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琳哪知道齐静堂这一次出现是抱着多决然的心思。
她始终觉得自己现在成了这个少年执念的一部分,他来找自己一方面是确实大概是想打开她的心结,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难免有些心结,不在自己这儿得到点交代,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可以理解,她没有意见,哪天了结了哪天拜拜,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齐静堂这一回来还买了菜,结果看到桌上已经被摆满,很是愣了一下,转头疑惑的望向家政阿姨。
“啊,这个,那个……”阿姨比他俩都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我,我就先走了啊?”
“您慢走。”盛琳微微起身又坐下,等阿姨走了才招呼齐静堂,“要吃赶快,不想吃就自己做。”
“要的要的!”齐静堂赶紧进门,熟练的脱鞋洗手,然后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乐呵呵的过来坐下,看了一圈饭菜,啧啧一声:“感觉手艺没我的好。”
盛琳白了他一眼,管自己慢条斯理的吃。
齐静堂吃了两口,话匣子就打开了:“这几天我会在警局坐班,哈,你说好不好笑,我坐完牢去当黑社会,黑社会出来又进警局上班了。”
“线人都这样吗?”盛琳随口问。
“我也不知道,哎我这情况特殊,又不是人家警校被挑出来去做卧底的,三年又三年。”
“你无间道的梗倒是记得挺清楚。”
“那可不,在混堂子的时候那群小兄弟可想混个二皮脸了,都觉得做卧底霸气,只可惜没警察找他们。”
这话听着古怪中又透着丝合情合理,盛琳一时间咀嚼都忘了,停下来细细的品了一下,点点头:“中二。”
“对!哈哈哈,都中二着呢,不过混到后来,身上背的黑料多了,就不会那么天真了。”
“你是哪条道上的?”
“我啊,”齐静堂笑容收了收,“我一开始跟人放高利贷催债,后来……去了个会所。”
“哦?”盛琳终于有了点兴致,“因为催债表现好所以去做鸭了?”
“不是!喂!姐!我冰清玉洁!”齐静堂叫起来,“是负责,负责!”
“哦,因为催债表现好所以去拉皮条了?”
“不是不是!哎!男人在那种地方不是只能做龟·公的!”
盛琳抿着嘴笑。
齐静堂见她笑,眼睛都直了,瞬间表现欲爆棚:“不过说真的,会所里的工作服是量身定制的西装,上工前还要检查仪表,头发长的要拿发胶抹一抹,再配个对讲机挂个耳返,别人不说,还真有很多小姐姐想点我的,我可吃香了。”
“还是个高端会所。”盛琳笑着点头。
“高不高端我不知道,消费确实厉害,比如一个凯,咳,客人过生日吧,点香槟塔,你猜多少钱?”
盛琳想了想:“五千?”
“诶!?差不多!你怎么知道?!”
“哦,我去霓虹和朋友点过,按当时的汇率差不多这个价。”
“你点过牛郎?!”齐静堂震惊。
“是我的朋友。”盛琳强调道,“而且去的是普通牛郎店。”
齐静堂抿着嘴戳了几下饭,闷声道:“你们很会玩啊。”
“去都去了。”当然要体验一下了。
“你知道那儿多危险吗?”
“你是说一不小心高消费,付不起就会被卖掉?”盛琳似笑非笑。
“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进去前也会上网啊,怎么出来了反而不会了?”
齐静堂无奈:“这两年手机都是消耗品,买的都是老年机,用的兴致都没有。”
想到他为了跟踪自己随手就能往电脑箱塞个手机,那果然是消耗品没毛病。
“那你果断应该在会所先坐个台啊,”盛琳戏谑道,“霓虹那儿有个牛郎暗示了要新苹果,真有女客人当场给下单的。”
“哎,我开不了这个口,”齐静堂连连摇头,“你这点便宜我都已经占得精尽人亡了。”
“不要乱用成语,你怎么考的大学。”
“嘿嘿。”
吃完了饭,盛琳非常理所当然的回自己阴森森的书房,刚开工没多久,齐静堂就双手搓着围裙凑过来:“盛琳。”
“叫姐,”盛琳头都不抬,“没大没小。”
“……姐。”他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说。”
“明天你能陪我出趟门吗?”
“干嘛?”
“你这次卧可还空着呢,”他笑嘻嘻的,“我总得买张床吧,另外再置办点东西。”
“你自己看着办呗。”
“那不行,至少床这种大件,得符合你的品位吧!得和这装修风格搭吧!”
“我装修的时候没风格,”盛琳冷硬道,“都是捡便宜买的。”
“咦,可我看着很好看啊。”齐静堂还真环视了一圈屋子,回头严肃道,“真的,你千万别让我看着办,在里面就不提了,出来后不是酒店就是群租房,要多丑有多丑,我都快不记得正常床长什么样了。”
“我的床怎么样?”盛琳冷不丁问。
齐静堂双眼陡绽精光:“好看!够大!”
“钱转我,我去那家店铺再买一张,便宜,两千多。”
“你,哎,”齐静堂无语了半晌,挣扎道,“那也不行。”
“又怎么了?”盛琳已经皱眉了。
“你那个一米八的,我这儿放不下。”
“放心,有小的。”
“盛琳!”齐静堂猛地抬高声音,盛琳终于纡尊降贵的回头,平静的看过去,他又软了下来,“你就陪我去逛一下吧……六年了,我第一次可以自由自在的逛街,但要我一个人去,我,我有点慌。”
说着说着就差摇尾巴了,毕竟眼睛已经湿漉漉了。
盛琳会心软吗,不会。
她会强硬拒绝吗,好像也没必要。
盛琳闭眼,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压抑住被打扰工作明天还要体力活动的暴躁,咬牙点了点头:“那明天你喊我起床。”
“好!”齐静堂雀跃道,“那,八点?”
“赶集吗!?有必要那么早吗!”
“可我要买的东西很多啊,”他掰指头,“床、床头柜、书桌、椅子,电脑,手机,书柜你有了,拖鞋,睡衣,毛巾,牙刷……天快冷了,厚衣服也要整点,啊!还有!”他狡黠的笑,“**,棉的!”
盛琳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坐在凳子上宛如听审的被告,整个人失去了灵魂。等齐静堂列举完,她麻木的转回电脑前,生无可恋道:“随你吧。”
“耶!”小伙子乐颠颠的回厨房了,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叮铃哐啷洗碗的声音,还有他哼的小曲儿:“大河额向东流啊天上滴星星参北斗啊~嘿诶嘿参北斗~”
盛琳起身关上房门,绝情的隔断外面一切声音。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就不该把这小子放进来的!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齐静堂来敲门了:“盛,咳,姐?姐!”
盛琳打开门,黑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
“打扰你啦?”他讪讪的,手里提着两袋垃圾,一袋湿一袋干,“我去倒垃圾了,你有没有要一起扔的?”
“哦,”盛琳面色一缓,刚要说有,但忽然想起什么,转而摇头,“没,我的还没满。”
“好,”齐静堂不疑有他,转身往大门走去,身上还套着做饭用的围裙,物业送的,大概看户主是女的,特地给的粉色,满裙子各色小猫咪,穿他身上,很是滑稽。
盛琳等他出了门,转头打开自己的垃圾桶,皱了皱眉。
里面还好端端躺着那些健身用营养品。
她没让家政阿姨进书房,结果把最该扔的东西落下了。
它们的存在,无伤大雅,但略微扎眼。
“呼!”她抹抹脸,要怎么避过齐静堂处理了这些,还真是个难题。
她合上了垃圾桶盖。
第二天,齐静堂跟条大金毛一样,一大早就在盛琳门外汪汪叫:“起床了!盛琳!起床了!姐!”
好家伙,在称呼上都要夹带私货,说他狗还真是夸他了。
昨晚被齐静堂以早起为由早早的推上床,盛琳压根睡不着,摊煎饼似的翻腾了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儿,此时面容枯槁,眼圈黑如国宝,一大早的丧气值直接拉满。
齐静堂视若不见,毫无愧疚感的拖着她刷牙洗脸,等她上手了,又去准备早饭,等盛琳木着脸走出洗手间,桌上已经放好了煎蛋和咖啡,他自己则是煎蛋馒头牛奶。
短短几天,他已经把盛琳的喜好摸的差不多了,连她乳糖不耐都知道。
“开动啦!”他快乐的宣布。
盛琳实在无法承受这扑面的日式青春剧气息,眼睛被辣到了似的半垂着,默默的坐下开始吃饭。
“我们先去宜家,把大件订了,然后再找个大商场,把衣服日用品这种买好,顺便看看电脑手机能不能一块整了。”齐静堂边吃边计划。
“你很有钱吗?”盛琳三两口吃完蛋,喝着咖啡问,“线下买本来就不便宜,你还准备一次搞定?”
齐静堂一愣,露出贼笑:“那我们分几次买?”
算我多嘴!盛琳一个白眼堵回去。
吃完早饭,网约车也快到了,两人收拾收拾便出了门,走出小区时,齐静堂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轻快的微笑:“盛琳,自由真是太美好了!”
“叫姐。”
“艾丽娅走出神殿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吧?”
“她那时候没自由!她是出差!”车来了,盛琳埋头走过去。
齐静堂紧跟在后面,伸手给她来开车门:“求你更新吧,继续写吧!”
“哎你有完没完!”
“反正你篇幅都不长……进去点我也要坐……不是三两下就写完了吗?”齐静堂一边说一边推她,另一边门打不开,他只能等盛琳挪进去。
盛琳霸着后车座岿然不动:“坐前面去,你烦死了!”
齐静堂:“……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