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山脊又爬了一阵子,陆惟真一直感觉有声响在背后,有的渐远了,有的却始终紧咬着。等他们爬上一块平坦的山坡,前方出现一个山洞,陈弦松停下脚步。
此处就快接近山峰最高点,周围树木繁密,山洞藏在岩壁中,洞口附近还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山洞口长着厚厚一层灰草。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休息的地方了。
陈弦松走向山洞:“就在这里过夜。”
陆惟真:“后面那些怎么办?”
陈弦松说:“来了就杀。再往前走,只会更多。难道你还走得动?”
陆惟真默然。
陈弦松从腰包中掏出一把弯刀,开始清理洞口附近的杂草,陆惟真刚想上前帮忙,就听到身后陡然有东西逼近,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声。陆惟真回头,一惊。
一只约莫有2米长、骨瘦如柴的怪兽,趴在距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反复摩擦着,就像下一秒要扑过来。
遇见个怪兽,并不稀奇,陆惟真见过的、处死过的,多了去了。可眼前这只,不仅瘦脱了像,宛如骷髅,更渗人的是,它一身的颜色。
它是灰色的。
而且这种灰,不是实实在在饱满清晰的灰,而像是原来的颜色褪去后,残存的那种灰,有些部位近乎透明,和周遭灰蒙蒙的环境一样,泛着股渗人的死气。
陆惟真感觉喉咙有点发干,盯着怪兽,问陈弦松:“它怎么回事?”
陈弦松转过身,说:“被收进葫芦里的妖怪千千万,它们在这里呆久了,颜色就会慢慢褪去,直至被抽干,便如这样,行尸走肉。”
陆惟真一愣,转头看了看陈弦松和自己。
“我们也会吗?”她问。
“时间久了,就会。”陈弦松答,“或者……血被它们喝了,我们也会褪色。而它们,就会获得你我的颜色,也就是你我的能量。不过最终,都会被葫芦吸干。”
陆惟真:“……”还带这么玩的啊,当初设计葫芦的人,是个变态吧。
随着两人说话,眼前又窜出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灰色兽,足足聚集了有七八只,和两人对峙着,个个灰面獠牙,形似恶鬼,还滴着口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同时一跃而起,将两人撕个粉碎。
陈弦松只是拿着那把普通钢刀,连光剑都没抽。陆惟真便知道这些绝不会是两人对手。
她试着凝聚风团,倏然间,双掌间凝聚起脸盆大的旋涡。当然,比起她之前的山呼海啸,两个脸盆简直就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唉,聊胜于无吧。
陈弦松也看了眼她掌间的脸盆风团,又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惟真却被他这无声的一眼看得更加讪讪。
那几只兽却被震慑住了,同时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果然都是些小虾米。
陈弦松忽然说:“我肉体凡胎,对它们而言,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肉。这些低等灰色鬼,没什么神智,也不会忌讳你的家世地位。所以,现在你这个能力还被葫芦压制着的大青龙,一身能量血,对它们而言,就像一块不设防的香喷喷的肥肉,它们会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你。”
陆惟真:“……”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那八头形态各异却同样骨肉嶙峋的灰兽,齐齐发出嘶哑吼叫,根本不管陈弦松,朝陆惟真飞扑而来。陆惟真脸色一冷,虽然她现在也就相当于一只小归犬,但大青龙的气势是在的,左手起风,右手唤土,顷刻就造了个小型沙尘暴,劈头盖脸朝灰兽们打去。只是一边打一边有点无语,简直跟小孩子玩泥巴似的。
灰兽们一起:“咳咳咳……”迷眼了,呛到了。
为免夜长梦多,陆惟真伴随着小沙尘暴冲过去,招招下死手,没一会儿,灰兽们倒下大半,还有一两只见势不妙想要逃走。陆惟真追着一只就干,正要踹断它,听到身后一声怒吼——有一只之前被打倒在地的,大概还没死透,又垂死反扑了。陆惟真刚要转身,两面同时迎敌,就见一片雪白刀光在眼前闪过。
陈弦松收刀。那只兽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
陆惟真解决掉最后一只,望向他说:“谢谢。”
他转身走向洞内。
陆惟真看了看一地尸身,都是不入流的,也难怪陈弦松连光剑都没拔。只不过,也把她累得够呛。
其实这些……陈弦松的光剑轻轻挥一下,就能解决。但是他没有。他便只是执刀,站在一旁,看着她左右招架。偶尔才补一下刀,就像刚才。
她也没什么好不平的。人家不欠她,是她欠他的,而且现在,越欠越多了。
到了洞内,陈弦松从腰包里摸出一个手电,四处照了照。陆惟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要是掏出一张床,她都不会惊讶。
这是个很不错的山洞,大概二十平米宽阔,岩壁干燥,地面也算平整,简直就是天然的投宿地点。陈弦松又从腰包里取出一种粉末,撒在洞口和洞穴周围。
陆惟真猜想应该是驱虫蛇的。她问:“我能干点什么?”
“不用。”
又是干巴巴的两个字,似乎带着她上路,已是他的极限,最好她只有吃喝和赶路的功能,永远不要交流。
陆惟真便闭了嘴,兀自开始检查和清理地面,把一些锋利的、硌人的石子,都丢出去。偶尔擡头,望向洞外远处,树林间影影绰绰,不知道是否还有灰兽靠近。但也许是外面的八具尸体起了威慑作用,一直也没有进犯者再靠近。
陈弦松把洞内都规整完毕,就走出去,将附近的一些大石头搬过来,堵在洞口。陆惟真见状,也去搬。两人沉默地干完活儿,陈弦松的刀还放在手边,在靠近洞口的一个位置躺下,背对着她,不动了。
陆惟真便在靠里一点的位置躺下,只是两人距离扯得再远,这洞穴也只有那么大,相距不过几米。陆惟真仰卧着,双手放在胸口,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慢慢转头,望向洞口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