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开启,让莫测的命运变得通透。
杀生丸时常窥见另一个自己,有意或无意;也看到另一种可能,断续或冗长。
“梦境”中的他与犬夜叉势同水火,为争铁碎牙斗得不可开交。他因自负被半妖斩断左臂,又因二度轻视半妖、认定他无法勘破风之伤而受到致命重击。
天生牙张开盾,在风之伤的冲击下保护了他。
饶是如此,他依然重伤到无法动作,只能在野林中躺了数日。随从不在,无人照料,但犬妖的体质足以让他自行恢复。
他习惯了厮杀、受伤、愈合,也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战斗的后果。大妖一生便是如此,不在战斗中变强,就在战斗中灭亡。
可这次,有个人类幼崽拨开草丛发现了他。
脏兮兮的她看到了同样脏兮兮的他,至此命轮拐上另一条轨迹。
小女孩成了天生牙救下的第一人,也成了跟在他身边的第一个人类。百年不变的日子起了些波澜,他养了这只幼崽许久,渐渐把她当作了责任。
她的存在,让他正视起弱小的生命;她的死亡,让他明白生命的脆弱和可贵。
日复一日的相处,他通过女孩读懂了“人”。心生的点滴慈悲,让他开始注意起半妖,以及围绕着半妖的、他的、人类的羁绊。
她是另一个自己蜕变的起始,名为“玲”,与他的命运相关。
他给予她庇佑,她教会他许多……
杀生丸从“梦境”中获悉这段命运,看着另一个自己对人类幼崽的照顾,不予置喙,也并不陌生。
当玲拨开草丛来到另一个自己身边,譬如两百年前的半妖幼崽踏过林木而来。
大妖对幼崽素来宽容,只要不是特别麻烦,多半会放任自流。可在习惯身边的脚步声后,有些羁绊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了。一如他想过扔掉半妖,结果硬生生带了百年,另一个自己养崽,多半也是挖坑往里跳。
只是,对方跳得比较“粉身碎骨”,居然做出了与父亲一致的选择。
杀生丸:……这是我?
匪夷所思。
但杀生丸没有放在心上。梦境再真实也只是梦境,他再如何关注一个人类,也不会做出与父亲同样的选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睡数月,噩梦来袭。命运的魔爪仿佛非要与他的霸道过不去,他一闭眼就能“看到”自己选择人类之后直接塌方的狗生。
“他”选择了玲。
行,左右爆碎牙也出来了,已经成为了超越父亲的大妖,想选择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吧。反正是梦,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奇的是,“他”作为西国的下一任王,在选择玲之后并未把她带回西国,而仍是把她放在枫之村?
杀生丸:……
如果他杀生丸决定与一个人类在一起,那他不会犯和父亲一样的错误,让她们母子永远生活在阴暗之中。他会堂堂正正地把人带回去,无论经受多少非议和指责,这都是他做出选择后必须承担的责任。
可“他”呢,既然不带回西国,为何要做这种选择?
接着,更骚的操作来了!
玲为“他”费尽千辛万苦生下双生女儿,“他”抱起娃子往野林一放,名为胆量测试?孩子还是邪见帮忙照顾的?
杀生丸:……
很快,父亲曾经的友人麒麟丸来袭……说实话,杀生丸从不知道父亲有个友人叫麒麟丸,更不知道父亲还有个“老相好”叫是露。
罢了,就当父亲有朋友,还有老相好——
他们要对付他和犬夜叉。
按常理,他杀生丸作为超越斗牙王的大妖,要么独自御敌劈死麒麟丸,要么与犬夜叉合作抵御对手。谁料后续神展开,“他”竟然舍弟求敌,与麒麟丸合作对付犬夜叉?
难以置信的是,“他”不仅封印弟弟一家,迫使他们骨肉分离;还忍辱负重地为麒麟丸办事,是为了拯救性命被是露拿捏的玲……
如是十四年。
十·四·年!
弟弟一家因为“他”被封印、被分离了十四年,“他”还放养了亲生孩子十四年?
杀生丸:……
从未做过噩梦的杀生丸第一次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的他满身戾气,只想抽刀跨越时空,赶去劈死梦中的“自己”。这是大妖所为吗?这是西国的王能做出的事?他的自尊和骨气呢?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不是他!
如果这是他,他宁愿死于风之伤,也不想活得这么荒唐。
深呼吸,杀生丸冷了面孔却静不下心。噩梦中乱七八糟的一切事,几乎让他控制不住杀意。他再也没心思远行,兀自飞向西国,决定问母亲一些事。
“母亲,父亲的友人是谁?”
杀生丸决定先下手为强,把这些渣滓全部轰杀。
谁知,凌月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儿子,反问:“你父亲有朋友?”
杀生丸:……
“母亲,父亲是否与一位名为‘是露’的女妖有过来往?”
凌月的脸色陡然一沉:“女妖?来往?这是我与他分开前的事,还是分开后的事?”
分开后就算了,斗牙就算爱上人类,她也不会理睬。可要是分开前他胆敢与别的女妖来往,她现在就飞向冥界劈烂他的骸骨!
“是露?”凌月仔细回忆,“我不曾听说过,有这名女妖吗?”
“谁找你胡说八道了,杀生丸?对方有什么目的?”
杀生丸面不改色地扯谎:“不管什么目的,我已经杀了他。”
不管梦中世界作何发展,他都会选择杀死“他”。杀生丸拒绝雪崩的人生,且对“婚姻生活”全然没了期待。
这要是过得蜜里调油就算了,结果连做梦都是一地鸡毛的日子,还不如常驻牡丹山,健康又平安。
他不干了。
只是,梦境虽是梦境,小女孩玲的存在确实很温暖狗心。
他记得梦中的她孤身一人,因目睹父亲、哥哥被强盗杀死而吓到不会说话。之后虽然痊愈,性子也变得活泼开朗,可她对人类始终抱着害怕的情绪。
既如此,他会在一切尚未发生前给予她庇护。
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愿与人类牵扯太深。
歇了几天,他再度离开西国。临走前,凌月询问:“杀生丸,如今你已是独当一面的大妖了,是不是应该从母亲手中接管西国了呢?”
拿走吧,她腻了。
“还不是时候。”杀生丸道,“犬夜叉的心思落在犬山,不送走他在乎的人类,他无法安分呆在西国做个大将。”
“要是在吩咐他做事之前,身为王的我还要亲自去犬山找人——母亲,这丢的是犬妖的脸。”
说白了就是“不公平”。
他成王得呆在西国,蠢弟还能在外随意溜达,这怎么行呢?亲兄弟,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一定得同当,他不遛弯,蠢弟也别想遛弯,都拴着吧!
凌月很喜欢钻人空子:“也就是说,只要送走那些人类,你们就愿意回来了?”她掩唇轻笑,“不过十几年或几十年,母亲我等得起。”
杀生丸:……
到底是阅历增加了,面对母亲的恶趣味,杀生丸也能心平气和地顶嘴:“半妖对岩胜的长子很照顾,或许还要送走这个长子。”
而人类寿命虽短,繁衍却极快,送走儿子送孙子,送走孙子送曾孙……世世代代无穷已。
所以,别指望几十年后他们就回来了。
凌月:……
但姜还是老的辣,凌月下了通牒:“我只给你们五十年时间。”
再五十年,杀生丸满五百岁,犬夜叉满三百岁,也该回来干正事了。
一番交涉,杀生丸再去游历。自打与蠢弟分开一段时间,而岩胜也成家之后,他身后的脚步声只剩下了邪见和阿吽。
偶尔,他回首看向阿吽空荡荡的脊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习惯极为可怕,他忽然觉得身边的环境不够喧嚣。
往往,当他不自觉地看向阿吽时,邪见会进言:“杀生丸大人,犬夜叉大人一定在犬山……”
随从似乎希望他去犬山看看。
“不。”杀生丸道,“有别的地方要去。”
他自然不清楚玲在哪儿出生,又在何处成长。只是,许是心眼的通透,许是冥冥之中的提醒,在朔月那晚,他的耳畔似乎响起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朔月……
他想起了蠢弟幼时的人类模样。
“是这个日子出生的吗?”倒是很有意义,是“人”的日子。
次日,他凭直觉朝西北方走,慢腾腾地路过一个又一个人类村庄,随后才找到了与梦境中类似的村落。
玲的家坐落在村口的位置,若是进了强盗,极易成为第一个被毁掉的地方。在此间,简陋的木屋中,妇人抱着襁褓哄女婴,而一旁的男童扮鬼脸逗妹妹,气氛平和美好。
到了傍晚,外出的丈夫扛着锄头回来,带回了一些柴火、野果、鱼和地瓜。他笑着从妇人手里接过孩子,妇人嗔了他几句,便提着食物去做饭了。
炊烟袅袅,糙米清香。
他们一家快快地用完饭,便在不大的木屋中安睡。烛火昂贵,能省便省,他们过得极为贫寒却相当满足。
这就是平凡的人类。渺小如砂砾,可砂砾在阳光下也会发光。
杀生丸开始明白,为何梦境中的女孩玲很容易知足,从不抱怨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
她的家人如此,她也如此,这是一屋子追求简单幸福的凡人,与他所见过的强盗、大名和贵族并不相同。
他开始关注这里,看这家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女婴也在慢慢成长,她学会了翻身、坐和爬,还会滚来滚去……看着看着,杀生丸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错过了半妖比较好玩的一段时间?
恰在这时,他听见了弟弟的声音:“兄长。”
杀生丸:……
作者有话要说:PS:杀生丸:突然觉得错过了一个亿,婴儿都这么好玩吗?
凌月微笑:会尿裤子哦~~
杀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