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开过小学门口的马路。
隔着一个路口,丁沉墨和徒弟刘新辉坐在车里,举着望远镜。刘新辉是丁沉墨身边唯一的知情人,毕竟丁沉墨也是需要帮手的。队里其他人,都被丁沉墨安排在更靠后的位置,只等他一声令下。
刘新辉放下望远镜:“师父,有人质!李微意也在车上。”
丁沉墨的眉头又拧成了麻花——情况越来越复杂,许异把李微意带来,必然是为了威胁张静禅。这种经济刑事双担高智商罪犯,关键时刻,果然不是恋爱脑。丁沉墨有点惋惜。
“再等等看。”丁沉墨说。
许异把车停在同一条黑暗小路上,剪开李微意脚上绳索,只绑着双手,搂着她往前走去。若有路人从背后看,会以为是一对相拥的年轻情侣。
两人快走到岩洞位置时,两个黑衣男子现了身:“什么人?”
许异还没答,已有人在体育馆里说道:“让他们进来,你们别跟着。”
正是“许异”的声音。
许异拉着李微意走进去。一盏老旧昏黄的灯亮着,刘盈站在前面,张静禅手拿匕首,抵着她的喉管。
没有其他人。
李微意和张静禅四目相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许冒险。
许异:“那两个蠢货呢?”
张静禅:“船到了,让他们去看看。”
许异瞟了眼腕表,还有16分钟到午夜。他说:“没想到,我们俩这样的人,最后却像两个亡命徒,用这么粗暴血腥的方式做了断。换人吧。”
张静禅:“我数一、二、三,一起放人。”
许异偏头看着李微意,掏出一把匕首,划断她手上的绳索,突然按住她的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李微意都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已离开。
“再见,小意。”
“自首吧。”李微意转头望着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换回去以后。”
许异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目光纯净温柔得像邻家大哥:“回不了头。而且,我也不一定会输。”
李微意深深看他一眼
,转身望向张静禅。张静禅的脸色更冷沉了:“一……二……三。”
两个男人都守信,同时放手。李微意和刘盈,相对而行。
刘盈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了眼李微意,而后望着自己真正的弟弟,看着他还是到了这个危险的地方,她的眼泪滑落。弟弟却只对她露出温和如昔的笑容。
到最后几步时,李微意再忍耐不住,快步跑过去,张静禅接了个满怀,说:“躲后面。”李微意听话地藏到他身后。
那头,刘盈刚被弟弟摘掉口里的毛巾,就尖利地大喊:“人呢!都给我滚进来!”
四个黑衣手下这会儿都在外头,听到声音全冲进来。
李微意紧紧依偎着张静禅,低声说:“我挡着,你赶紧跑,许异不会伤我。”张静禅却说:“别怕。”他连脚跟都没挪动一步。
门口,张凤鸣和程川隔着两步站着,没有进屋,却把屋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张凤鸣皱紧眉头:“老程,是我漏掉了什么,还是他们发疯了?怎么张静禅和刘盈搞到一起,许异和李微意成了苦命鸳鸯?”
程川按住他的肩头:“我们看不明白,就别掺和。”
张凤鸣又说了声:“搞得真像许异和张静禅身份互换了一样。”他显然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又“嗤”了一声。
程川愣了一下,定定望着屋内的人。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听着有好几个人跑过来,脚步声十分矫健敏捷。两人都是一惊,程川一拉张凤鸣,两人躲进黑暗里。
体育馆内。
刘盈指着张静禅吼道:“打死他!”手下们都是一愣,刘盈:“打死!我弟弟背叛了大家!”手下们这才围上去。
张静禅却大喊一声:“出来!”
三道敏捷如豹的背影扑进来,正是钟毅和两个战友。原来他们早就潜入小学,听到不对,立刻现身。特种兵的素质,连丁沉墨这样的警察都没发觉。
然而屋里四人是刘盈手下最强壮的精锐,也都是保镖出身,身手不凡,一时间两伙人难分胜负。
许异和刘盈转身就跑,张静禅松开李微意的手:“你跟着钟毅。”他拔腿追上去。
李微意没听,跟着他跑出去。
刘盈穿着高跟鞋,之前又被绑了很久,刚跑出去没几步,摔到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就这么一耽误,张静禅已撵上来。许异拉起刘盈往前一推:“上船!别回头!”刘盈眼泪飚出来,蹬掉高跟鞋,沿着一旁的土路赤着脚往江边跑下去。
江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艘黑漆漆的机动船。
许异和张静禅扭打成一团。
地势忽高忽低,岩石裸露,泥土湿滑,两人各吃了对方几拳,很快都摔倒在地,还是不肯放开彼此,沿着土坡滚了又滚,渐渐滚到了悬崖边。
李微意捡了根木棍,一直追着两人,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可他们打得难分难舍,她根本找不到空档下手。而当她看到两人逼近悬崖,刹那间仿佛看到了宿命。
她大吼道:“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张静禅不要过去!”
原本被张静禅压制在身下的许异,突然笑出了声,他从后腰西装下抽出手枪,对着张静禅的腹部就是一枪。张静禅的身形一滞。
李微意:“不——”
枪响的同时。
丁沉墨神色大变,抓起对讲机:“一队二队,行动!抓捕所有人,我重复一遍,抓捕体育馆附近的所有人!”
数辆警车,同时鸣笛,从四面八方向小学包抄而来。
然而有一辆车,比丁沉墨的车更快,从路口冲出来,抢先撞开小学的停车闸,飞驰而上。
丁沉墨看到驾驶座上的黎允墨,肺都要气出来了。可车上不光有黎允墨,他居然还看到了张墨耘和黎金雄,和两个保镖。
“他们干什么!”丁沉墨怒吼道,“这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吗?疯了!这家人都疯了!”
然而拦不住了,在张墨耘这匹想要见到儿子的老狼的发狠指挥下,黎允墨把车开得飞起,顷刻间已铲到体育馆门口。
张墨耘眼睛都红了。自从身居高位,财富加身,他有多少年,没亲手拿着刀子棒子去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