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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夜间9点。
搜查会议虽然结束了,但西福冈署搜查科室内却仍然笼罩着沉重的空气。微黄的日光灯照出了室内弥漫的烟雾。没有风的夏夜,即使打开窗户也显得闷热。
凝结的空气就像案情胶着一般,令人发闷。
丹野蜻久的尸体被发现至今,已经两个星期了。这期间被害者丹野的交往情形已被查清,可疑的凶手二三名,但是哪一个是真凶却缺乏直接而肯定的证据,所以这几天案情的调查仍在原地踏步。
可疑的嫌犯是郡司祥平和仓桥满男,也有人认为丹野怜子也与这件事情有关。当然,这样的推断也并非没有理由。
首先是郡司祥平——
事件发生的二日后,仓桥本人亲自前往搜查本部,说明丹野的“失踪”原因。原来郡司请求丹野支票背书,丹野无法正面拒绝,只好隐匿起来,等到九州钢铁事情明朗后才出面。
在这之后,搜查官当然立刻查访郡司,追问之下,郡司承认了他要求丹野背书的事实,但尚未得到丹野的回答,丹野就失踪了。郡司从不认为丹野的失踪和支票背书有任何关联,也因此他对丹野的失踪显得漠不关心。郡司所请求的支票背书人并非只有丹野一个,所以他也不急着去找丹野人在哪里。更没听说过望乡庄这个地方了。
并且。郡司解释前几日末对刑警说明曾请求丹野背书保证的事情。是因为丹野过去曾是自己的手下。他觉得事情张扬开来可能损及自己的颜面,所以不愿提起。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郡司自己的辩解。事实可能是。郡司自丹野失踪后便已知原因,而且到处找寻他,最后在望乡比l5号房间找到。两人发生争执,失手杀死丹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者,郡司没有7月l6日不在现场的证明。如果说是在这样的动机下杀人,郡司应该是最大的嫌疑犯。
嫌疑归嫌疑。搜查本部却无法采取逮捕郡司的行动,因为没有证何一个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郡司就是凶手。
第一。郡司没有出现在望乡庄15号房间的证据。当时他本人己面临破产前的重要关头,当然没有亲自去找丹野的道理。但也查不出他有托人去找寻的线索。
第二,郡司虽没有不在现场证明,但发生案件的l6号早晨,也没有他出入望乡庄的线索。望乡庄的其他人当天早上没有看见过郡司其人,望乡庄的登山口,西侧福江商店及东侧西里住宅区都没有目击者。西侧人烟稀少,但东侧是新兴住宅区,超级市场及商店颇多,早晚上下班的人也不少,因此凶手若从东侧出入望乡庄,不易引人注目,对警方的搜查行动也不利。
现场15号房间内末发现郡司的指纹,做为凶器使用的青铜烟灰缸上也取不到任何指纹。很可能是凶手非常小心,在擦拭指纹之后逃逸。从室内各处采到的几个指纹包括丹野本人的在内,对照结果和丹野身边的人物的指纹并不一致,推断是过去的房客留下来的。
另一个断定凶手为郡司的重要原因是有关女人的问题。
案情发生的当天早上,现场15号房间曾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人被认为与6月25日至7月9日在丹野住进来之前出入于该房间的女人为同一人,这个女人与案件有关的可能性极大。
从仓桥的证言和电话得知,这个女人可能见过凶手的面孔,行凶后她也不见了,由此可断定她把丹野的房门钥匙在行凶前交给了凶手。
然而在郡司身边却找不到这个女人。要找到这个女人实在如海底捞针,太困难了,所以搜查工作仍在原地踏步。
在被害者丹野蜻久周围一点也找不到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
搜查总部首光把目标集中在丹野的秘书高见百合枝身上,调查结果只得到一个传闻,丹野和百合枝的关系不止董事长和秘书的关系,这是丹野钢材内部一个公开的秘密。丹野为单身汉,而百合枝又是一个很懂得取悦男人的女人,他们两人经常在一起散步,传闻自然散播开来。丹野一向无视这些流言。而百合枝既不承认也不做正面的否定。
不过当警察查问百合枝时,她却一口否定。她说她很尊敬董事长,而自己也很被看重,在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丹野从不去碰她一下,百合枝自己也不敢这样多想。她虽然也听过传闻,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只好保持沉默。
不管百合枝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硬说她是那个关键性的女人,实在很勉强。
7月16日早上,百合枝并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l5日、16日两天,百合枝是生理休假日,但因董事长突然失踪而取消了休假,这两天下午都在上班。百合枝来自大分县的农家,她到福冈来做事,寄住于丹野钢材公司东面室见川沿岸的亲戚家。16日上午她在自己房间休息。蒙里人在吃中饭时看到的百合枝,但16日上午她确实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6月25日到7月9日之间,须藤曾二次见到的女性并非百合枝是可以肯定的,因为这期间正值月底至月初,是丹野钢材最忙的时期,白天百合枝几乎不能外出,都留在公司处理事情,这一点公司同事均做了证明。
为了谨慎起见,办聚人员把百合枝的照片拿给须藤及10号房间房客小泉悠子看,因二人所目击的女人都戴帽子和墨镜把脸遮住了,所以无法断定。小泉悠子觉得有点儿像,但又不能确定。
关键的女人既然不是高见百合枝,搜查总部便把注意力投在其他与丹野来往较密切的女人身上。
主要以丹野生前常去的酒吧和餐厅为中心,也就是女服务员、陪酒女郎之类的女人,但是这方面的收获并不大。3位与丹野有关系的女人都只是一时性的性对象而已,并末和丹野有更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些女人16日那天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此一来。丹野能够放心把房间钥匙交给她的对象也识有妹妹怜子了。这也就是怜子为什么被认为与凶杀案件有关联的理由。进一步讲,怜子是他的妹妹,她出入于望乡庄必然不是男欢女爱之事,而是有其他的理由。
须藤见到该女子的时间和小泉悠子见到女郎的时间,怜子都未能提出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一点伶子的情况比百合枝更不利。怜子在电视台制作部上班的时间并不固定,平常在白天外出的情形很普通。
怜子虽然说她在尸体发现之前不知道望乡庄这个地方,但是很难证明这之前她的确未曾去过该地。
办案人员也把怜子的照片拿给小泉悠子看,须藤已直接见过她本人。但结果须藤说“很相似”,小泉悠子却摇头不肯说话。
据中川圭吾的看法,他对怜子抱着某种怀疑,这是因为从最早她向中川提起丹野失踪的事情到望乡庄发现尸体之间,怜子的态度有明显地转变。
7月l3日,第一次拜访中川的怜子,只说明了其兄失踪5天的事情,并未露出焦虑的神态,对中川所提的搜查显出犹豫的神情。18日早晨,怜子却又急切地要求公开搜查,20日更挺身上电视,亲自要求全国民众帮忙寻找丹野。
l3日至l8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伶子的态度发生了突变。不说也知道,丹野是16日早上被杀害的,这个事实与怜子态度的转变是否有关呢?有一件事,同样是16日,九州钢铁宣布破产。
中川发现了这一点后。曾独自一人到福冈城附近一处闲静住宅拜访了丹野怜子。
对于中川所询问的怜子态度突变的理由,怜子率直而断然地说。
“我是有理由的——电视播出只是赌气而已。”
“赌气?”
“是的,托电视节目的播出,我才能得到消息,找到了事情的开端。事实上我对电视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我只是想,我上电视的事即使哥哥没看见,也会有人告诉他,他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一来他就会出现了。”
“你还是相信丹野隐匿起来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虽然相信但信心不大,我还是很担心的,所以才会找您商量……但是,有一件事已经了结了,哥哥总不回来,我就紧张了。我要是上电视,哥哥为了面子必会赶回来,如果他还不回来必然出事了——这就是我的目的。”
在自己家里而没有化妆的怜子的脸上仍残留着中川记忆中少女时代的面影。但是,也许因职业的关系吧,怜子不管任何时候说话都是快速而有条有理的。
“你所指的某一件事了结了,是指九州钢铁破产的事吗?”
“是的……”
“那么,令兄失踪的理由你知道吗?”
“确切的原因虽然不知道……但以我的推测也略知一二。”
“你听仓桥说的吗?”
“没有,没有人告诉我。”
听到仓桥的名字,怜子的眸中略略出现了一些阴影。
“6月中旬时,哥哥曾因郡司先生不义而十分烦恼,他曾向我提起过这件事。这之后九州钢铁的营运状况更糟,我能想象哥哥为了不做正面拒绝必然一走了之,所以九州钢铁既已宣布破产,哥哥就没有理由不回来了。”怜子咬着双唇说道。
“原来如此,也因此你才有如此大的变化。”
中川的语调越来越柔和了。
“你想利用自己上电视直接或间接与令兄联系,而且还可以找出联系人是谁吧。”
怜子抬起头,双眸的阴影更深了。
“仓桥先生说他l5日晚上接到电话才知道丹野先生失踪的理由及隐匿的地方,我想恐怕他老早就知道了吧?”
“也许吧!”
怜子似乎泫然欲泣。
“哥哥大部分的事情都和他商量……究竟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
怜子的头再也没抬起来。
既是这样,中川也就不便再逗留。
怜子送中川到大门。中川再度浏览了怜子的房间,小巧精致而整清,客厅插了一盆粉红色康乃馨,配上奶油色的窗帘与家饰,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这个地方和丹野所住的地方形成很大的对比。
“你为什么不和令兄住在一起呢?你们兄妹相依为命,感情应该更好才是。如果你陪在令兄身边,他会过得比较愉快。”
怜子睁大眼睛看着中川,似是欲言又止。
“3年前你从西新町的家中搬出来是否有什么苦衷?”
“没有。”
怜子低声回答。
怜子摇摇头,眼泪慢慢地渗了出来。
2
凝视着一屋子的烟雾,中川还在想怜子的眼泪。这时候,宗像科长明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至少有3个人知道丹野失踪的理由,此外还有什么事是已经明朗化的?”
宗像科长严肃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冷静的目光透过眼镜看起来有点冷峻,但也为人和气,就是遇到再复杂的案件,也不会显出焦急的表情。中川组长、小田切部长、飞田刑警、香月刑警都面向着宗像,等待着继续讨论。大约80位搜查人员开过案情会仪后,县警广池科长等人率先离去,宗像科长要求他们四人再留一会儿。
“郡司祥平、仓桥满男、丹野怜子这3人都大致知道丹野失踪的原因。如果有人从丹野口中查出隐匿地点,乘机下手杀掉他是十分可能的。”
“我以为仓桥应该是最早知道的人。”
飞田倾着上身,急切地说道。大学刚毕业自称是“逻辑”派的飞田,案发之时即对仓桥抱有反感,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刑警也是人,但是在办案时绝不能因个人的好怒而动以感情,否则侦查的方向必会发生偏差。
“仓桥不仅知道原因,而且很可能还劝过丹野拒绝郡司的请求。从丹野靖久的性格及他过去和郡司的关系来推想,丹野本人也许会接受郡司的要求,但是因为仓桥强烈反对,丹野不得不用躲避的方式……”
飞田虽然有点感情用事,但中川也同意他的推论。而郡司也察觉了丹野钢材的用心,上次拜访郡司时,他不也一直说仓桥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吗?
“仓桥竭力怂恿丹野失踪,然后再利用机会杀掉丹野。”
“然后呢?”
宗像问道。
“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怜子。”
小田切部长双眼直视天花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飞田转过身来朝着小田切说,
“怜子早就知道仓桥的心思,所以她假装是要照顾丹野而频频出入那个房间,但还是没能阻挡仓桥的行凶。须藤所看到的女人,自7月9日丹野住进以后说不定还出现过,只是他没看到罢了。”
“但是,那个女人16号早上为什么要去15号房间呢?”
小田切仍然盯着天花板。
“这也就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啊……”
飞田灼热的眼睛又转向窗外。
“不过仓桥有不在现场证明,如果怀疑他,首先必须使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失效才行。”
宗像迅速看了看每一个人的脸,重新点了一根烟,屋里又再度陷入沉默中。
“我也觉得仓桥很可疑,除了不在现场证明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矛盾。”
一直保持缄默的中川,沉稳地说出了这句话。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
“仓桥说跟丹野离开公司而藏匿在山上,并利用这个机会杀了丹野,如果真是这样。他可是太沉得住气了。”
“你说是他动手太迟了吗?”
宗像的反应很快。
“是的,九州钢铁会破产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旦宣布了,丹野自然就会回家。如果早几天公布,丹野却没回来,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到处找寻他,因此仓桥不可能在丹野一住进望乡庄时就把他杀掉。丹野失踪是7月9日,16日被杀,同一天九州钢铁宣布破产,这样看起来,仓桥做案是即冷静又细心。”
“7月15日晚上丹野打电话来之前,仓桥早知道他的隐匿处了。”
最年轻的香月刑警,肤色白皙。他说话时脸上泛出红润。他对工作十分热心,但是因年轻经验不多,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
“还有一点,如果仓桥是早就想动手,那就可能是一直没有机会吧。”
小田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揉搓着他那稀疏的额顶。
“不过条件不都是一样的呀?”
香月说。
“不,大不相同。丹野在住进15号房间的第3天,隔璧16号房间也有人住进来了,他就是那个乡土史研究家森肋真二郎。他每天总要和丹野闲谈一阵子。仓桥要是错过了丹野住进去的前两天,就一直要等到l5日以后才能下手了。”
“哦……”
香月很有同感的样子。宗像又说,
“森肋并非一整天都在注意丹野的动向,他是个作家,傍晚睡觉,零点起来工作,而丹野和他闲谈总是在下午二三点钟的时候。再说,那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防音装置,几乎听不到隔璧的声首。如果仓桥有计划行凶的话,他一定会等待每一个机会,即使森肋住在隔壁也可以挑他不会发现的时间下手啊。”
“晤……”小田切沉思着说。
宗像换了一个姿势,交叉着双手。
“仓桥是否还有其他理由延迟动手呢?”
飞田好像认定了仓桥就是凶手一样。
众人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就飞田所说的“理由”考虑,中川起初认定仓桥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假的,是故意做出不在现场的祥子。但是,16日早上6点起,仓桥就和田久保建设公司董事长在一起,另有4人也证明仓桥整天都没有离开过,那么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又是确实而不可动摇的了。又如打电话之事,旅馆及电信局均有记录可查。
要把仓桥列为凶手是很勉强的。如果这样还再继续讨论,时间就白白浪费掉了。
宗像再度打破沉默。
“相反,如果在15日以前动手,情况又会成什么样呢?”
“尸体一定会被提早发现吧。”
香月认真地回答。中川对他的态度不禁苦笑起来,但一转念,又忍住了,他这句话其实也并不可笑。16日早晨被杀的丹野的尸体,20日下午被发现。
如果丹野在14日或15日被杀,尸体真得会“提早”被发现吗?——也许会吧,但并非“当然”之事。理由是,如果15日上午11点森肋离开16号房间以前丹野被杀的话,森肋必然会觉得奇怪,也因此丹野的案件第二天就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中川又有了新的看法。
凶手真的一天一天在等待下手的机会吗?
他确实考虑到第二天尸体被发现后的麻烦吗?
如果真的如此,他必然会等到森肋离开之后才下手。
望乡庄是一个非常寂静的场所,前来租房的人都是图清净不愿被打扰的,所以房客之间极少往来,像森肋和丹野这样亲密来往的例子还不多见。管理员三四天来一次,对于每一位房客也从不仔细注意。
所以,15号房间的丹野被杀,即使邻室的森肋还在,也不容易发现。
另一方面,丹野本人就是要藏匿的,不愿被他人知道,恐怕知道他在“望乡庄15号房间”的也只有凶手,人们也因此才会迟迟未能发现丹野的尸体。
说不定这也是凶手选择望乡庄做为杀人现场的原因吧。
然而,尸体晚一点被发现又有什么好处呢?——这倒有一个答案。人死后若经过48小时以上,从尸体外部或解剖内脏都很难推定死亡的正确时刻,必须从现场资料及其绕索才能找出正确的死亡时间。
丹野的案件也是如此。芹泽法医从现场的验尸与奥村教授解剖尸体并同勘定死亡时间为7月l4日上午10点到7月l6日中午之间,再从现场状态及一些人所作的证词,进一步推定死亡日期为16日上午8点至12点之间约4个小时的时间,但这并非科学验证。
中川迅速地回想一遍这个经过,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怒意,他看出了凶手的意图,而且这个意图事先预测了警方搜查的顾序,也可以说是向警方挑战。
凶手做案的时间被判断为上午8点至中午之间的关镶是什么呢?
16日的晨报已被带进房内,而16日的晚报至尸体被发现的20日以前的报纸都夹在大门上。同样的,16日早上送的牛奶已被喝完,空瓶放到了洗碗池里,17日以后的牛奶则原封未动。其次,15号房间斜对面的11号房间住户在16日上午7点左右曾看到}5号房间的窗帘拉开,有人影走动。
从这3点加上仓桥的电话己足够证明凶手在l6日早上做案。
然而——再进一步推敲,电话的问题暂不去管,决定最初作案时间的3件线索,其实是可以伪造的,例如16日晨报说不定不是丹野拿进去的。
中川的脑子里反射性地浮现出16日早上从l5号房间走出来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事件发生的当天早上她仍出现在15号房间呢?这是一个谜。或许她就是为了制道丹野16日早上仍然活着的假象而来的。
假设丹野在16号早晨以前已经被杀了,那个女人在16号早上秘密潜入15号房间,上午7点和丹野往常一样打开窗帘,并穿上丹野的睡衣,以防万一被他人看见。果然l1号房间的房客偶然看见了窗帘打开的情形。8点时她把夹在门缝的晨报取下放在床上枕头边。同样,她把牛奶拿进厨房内倒掉,空瓶放在洗碗池里。这个女人在做这些事情时恐怕心里非常害怕,到了9点50分立刻把窗帘放下,快速离开(11号房间的房客在下午4点左右看到15号房间的窗帘已放下,但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的)。
中川觉得自己的推理颇为合理,便说了出来。
众人屏息静听。等中川说完话,冷静的宗像科长双目中泛起了兴奋的神色,他立刻对香月说:
“你跑一趟鉴定科,跟科长要一份解剖鉴定书来。”
尸体解剖的结果,虽然法医已口头报告过,但仍需提出一份正式的鉴定书,至迟半个月或一个月要交出。丹野这个案子,鉴定书早在两天前便已送到鉴定科了。
不多久,香月刑警带着鉴定科的梨本回来了。梨本把鉴定书交给宗像。梨本在鉴定科任职才四年多。
宗像首先找出记录胃的地方。
“米饭饭粒表面破裂并已变软,番茄、鱼糕、菜叶仍有形状,食物大约100克,从消化的状态来看,死亡时间约在饭后2小时左右,没有出血。”
宗像念出了鉴定书上的记载事项。死亡时间推定在饭后2小时,这已在解剖之后即由口头报告过了。平时丹野在家里用早餐的时间为早上8点前后,16日早晨,他在8点左右把晨报拿进寝室内看完,大约在8点半左右用早餐,经过2小时之后即10点半被杀,这是开始时的推测。仓桥说他l0点左右打过电话但占线,10点半时又变为“没人接”,这30分钟内丹野发生事情,这样的推测便大致吻合。
“没有写牛奶的事。”
宗像提出问题。
“牛奶和晨报同样于8点左右送到,大概是早餐前后喝的吧。所以胃的残留物中不含牛奶可是一件怪事。”
“这一点,我们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听教授说——”
梨木没听到中川的推理所以语气仍然轻松。
“消化的速度每个人都不同,尤其像牛奶是流质,通过胃肠的时间很快,但多少仍有白色凝固物残留在胃中才对。丹野的胃中找不到牛奶的残留物,很可能是在吃饭以前老早就喝的。”
“晤。”
宗像慢慢地点头。
“也就是说,无法断定喝牛奶或没有喝牛奶。”
“是这样吧。”
“我看根本没有喝牛奶吧。”
飞田急急地说。
“那个女人是同犯,她把牛奶倒掉了。不论尸体腐败的情形如何,胃中必然有某种状态的保留,可以查出吃什么食物和死亡时间。”
“摁……”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已没有先前那么苦闷,大家又重新展开新的推理,房间里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氮。
“行凶的时间如果因伪造而被误认的话……”
小田切又瞪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伪装犯案的时间很明显地就是要掩饰不在现场的证据,这样才能取得不在现场证明。”
“仓桥的疑点越来越大了……”
飞田恨不得仓桥就是凶手。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电话为什么会在占线呢?”
“10点车右有人在讲话,也就是说15号房间当时有人在,很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吧……”
“这是一种掩饰,为了加强l6日早上做案的印象,并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而做的一种掩饰。”
这种掩饰一旦被看穿,难关就只剩下一个了。中川内心也和飞田是同样的想法,凶手为仓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同犯。
那个女人是谁呢?
是不是怜子?
当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她是仓桥满男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最能接近丹野的人,再者,须藤二三夫、小泉悠子两人看到那女人的时刻,怜子均没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前天中川深夜拜访怜子之际,怜子曾经吐露对仓桥不利的言语,恐怕是企图掩饰她与仓桥的同犯关系吧。
然而中川内心却情愿这个推论是错误的。怜子是中川的同学的妹妹,至今仍留有少女时代的纯情,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杀害自己的亲哥哥吧。这也或许是中川个人的感情在作祟。就在这样的徘徊之间,中川又有了另一种想法。
仓桥除了怜子之外可能还有别的女人吗?——
又是灵机一动,连中川自己也颇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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