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哇现在人都那么开放了吗,商店捡的人也敢往家领?”娃娃脸开着车,听了齐静堂的解释,还是忍不住往后看。
“商店捡的总比夜店捡的好。”盛琳看也不看旁边的齐静堂,冷声道。
齐静堂嘿嘿嘿笑。
警察很快来了,带了一辆大巴负责把虎哥为首的三个歹徒押走。因为被入室了,盛琳的家也变成了案发现场,留了两个警察清理。盛琳和齐静堂作为当事人和受害者,跟着娃娃脸楚望和矮壮便衣大牛的车一起回警局。
就这时候保险公司的拖车还没到,盛琳取消了预约单,正好被弄坏的车子也会成为证据之一。
盛琳其实觉得有点尴尬。
她心虚,总觉得自己会成为被盘问的对象,所以方才急于和齐静堂对口供。奈何警察心里全然当她受害者,并不打算深究她为什么能那么轻易收留齐静堂,于是两人不仅坐一辆车,还能一唱一和的把故事给圆了。
路上楚望还忍不住对齐静堂表达崇拜:“兄弟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仙人,你可太牛逼了,无间道啊真是,诶你看过无间道吗?”
齐静堂笑容淡淡的:“看过,我想做个好人。”
“哎,以后就好了,哦,这我也不好说。”楚望下意识看了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牛,他才是负责齐静堂这一线的人。
大牛倒挺轻松的:“阿堂,你是可以想想以后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我想发财。”齐静堂毫不犹豫。
“额,正当途径那谁都拦不了你是吧。”
“对了阿堂,你什么学历啊,想找什么工作,我们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齐静堂沉默了一下,看了眼盛琳,低声道:“高中毕业。”
“哦,”楚望语气毫无异样,“那你可以先找个工作,然后看看能不能考个自考啥的。”说着又笑起来,“其实这样也好诶,你想我们读高中的时候鬼知道自己未来想干啥,也不知道做什么赚钱。现在你也算历练过了,心里有数,选的专业学起来也带劲,是吧?”
这小警察倒真是个小天使,挺会安慰人。
盛琳都被说开朗了,翘起了嘴角听着。
“我觉得你现在就该找个稳定点,不那么忙的工作。这样有空兼顾学业,赚得少点没关系,咱要细水长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表哥……”
“你行了行了,”大牛看他还来劲了,连忙打住,“这案子要结还有点日子呢,你现在安排啥?再说了,我们的人,还需要你操心?说得好像我们会过河拆桥似的。”
“嗨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你少整高帽子,专心开车!”
楚望嘿嘿一笑,专心开了会车,忍不住又道:“诶那阿堂你之后打算住哪呀?”
“你有完没完了!”大牛横眉怒目,一掌拍他天灵盖上。
“行行行我不说了!”楚望挨了一下,摸摸头,很是委屈。
但他还真是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至少盛琳闻言第一时间就望向了窗外,她没法直面此时齐静堂望过来的双眼。
住哪?
还让他住吗?
之前收留是想找机会解决后患,之后再收留……她已经没有机会,也没这个勇气再对付他了。
要不直说吧,你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我不舒服?
以齐静堂对她的上心程度,一定会二话不说离得远远的吧。
但是,他能去哪呢?
盛琳在此时很难不对自己难以抑制的圣母心感到纠结又嫌恶,但是她又无法对这让她异常难受的心情视而不见。她确实有轻度的心理疾病,一旦产生就很难自然缓解,可以想见有关齐静堂的心理波动说不定会在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存在。
即使他保证了永远不再提过去的事情,她也很难就这么安心的去相信。
呼,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几句话她就给自己挖了个万丈深坑。
沉默持续了一路,他们终于到达了警察局。
一落地两人就被分开了,盛琳被一个女警察带去登记做笔录,齐静堂则直接被大牛和楚望带进了走廊深处。
盛琳能说的东西不多,把“捡”到楚望后的事情说完后,又被送了出来,在空置的调解室坐着,等待那边齐静堂交代完,没什么大出入的话应该就能走。
女警察很细心,还特地为她叫了奶茶,甚至还有一盘子烧烤。
“这是楚望他们行动前叫的,结果谁也没空吃,您别客气。”她的语气很是幸灾乐祸。
眼见着天都快亮了,盛琳便也不客气,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听起来似乎有大堆的人正在靠近,盛琳不欲多事,端坐着一动没动,结果门却突然打开,她与被押进来的女人看了个对眼。
面如银盘,身姿丰满……扫黄打非?
却见那女人弯着腰,啐了一口道:“艹,吃烧烤呢?!”
“什么?”押着她的警察这才探头看门里,见到盛琳也愣了一下,转头朝外面喊道:“调解室怎么有人啊?谁来挪一挪?”
挪谁?她?
盛琳哭笑不得,自觉的站起来:“那我走?”
“诶别别别,你稍等,我问问……哎你们先进去!愣什么,还不好意思不成?”警察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的把那女人往里推,“先都进来都进来!真是,别把路给堵了!”
于是盛琳再次坐回去,看着十来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鱼贯而入,深秋了,还穿得清清凉凉的,一个个瑟缩着,见到她,都多看两眼,最后都坐在她对面,丰满女人的两边。
壁垒分明,跟对峙似的。
押他们进来的警察显然忙的脚不着地,很快关上门出去了。这些女人倒也老实,关了门也不带别的动作,都埋头沉默着。
“嘿,姐们,有烟吗?”打头的丰满女人显得自在做了,双手被拷着,还扭了个二郎腿,朝她抬抬下巴。
盛琳露出微笑:“不好意思,戒了。”
“啧,戒啥呀,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女人砸吧砸吧嘴,又道,“你那猪油串,给我来一口呗,饿死我了。”
盛琳摇摇头:“换个别的吧,凉了,不好吃。”
“那给我塞个小馒头。”
盛琳二话不说给她嘴里塞了一个。
女人大红唇蠕动着,吃得心满意足,看她的眼神却满是审视,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犯事儿了?”
“嗯。”
“啥事儿啊?”
“招女票。”
“哈?!”对面众女都惊了一下,女人上下打量她:“看不出啊姐们儿,你这是好的哪一口?我这儿小姐姐有瞧得上的不?”
“那我换个说法吧,我是叫鸭。”盛琳礼貌的解释道。
“啧啧啧!牛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当初也想开展这项业务来着,只可惜啊,目标用户不好找就算了,质量高的鸭子都少,呵!”女人又观察她,摇摇头,“看不出,真看不出,你这样的也算衣冠禽兽了吧。”
盛琳越聊越有趣,微笑越发彬彬有礼:“谢谢。”
“哎那他们怎么不拷上你啊,还给你吃得喝的?”女人终于发现不对了。
“我说我饿了,而且我就一个人。”盛琳对答如流,“你们人多,他们大概招待不过来。”
“招待!哈哈哈哈,这词儿用的好,招待!”女人重复了一下,神色忽然冷了下来,“我也算被招待很久了吧,哈,招待。”说罢,她猛地捶了一下桌子,两边女的都一震。
盛琳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也没兴趣知道,见她不聊了,她便也不编了,管自己喝奶茶,刚拿起杯子,门嘭的被撞开,楚望急吼吼的冲了进来,看看她又看看对面的众女,神色非常怪异。
“你,咳!”他语气都摆不正了,对着盛琳半凶半软地道,“出来吧。”
盛琳起身,还朝对面的女人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拜拜拜拜,”女人挥手挥了一半,突然起身抄起盛琳桌上的奶茶,猛地朝楚望扔过去,尖声怒吼,“齐静堂呢?!把他给老娘带过来!我要见他!”
“你吼什么吼!”楚望本来能躲,眼见着盛琳要被奶茶波及,硬着头皮上前接了一身奶茶,人也跟着凶起来,“这是你闹的地方吗!坐下!”
“你们这群XXX的,跟老娘玩脏的,信不信老娘……”
“你说!你继续说!都是呈堂证供!”楚望指着自己被奶茶浸透的衣服,“你还袭警!你自己多少罪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说话!”
“我多少罪?!我多少罪那XXX的齐静堂就有多少罪!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让他过来!行!老娘死都要把他带进去!”
“别理她,疯了。”楚望不欲与那女人争辩,带着盛琳出去,关上了门,“不好意思,我们这儿老大楼,太小了,一下子几十个人,没地儿塞,人手也不够,平时都往调解室关,吓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她怎么认识齐静堂?”盛琳忍不住问。
“你别理她说的,”楚望道,“我今天也只是配合行动的,这女人……哎,反正以后跟你们也没关系了,你放心,齐静堂的事我们这边肯定会负责的,否则咱这岂不是连信誉都没了,以后谁还给我们提供线索和证据啊,你说是吧?”
盛琳点点头,心情很乱,下意识的往外走。楚望忽然问:“对了姐,刚才你跟她没聊什么吧?”
“哦,她问我犯了什么事,我说我叫了鸭。”盛琳言简意赅。
“咳,哈哈哈哈!鸭?齐静堂吗?哈哈哈哈!”楚望乐不可支,笑了一半还仔细想了想,点头道,“说实话,他在那女人那群手下里,颜值还真算C位了。”
盛琳附和的笑了笑。
楚望笑了一会儿,又回归重点,确认道:“那她不知道你是谁吧?”
“不知道。”
“那行,”楚望佩服的看着她,“姐,我发现你反应真快,你家也是,刚才那会儿也是。”
“你反应也不错,”盛琳打了个呵欠,无奈道,“这就叫上姐了。”
“额,嘿嘿。”楚望挠挠头,抬头看看钟,“哎,都这个点了,姐你要上班吗,请假还是我送你?”
“不上班,”盛琳叹口气,“但我家现在也没法住吧。”
“啊,恐怕还得您自己打扫了……可能有些地方贴了标,那些地方还请您先暂时别动。”
“……我旁边订个酒店睡一晚先。”
“成成成,我们有合作酒店,可以打折,我帮你订?”
“那麻烦你了。”
盛琳于是又坐在大堂中,等着楚望帮她联系好,过来道:“搞定了,你直接过去,身份证带了?”
“嗯。”盛琳摸摸口袋。
“那要不我开……”
“楚望!”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中年人,背着个腰包,手里提着一袋早餐,“你怎么这么早,有案子?”
“全叔,来了啊。”楚望打了个招呼,“这不通宵了吗。”
“敢情昨晚你在啊?早知道晚上就找你了,”叫全叔的警察抬抬手,“那网红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啥时候来拿?”
“出来了?”楚望一脸兴奋,转头望向盛琳,讪讪的,“不好意思啊姐,本来还想送你一下。”
盛琳笑了笑:“没事,我打车,你去忙吧。”
“好好好,全叔,走走走……”楚望兴高采烈的拉着全叔走了,还把贼手摸向他的早餐袋,“带了啥好吃的,哎呀!叉烧包!”
盛琳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转身走出警察局,清晨的朝阳光线透亮,打在脸上却冷冷的。
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