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霍一凡也感觉到亓星子的可怕了,接下来这顿饭就是两个控场王者的太极大赛,你来我往,绝口不提糟心话题。
亓星子在充斥年轻人的二十三楼待久了,还真有点技能退化的感觉,此时仿佛是来锻炼的,一边品评美食,一边天马行空的和霍一凡聊天,倒还真有种王者归来的畅快感。
聊到后来还说起那个霍一凡不肯送给相亲对象辗转到了亓星子手上的宴会包,得知那包到了亓星子这,霍一凡很是愤怒:“你妈怎么啥都给你啊!那是你用的吗!?这样,你要是不喜欢,包卖了,哥给你买新的!”
“有病吧,”亓星子喷笑,“我又不是缺包背,你要是无所谓那包烂我这,那我更无所谓。”
“不行,我难受,”霍一凡潮流咖的一面复苏了,“感觉像是我扔的垃圾被我妹子捡去了,我侮辱了妹子,我有罪!”
“那你不如干脆给钱吧……诶,等下!”亓星子眼睛一转,谄笑道,“哥,老哥。”
“……你这么一叫我忽然觉得没对不起你了。”
“哎别怕嘛,这样的,你觉得我老板,那个缪伦,怎么样?”
“怎么着,他见过我以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弯的了?”
“……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反正他还没主,你可以掰一掰。”
“还没主啊?!”霍一凡瞪大眼,“你是绝缘体吗妹妹?就你俩那相处模式,谁见了不想喊你一声老板娘啊?”
亓星子往后一仰:“你不要把我的没距离感当亲密啊。”
“要不然呢?上回HCAR的时候你俩先走了,周威也说你们是不是一对,我还没回答呢,他一小兄弟就说你俩何止是一对,男的绝对是进门先给女的脚前头放拖鞋的!”
亓星子想象了一下,居然感觉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还有一丝带感!她默默低头暗笑了一会儿,点头:“好吧,你们这么觉得的话,我有空**一下。”
“哟,这就开窍了?”
“哎,这个男人,真的,你们不要就瞎起哄,我之前跟他处得多累你们是不知道,现在能处成这样,我都已经费了洪荒之力了,你要是想累死我,你就继续撺掇。”
“得得得,那你想说啥?”
“就是那个,哎,问你觉得缪伦身材怎么样呢,我现在在给他做自媒体,风格呢主打潮人律师这一挂,就比较需要有特色的正装撑门面。”亓星子一边说一边挤眼,“懂不?”
霍一凡秒懂然而反应平淡:“哦,不是冲着我,是冲着二狗啊。”
“对!就那个设计师,或者你认识些别的也可以。”
“老缪还可以带货?”
“不带,就是个穿,至于穿不穿得出效果,就看命了。”
“嘶,”霍一凡低头想了想,“二狗其实已经做起来了,不大缺渠道。”
“不强求不强求,看需求嘛,我这儿已经有一家国潮的赞助了,但是他们夫妻档,也不是专做男装,适合缪伦的不多,我想着如果多找几家,那可以每次都不重样,这不人设就立起来了嘛。”
“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啊,”霍一凡哭笑不得,“就时刻都不忘整点儿好处。”
“要钱也行啊,看预算……哦!缪伦的自媒体你大概没关注,有空看看吧,还真有人说他衣服帅的,我当时还没拿定主意,以后可以在片尾加上服装赞助商的名字。”
“行吧,那你整点儿资料,我明儿发二狗,看看他的意思。”霍一凡也挺缜密,直接当项目做了。
“老哥牛逼!”
“行了行了,吃差不多了吧,真是,再吃下去我都要被你白嫖了,幸好我是做室内设计的,你们嫖不到。”
“难说哦,我们可是律师啊!”亓星子干脆的站了起来,“有什么纠纷,甲乙撕逼之类的,这不正好。”
霍一凡崩溃了:“快走吧!晦气!”
亓星子回了家,跟老亓报了平安,想了想,还是把跟霍一凡吃饭的事情跟严蕊说了。
背后说人隐私确实不好,但是现在老妈跟人家老爸处对象呢,万一霍一凡这儿东窗事发,她也好有个准备。
严蕊本来对亓星子的上一份工作干了些什么就只知道个大概,如今一听还有这连锁反应,直接惊得从**爬了起来:“等会!你等下!你是说你端掉的窝点里有小霍的崽!?”
“八九不离十,就算不是,现在也是被扣到他头上的。”亓星子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活久见,那产妇当初难产,我师兄签了字,后来不知怎么想的两人就领了证,现在名义上是他俩的孩子。结果现在那个主犯出狱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来勒索他俩,我也是偶然听到。”
“你不是说代孕那啥,不违法吗,就搞商业代孕的违法?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有啥好勒索的?哦,你们不给钱,我给你们说出去?小霍有儿子?这女的是代孕女?”
“妈,那女孩子当初就孤家寡人一个,和我师兄结了婚才有房有娃,但是现在的公婆,不知道儿子是接盘的。”
严蕊什么阅历,当即明白了,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哎,那也不能真就填了无底洞啊。”
“反正我就跟你一说,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事,我也想不出什么插手的地方。”
“你别插手!一身腥。”
“……好好好。”
“哎,得亏你跟我说,我得跟老霍说一下……等下,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老霍知情啊?”
亓星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啊?”
“你说小霍这平白无故的,去搞什么代孕,还不是老霍催得紧?那他要平白无故抱个孩子来,老霍肯定要过问啊,这会不会父子俩事先商量过的?”
“这……”亓星子牙疼似的咧起嘴,“不好说,不敢说,不说。”
“那算了,我还是不跟他们透底了,哎,老霍这人真的不错,这事要是能安安稳稳过去,日子还是能过的。”
“可让儿子去代孕……”
“你别说妈三观不正,总比骗婚强吧。”
“可让人代孕……”
“得得得,都不对!成了吧!”
“别成不成的,”亓星子沉下声,“代孕这事一旦见了天日,我要是二十来岁一人独身在外,你们都要担心我会不会被人拐了去生孩子!”
“……”
“哎,妈,”亓星子咬咬牙,软下了声,“我有些事儿没跟霍一凡说,当然也没跟你说,我那个捣毁,不是说直接去捣了,就毁的。我是借了捐卵的名头去人家代孕女聚居的地方住的。”
“……啊!?什么!?亓星子!你胆儿真肥啊!”
“一旦签了合约,你就是他们的机器。你还没怀孩子的时候,当犯人一样盯着你,你怀上了,他们就不怕你跑了,想想这是什么感觉,可到怀上也不是稳了,你还要去产检,去照光,如果对面要包男的,照出个女的,就给你拖去打掉,我在那看到一姑娘,刚流产完,不甘心,非要赚这个钱,在那养了一阵子,还准备怀。”亓星子仿佛又回到当初那个农民房里,房子挺宽敞,但气氛却极为压抑,孕妇每天圈里的家禽,一天照三顿精细的喂着,还有打针的人……
她声音压抑起来:“还有捐卵的,每天就打针,你都不知道打针的人有没有培训过,反正都是熟能生巧,总之能让你排卵就成……我出来后公费医疗调养了半年,中西结合填鸭似的喝药,才缓过劲来,你说说,在这产业里,女人都成什么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忽然传来严蕊急促的呼吸声,她居然哭了,哽咽道:“傻女儿,怎么这么傻啊,去搞那些干嘛,哎哟,我这个心脏,疼得缓不过来,你得亏辞职了,你要不辞职,你看我现在不过来把你揪回去,哎,我的老天。”
“所以我走了呀,我也怕了。”亓星子苦笑,“妈你别哭,我没吃苦,比起郭师兄,我幸福太多了。”
“哎哟,别提他了,哎,我真是……”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你心里清楚,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女同胞一定要保护女同胞,决不能让他们花言巧语坑了。”
“那当然的,哎,你也赶紧睡,别熬夜了!还嫌不够糟蹋自己啊!”
“知道知道,晚安。”
亓星子挂了电话,左思右想,应该没什么人需要交代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却还没缓下来。
她难以抑制的顺着脑海中浮现的农民房,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韩心洁的时候。
小小一个人,挺着巨大的肚子,听说有新人来,还很热情的想帮她提行李箱子。得知亓星子跟她们“不一样”,别人都讪讪的走开了,她却笑容不减,还天真的跟她说,捐卵子捐一次缓一年,才几万块钱,不如用这一年生孩子,能拿十几二十万。
那时候亓星子就知道她跟她不是一路人。
她把她当研究对象,她把她当“亓老师”。
韩心洁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内敛的市侩,看起来很笨拙,却又很怕孤单,所以时不时的找亓星子聊天。她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后来感叹自己“年老色衰”没收入,才“入了行”,那时候亓星子就对她之前的职业有了些了解。
要平时两人其实是完全搭不上话的,亓星子不否认自己面对韩心洁有种近乎怜悯的优越感,这种态度能让绝大多数“韩心洁”不适,可韩心洁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以亓星子的条件,就该高高在上,这种状况在她跟郭礼怀结婚后还没改变,被郭礼怀开了几次玩笑,又在亓星子的坚持下,才战战兢兢的改叫了小亓。
亓星子对于代孕女生活的了解,和那个农房其他女人的资料,几乎都来源于韩心洁。所以在被警察救出去后,那些女人很快就无家可归,亓星子还在自己租的房子收留了她一阵,郭礼怀等同事时常上门慰问,直到她分娩,难产。
那时候虽然是郭礼怀签的字。
可是韩心洁在产房里挣扎时,一声声叫的,都是“亓老师”。
“亓老师,我是不是要死啦。”
“亓老师,救救我……”
“亓老师,你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