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电子猫眼已经被贴住了,说说有被遮挡警报,然而这三个人显然深谙此道,封住猫眼的时候没有丝毫声响。可惜的是,他们万没想到这个郊区小区的独居女人会多事到在过道上的烟雾报警器后加装一个监控。
平时过道上人来人往,每每有人路过这个监控就会自动报警,让盛琳很是烦了一阵,但是这两天,她一直开着,自然不会错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电子门锁一时半会不会被打开,但给她的时间也有限,她通过保险平台提交了拖车申请后,悄悄的走出房间,看了一会儿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齐静堂。
月亮在他的脸上打下一层皎洁光,睫毛的倒影被生生拉长,映在眼睑上,显得轮廓愈发清晰。
如果不是日晒雨淋东奔西走,他本也该是个白皙精致,有着无量前途的大好青年吧。只可惜,他追错了人。
一个书也阴暗,画也阴暗的人,怎么会是个圣母呢?
“抱歉,”盛琳低喃,“隐患太多了……”
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就是她过去的一道伤疤,他找上自己,其实就已经给了自己多年回避的问题一个最残酷的答案。
是因为自己的话,他按照她书里的内容,犯下了杀人罪。
或许对他来说有巧合存在,可对她来讲,她的鼓励,或者说挑唆,并不是意外。
她是倾尽热血的期望着有人能动手,而等到有人真动手了,她便成了共犯。
无法承担,不能承担,不想承担。
她从没追问齐静堂的过去,也没深掘他的现在,更没过问过他的未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面对他,每一次面对都像是一次审讯。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朝夕相对,但如果不朝夕相对,度过这一劫,她也难以忍受有一个和自己有这样一个秘密的人活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甩不脱,又不想留,那唯有……
再让她借刀杀人一次吧,毕竟这一次,她真的可以是无辜的。
她又看了一会儿齐静堂,等听到门锁有了些动静,立刻转身,拿起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进了书房。
咔哒。
她锁上了房门。
等到进来的人处理了齐静堂,警察和保安也应该都已经到了,只要这个她为了隔音特地换过的门真的如宣传那般稳固,她应该可以活下来。
不过生死而已,成则幸,败则活该,她有这个觉悟。
几乎刚关上门,监控上三人就打开了大门。盛琳关上灯,通过酒柜上的监控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齐静堂看起来睡得很死,这让盛琳感到有些困惑,他俩相处三天了,平时她深夜出去倒杯水,他都会立刻醒过来,然后睡眼惺忪的给她拿茶包甚至准备夜宵。
就连现在她桌上,还有他睡前做好的火腿三明治。
盛琳坐在飘窗上,看着那三人接近了齐静堂,其中还有当初在医院门口拦住她的两个人。她的心跳在鼓动,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愧疚,既期待齐静堂不要醒来,能够少点痛苦;又希望他能够快点反应过来,为自己拼搏一波。
他很不容易,她知道。
可他真的不该来找她。
或许他的人生,就是在诠释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吧。
那三人进来时,其中一个兜帽男左右环视,站在走廊上朝四周探头探脑,另外两个则目标明确的直接走向齐静堂,举起的手中寒光一闪……
盛琳闭了闭眼。
就在她为了再次睁眼迟疑的一瞬,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盛琳!快跑!!”
她猛地睁开眼,就见齐静堂已经醒来了,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从薄毯中抽出一把菜刀,比划在胸前,与那两人对峙!
“盛琳!盛琳!”他紧紧盯着对手,还在不断吼着。声音之高,让隔壁幢紧急通道的声控灯都亮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
而就在此时,兜帽男直接奔向走廊尽头的主卧,使劲开门,怒骂:“锁了!”
“打开!她就在里面!”与齐静堂对峙的两人大叫,竟然无视菜刀的威胁,狠狠的扑向齐静堂!
盛琳坐在书房的飘窗中,冷静的听着外面兜帽男急吼吼的开门。
她把三个房间都锁了,然而很不幸,她并不在朝南的主卧和次卧之中。
虽然书房是她一天绝大部分时间待的地方,然而与一般人的常识不同,她更喜欢朝北又狭小的房间,现在她的这间书房在其他同户型人家那儿简直是鸡肋一样的存在,朝向不好,面积贼小,住人不舒服,当储物间又太奢侈。
可她却能被这间房的暗沉和逼仄激发出更多的灵感,毕竟身处这样的房间,没人能心情开阔阳光。
两个卧房并没有被改造过,就是交付时最普通的木门,兜帽男三下五除二打开了,进去晃了一圈,怒吼:“没有!”
此时齐静堂已经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他们似乎并不想杀他,齐静堂困兽一样怒吼着,时不时躲避着那两人按他嘴的动作,每一次露头都是在叫:“盛琳!”
盛琳方才在齐静堂第一声大吼的时候,已经报了警。
没办法,即便是做戏,亦或是她不愿意承认的其他原因,她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自救,那不仅齐静堂有个不测她会成为帮凶,她自己说不定也会在今晚搭进去。
而没一会儿,就在兜帽男气急败坏的去撬她对面的次卧的门时,她眼见着齐静堂已经被绑了起来往外扯,咬牙踩在凳子上,冲着烟雾警报器点燃了打火机。
烟雾警报器的灯光本是一闪一闪的,很快就常亮了。
“快点,快点……”盛琳持续点亮着打火机,大拇指已经感到刺痛般的滚烫,一边看着视频中齐静堂还在疯狂挣扎,却仍旧一点点被带出房门,只能死死盯着烟雾警报器,心中期望着这个新小区的物业还没有失去工作的**。
“妈的!她不在这!”兜帽男又一声怒骂,这一次只消一个转身,就能来撬她的门,他一边撬一边狠声道,“X子!等老子搞死你!X的,要你好看!咦,艹!这锁有门道!”
“快点!”
突然,“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瞬间盖过了打斗声,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警卫室终于来电了!门口的安防通讯器声音震天,音调之高直接划破夜色,盛琳都已经能看到对面楼房其他人家打开的灯了。
房中所有人紧紧盯着那个不断响着的通讯器,三个入侵者面面相觑。
“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气息有点不稳。
“挂了!快点!”
“哦哦!”
“不对!接了!接了!”门口正在开锁的兜帽男突然道,“我知道这个东西!不接说不定有人过来看!接了随便说两句打发掉!”
“哦哦!我来!”
“口罩戴好!说不定有摄像头!还有把他嘴捂住!”
“好!你把他压住!”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高个儿跑过去,在铃声听起来即将耐心告罄的那一秒按下了接听键,保安大叔粗犷的声音立刻传来:“喂你好!”
“我这儿没事!”
“啊我看到你这儿烟雾报警器报警,你们是不是……”
“我说了没事!”
“啊?请问你是哪位,这个房子登记的业主是一个女士。”
“没事没事!”
“请问户主在家吗?”
“……”
盛琳轻舒一口气,这个人但凡有点耐心听完保安的话,都不至于引起保安的警觉。就连齐静堂都已经经历过,深夜他烧夜宵引发了火警警报,保安来电问好后紧接着就会是一句“你们是不是在烧夜宵”。
警报器过于灵敏的结果就是他们对于这一情况心知肚明,反正至今都没听说过这儿真的火警的。
“请问户主在家吗?!”没得到回答,保安又抬高声音问了一遍。
今儿看来要是没女人回话,这保安不会善罢甘休了。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正愣在门前的兜帽男身上,兜帽男手里拿着工具,眨了眨眼,猛地反应过来,再次捣鼓起锁。
“在在在,她在厕所!”
“请她来回个话!”
“哎你怎么这么烦啊,她上厕所你听不懂啊?!”
“我们可以等。”
大叔干得好!
此时齐静堂也不甘寂寞了,呜呜呜的拼命闷吼,与押着他的人扭成一团,他腿长,一脚踹向茶几,茶几嘭的一声。
“什么声音?”保安又问。
“我们开啤酒呢!”
“……盛女士好了没?”
“没有!你一会儿再打来吧!”
“不行,我们有规定的,必须户主确认,我们有录音记录的。”
此时,分外急躁的兜帽男狠狠的敲了敲门,叫道:“你好了没啊!人家在等你回话啊!”
听起来似乎在叫她出厕所,但紧接着下一句就压低声音:“你姘头的命不要了?”
此时钳制住齐静堂的壮汉反手拿菜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齐静堂双手已经被捆住,目眦欲裂。
门隔音很好,盛琳是听不到的。但是她耳机里透过镜头的声音却很清晰,她看着镜头中渐渐围向她的门的人,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甩掉齐静堂这个决定已经做得很费劲了,现在竟然还要把他的命直接搭在她身上?欺人太甚了未免!
她低头看了看四周,心里考虑以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估计只能用火攻了,但这么一弄,且不说能不能保命,自己铁定得搭进去!
那边她死活不出去,警卫挂断了通讯。三人预感到不妙,再次催促兜帽男加快开锁,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急则乱的缘故,他在那咯噔咯噔整了半天,光盛琳心惊肉跳的看着锁动,他就是进不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突然门铃叮咚一声。
场面再次死寂,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叫声:“盛小姐!你在里面吗?我是小区警卫!”
我?我?!不是我们?!
明知不对,还只派一个人来看情况吗?!这不是来送的是什么?这些人敢入室,就已经是亡命之徒了!
盛琳长长的叹了口气,彻底接受了一切都已经脱离掌控的现实。此时她固然可以出于自保闭门不出,但是人是她引来的,不是她杀,却因她而死……她绝对会上热搜!
她深吸一口气,捏紧手里的防狼喷雾,再次看了一眼视频,确认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门那,她握紧门把手,一点点的转起来,脑子则疯狂运转。
先喷兜帽,踢下阴,然后疯狂大叫冲向挟持齐静堂的人,至于门口的那个……保安只要不傻,听到门里的动静,肯定会自行开门的!
物业有他们的钥匙,他们有这个权限!
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可操作性只存在在理论里,但她不能不做,不做就会被踩死在道德制高点下,现在的她,经受不起任何质疑!
就在她悄无声息捏着门把手的时候,门外的人却也突然行动了起来,壮汉将齐静堂往阳台拖去,似乎是想隐藏一下;而兜帽男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书房门上,转而往大门挪了两步,至于本来就站在门口的鸭舌帽男,确认小伙伴都已就位,竟然伸手打开了大门!
盛琳赶紧打开pad,登陆上了门外的监控,仅一眼,她就嘴角抽搐了一下。
门外确实只站着一个警卫,但是,在警卫旁边电梯口和门后,还站着两个严阵以待的青年!
虽然只穿着便衣,但一看架势,就知道有备而来!
是警察!虽然来得有点过于迅速了……但肯定是警察!
她深吸一口气,在鸭舌帽男打开门的那一瞬,再次按住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