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手按着头,先后坐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超超和许嘉来,心中都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许嘉来立刻落下泪来,超超眼睛也鼓鼓地红了。
许知偃,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其实他在刚才的打斗里,还是受了内伤,胸口疼得厉害,可他却一阵哈哈大笑,对怔怔趴在琉心上、喜极而泣的姜衡烟喊道:“烟妹烟妹,干得都对!净化琉心,把我们这些新灰鬼也净化了,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
陆惟真抱着始终昏迷不醒,但还是有微弱气息的陈弦松,望着他们,也含着泪笑了。洁白的琉心,就在众人脚下,流光溢彩、如梦似幻。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陆惟真忍不住又转头,望向远处深洞里,始终垂头摊在那里的林昼。
哪怕林昼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不放心。她在拼命蓄积力气,调整呼吸和能量场,只待恢复了几分力气,第一件事就是要飞过去,先把林昼彻底弄死,方才安心。
林静边想,对哦,他不能光顾着高兴看热闹了,师父还晕着,他立刻向师父跑去,同时掏出包中治内伤、治外伤、止血补血……各种陶氏密制特效药。
只是现在,每个人心中,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
他们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打败了这世上唯一一只,近乎天神的大六五。
现在,琉心被他们成功净化。
哪怕林昼没死透,也已被重伤,他们想,他再也不能翻盘了。
四周琉壁,已经伤痕累累、处处破裂。
不断有碎琉掉落,有黑水滴下。
那些黑水,和林昼撞出的那个深洞里,淌出的一条条黑水,渐渐汇聚在一起,它们无声无息,流过那些碎琉,流过众人脚下,继续向前流动,流向琉心。
琉心,此时就像一块纯洁无比的美玉,躺在一个黑暗的、无边的地下牢笼里。周围每一块灰黑的琉,绵延数千米的黑暗琉场,整个矿,组成了这个牢笼。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把琉心所在的这一整片密集的琉场,从顶部竖着一刀切开,就能看到宁静的、却令人不安的一幕。
曾经积在琉心顶部,那一大片沼泽般的黑色的、粘稠的、透着血腥味儿的液体,正在从密密麻麻的缝隙里,不断向下渗透。而之前,本就藏在琉场的无数小空洞里,经年累月慢慢腐蚀着琉的黑水,也沿着一道道被能量场震出的裂缝,不断汩汩流出。
它们甚至从琉心周围的黑琉里,一下子渗了出来。几乎是眨眼功夫,众人脚底的黑水已越汇越多,连接成片。你甚至都没看清,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已经把众人和琉心,都围在了正中。
陆惟真最先注意到那些黑水,她的眉一皱。这时她的力量也恢复了一点,就慢慢将陈弦松抱起,靠在自己背上。潜意识里,她不想让他接触那些黑水。
却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个已淌满黑水的深洞里,原本垂死昏迷的林昼,尽管还闭着眼睛,却慢慢擡起了头,仿佛被什么再度牵引。
而三只刚刚从灰黑泥沼里挣脱,还有些恍惚难以置信的青龙,突然间再度感觉到,眼前又似乎有薄薄的灰雾在弥漫。他们原以为已经彻底恢复鲜红跳动的心脏,突然间如遭重击。
超超和许嘉来都是一呆。
许知偃从外表看起来,还没有半点异样,肤色白皙、眼眸黑亮、手掌修长。他却突然吼道:“不要让那些黑水渗进琉心!不要让黑水渗进琉心!”
几乎是他话音响起的同时,他自己、陆惟真、超级青龙,还有两大法师,同时动了。一股股风龙,撞向地上即将覆盖琉心的黑水沼泽;超级青龙甚至想要控水,却在操控的一刹那,感觉到更多的暗黑之气,从黑水中向自己渗透而来,渗得他心底发慌、头皮发麻,立刻挥手,甩掉他们。而原本掉在琉心表面的褡裢和斗笠,同时升空,金光四射,陡然变大,急速往下,想要覆盖住琉心。
然而,晚了。
也许,早已晚了。
琉心之下的岩层,在能量场的数次暴击中,早已断裂松动。就在这一瞬间,整块琉心,突然往下陷落七八米,原本琉心周围的黑水沼泽、四周岩壁里的千万条黑水细流、还有琉心之下岩层里流积的大股大股的黑水,同时涌向琉心,转眼就将它淹没大半。
几乎是一瞬间,整块晶莹璀璨如钻石的琉心,光芒褪去,黑雾迅速弥漫其中。然后它开始剧烈震动,突然间,一道强烈无比的黑光,从它所在的坑底射出。
离琉心最近的姜衡烟,手里还握着空药剂瓶,她将整个过程看得最清楚,怔怔看着那黑光射来,甚至忘了闪躲。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从旁边飞过来,抱起她想要躲开黑光的攻击。然而黑光实在太凌厉太迅猛,起码有一半的光,撞在那人背上,那人抱着姜衡烟,于空中剧烈一颤,又连翻两个跟头,这才摔倒在地,怀里的姜衡烟,也滑脱出来。
林静边的眼眸猛地睁大,他本已跑向师父师娘,却因众人出手阻止黑水,跃向一旁躲避,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睛也变得通红通红,一把掏出那药,又掉头朝许知偃冲去。
超级青龙转身也朝许知偃扑去。
姜衡烟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许知偃面前,看着他的样子,脑子里却是懵的。他的整个后背全是血,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原本他的脸已经恢复白皙了,眼睛也好了,都好了。可现在,在黑光的正面撞击之下,他就像在一瞬间变异了。他的头发、脸和眼珠,已全是灰色,他躺在地上,在抑不住的颤抖。姜衡烟看到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剧烈抽动,仿佛有什么正在其中生长,他的肌肉轮廓正在变形、变得高度压缩、紧实、坚硬如石。
“啊——”姜衡烟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把就抱起了地上的许知偃。她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幼稚又可笑吗?他不是神经病吗?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替她挡这一下?
谁知道她刚抱上许知偃,就被他用已经坚硬细长得不似正常人的手,一把推开。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混沌的黑,嘴里还哼哼唧唧道:“别、别占我便宜!我还是、我还是……”
姜衡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跪在他面前,大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许知偃却好像觉得她问得很可笑,继续抽搐着灰黑的身体,断断续续答道:“男人救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