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真却走神了。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那里日光大亮,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什么挂着。
壁虎男已被捉妖师收走,眼前的朱禽兽也被验证过,不是真禽兽。
所以,当然不会有人再挂再在那儿,风吹日晒、寸步不离。
陆惟真回过神,冲朱鹤林一笑。她下巴微微擡起,两根手指轻敲着西装裙下摆,仅仅一个站姿,竟比从前多了几分洒脱自信。朱鹤林看得心头发烫。
却听她一脸惊讶说道:“你都不记得了?那么搞笑啊……”芊芊五指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我实在没脸再提你昨天的糗……朱经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忍不住又笑了,意味深长神态古怪地看了朱鹤林一眼,走了。
朱鹤林:“……”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怎么小丫头一点扭捏欢喜羞愤挣扎都没有?朱鹤林抓抓自己的头……难道他昨天真干了什么极其出丑丢尽脸面的事?
朱鹤林陷入了苦苦的思索当中。
下班时间到了。
周盈擡头看了眼那小尼姑,正埋头苦干,和从前一样。周盈心里顿时平衡了——没瞧见下午又被朱鹤林叫进屋里了吗?谁知道又搞什么鬼事。勾搭上领导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得按她的要求加班。周盈心情不错地收拾好东西,去上了个洗手间,打算下班。谁知回到办公室一看,陆惟真的座位空了!
跑了!
周盈立刻给她打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气死了!这小尼姑不想在公司混了!周盈恨得牙痒,又觉得陆惟真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有朱鹤林给她撑腰。周盈气得肝疼,但又不敢真的去跟朱鹤林怼,她隐隐感觉到,这丫头,从此不会再乖乖听话,任她揉捏了。
陆惟真搭乘公交车前往目的地。
公交车晃啊晃,驶过市中心,驶过湘江边,渐渐的,树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暗。
暮色降临时。
陆惟真下车,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条灯火幽静的街上。路的两旁树木林立,沿途有饭馆、书店、古玩店,还有几家家居木料店,生意看起来都不错。
快走到那个地址时,陆惟真停住脚步,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对着树,掏出包里的化妆镜,取下绑头发的皮筋和眼镜,抓了抓长发,觉得看起来自然了,但还少了点什么。又解开白衬衣第一颗扣子,将整整齐齐扎在裙子里的衬衣下摆,抓了抓,变得不太规则,有点调皮散漫味道了。她这才暗自点头,擡头看着不远处的招牌。
陆惟真来之前已经在脑海里勾勒过这家店的模样。卖木头的嘛,大约是小小的脏脏的门脸,里头堆满木材和家具,还有木屑味和机油味。她甚至已想象出,陈弦松扛着锯子挥汗如雨满身脏污辛苦干活的模样。
为糊生计的捉妖师,寂寞难耐的小木工。
然而,眼前的门店足有三间大,灰色、褐色的石砖,交错垒叠出古老大宅的模样。暗红色低垂屋檐,大开雕花窗格,处处精致,宁静致远。还有全黑的木匾,匾上三个鎏金遒劲大字:“松林堂”。
陆惟真的第一感觉:大气。第二感觉:有钱。很有钱。
她走到正门口,往里探了探脖子,里面的古意更胜门头。灰褐色发白的旧砖墙,墙角栽了几丛翠竹。几盏灯垂落,下头参差摆放着几张大板,周围放着几个柜子,还有几把椅子。除此之外,一旁的博古架上,还放着十几个木质摆件。东西不多,但就算她眼瞎也看得出这家店的档次。
一个年轻男孩坐在张茶桌后,面前有个笔记本电脑,他手里还拿着一叠表格,一个计算器,像是在算账。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高瘦结实,眼睛又大又精神,皮肤黑,穿了件中式黑色上衣,灰色长裤,简单的装束,让人感觉和店里环境很称。他擡起头,朝陆惟真露出笑:“你好。”
陆惟真:“你好,我想随便看看。”
男孩露出雪白牙齿:“好,你先看,我先把账算完哈,算一半停下我会凌乱。”
陆惟真笑了:“好的。”
陆惟真随意看了看眼前的一块大板,她也看不出个好赖,就觉得大大一张,浑厚舒服,颜色也好看,放在书房应该挺爽。然后她瞄了眼价格,以为自己看错了:58万8。
以陆惟真的经济实力,对家具的消费观念,还停留在“1万2千888,一套卧室拎回家”这种档次,瞪着这数字看半天,又去看下一张。
下一张面积更大,颜色更深,88万5。
衣柜好点,有几万,十几万,三十几万……本店价格最亲民的,大概就是博古架上的那些小摆件,价格几百、几千、几万不等。
匆匆一圈看下来,陆惟真脑子里充斥着这些天文数字。
对了,最贵的一张大板,单独放在一个台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价格原因,陆惟真也觉得它最好看,要接近400万,应该是镇店之宝。
这时,男孩也忙完了,倒了杯茶给她,陆惟真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喝他们店的茶,但还是假装淡定地接过。
男孩问:“你想看点什么?”
“随便看看。”陆惟真往男孩身后,通往店后头的那扇门瞄了瞄,“以前还不知道有这家店。”
男孩笑着说:“不知道很正常啊,我们过来开分店刚2个月,以前在北京。不过我们的东西,在北京的圈子里,很有名。”
分店,北京。原来这还是分店。原来他刚来湘城没多久。
男孩继续介绍:“我们有合作的工厂。但一些珍品,都是我师父,带着木工师傅们,手工打磨,所以数量不多。你看到店里这些,大部分都订出去了。”
师父。
陆惟真点头:“真厉害。这么大个店,就你和你师父两个人?”
男孩答:“是啊,等这边市场稳定了,再招人来管。前期都是我们亲力亲为。”
陆惟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