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浴缸
加纳三作开车前往惠子位于东中野的家。
深夜时分,车子在寒风刺骨的漆黑道路上奔驰,车里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像被鬼魂附身一般,露出不安的眼神直视前方;除了车窗外呼啸的风声外,还有西村鲇子歇斯底里的啜泣声。
“健三、健三!”
菊池阳介突然想到一件事,伸手拍拍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建部健三的肩膀。
“搞不好你可以针对这件事情写一篇不错的报导喔!哈……”
他说完还发出干笑声。
“你真是烦死人了!”
建部健三回头朝菊池阳介挥拳说:
“我根本就不想写什么报导,只希望惠子能平安回来。”
“你今天晚上很反常哦!”
菊池阳介缩着肩膀笑说:
“菊池先生,请你别再说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建部健三不高兴他说。
但是菊池阳介依旧不改其玩世不恭的态度,笑闹着说:
“好、好,你以为自己是白马王子想保护公主呀!啊哈哈!”
建部健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我才没有呢!”
“菊池阳介,你就别再闹了。”
加纳三作回头看着菊池阳介,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菊池阳介终于闭上嘴巴。
先前他们一行人在画室发现浩吉后,立即将人送到警察局。
浩吉大概闻了大量的麻醉药,到了警察局还是没有清醒过来,所以短时间内,大家无法从他口中问出发生什么事情。
此外,一谈到幽灵男托运的箱子,大家都不禁往箱子里可能装着尸体这方面揣想。
“总之,先去聚乐旅馆看看吧!我也要一起去……不过,我得先回警局报告这件事情,然后请求上级派人到旅馆看看。”
后来,搜查主任听了谷本的报告后,也觉得事有蹊跷。
加纳三作他们先去惠子的家一趟,惠子仍然还没回来,她妈妈一个人在家中担心害怕着,于是他们要惠子的妈妈先前往西荻洼警局照顾浩吉。
因此当加纳三作他们到达聚乐旅馆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这时,旅馆柜台前面已经围着好几个人,除了警政署派来的等等力警官之外,还有从西荻洼警局来的搜查主任和一些警员,他们正在询问柜台经理事情。
搜查主任一看见加纳三作他们,立刻趋前问道:
“加纳先生,小林惠子回家了吗?”
“还没有。”
加纳三作摇头回答,接着又想到一件事,回头对西村鲇子说:
“鲇子,你拨个电话回俱乐部问问看,说不定他们后来有收到进一步的消息。”
于是西村鲇子借了电话,打回“共荣美术俱乐部”询问情况。
“加纳医生,俱乐部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地放下话筒。
“加纳医生……”
等等力警官接着说道:
“能不能麻烦您再将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次?除了我之外,旅馆柜台经理可能也需要了解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情形,因为他坚持不让我们看那个男人预订的房间。”
“这位先生,请问佐川由良男今天进房了吗?”
建部健三问柜台经理。
“没有,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人,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进房间去。”
“警官,这件事情还是请健三……不,还是请阳介来说比较好,因为只有他见过幽灵男……喂!你来说吧!”
于是菊池阳介把昨天幽灵男在“共荣美术俱乐部”出现,一直到在西荻洼画室发现浩吉的经过情形详细述说一遍。
柜台经理听了,一股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他开口问道:
“那,那个皮箱里面真的有可能装着女人的尸体吗?天啊!这可不得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那间房间……我的妈呀!事情不会真是这样吧?”
柜台经理拿出十七号房的钥匙,慌慌张张地从柜台里面冲出来。
不一会儿,大家站在二楼的十七号房前面,每个人心中都十分紧张。
西村鲇子更是全身颤抖,她紧紧抓住建部健三的手不放。
柜台经理打开房门后,立刻将房内的灯打开。
首先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摆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空箱子,以及散放在床上的女人洋装、大衣,衬裙、短裤等衣服;值得留意的是,床边的铁栏杆上垂挂着一只丝袜。
“啊!是谁打开箱子的?”
柜台经理见状,不禁出声大喊。
“经理,箱子送进房间的时候,你也一起上来的吗?”
加纳三作问道。
“当然,因为房间的钥匙在我手上。”
“后来你出去的时候……”
“箱子当然是关得紧紧的,我检查过后还把门上了锁。”
柜台经理神情激动地辩解道。
搜查主任接着问:
“那么,这个房间还有备用钥匙吗?”
“另一把钥匙我昨天晚上已经交给佐川先生了。这里的房间每一扇门都有两把钥匙,一把给客人,另一把就放在我这里。”
等等力警官歪着头问:
“其他房间的钥匙是否也可以开这扇门呢?”
“绝对不可能,如果是那样还得了啊!我们旅馆的房间一向以安全为第一考虑。”
柜台经理急忙解释道。
等等力警官仔细检查门锁,并没有发现损坏的痕迹,他纳闷地说:
“这怎么可能……难道今天晚上佐川由良男来过这里不成?”
接着,等等力警官走向床边,拿起床上的洋装和外套说:
“这些都是小林惠子的衣服吗?”
“是的,可是这……”
建部健三的喉咙仿佛掐住似的,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等等力警官在房间四处张望着,始终没发现小林惠子的踪影。
最后,等等力警官的视线落在房间侧面的一扇门上,他回头问柜台经理:
“这个门是……”
“那是浴室。”
柜台经理脸色苍白地回答。
“可以打开吗?”
“可,可以,门旁有电灯开关。”
等等力警官先打开电灯后才将门打开,他只看了里面一眼,立刻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地关上浴室门。
他看着大家,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说:
“别让任何人进来这个房间,进藤,你过来一下……”
“是。”
荻洼警局的搜查主任——进藤警官走到等等力警官旁边,等等力警官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接下来,他们两人一起进入浴室,并立刻将门紧紧关上。
只见浴室的浴缸里装满洗澡水……不!那是一缸已经冰冷的水,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而且整缸水都被染成鲜红色。
小林惠子体内的血像是流尽了,全身苍白得像蜡像般静静躺在浴缸里面,一动也不动……
喜悦的幽灵男
拂晓之际,东方泛起一片鱼肚白。
在东京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一间房子死气沉沉地矗立在天地之间,阴暗的房间里只有梳妆台上的小电灯泡发出微弱光芒,一旁瓦斯暖炉的火焰宛如鬼火一般轻轻颤动。
紧闭的窗户外面,冷冽的寒风正发出凄厉的吼声,狂乱地吹得窗子啪啪乱响,但除此之外,房间里面就只有瓦斯暖炉嘶嘶的运作声音,整个世界如沉睡一般安静无声。
瓦斯暖炉前面有一个男子,精疲力尽地瘫在扶手椅上。
由于电灯泡的光线实在太微弱,远远望去,只觉得有一大团黑影在那里缓缓蠕动着。
这名男子很享受地舔着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
当然,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并非人血,而是葡萄酒。
男子喝了两、三杯葡萄酒之后,从容不迫地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缓缓地来到梳妆台前面。
梳妆台上面有一面镜子,男子往镜子看去,一脸兴奋地痴笑着。
映在镜中的那张脸是幽灵男吗?
他那宛如死尸一般的土色皮肤,鸭舌帽沿下露出散乱的长发。高挺的鼻子,还有黑镜下露出嘲讽的眼神等都和奇怪男子——幽灵男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前天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嘴里只有三颗牙齿,可是这个男子上下两排都长着漂亮而洁白的牙齿。
幽灵男看着镜中的脸,十分得意地笑着。接着他好象想到一件事,突然伸手到裤子的口袋里,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
幽灵男一看到那把钥匙,表情变得更兴奋,不禁咧嘴大笑起来。
那把钥匙正是聚乐旅馆十七号房的钥匙。
幽灵男又看了钥匙一眼,才将那把钥匙砰地一声丢到镜子前面,开始摩擦双手,低声说道:
“呵呵!幽灵男出现的第一幕似乎演得还不坏,现在他们一定很慌乱吧?呵呵……接下来的行动就更重要了,让我想想,第二幕要用什么样的舞台布景呢?呵呵……”
屋外寒风凄厉地狂啸着,像是在呼应幽灵男的诡异笑声一般……
吸血画家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社会版全都报导幽灵男残酷的犯罪手法。
特别是建部健三任职的新东京日报,它报导的深度、广度及时效性都远远超越其他报纸。
过去一直被新东京日报新闻部门视为麻烦人物的建部健三,这下子突然变成人人心目中的英雄了。
建部健三的确很认真地为这个案子四处奔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他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有时还会发出沮丧的叹息声,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因此大家纷纷猜测:难道他喜欢小林惠子吗?
另外,警政署里以等等力警官为中心,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
关于幽灵男的真实身分,警方根据线索,首先锁定的是那间画室的原主人——津村一彦。
据说津村一彦去年年底在他的妻子——恭子的弟弟安田陪同下,准备和恭子一起回去家乡——仓敷。他们三人从东京车站上火车,可是津村一彦却在品川巧妙地瞒过其他两人躲了起来,直到现在仍不知去向。
幽灵男杀人事件发生后,恭子在仓敷接受警察侦讯,证实津村一彦确实有吸血的怪癖。但他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那么凶暴,他舔噬少量的血就能得到满足,恭子就经常提供自己的血给它。
当然恭子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可怕,不过毕竟不会危及性命,因此她认命地默默承受,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如今,津村一彦嗜血的秘密经由报纸披露出来,社会大众产生莫大的反弹。
一般民众认为,即使津村一彦要求的血量不多,也不会危及性命,可是社会上存在着一个可怕的吸血鬼,实在是一大隐忧啊!
因此众人开始责怪恭子,尽管津村一彦是她最亲近的丈夫,也不应该隐瞒这个秘密;同时,它们也责备有关当局竟没能将这种疯子隔离。
警政署一方面在全国各地严密地部署,希望能尽快找到津村一彦;另一方面,他们也不能因此就断言津村一彦是幽灵男。
毕竟幽灵男的犯罪行动计划得十分完美,或许是有人故意要嫁祸给津村一彦也说不定。
在此,我们依序来看幽灵男的犯罪行动:
首先,他到“共荣美术俱乐部”与模特儿——小林惠子签约,然后又在当天晚上前往聚乐旅馆预订第二天晚上的房间,并交代旅馆的工作人员会先送一个皮箱过来。
第二天,他到西荻洼车站接小林惠子,将她带到画室,关于这一天的经过情形,除了车站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之外,小林惠子的弟弟也可以作证。
根据浩吉的证词:幽灵男带小林惠子进入画室,叫她脱光衣物,然后让她闻麻药,最后昏迷不醒。
浩吉潜入画室后便一直躲在窗帘后面,他隐约听到幽灵男说要吸小林惠子的血。
只可惜浩吉的证词到此为止。
小林惠子昏迷之后,幽灵男就发现浩吉,他迅速跳进窗帘里面,用同样的方法迷昏浩吉,之后浩吉完全不清楚他姊妹的命运如何。
根据警方的推测,幽灵男把小林惠子装进他事先藏好的箱子里面,并将箱子托运到聚乐旅馆。
从各方面来判断,小林惠子应该是在旅馆房里被杀死的,所以她被装进箱子里的时候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但是有一个疑问,就是幽灵男为什么要冒险将小林惠子送到旅馆再行凶呢?他为什么不在画室就将她杀死?
如果小林惠子在被送到旅馆房间这段期间都没有醒来还好,万一她在中途发出呻吟声,那么幽灵男的杀人计划不就功亏一篑?
令人疑惑的不只是这一点。送到旅馆的箱子上有洞可以让人呼吸,幽灵男仿佛故意让小林惠子活着到旅馆,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那个皮箱在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左右送到聚乐旅馆的十七号房,但是二十三日晚上,旅馆里并没有人看到幽灵男。
除了柜台经理有十七号房的钥匙之外,另一把钥匙已经交给佐川由良男;柜台经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毫无疑问的,小林惠子绝对是幽灵男杀害的。
奇怪的是,幽灵男是用敲坏皮箱的方式把锁撬开,难道他把皮箱的钥匙弄丢了?
幽灵男又将裸体的小林惠子搬到浴缸里面,在那里切断她的颈动脉。
我们不清楚幽灵男是否有吸小林惠子的血,不过法医根据血流到浴缸里面的情况来看,小林惠子当时的心脏还在跳动,所以断定她是在睡眠中失血过多致死。
总之,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震惊整个社会,而且最教人害怕的是,目前警方连凶手的起初身分都还不清楚,因而引发人们一阵恐慌。
大家都在心中暗自揣测:幽灵男会不会躲在某处闪动着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寻找第二位,第三位牺牲者呢?
杀人预告
最近“共荣美术俱乐部”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负责人广田圭三数钱数得眉开眼笑。
这个社会真奇怪,“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被杀害了,广田圭三本以为生意会因此变得很清淡,岂料生意不仅没受到影响,反而比以前更加兴隆;这一阵子不单是“共荣美术俱乐部”财源广进,就连聚乐旅馆也是门庭若市,到此投宿的客人络绎不绝。
现在是二月十五日,幽灵男杀人事件发生至今已经将近一个月。
白天“共荣美术俱乐部”的业务非常忙碌,客人不断自各地涌入;到了晚上,俱乐部里面终于稍微平静一点。
这时,俱乐部所属的几名模特儿和猎奇俱乐部三位干部——加纳三作、菊池阳介和建部健三坐在一间有点脏的六叠大房间里。
广田圭三、奥村与其他几位模特儿在办公室那边围着火盆坐着。
“加纳医生!”
广田圭三突然一把抓住加纳三作说:
“你看,猎奇俱乐部一月的会议终究还是流产了吧!许多会员不断向我抱怨,说你们这些干部偷懒。”
广田圭三眼里一向只有“钱”这个字,除了赚钱之外,大概没有任何事能吸引他,因此他把小林惠子的死,看得比一只苍蝇还不如。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呢?唉!算了,不要再提了。”
加纳三作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广田圭三继续说:
“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呢?会员们都说虽然一月没开会,但是二月一定要盛大举行才行。”
“谁说我们一月没开会了?”
菊池阳介满不在乎他说着。
“怎么说?”
广田圭三反问道。
“事实上,我们还是有开会呀!那天我们不是在西荻洼的画室以及聚乐旅馆中举行一场意料之外的‘会议’吗?啊哈……”
菊池阳介笑得十分悠哉,大家一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西村鲇子更以充满怨怼的眼睛瞪视菊池阳介,加纳三作和建部健三则带着厌恶的表情转移目光。
只有广田圭三出声说道:
“菊池先生,你别胡说八道,这些话如果不小心传入警察的耳中,你就永无宁日了。”
“啊哈哈!经理,其实我只是想说,跟这个案子比起来,我们原先想的计划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不管我们这些干部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想出这么让会员惊讶的点子来。”
“那当然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凶杀案更让人惊讶的?”
奥村愤恨不平地噘起嘴说。
之后有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开口说话,整间屋子里充斥着不愉快的沉默气氛。
最后,加纳三作打破沉默说:
“健三,幽灵男那件事情后来怎么了?最近报纸也没有后续报导,结果还是查不出来吗?”
“是啊!”
建部健三淡淡他说:
“津村一彦这个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奇怪的是,这个疯子竟然可以躲过警方严密的追查,所以有人推测在凶杀案发生后,他可能在某个地方死了。”
“那么幽灵男的确是画家津村一彦?”
“应该是吧?”
这时候,西村鲇子往前移几步说:
“我今天也警告过浩吉。”
加纳三作问道:
“浩吉?惠子的弟弟吗?”
“是的,他一直说要把幽灵男找出来替他姊姊报仇,所以我警告他,叫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幽灵男是个怪物,我劝他少碰为妙,这件事还是让警方来处理会比较好一点。如果幽灵男真的死了就好了……”
“鲇子,别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每次我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怕得更直发抖。”
宫川美津子忍不住大叫出声。
贞子也是一脸苍白地说:
“是啊!拜托你们别再提幽灵男的事情了,你们没亲眼见过他还好,但是我和美津都看过那个男人,所以更觉得害怕。”
宫川美津子身体颤抖着说:
“嗯,当时如果是我或贞子被幽灵男选中,死的可能就不是惠子,而是我们啊!”
宫川美津子与贞子想起当时幽灵男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两人不禁吓得缩起肩膀。
这时候,整个屋子再度陷入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紧接着有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沉默,那声音仿佛是从窗帘后面的房间传来的……
“呵呵……各位‘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们晚安!”
“啊!是谁?”
那声音好象在回应西村鲇子的喊叫一般,幽幽他说着:
“是我——幽灵男。”
“哇啊!”
刹那间,模特儿们全都吓得抱在一起,而男人们则全都站起来。
建部健三一马当先冲过去掀开窗帘,可是窗帘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角落里的一台录音机播放出阴森、诡异的声音。
“可恶!”
建部健三伸手想要关掉录音机,但加纳三作却抓住他的手说:
“我们继续听下去,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人们一脸恐惧地僵立在原地,直盯着脚下的录音机看,耳边只听见带子慢慢转动的声音。
“我……是幽灵男,我精心策划的第一幕,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各位应该都已经欣赏到了吧?现在,我已经准备好第二幕,近期内将请‘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们共同演出,希望能得到观众们广大的回响,就麻烦大家帮忙了,今晚就此告辞……呵呵呵呵!”
可疑人物
由于事发当时有新闻记者——建部健三在场,因此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
第二天,幽灵男说话的内容和录音机的照片一起刊登在新东京日报上,这个消息震惊世人。
据幽灵男所说来判断,他下手的目标似乎限定于“共荣美术俱乐部”所属的模特儿。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非常担心。因为幽灵男若真的是疯狂的吸血鬼,很难说他不会去攻击其他人。
果真如此,那么这个世上的年轻女性便置身在危险当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被幽灵男看上,成为那个恶魔的祭品。
新东京日报揭露幽灵男杀人事件之后,又危言耸听地发出如此骇人的警告,导致社会人心惶惶。
被小林惠子的死亡事件吓得魂不附体的年轻女孩早就人人自危,现在又听到这个“预告”,更是胆战心惊。
凶杀案发生以来的这段期间,只要天一黑,年轻女孩就不敢单独在马路上行走。
警方当然不会对幽灵男藉由录音机发出预告的事情坐视不管,他们立刻没收那台录音机,并彻底追查录音机的来源。
负责本案的等等力警官,为此特别仔细调查录音机是在何时被人放置到那个地方。
可是自案发以来,“共荣美术俱乐部”的生意变得十分兴隆,客人络绎不绝;特别是当天从中午到傍晚,客人一直陆续涌入,而且客人们大都会进入那个房间看模特儿的裸体模样。
这些客人中,有的看过裸体后就跟模特儿签约,他们都留下地址跟姓名,大致上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个人不太对劲,后来经过警方调查,那个人并没有住在他所写的地址处。
那个人签下宫川美津子,他在俱乐部资料中所登记的名字是山田太郎,签约当时他说两、三天内会用电话联络见面的时间跟地点,希望宫川美津子能按照吩咐前往。
警方一发现山田太郎并没有住在他所登记的地方时,不禁开始紧张起来,并猜想“山田太郎”或许是假名,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故布疑阵的幽灵男呢?
这时候,别说是宫川美津子本人,就连负责人广田圭三都被迫接受警方的严密调查。
警方急着要了解山田太郎的外貌、举止,但教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两人对“山田太郎”都没有印象。
宫川美津子一再地强调说:
“拜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当天客人非常多,俱乐部里所有的模特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何况我还是俱乐部里的红牌呢!那天我的身体不知道给多少客人看过,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广田圭三也表示在那些客人中,有的看过模特儿便立刻签约,但也有不少人光是看看就回去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哪个人叫山田太郎呢?
这些说词令警方相当沮丧,他们原先的怀疑也因此渐渐动摇,认为那位山田太郎不一定就是幽灵男,毕竟来这种猥琐俱乐部的客人就像嫖客一般,通常都会隐瞒真名和私人资料,这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结果警方还是没查出到底是谁将那台录音机放在俱乐部的角落,也无法从录音机中的留言查出什么。
唯一得到的线索是,那台录音机装有相当精密的计时器来控制播放时间,还特别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足见这个人一定精于机械,而且很了解“共荣美术俱乐部”内部的状况。
无论如何,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件,在使这间有点猥琐的“共荣美术俱乐部”倏地成为世人注目的焦点。
“健三,怎么了?幽灵男的事情还是没有线索吗?”
西村鲇子关心地问道。
录音机事件发生后又过了几天,“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休息室里今晚又聚集了一群人,五、六名模特儿以建部健三,菊池阳介为中心,围坐在一起谈论最近发生的事件。
加纳三作由于今天有手术要做,所以没有出现。
“嗯……整件事情让人觉得如坠云里雾中。”
建部健三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那些警察到底在搞什么?明明已经有录音机这么确实的证据,却还是找不出凶手!”
宫川美津子哭丧着脸,露出一脸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
她认为自己被山田太郎这个神秘人物盯上,就等于是被幽灵男选定的第二个牺牲者,深怕自己不久于人世。
戴着金边眼镜的菊池阳介仍然悠哉他说道:
“这也不能怪警察,因为凶手敢留下那台录音机,自然是很笃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所以这个人并不好应付。”
“讨厌啦!菊池先生,你别老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行不行?至少也替美津子想一想。”
西村鲇子气愤地责备菊池阳介。
接着,贞子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说嘛!你真是太过分了。”
“好、好,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菊池阳介见自己犯了众怒才乖乖地低头认罪,但依旧是一脸讪笑的模样。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不仅没有缓和现场不安的气氛,反而使原本就惊吓不已的模特儿更加感到惴惴不安。
西村鲇子恶狠狠地瞪着菊池阳介,而建部健三则轻咳一声,缓和一下气氛,接着说:
“美津子,你真的不记得山田太郎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那天我很累,不知道穿脱衣服多少遍了,忙到最后,连客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注意,不过……”
宫川美津子突然往办公室那边看去。
“经理,你有没有注意到佐川幽灵男的左手小指?”
“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戴着黑色手套啊!”
广田圭三答道。
“美津子,他的左手小指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贞子一听宫川美津子提起这一点,脸色刷地一片惨白,急忙追问道。
活人祭品
“事情是这样的……我不记得是谁,只记得那天看我裸体的客人中,有一个人的左手好象没有小指,可是我不太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啊!”
贞子听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并问:
“你确定是左手的小指吗?”
建部健三提出这个问题。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因为那天我实在太累了。”
“贞子,刚才你一听到有个客人没有小指就整个脸色大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被建部健三这么一问,贞子顿时吓得往模特儿休息室里面张望,她不仅神色慌张,嘴唇也不停地发抖。
“贞子,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还攸关我们大家的生命安全呢?”
在西村鲇子的央求下,都筑贞子害怕他说:
“我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听到美津子刚才说的话,我才想到……”
此刻的贞子仿佛被鬼附身一般,以惊恐的眼神看着大家说:
“很久以前,我曾经受雇于一位画家,我怀疑他可能就是津村一彦”
“你说那个画家可能就是津村一彦……难道你连雇主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连菊池阳介都变得认真起来了。
“因为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刚进入这一行没多久,而且那间画室也不在西荻洼,而且在目黑那边,现在我已经不太记得确实在哪里。”
“啊!津村一彦有段时间曾经住在目黑那边。”
建部健三插嘴说。
“啊……”
贞子一听,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就要昏倒似的。
“那有可能真的是他!”
她一边说,一边吓得缩起肩膀。
“贞子,你说的那个画家到底怎么了?”
西村鲇子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贞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当时我在中介公司的吩咐下,前往那个画家的住处,我只记得是在目黑一个很难找的地方,当时因为我刚进这一行,所以心里很不安,觉得情况好象有点怪怪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当我看到他有个很漂亮、正常的老婆,总算松了一口气,于是我就跟画家两个人单独进了画室,摆了很多姿势……当然是裸体!刚开始那个画家倒还好,可是之后越来越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画家突然开始气喘,而且越喘越厉害,他看着我的眼睛好象渐渐充血……如果我现在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害怕,因为只要看到客人有这种反应,我就会自己去引诱客人了。
可是,当时我刚入行不久,遇到那种情形差点吓坏了。身体不禁变得僵硬起来,画家突然说:‘不可以这样,身体必须柔软一点才行。’他说完就跑到旁边纠正我的姿势,然后突然往我这里咬下去。”
贞子用颤抖的手指指自己的颈动脉,大家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我当时以为那个画家想要占有我,一直到最近发生惠子事件,听到大家对津村一彦的评论之前,我还是这么认为……我从没想到他可能是想吸我的血……”
贞子说到这儿,全身激烈地颤抖着。
“当时我还很单纯,身体也不像现在这么污秽,所以我拼命抵抗,他伸出左手蒙住我的嘴巴,于是我抓住他左手的手指使劲咬下去,那股力量几乎可以把他的小指咬断。”
“结果你真的把他的小指咬下来了吗?”
西村鲇子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他惨叫一声就离开画室了……那个画家一放手,我立刻开始大声求救,他老婆冲过来,一看见现场的状况,立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一边道歉,一边哭,还给了我很多钱要塞住我的嘴。如果当时我知道他是要吸我的血的话,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跑去报警……不过我当时以为他要强xx我……”
贞子心有余悸地诉说着当时的情况。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要吸你的血……”
菊池阳介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的,当时我心里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没再多想;直到这次听到有关津村一彦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当时碰上的那个画家很可能就是津村一彦。”
“这么说来,津村一彦当时可能真的被贞子咬下半截左手小指。健三,你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菊池阳介问道。
“没听说。”
建部健三摇摇头回答。
“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拿我当目标,怎么办?我就快被幽灵男吸血而死,救命呀!”
宫川美津子听到这儿,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哭出声。
但是现场没有人出声安慰她,或许是一时之间大家都想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话吧?
不知不党中,大家依稀觉得幽灵男似乎隐形躲在他们身边偷窥,不由得对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物感到恐惧不已。
这时,被幽灵男盯上的宫川美津子就像插着白羽毛箭的活人祭品一般,所有人都产生一种人力已经无法挽救她的性命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就在那天晚上,可怜的宫川美律子已经落入幽灵男的魔爪中……
怪司机出招
都筑贞子在江户川边下车后,计程车后座只剩下菊池阳介和宫川美津子两人。
在计程车舒适的晃动中,两个年轻男女肩并肩、膝靠膝地紧紧依偎在一起,总会引发一股火热的冲动。
但是今晚,官川美津子却没有那种心情。
当车子到达黑暗的音羽通(注:“通”是指大街)时,菊池阳介开玩笑地小声说:
“喂,我们干脆直接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宫川美津子苦着一张脸,没有附和菊池阳介的提议。
虽然她以前经常接受菊池阳介的邀约,两人一起开车到不知名的地方过夜,可是今晚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哈哈!傻瓜,你干嘛那么认真?健三跟鲇子搞不好也正在亲热呢!”
“你很讨厌耶!”
美津子尖声说道,并瞪了菊池阳介一眼。
尽管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但只要一提到建部健三与西村鲇子的事情,美津子还是会感到焦躁不安。
“哈哈……”
菊池阳介笑着拿出一根香烟点上,然后把香烟盒递到美津子面前。
“我不想抽!”
美津子态度强硬地将香烟推回去之后,接着说:
“真羡慕你在这种时刻还能这么悠哉。”
说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是什么话呀!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故意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难道你希望我表现出害怕的模样,陪你一起发抖吗?”
菊池阳介难得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
“你说的没错,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觉得好害怕……”
“你不用担心,警察不会一直都查不到头绪的,而且山田太郎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幽灵男。”
“可是左手小指……”
“你是指贞子说的那件事情?算了吧!如果要担心这种事情,那可真的担心不完,你还是放轻松一点吧!”
“菊池先生,谢谢你说这些话安慰我,不过,我真的好怕下次会轮到我……”
美津子哽咽他说着。
菊池阳介看美津子怕成这样,不禁同情起她来。
只见他温柔地抱着美津子的肩膀安慰道:
“傻瓜,别杞人忧天。对了,美津子……”
“什么事?”
“你有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有没有男人可以保护你?尽管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却也不可能整天都跟着你。”
“嗯……”
美津子含糊地应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两张面孔,其中之一就幽灵男的第一个目标——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
美津子前两天去拜访过浩吉,对他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她担心幽灵男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所以要求浩吉保护她。
一心想要复仇的浩吉二话不说就接受她的请求。
可是,美津子回头又想:年轻气盛的浩吉能够做什么呢?因此她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菊池阳介。
美津子脑中浮现的另一张面孔是建部健三,她一直很希望能倚靠在建部健三的胸前寻求安慰,可惜他的身边始终有个西村鲇子在。
一想到这里,美津子便用力地咬紧嘴唇说: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哈哈……好吧!只要我有空,一定会保护你的,我相信警方也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暂时不要跟陌生男子来往,知道吗?”
“我知道。”
美津子叹了一口气,转而调皮道:
“你的确是保护我的适当人选,因为幽灵男第一次来俱乐部的时候,你正好跟我们在一起,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啊哈哈……是啊、是啊!”
菊池阳介笑着揽住美津子的肩膀,正想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过来时,车子却开始猛烈摇晃,接着便停住不动。
“喂!怎么了?”
菊池阳介生气地喊道。
“对不起。”
司机的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试着发动车子,可是车子一动也不动。
菊池阳介看了一下四周,在不知不觉间,车子竟然停在护国寺旁边一处阴暗且人烟稀少的地方。
现在时间是十一点多,周围根本没人和车子出没。
菊池阳介住在目白,他在神田的马路上叫了这辆车子,可以顺便送住在江户川边的都筑贞子和住在池袋公寓的美津子回去。
“喂!你停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开车吧!”
菊池阳介准备探身到驾驶座的时候,美津子抓住他的手。
由于她的力道实在太强了,菊池阳介不禁吓了一大跳,回头看着美津子的脸。
“你怎么了?”
美津子没有答话,只是嘴唇发白,眼睛瞪大地凝视某一点。
菊池阳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全身剧烈地颤抖。
原来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小指只有一半,小指第二关节之前的部分好像被咬掉了。
“喂……”
菊池阳介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的左手小指怎么了?”
司机慢慢地转过头,他的右手突然多出一把手枪。
“啊!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司机没有回答,只见他防尘眼镜后面那只凶暴的眼睛邪笑着,菊池阳介这时才看清楚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围巾,几乎看不到脸。
下一秒钟,他在菊池阳介的眼前扣下扳机,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啊!”
但是从司机手枪中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一种酸甜的液体,那种液体像喷雾般侵袭菊池阳介的鼻孔。
“你到,到底想干什么……?”
菊池阳介想用双手挥开,但在司机扣了两、三次板机之后,密闭的车子里已经充满令人窒息的雾气,菊池阳介渐渐感到无力……
司机奸笑着,然后慢慢将手枪朝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美津子。
两分钟之后,这部计程车的后座载着沉睡的菊池阳介和美津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奔驰在漆黑的夜路上。
但是怪司机做梦都没想到,当计程车停留的期间,一个从神田就骑着脚踏车跟踪他们的少年已经迅速躲进车后的行李厢了。
绷带男子
没有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天还没有亮。
这个十二叠大的房间里,窗户和门都被关得紧紧的,角落的瓦斯暖炉发出青白色的火焰。
房间中央铺着一张色彩鲜艳的虎皮,上面躺着一个裸体女人,宛如初生婴儿般蜷曲沉睡着,她——就是宫川美津子。
美津子的脸孔并不出色,但是她的裸体却美得无人能比,尤其是躺在鲜艳的虎皮上面时,身体的曲线充满了妖冶之美。
她的上方有一盏像是外科手术用的灯正发出惨白、炽烈的光线,残酷而清晰地照在美津子的裸体上。
除了这盏灯光之外,就只有瓦斯暖炉的火焰如鬼火般闪动着,房间异常温暖,气氛却相当诡异。
另一面墙边有一张附镜子的梳妆台,镜中反映出房中的事物,整个场景看起来很像是幽灵男玩弄小林惠子的那间画室。
那么幽灵男在哪里呢?
就在灯光的照射下,房里一张扶手椅上浮现一张“雪白”的脸。
“雪白”其实是指绷带的颜色,因为他整张脸都扎着绷带,只看得到两只眼睛和嘴唇。
他同样端着一杯红色液体往嘴边送,双手也戴着黑色手套。
此外,他身上穿着一件带着柔亮光泽的黑色天鹅绒长袍,膝盖上放着一台照相机。
幽灵男从刚才就一直为沉睡中的美津子津子摆弄各种姿势,并用相机一一拍下来。
突然间,房间一角发出低沉的“叽哩叽哩”声,接着咕咕钟发出波,波、波三声,只见涂上夜光漆的时钟正好指着三点。
咕咕钟发出声响后,躺在鲜艳虎皮上的美津子忽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幽灵男的眼睛也在瞬间散发出光芒。
美津子继续大大地吸了几口气,终于张开那双朦胧的眼睛,然而她的意识却还没完全恢复。
顷刻间,她感到非常刺眼地眨着眼睛,正想用双手捂住脸之际,美津子猛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
这一惊非同小可,美津子瞬间恢复意识,一脸惊慌地坐起身子。
虽然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涣散,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整个人像是快要发狂一般,胸前两个丰满的Rx房也随之乱颤。
美津子神情恐慌地向四周张望,突然看到那张“雪白”的脸……
刹那间,美津子美丽的胴体变得僵硬起来,心脏也怦怦地急速跳动着,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谁……谁在那里?”
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美津子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面貌。
她努力想看个仔细,一双眼珠子像快跳出来一般,声音也沙哑了。
绷带男子手拿照相机,缓缓从扶手椅上站起来,走入惨白炽烈的光线中。
一看到他怪异的外貌,美津子害怕得几乎要崩溃了。
“是我……山田太郎。”
绷带男子发出低沉而阴森的声音。
“上次我已经跟你签过约,也付过签约金,今天晚上我要尽情地拍摄你的裸体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吸了安眠药昏睡过去,这未免太卑鄙了!为什么你不表明身分、坦坦荡荡地叫我过来呢?”
“因为警察实在太-嗦了。”
他若无其事地答道。
美津子绝望地问:
“你把菊池先生怎么了?”
“你是指你的同伴吗?我把他丢在路上了。”
“那你……是那个男人吗?你是幽灵男吗?”
“呵呵!你说的没错。”
“不!”
美津子像是被人宣判死刑一般,不禁绝望地大喊出声。
“我是跟你签了拍裸照的契约没错,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其他的事情,所以请你让我回去。”
美津子鼓起最后的勇气说完这些话后,怎么也站不起来。
“呵呵!小林惠子不也是一样吗?她也只签了担任模特儿的契约,可是你猜她后来怎么了?你应该很清楚吧!没办法,我的身体很冰冷,就像冰一样地寒冷,所以必须经常补充年轻女人温暖的血。否则我的身体就会冰冷而死。你的血似乎很温暖……”
幽灵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过来,企图碰触美津子的身体。
“呀!”
美津子拼命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稍稍往后挪了一下。
“你、你的脸为什么……绑、绑着绷带?”
她的呼吸急促,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美津子并不勇敢,她只是出于本能地想拖延一点时间。
“呵呵!因为我不想让你惊吓过度。”
“那么……现在请、请你拆下绷带给我看……”
美津子努力克制内心极度的恐惧,颤抖他说道。
不料幽灵男却冷笑道:
“你不怕吗?”
“就算怕也没用,反、反正我都要被杀死了……”
美津子双手捂住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其实她只是假装哭泣,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
“呵呵!别哭、别哭,真的一点都不痛苦的……好吧!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脸!”
幽灵男说完便退后几步,开始解开脸上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掉落,他的下颚渐渐露出来。
当美津子看到那张土色脸孔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又被打入漆黑的绝望深渊中。
幽灵男将绷带解开到鼻子的地方,突然像是被某件东西吓到般停下拆绷带的动作。
接着,某处传来男人的咒骂声,而且还有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糟了!”
幽灵男大喊一声后,猛然冲向美津子,用戴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匆忙用右手在长袍口袋里寻找一个镍制容器……
请各位读者仔细记好,这个房间里铺着一张虎皮,挂有类似外科手术使用的电灯,还有涂着夜光漆的咕咕钟和一张附镜子的梳妆台。
这几点将是后来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蜘蛛与狂人
现在,我们先来谈谈先前发生的事情吧!
计程车抵达目的地不久,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从停在漆黑车库的车子后车厢中悄悄爬出来。
浩吉受宫川美津子所托,一直非常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他从神田就一直跟踪这辆计程车到护国寺旁,然后趁机躲进车子的后车厢。但是后来车子往哪个方向走,他就不知道了。
刚开始,浩吉不时地掀开后车厢盖偷看外面,只可惜深夜里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自己置身在何处。
于是他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这个车库究竟位于东京的何处。
他隐约觉得车子行驶很久,但实际上是否需要走这么久呢?或许司机怕有人跟踪,故意绕远路也说不定。洁吉对这一点不是很肯定。
总而言之,车子大约开了半小时之久。
当浩吉顺利地从后车厢溜出来,却发觉车库的铁门紧紧关着,无论浩吉怎么推也推不开。
这个车库就像一个用水泥固定好的箱子一般,除了大门之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浩吉认清目前的情势之后,不禁害怕得全身发抖,并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大过鲁莽。
此外,浩吉也担心美津子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美津子有危险,却不知道她会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浩吉以为同车的男子爱慕美津子,甚至想强暴她,才会硬将她带到这里。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下被困在车库里面会有多可怕。
或许浩吉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他如果知道自己一路跟踪的车子正是幽灵男驾驶的话,恐怕会当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浩吉明白自己目前没办法到外面去,于是想先记下车牌号码,便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车牌号码后,打开车门检查车子内部。
先前车内还充满甜酸的气味,这会儿都已经散掉了,所以浩吉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浩吉里里外外地检视车子一遍,接着躲进后面的座位躺平;不一会儿,他因为太过疲累而睡着了。
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浩吉突然醒过来,正好听到门边发出咔锵、咔锵的声音。
(有人在开车库!)
浩吉慌忙从车子里溜出来,躲在车库角落。就在他躲好的同时,车库的门被打开,接着开了灯,走进来一个男人。
浩吉躲藏的地方无法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不过他看到那个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脚上穿长靴,看起来仿佛是先前那位司机。
(他要开车子吗?)
浩吉整颗心脏狂跳不已,脑袋瓜胡乱地猜想着。
那个男人并没有要开车,他只是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拿了某样东西,然后便走出车库。
(他会再把门锁起来吗?)
浩吉仔细倾听着,他发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因为那个男人这回只关上门,并没有上锁。他大概过一会儿就要开车出去办事吧?
浩吉悄悄地从车子后面溜出来,站在门边听了半晌,然后把手放在门上,试图打开车库大门。这当中只要稍微发出一点声音,浩吉一颗心就会狂跳不已。
等他逃出车库时,发现天空还是阴阴的,外面仍然一片漆黑,看不清楚车库的外貌。
距离车库没多远的地方有一间小洋房,其中有一扇窗子流泄出灯光,它可能是司机的住处。
(美津子在哪里呢?)
他四下张望着,除了那间小洋房的窗户之外,根本看不见一丝灯光。
浩吉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小洋房,发现窗户拉上窗帘,旁边却掀开一点缝隙,因此他透过缝隙往里面瞧。
小洋房里面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灯泡下面有一张简陋的床,刚才进车库的男人就趴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他身上的皮夹克和长靴都脱掉了,身上只穿着睡衣。
由于室内的光线太暗,浩吉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只看到他的头发杂乱不堪。
那个男人趴在床上,双脚像小孩子一般叭哒叭哒地动着,双手也跟着晃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象很高兴。
(他到底梦到什么?为什么会笑得那么高兴呢?)
浩吉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不禁背脊发凉;他又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只见床头旁边放着一个大约三尺左右的长方形玻璃容器,里面有密密麻麻的蜘蛛在爬动,浩吉霎时感到寒毛直竖。
(现在才二月底,并不是蜘蛛出没的季节,这么看来,这些蜘蛛是有人伺养的?
养蜘蛛的男人!那么他不就是津村一彦?)
突然间,男人抬起头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猎物,并露出兴奋、贪婪的笑容。
男人打开玻璃容器的盖子,左手伸进去,这时浩吉清楚看到他只有半戴小指……
不久,男人从玻璃容器里伸出手,数量繁多的蜘蛛沿着他的手爬向胸前。
“哇啊!”
浩吉见状,吓得惊吓出声。
后来,屋里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屋子,从正要逃走的浩吉后面使劲按住他的脖子……
这也是幽灵男听到声音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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