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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大约是因为起了点儿风的缘故,和傍晚相比,波涛声变大了,海面上时时传来轮船拉响的汽笛声。看来,随着夜色加深,雾也变浓了。
在这样一个夜晚,说这样离奇的故事,是最恰当不过的。
“后来”
“呵,请等一下,主人!”
降矢木一马正要说下去,金田一耕助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从暖炉前走开去,冷不防打开客厅的门,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外。
“呵,小坂小姐,有事吗?”
“呵,不,只是想问一下大伯——”
“呵,是这样,那么,请进吧!”
早苗不知怎么红了脸,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说:“哦,大伯,已经九点半了,可以叫日奈儿休息了吗?”
“呵,行呀。早苗小姐,您也睡吧!注意关门哪!”
“好的。那么,晚安!”
早苗举目朝金田一耕助瞥了一眼,然后微微垂下头走了出去。金田一耕助严严实实地把门关上,回到座位上来。
降矢木一马压低声音说:
“金田一先生,那女子在偷听吗?”
“不会吧?大约只是偶然,别管它,主人,还是请接着说吧!”
“呵,好吧。”降矢木一马嘴里说着,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目光朝门那边溜去,好不容易才转向金田一耕助,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压低了许多。“刚才说到我建议动手术将日奈儿和月奈儿这对连身兄弟分割开,是吗?”
“对,是说到这儿。”
“后来,龙太郎和五百子依从了我的劝告,去找医生商谈,医生说做手术宜早,于是,不久就把日奈儿与月奈儿分割开了。那是昭和二十二年四月的事情,虚岁是四岁,足岁是两岁半的时候。”
“是这样!那么,月奈儿现在住在哪儿呢?看来没住在这里——”“这个,请听我往下说”降矢木一马又一次不安地把目光移向门那边,截住了话头,似乎在察听四周的动静。
话一停止,深夜的寂静就把人包住了。海上响着孤寂的汽笛声,壁炉里面的煤燃烧得呼呼作响,声音充满了整个房子。
降矢木一马终于又开口了:
“昭和二十二年得情况是这样,我和妻子五百子两口子以及日奈儿和月奈儿一对双生子一起生活。龙太郎有时回家有时不回家,但还是作为家庭的一员登记了。那时侯,他不断地积累了财产。而另一方面,那一年的年底,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都陆续从南方复员回国了。”
“呵,这样看来,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也是军人喽?”
“不是军人,是军队的文职人员。他们是被军队征用的一般人员。不过,这话留到以后再说吧。”
“好的,我同意。”
“就这样,龙太郎开始受到那伙人的威胁了。他感到了杀身的危险,便开始考虑隐匿起来,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日奈儿与月奈儿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和妻子五百子——”说到这里,降矢木一马的脸突然变得十分阴沉了。
“我们过去就是一对不和睦的夫妻。不用说,我自己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五百子这个女人虚荣心格外强,冷酷,狂妄自大。特别是到了战后,她笃信一种异教,更成了个讨厌的女人。我回到家里以后,因为被战争折腾得精神恍惚,成了个什么也不干的懒散的人,更加不合五百子的脾性。我们同住在一个家庭里,竟然整天不说话,那种状态一直延续着。”
一马说到这里,伤心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龙太郎自然也感觉到了那种险恶的气氛,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他造了两所住宅,让我和五百子分居,两个人各带一个孩子过日子。”
“明白了,这么说,月奈儿是由您的夫人五百子太太养育着。”
“是呵,是呵。”
“那么,夫人现在何处?”
“哎,这个”一马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居所呀。”
“不知道?”
“是这么回事,龙太郎造了两所住宅。可是,哪所住宅建在哪里,我不知道,五百子也不知道。五百子带着月奈儿,搬到龙太郎指定的住宅,我呢,就带着日奈儿搬到这儿来住下了。可是我不知道五百子搬到哪里去了,五百子也不知道我搬到了这里。知道两所住宅地址的人,只有龙太郎和作为龙太郎的使者每年到这儿来一次的男人,就是昨夜被杀死的那一位。”
多么离奇的故事!夫妻分居已经够稀罕了,而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就金田一耕助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看了看对方的脸。
“呵,这样做还有一层意义。”降矢木一马粗鲁地一边干咳一边说道,“双生子一般都容易惹人注目,因此龙太郎害怕自己的两个孩子遭到复仇团的毒手,有心把日奈儿和月奈儿藏在不显眼的地方,而且让他们各处一方,以避众人的耳目。出于这种想法,便让我和五百子各养育他的一个孩子。可是,尽管这样,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五百子和月奈儿的住所,对五百子则隐瞒我和日奈儿的住所呢?我想,金田一先生,您的疑问恐怕在这儿”金田一耕助没有说话,点头表示同意。
降矢木一马又粗鲁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这得理解我们夫妻间的关系。我们已经不止是不和睦的夫妻,而且成了彼此从心底憎恨对方诅咒对方的夫妻。我恨五百子,五百子则恨我比我恨她更甚。龙太郎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遭到这种祸殃的连累。”
降矢木一马说的故事,离奇的色彩越来越浓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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