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甄清早醒来时,李煦刚刚从长公主那里回来,他端盆热水进来,放在床边的面盆架上。屋里的光亮透进来,她手臂趴在枕头上,如雪般白皙的肌肤被咬出印子。
李煦禁欲大半年,折腾起人来像是个毛头小子。
她昨晚被抱坐在桌上,攥住他的袖口,长发都被汗浸湿,正咬住唇,他突然之间就护住她,抓起圆桌上的一个杯子狠狠扔向外面。
李煦抱她很紧,身上如猛兽般的强占欲让她险些都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时,他一下又恢复了,囔囔一句在这没意思,抱她回了床,就好像刚才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一夜过去之后,钟华甄睡到自然醒。
“昨晚是怎么了?”她懒洋洋地打哈欠,“这院子里婢女已经都不在,有人误入吗?”
李煦拧干净热帕子给她擦脸,坐在枕头旁边说:“看错了,一只野猫,差点以为是人。”
钟华甄大概也习惯了事后被他伺候,也没觉奇怪,只是伸手轻抱住他的腰,趴在他腿上,抬头说:“你找母亲说了什么?看见小七和啾啾了吗?这俩孩子都黏人,时常要人抱。”
她里衣松垮,系带没系住,光滑后背洁白,胸口很是弹软,从前被束住又解开时罗嬷嬷就猜她日后会是美人相,现在一点都没错,只不过她极少露面,就算出去也会带着帽帷面纱,没什么见过她,也没什么第一美人的名号安在她身上。
李煦反应慢慢起了,但他也没对钟华甄做什么,只是说:“看到小七了,他还没睡醒就起来跟老师蹲马步,长公主这点还是没变,对谁都严厉。我找长公主说你该嫁人了,刚好现在天下平定,择日不如撞日,你先随我回京完婚,身份的事我来替你解决。”
“你真好,”钟华甄仰头看他,“真喜欢你。”
她眼睛好看,弯眉时像挂在天上的月亮,李煦从小到大就喜欢,他抬手按住捏她白皙脸蛋,道:“不许撒娇遮掩,昨天的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钟华甄现在没有重担的束缚,整个人都是轻松的,李煦让她很有安全感,就好像是从没有经历过的日子,让她感到新鲜。
“李肇怎么样了?我倒没想过时隔这么久,竟还能再遇见他。”被他私下搭讪这才是最让她惊讶的,不过钟华甄没敢说。
李煦直接道:“他已经离开了,钟府上下没什么是他认识的,我也不想理他,他自个识趣就走了。”
“走了也好,我都被他吓了一跳。”钟华甄信李煦的话,李肇素来知进退,不给人招惹麻烦,现在钟府里没什么人是他认识的,他呆在这里,没什么大用。
“他这几年清闲,我听陆郴说他爱游山玩水,时常自己露宿山林画东西,一点都不管事。”
钟华甄打一个哈欠,也算明白旁人说起皇族时为什么只议论李煦。
“你身子还是累?累的话就先睡一觉。”李煦转身把帕子丢回热水盆中,伸长手拧干净,水声滴答响,帮钟华甄擦后背。
她轻闭眼睛趴他腿上,确实还有些不适,李煦昨天简单帮她清理过,但夏日炎炎,没多久就又出了汗,黏在身上不舒服。
钟华甄问出一声:“张夫人那边怎么说?我记得我刚要离开京城时,她似乎很不喜欢我。”
李煦手按住她细肩,道:“没事,我经常写信告诉她情况,上次遇到突厥二王子时我就跟她把事情说清楚,外祖母脾气知道真相,不会随便怪你。况且你要是回京,那就不再是钟华甄。”
钟华甄微微睁开双眸,迟疑几句后,出声说:“你派人去查过乌黎吗?”
“简单查过,据说是个心狠手毒的,”李煦没瞒她,“他上次本来打算趁我势弱攻进雍州,但是因为他底下一个尔伯力的大将被大王子砍断一臂,事情就耽搁下来。”
李煦说完这句话后就明显感受到钟华甄身体的僵硬,他把她的里衣往上扯,问:“怎么了?是冷吗?”
钟华甄只是慢慢搂住他的腰,头埋进他小腹中,散落的长发搭在她纤细的背上,“我依稀听过这位将军的名字,好像是个满脸胡子,十分高大壮实的人,擅长大刀。”
“确实是挺厉害,”李煦手贴她的脸,“当年突厥进攻雍州,一连几天夺下十几座城池,骁勇无比,先锋就是乌黎和尔伯力,不过大王子眼里不容人,陷害他们进了大牢,我趁机插了一脚,让昭王孙子死在突厥人手上,昭王盛怒,效果比想象的好。”
钟华甄顿了顿,他那时候最多也就十七八岁,胆子也真的大,也难怪乌黎到现在才夺回自己位置,被尚是大盛时期的昭王血洗一番,突厥军队得掉层皮。
尔伯力是乌黎麾下最厉害的将军,算是乌黎父亲一样的存在,他最讨厌钟华甄的存在,认为她扰乱军心,左右乌黎的决策。
在突厥那帮人眼里,她受尽宠爱,即便她伤过乌黎,乌黎也从没怪过她。
但钟华甄还没忘自己的身份,她不喜欢乌黎,也不想被同化成为他族一类。如今想来,在她心底最为可惜的,大概还是她没能利用好这份“宠爱”,做好大蓟探子。
前世的乌黎会审时度势,早早就把自己兄长推翻下位,那时的他手上有权,虽因大王子陷害被抓进牢中一次,于他却没什么大的影响,他没过多久就再次踏足雍州,而京城顾不及他,那时的大司马尚是心腹大患。
照前世的时间来算,没过两年,她将会死在突厥,成为尔伯力刀下的一抹游魂,血洗雨夜的恐惧占据她的整个世界。
李煦抚上她背脊,粗糙的厚茧让钟华甄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
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了改变,她还活着,一双儿女虽是半大,但是听话懂事,长公主现在生活闲适,她还有了李煦,安全无忧。
南夫人说她在肚子长公主肚子里有些活泼好动,加上大夫也说她是个男孩,所以大家都默认了,当她作为女孩出世时,谁都没想过长公主会谎报。
当年阴差阳错的一个小念头,慢慢滚成无法预料的影响,让所有的事都有了改变。
青州尚在,没被分得四散,乌黎也没和昭王对上,他甚至被逼得到大蓟境内,过了这么多年才到他原来那个位置。
她抱李煦的腰,抱得更紧了些,心想幸好一切都有他。
李煦不知道她突然间是怎么了,但他身体僵硬了片刻,没敢动。
他在军营中整日为思考用什么方法对付昭王是最简单又有用的,开荤也就昨天开过一次,现在被她胸口压住,难免气血上头,浑身都被她不经意的动作弄得叫嚣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李煦手搭她细腰上,装作不在乎问:“我从前见别人嘴巴咬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听不到,不想听。”
李煦不乐意了,摇她肩膀,开口便道:“你在敷衍我。”
钟华甄双手拢住衣襟,从他身上起来,坐在床上无言以对,不想理他这个没情趣的。她起身下床去倒杯水喝,李煦单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腿上。
她皱眉回头看他,李煦伸手帮她把裤腰带系紧些,他双手是糙的,但弄起这些小地方比从前却多了两分仔细。
钟华甄还没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李煦头也没抬,道:“瞧你这粗心的模样,如果昨晚的不是猫,是有人来偷看你怎么办?”
钟华甄心中腹诽,她院子平时守备森严,沐浴更衣时也有嬷嬷婢女看着,谁看得到?若不是知道他前来,这些人也没必要撤了。
长公主对他们两个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外孙外孙女都有了,再去搅合他们两个,没什么意思。
……
神武帝在外征战多年,除了好战被人诟病之外,其他都以勇猛带过,为此张家和魏家费了不少心。
那时的钟华甄对外是在京城养病,魏函青唏嘘几句,想要提酒去找这个暂且算得上竹马竹马的世子,被钟府侍卫拦了下来。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李煦的护犊子,哪可能放过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的钟华甄?肯定是把人带了出去。
魏函青在朝中待了也有几年,一张利嘴谁都说不过,他见这两人情谊深厚,不免感慨两句自己没有知心至此的好友,孤家寡人,只有几房美妾相伴。
没人管得着李煦,朝中大臣虽是从前太子一派,但都因为李煦出事或多或少有过异动,都怕他回来清算。
听到钟世子去世时,京城官员还松口气,至少他不会立即班师回朝,但一想到以后没人劝得住他,又在想这以后该怎么办。
等有人传他在钟府遇到钟世子的表妹,与她一见倾心的消息时,旁人还没一个相信,先不说钟华甄哪来的表妹,一见钟情这种词就不太适合这位陛下。
如果不是圣旨比皇帝提前一步回京,下令要工部重修皇后住的长春殿,又吩咐礼部准备封后大典,这事恐怕还得被议论几个月。
事情已经确定,御史言官便开始要查钟华甄,查到的结果是这表妹是长公主弟弟在别院的外室所生,因为长相类似钟世子,被长公主收为义女,疼得跟亲生女儿样。
大家都面面相觑,无法下手。
长公主是什么脾气谁都知道,谁要是敢反对到她头上,家中鸡犬不宁都是轻的。
现在她唯一的儿子死了,剩下个长相类似的,若是朝中大臣逼得太过,她这个长公主从青州赶到京城来闹人,谁都不想承担这种掉颜面的后果。
但真正让朝廷官员不敢有异议的,还是李煦的态度,他连下几道密旨给要臣,其中寓意为何,谁都清楚。
昭王,镇仁侯等人都败在他手里,他想处置官员,只是抬手之间的小事。
大家还想等着青州那边把人接回来再商议,未料事情办了一半,边疆突发急事,李煦没回来,连带那位孙家小姐也没进京。
最开始出事的是一个神武营将士,他在喝了一碗羊肉汤后,傍晚突然晕倒,莫名其妙开始发起高烧,大夫诊过病后脸色惊变,立即派人隔出一间营帐,普通人不得靠近。
除了营中的大夫,没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后又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病倒,军营中用药的速度都快赶不上病倒的将士,龚将军当机立断,马上让人去禀报李煦。
这两个送信的侍卫刚进入青州,还没到钟府就倒了下来。
钟华甄那时被李煦缠着出去逛了逛,回来就听说钟府大夫把自己关在医馆中不愿意出来,只吩咐人请她单独一人去一趟。
钟华甄和李煦一起去的,李煦觉得蹊跷,她也没拦着他。但她去到医馆时,没见到大夫,有人从里面传来封被药熏过的信。
她心中察觉不对,那里面的人说:“姑娘,有人投了疫毒,此毒缠身极强,触之即染,不得太过靠近。”
钟华甄手一抖,乌黎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