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巴努鲁是速力双杀的强大恶魔。
作为名副其实的狂战士,他完全将“狂”字演绎到百分百,无论是断手断脚还是开膛破肚,都不能阻止他对战斗的热衷。
别人一旦重伤,战斗力立马削弱90%;可巴努鲁一经受创,战斗力却是反向飙升到200%。最要命的是,他越是接近死亡,战斗状态越好。不仅在实战中摸透了对手的路数,还逼得对手用过一次招就不能再用第二次。
原因无它,巴努鲁对战斗太敏感,敏感到能现学现卖!
卓无涯只用了一遍太极剑,巴努鲁就像模像样地打出一套“太极拳”。要不是祁辛黎脑子够活络,卓无涯学的功夫着实多,他们怕是要被全程压着暴打,再起不能。
及至后期,两人实在没招了,只能扔掉脑子,以最淳朴的方式扑上去格斗。拳拳到肉,生死相搏,现场惨烈到遍地是血,时不时有断肢落下。
杀到最终,祁辛黎和卓无涯总算熬死了巴努鲁。
当蛮牛的头颅被砍下时,巴努鲁的残躯竟然还留存着战斗本能。他的大掌集中力量往后一拍,瞬间将卓无涯的两条腿拍成血沫。
卓无涯两眼一黑,顺着力道往尖锐的钢筋处砸去,幸亏祁辛黎接得及时,否则他得当场殒命不可。
“轰!”是巴努鲁的残躯倒地的巨响。
蛮牛的头颅滚落在侧,他的面部表情还定格在“狰狞”上。只一眼,就觉得邪气扑面而来。
祁辛黎一不做二不休,蓝色佛手成拳直接落下,补上一刀!待头颅正式被捣成渣滓,他才吐出一口老血,大脑嗡嗡作响。
彼时,加州方圆百里被夷为平地,塌方的建筑物燃着烈火,有火星连绵成片飘在空气之中,周遭弥漫着一股废土的焦味。
断了一手一脚的祁辛黎靠在石块边沿,断了双腿的卓无涯趴在地上,两人剧烈地喘息着,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巴努鲁战败的尸体。
新长的肉芽在断口处蠕动,可因两人力竭的缘故,身体修补得极其缓慢,甚至赶不上失血的速度。
“你可撑着点啊……”祁辛黎有气无力,“你家还有一口子在等你回去。”
“废话,我可舍不得先走一步把他留给别人!”卓无涯骂骂咧咧,“少说我,你挺着点,我看你面相就知道你‘童子功’练得极好,这是还没处过对象吧。”
祁辛黎:……去尼玛的童子功!
“我想找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我只是不想找而已。”祁辛黎鄙视之,“喜欢我的人海了去了。”
祁辛黎咳了几声,吐出几点血沫,意识逐渐模糊。
“是吗?”卓无涯注视着他锃光瓦亮的头顶,开大招,“女孩子应该不会喜欢英年早秃的人吧?”
祁辛黎:……
他活活被气清醒了!并顽强地爬到卓无涯身边,用仅剩的一只手去掐他脸,还笑得万分狰狞:“你信不信本佛爷把你头剃了,再用你头发编个辫子勒死你!”
疼痛让卓无涯逐渐回神,他奋起反抗,拧住祁辛黎的耳朵:“你就嫉妒吧!本道爷就算把头全剃了,来年也能春风吹又生,而你仍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呸,我来年一定‘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得了吧,估计你那时只剩‘长河落日圆’了。”
“……”
于是,他们互掐得更起劲了。等拉基一马当先地狂奔到现场时,祁辛黎和卓无涯已经重温了一遍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篇,语文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一见救兵到场,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开互掐的手感慨万分。
祁辛黎吐血吟诗:“尸体作伴千屋倒,病树前头来了人!”
卓无涯呕血一斗:“天生我道必有救,血条将尽还复来!”
拉基:……卧槽,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单纯的乌拉猛男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觉得队友可能是在跟他对暗号,想以诗会友,确认他是个人类,对吧?
毕竟,他们斩杀的恶魔可能有变幻人形的能力,导致他们目前处于一个应激状态,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还保持着警惕。
思来想去,拉基决定还是加入他们吧。
拉基:“我,额,那个……”疯狂挠头,绞尽脑汁,“随风潜入夜,救人吼两声?”
祁辛黎:……
卓无涯:……
不知为何,感觉这个队友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
四只恶魔相继阵亡之后,从破碎界门处冒出来的低等魔数量直接砍半。
司诺城的箭矢如同源源不断的流星,从高空落下扎满大地,所过之处躺满了低等魔的尸体。符文结成大网,暂时封住了一座座破碎的界门,他控制着整片大陆的战场,尽力将局势维持在最低伤亡的阶段。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低等魔,或许是几亿,可能是十几亿?
他只知道自己的箭矢从未断过,自开场到终结,统共扫射了六小时有余,才堪堪结束了这场灭顶的战争。
待破晓时分,司诺城才重归地面。
他飞越无数的城市版图,入目全是一片狼藉。幸运的是,城市避难所建得隐蔽又稳固,只要人还活着,被摧毁的城市终能再度建起。
死亡与新生,废墟与文明,人在,薪火就还在。
他掠过冒烟的建筑,拂开飘荡的灰烬。循着纪斯的能量波动,落在了最高的建筑物上。
那一刻,初阳升起,金红色的光挥开阴霾,照在了炼狱般的人间。纪斯镀着一层日辉仰头,目光与他对接。
他笑道:“来了。”
这一句,倒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司诺城本是绷着张脸,此刻却是勾出了一丝笑。他稳稳地落在纪斯身边,一如往常地与他并肩而立:“嗯,回来了。”
“界门封上了?”
“能堵的都堵了,但估计撑不了多久。”司诺城远眺日出,说道,“如果星门下次洞开,那么低等魔的二次侵袭还会再来,得早做准备。”
“地面已经不安全了……”司诺城的手指敲击着栏杆,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没多久,他问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大概多久能恢复战力?”
纪斯:“除了拉基,全体濒死,无一幸免。”
司诺城:……哈?
纪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小伙子你保重:“下次,你可能既要打恶魔,又要扫射低等魔,还得缝补界门,在几大洲的战场来回跑。”
司诺城:“为什么是我,拉基呢?”你别是偏心吧!
纪斯:“总得有人守城。”让拉基整你的活,你是想害死他?
“那你呢?”
“与我何干?我一直是编外人员。”
司诺城平静道:“你要是让我一个人干活的话,我铁定把怪全引到你那儿。”你怎么能把一个金尊玉贵的总裁当员工使唤?
纪斯开怼道:“你要是敢把怪引过来的话,我连你一起打。”你怎么能让一个仙风道骨的大祭司干战斗狂的活?
“可以,记得下手重点把我打死,这样下下次只有你一个人干活了,可喜可贺。”来呀!互相伤害啊!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事实证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温馨往往“暖”不过三秒。三秒之后,就是极地冰寒。
纪斯和司诺城就像是住在双人寝室的室友,为“今天到底是你扫地还是我扫地”互怼一番,最终两个人都决定不扫地,去隔壁寝室抓几个壮丁来做大扫除。
这做法可谓是狗到极致,但行之有效。
正如现在,纪斯和司诺城来到了医院重症区,率先找到了力竭的俞铭洋。他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冲地里长得极好的老洋芋伸出魔爪。
纪斯先教会了司诺城怎么给人渡能量:“就像你救狼时那样,用能量的共振去振醒对方的力量。只是人不比野兽,你也不是专业的疗愈师,如果被渡能量的人不愿意,你可能会遭到反噬。”
光精灵的力量并不温和,甚至可以说烈如天狼星的风暴。他们拥有强大的杀伤力,使用得再温和也有痛感。
谁知,司诺城是个狼火。
他来到俞铭洋的病床前,沉稳道:“我从纪斯那儿学了新招,可以渡人‘内力’,你要不要试试?渡给你了,这内力就是你的了。”
俞铭洋:“好啊好啊!”卧槽,这天下还有白得内力的好事?
纪斯:……
别说什么不愿意、有心防,估计司诺城拿刀往他身上扎,他都觉得这是在渡内力!
之后,司诺城奶活了俞铭洋,再把俞铭洋拖走去奶活别的疗愈师,最后差使俞铭洋领着一群疗愈师奶活了整个医院。
很快,全体队友从濒死复活,司诺城重新坐拥大量“员工”。只有俞铭洋累成了死狗,还任劳任怨地当着社畜,连一点工资都没有。
见状,纪斯决定用全新的眼光打量司诺城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司诺城:“你使唤我的时候良心痛吗?”
纪斯:……
“你不仅不痛,你还笑。”司诺城发出灵魂指责,“看到俞铭洋的现状,你还知道体谅他,顺便声讨我。为什么轮到我了,你就不体谅一下我?”
纪斯:“你一个大男人……”
司诺城:“所以我只能体谅我自己。”转头,眨眨眼,“我一个大男人,一定要学会爱护自己。”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纪斯:……你比我不要脸多了。
……
战后,打扫战场就用了近一周的时间。
他们将低等魔和巴努鲁的残躯送到了南洲极地的实验室。期间,中洲仍未召回在外的觉醒者,双方有且仅有的交集是向俞铭洋问了一声“如何给觉醒者接续断肢才不会留后遗症”。
除此之外,只有真挚的叮嘱和一句“有空回家看看”。
中洲的精神面貌变了。
曾经,他们对最强觉醒者的态度是敬畏的。但现在,他们已经能以长辈叮嘱后辈的语气,站在平等的角度上说出“回家”这个词了。
这是一场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