那人过来了,什么情况我们会问出来的。”
亓星子点着头,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随口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肖达鸣。”
“……哦肖……肖达鸣?!”亓星子叫出来,转头望向缪伦,缪伦点点头:“没错,是二狗。”
“二狗?你们认识?”警察眼神狐疑,“不是说认识不久吗,怎么都认识?”
“可能就刚好接触了那么几个而已,”亓星子近乎呻吟的解释,她已经有些累了,“肖达鸣,是个服装设计师,我托霍一凡介绍的,给他设计衣服。”他指了指缪伦。
“哦,这个肖达鸣……”警察记着笔记,一边问,“怎么会认得詹乾?”
亓星子动了动嘴唇,她是很想知无不言,但是此时理智尚存,性向问题只要本人自己不说那永远都是隐私,她没权利帮二狗公开。
警察理解的点点头,招招手:“出来说。”
亓星子朝小伙伴们歉意的看了眼,跟了出去。
“肖达鸣也是个同?”谁知刚到外面,这句话却先让警察说了出来,显然是见多识广。
“……嗯。”
“他亲口承认的?”
“对,没瞒着。”
“啧,这群人……”警察这句感叹并不带什么鄙夷,更多的是不耐,“商业代孕的老客户了,男、未婚,还认识代孕机构的人,咱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你们现在找到詹乾的去向了吗?”
“没坐电梯,肯定是安全通道撤的,现在我同事正在看监控,除非跳楼肯定能看到。”警察道,他是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虽然比他几个同事看着都年轻,但是却显得相当可靠,“现在就麻烦在对方不主动联系你,我们也不能确定小孩在哪,万一人抓着了,不供出小孩的位置,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如果没人照顾,那真是造了孽。”
亓星子听他说话,语气绷得挺紧,有些尴尬道:“那个,警官,额,怎么称呼啊?”
“罗。”
“哦,罗警官,我们之前一直没报警,你们是不是……特别,那个,怎么说,哎,不爽?”
“刚问你们话时你们八百字里有六百字在解释为什么不报警,咱还能说什么?”罗警官冷笑一声,“你们这种我们也是见多了的,没事,气不死。”
“……哦。”
“不过那个韩心洁,那个当妈的。”
“啊?”
“她,”罗警官迟疑了一下,“真找不到直系亲属了?”
“嗯,当初解救出来的时候也查过身份,”亓星子叹口气,“好像是她从小就没母亲,她父亲再婚,她自己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前两年警察联系亲属的时候她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后妈听说她没钱寄回去后就挂了电话,之后再没听说有其他亲戚。”
“……哎,我们回去再查查吧。”罗警官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已经露出一丝沉重,毕竟之前有同事查过,他们也没有不信的道理,甚至再查一次有可能让韩心洁已经够惨的身世变得更糟。
“那我,回去了?”亓星子试探道。
“你再说说那个肖达鸣,”罗警官又攥紧本子道,“还有什么你知道的。”
“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他和霍一凡好早就认识……好像不是一对,大概就是一个圈子里的。”
“他们那个圈子现在不是一对也难保昨晚或者三天前是一对。”罗警官头都不抬,“乱得很,你还真信。”
“啊,那个,我还是抱着很纯净的心态去相信……”
“行行行,还有呢?”
“真没了,这事出来后我从头到尾不知道跟他有关系,也没从霍一凡嘴里提到过,但是他俩看着关系是挺好的,我现在想想,二狗,哦不,肖达鸣确实不大可能,帮着詹乾这么处心积虑的害霍一凡。”
说到这,亓星子忽然有些难受起来,她一直不敢问霍一凡的情况,只当没听到“死”这个字就是最好的,但现在,还是忍不住问:“霍一凡,那个,医院那有消息了吗?”
“还在抢救。”罗警官答得飞快,“反正送进去时没死。”
亓星子沉默了。
罗警官看着他:“你们说那人是冲着你来的,有什么证据吗?”
亓星子张了张口,想到缪伦那句“不要自己预设”,只能无奈道:“毕竟要不是我当年暗访,他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就……那啥。然后我偏偏是个记者,就觉得吧,割喉不就是在暗示要不是我当初多嘴……”
“嗯,”罗警官低头刷刷刷写着,不置可否,“还有呢?”
“警官,这,我也不好说什么啊,说多了是不是显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你现在除了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什么别的事能做吗?”
“……”
两人正胡乱说着,房间那忽然又传来一阵**,卢醒华跑出来:“詹乾又发消息了!”
“什么?”亓星子立刻要过去,却被罗警官拦住,他率先迈步走过去,却不忘摞下一句话:“你确实不用想太多,割喉最大的可能是防止受害人呼救和后续被救时指证,以便给自己拖延时间。”
说着他安慰性的拍拍亓星子的肩膀,接过了卢醒华的手机。
果然是“自由自在”的后台私信。
【大人还能生活,就是可怜了孩子】
“艹!”连警察都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过现在孩子应该在他该呆的地方过得好好的吧。】
“嗯?”手机边的人同时眉头一紧。
“猜谜呢?什么叫该呆的地方?”卢醒华道。
罗警官紧紧皱着眉,一边看一边打了个电话道:“再搜一下房间,看看有没有小孩子!还有有没有以詹乾名字订的房间,或者肖达鸣有没有别的房间!”
他挂了电话,转头看向韩心洁:“詹乾觉得孩子应该在哪?”
“啊?”韩心洁正在旁边盯着手机发愣,闻言回过神来,慌乱的思索起来:“他,他没说过。”
“废话!你猜啊,他这种人,觉得孩子应该在哪?”
“在,在……”韩心洁快急哭了,她显然比在场的人都更想知道答案,可她之前甚至都没见过詹乾,压根对他没有任何了解。
“在他爸爸那?”卢醒华看不下去了,试探道。
“无关人等不要插嘴!”罗警官斥道。
“难道是在霍一凡家里?”可小伙伴们思维还是被带跑了,七嘴八舌道:“也有可能就在洁洁家里啊,还是得跟着妈妈吧!”
“但小猴儿的妈妈在詹乾看来也不是洁洁呀。”
“哦对,提供卵子的……”说出这话的被孙小语一巴掌拍飞。
“霍一凡还不一定是小猴儿爸爸呢!他们又没做过亲子鉴定!”孙小语大声道。
此时再次搜查的结果来了,酒店里再没相关的房,总统套里也没有小孩儿的身影。
“嘶。”罗警官挂了电话,盯着那条留言皱紧了眉头。
“星子,你怎么想的?”卢醒华问道。
亓星子从刚才就一直没作声,此时被点了名,只能再次无奈的叹口气:“我觉得,我可能真的……”
“哎哎哎又来了!”
有人惊叫,后台又出现了一条“自由自在”的留言。
【归根结底,还是记者该死啊,无下限的曝光,害了那么多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感慨般的一句话,像是网络喷子空****的咒骂,可看在手机前的众人眼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好家伙,真敢说啊。”罗警官冷笑一声,他转头看向亓星子,语气缓和了下来:“你没猜错,他还真的在针对你。”
“……呵。”确认了威胁,亓星子心中的不安反而都烟消云散了,她冷笑一声,没接茬,而是继续方才的话,“我知道那个地方。”
“什么?”罗警官一愣。
亓星子望向韩心洁,带着丝提示:“我们知道的,那个地方,詹乾觉得孩子应该在的地方。”
我们认识的地方,你本该诞下小猴儿的地方。
韩心洁的神色由慌乱变为怔愣,转而露出了一丝悲伤,她点点头:“嗯。”
她抽噎了一下,起身道:“应该就是那,没错了。”
确认了眼神,亓星子平静的望向了罗警官:“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