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浅见给GREEN制药公司的田口信雄打了个电话,他给小松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不是总机号,而是直通办公室的。
“这儿是销售第二科。”一位女职员接了电话。
“我叫浅见,田口在不在?”
“非常抱歉,田口出去啦,你们约过吗?”
“没有,我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您有事的话请讲吧。”
“这样吧……等他回来我再打,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估计在傍晚左右。”
琢磨着差不多了,傍晚时去了个电话,说是还没回到公司。
这次接电话的是位男的,很平静地说:“或许从外出的地方直接回了家吧。”
想到干营销这一行的人常会外出,故第二天一大早浅见就往公司挂了电话,但是田口仍然不在。
“还没来上班。”仍是一位女职员接的电话,浅见条件反射似的看了下表,已快十点了。
“田口的上班时间不大规则吗?”
“没有挖,田口从不无故迟到旷工。”
从这平常的话语中,可以看出田口是位不错的职员,这时浅见有了某种预感。
下午浅见又打了一次电话,那边回答说好像休假了、从那口气中便可得知对方也不大清楚。
就这样过了周末,星期一上午十点左右,浅见又打了—次电话,在这个时候,几乎可以确认田口仍然没上班。
然而。意外的是田口本人在,他用不大像是从事营销工作方面的人的口气说:“我是田口。”
“听说你打过好几次电话,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就龙满被害事件,如果您有空的话,我想当面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哦,是龙满科长的事儿,那么我在这儿恭候您。”
约好十一点见面,也不细问一下就那么轻率地答应了,浅见反倒觉得有些突然。
GREEN制药公司总部的大楼在日本桥茅场町,是一幢很气派的大楼,有十二层楼高。
好像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似的,浅见刚走到一楼询问处,一女职员就迎上来,迎客的语言倒是很得体,但给人一种恐惧不安的感觉,浅见对此有些察觉,他随女职员乘电梯到了三楼的会客室。
不一会儿工夫,两个男子出现在会客室,一位是三十五岁左右的高大男子,另一位……看上去比头一个年轻得多的瘦型男子。一见这两人浅见便产生一种不样之感。
岁数大些的男子来到浅见面前说“我叫田口”,双方交换了名片,名片上写有“销售第二科代理科长田口信雄”。年轻的那位则站在门口,好像是个助理什么的人物。
“哦,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拿着浅见那张没有头衔的名片,田口有些诧异地问。
“自由撰稿人。”
“哦,是新闻记者?”
田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么,有何贵干?您打了那么多电话来。”
“是的,有五次左右吧,好像您休假啦,是病了吗?”
“呀,不是的,有位亲戚死了……不谈这个,您问的事呢?”
“哦,是这样……”浅见叹了口气说,“果然又死了。”
“啊?”
田口吃了一惊,那双惊慌的眼睛在其部下和浅见之间毫无目标地扫来扫去。
“……啊,说是死亡,那不过是自己家里的人……还是谈您的事儿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今天早上才查明身份的吧?因为早报上没登,早上的电视新闻里也没报道这消息。”
“喂、你……”
田口已经非常狼狈。
“您在说些什么?什么早报、电视的……”“田口的死因是什么?是自杀还是他杀?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天前……不,四天前吗?”
对方彻底垮了,没有半点言语,但不一会儿发果的眼里露出了凶光。
“你、浅见,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事儿的?”
“不是早就知道的,是现在才明白的。”
“现在才明白的,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只要一看您就会明白的啊!第一、仅从由便衣来应付这桩事儿就能推测出来。”
“便衣……你自己,不,我们是便衣警察吗?”
“哈哈哈,就是想隐瞒也没用,马上就会被认出来的哟,脖子上的淤血印是柔道上衣的痕迹吧。其次,让部下呆在门口望风的做法,可不是民间一般公司想得出来的,实际上您二位刚过来,我就猜着了。”
“田口”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同伙,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笨蛋,就是你立在门口才露了馅。
“行啦,行啦,知道了更好说一些,就算我们是便衣吧,就问一个问题,你怎么连田口事件,确切地讲田口的死亡都知道?”
“这件事嘛,别的无从推测,四天前田口失踪了,在这节骨眼上,警察来干预这件事儿,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哦——”
“田口”哼了一下。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来找田口有什么事?”
“首先,请你自报一下姓名,拜见一下您的警察证。”
“可以,我是板木县警察局足尾署刑警科调查股巡查部长高泽。”
高泽八股调式地自报了姓名,然后递上警官证。
“足尾……田口是在足尾被害的吗?”
浅见在大脑里绘着板木县的地图,足尾当时以出产铜而闻名,应该是沿良懒川逆流而上,去日光途中的一个不大的小城镇,但对足尾附近的具体地理位置一时想不起来。
“什么被杀被杀的,谁也没这么说过。”
高泽部长稍稍摇了摇头,斜视了一下浅见。
“您不说,看样子也会明白的,而且,说起来我在打电话时,您冒充田口,这不已经说明了吗?”
“对,作为警察,对一个总找田口的人是会去调查的,那么,你和田口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也从未见过面。”
“但是你能分辨出我不是田口,不会没见过面吧?”
“这个嘛,我刚才也说过,尽管我不认识田口,但您不像田口是能分辨出来的。”
“是吗?”
高泽一副怀疑的眼神。
“那么,我想问问,你找田口有什么事儿?””我在电话上已经说过想打听一下龙满智仁的事儿。”
“哦,好像说过。”
高泽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作为警察当然会对田口事件与其上司龙满智仁被杀案的情况感兴趣的。
“是否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感觉。”
浅见把田口去淡路岛的寺庙取龙满智仁亡父骨灰的事说了一遍。
但是要说清楚这件事还非得从在明石海峡乘轮渡与龙满相遇说起,费了好长的时间才讲完。然而高泽部长是否完全听明白,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似懂非懂的。
“总而言之,龙满为了寄放其亡父的骨灰去了淡路岛,而龙满被害后,自称是田口信雄的人去取骨灰,但骨灰却在此之前被一位叫石森里织的女人取走了,是这样吗?”
高泽一边记录一边问。
“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问了一下龙满太大她说他们没有一个叫石森里织的堂妹。同时田口也没去过淡路岛。”
“那两个人都是假的啦。不过,这也只是田口对龙满太太说的。或许他撒了谎呢。”
“我就是为了证实这个才来找田口的,不过我看那不像是在说谎,至于田口去没去过淡路岛,只需查查田口这天的活动就一目了然啦。”
“说得倒也是,不过……”
“总之,自称为石森里织的女人与自称为田口信雄的男子,陆续前去领取龙满父亲的骨灰,却未对龙满家族谈起过此事儿,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确实如此。”
高泽点点头,将笔记本装进口袋里。
“知道啦,关于刚才所讲的一切都不能对外讲,这样会妨碍调查,再就是必要的时候,或许警方会传唤你,到时请一定协助。”
“请等一等。”
泼见用手势制止正要起身的高泽。
“我个人也有许多地方想问问,我想见见田口的同事。”
“这个可不行,调查刚刚开始,警方正在公司内向有关人员作调查,这里的职员当然会守口如瓶,即便去问,也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么,至少大致讲一下事件的概要吧。”
“这属于新闻报道的职责范围吧,我想警署里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虽说没能赶上早上新闻,不一会的午间新闻会播放吧。”
高泽看了一下表说。
浅见非常气愤,你想问的一个劲地问了,现却装起糊涂来。
“新闻只报道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在不超出范围的情况下,能否讲得稍细一些,我为你们提供了那么多的信息。”
“真罗嗦,你这个人。”高泽提高了嗓门,“不行就是不行,我也不过是个命令的执行者,如果擅自违反的话,会这样。”
高泽用右手做了个抹脖子(意为解职)的手势,转过身去。
“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用自己知道的去和媒体做交易,总该可以的吧。”
“你这个人哪……”
高泽转过身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双手叉腰似的,把上衣撩到了后面,说不定是拔枪的动作呢。
“不是已跟你说清楚了吗?刚才你所讲的事儿目前不能对外张扬,如果刚才你所讲的是事实的话,犯人当然还未察觉到警方已掌握了此消息,如果一让媒体抖了出去,那不是很糟吗?”
“所以你应该说才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去向媒体打听了。”
“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你到警署里去一趟。”
巡查部长瞪着一双嘲讽似的双眼,用威胁似的口气说道。
“警署的话,是足尾吗?好,远是远了点,我去,如果已经决定了的话,那就走吧,我是开车来的,请在前开路吧。”
浅见一下子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高泽慌忙制止。
“请等一等,总不可能现在就去吧,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
“你不是已探听到了重要情报吗?只要招呼一声,专案组的人会高兴得跳起来呢。还是我一个人前去吧。”
“你,你……”高泽一脸苦相,无可奈何,“你这人真难对付,好吧,我先给署里去个电话问问,请稍等。”
高泽对部下使了个眼神,出了房门。
就这样等了好长时间,十分、二十分钟过去了,不见高泽部长回来。
浅见算是能忍耐的了。望风的那位便衣好像也在竭力坚持,他用力叉开双腿,力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浅见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便衣挡住去路。
“上厕所。”
“好,我也去。”
还以为是一起去厕所,结果便衣一个人站在厕所门口注里监视着。
回到会客室时高泽已经呆在那儿了,部下急忙解释道:“他说想上厕所。”
高泽不耐烦地打断说:“行啦,行啦。”
“啊,让您等得太久,实在对不起。”
高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过分的殷勤让人感到恶心。
“刚才和署里进行了磋商,因为浅见提供了许多参考信息,我们也可以提供一些,来吧,请坐。”
说完恭敬地递上用传真发过来的资料,事到如今,双方都明白高泽无疑已经调查过了浅见的身份——警察厅刑侦局局长的胞弟。
“啊,身份暴露了?”浅见在心里想。不过对方既然佯装不知,为了彼此的面子,浅见也只好不出声。
传真的内容如下:
110通报:栖木县足尾町砂秋野太一(六十五岁)现场:足尾町饼之濑,通称饼之濑溪谷。
发现时状况:过路人从公路上往下看时,发现有人倒在河边的崖上,便报了警。五名刑警与医生于七点零两分赶到事故现场,确认该人已死亡。
死因据初步判断为服毒身亡,该案作为杀人弃尸事件,紧急立案调查。
从遗物中判明,死者系茨城县藤代町的田口信雄,四十一岁,东京都中央区茅场町GREEN制药有限公司职员。
高泽解释道:“这是准备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的内容。饼之濑溪在渡良濒川上游,是群马县与板木县一侧的支流,秋天那里的红叶很美。”
“已经确认是毒死的吗?”浅见间道。
“是的,刚才不久确定为由于神经毒引发的急性中毒而死亡,但是,胃里并末检测出毒物,极有可能是用针注射的。”
“死亡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跟您推断的差不多,三五天吧,是十月二号或是三号,但具体的时间则需用精密的仪器检测后才清楚。”
总而言之,田口应该是在从公司外出后的那一天遇害的。
“田口的家属呢?”
听说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已经辨认了遗体,现在应该还在警署里。
田口家所在的茨城县藤代町,是取午市和牛久市之间常磐铁路边的一个小镇,近年来,这一带几乎成了东京、干叶的住宅城。盖了不少住宅小区,田口家也在这儿买了房,过着幸福的家庭生活。
这幸福的日子很快就化为乌有,龙满家也一样、而田口这一家更惨,抛下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纵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这么丧尽天良。
“这凶手真该千刀万剐。”浅见沙哑着嗓子说。
“确实如此。”高泽仿佛也受了感染,用与他那高大的身材和警察身份不大相称的低沉的口气说。
“在现场没留下什么作案痕迹吗?”浅见恢复了平静后问道。
“这个嘛,遗体现场附近刚铺过路,无法采集车轮的痕迹,而且发现遗体的前一天下过大雨,就是当时留下了什么,恐怕也早就被冲走,遗体未被冲到饼之濑溪里算是万幸的啦,在流往渡良濑川途中有个大坝,要是沉了下去,遗体的发现就会晚许多。”
“还没有任何目击情报吗?”
“这个嘛,就得靠从现在起收集调查啦,我想几乎可能是零收获吧。首先,那山涧附近没有人家,夜间就更不用说,除了暑假和秋天红叶的季节,白天车都很少。”
“因此,可以说凶手相当熟悉当地地形。”
“这样的话,就必须从事件动机上去调查了。”
“也许吧。”
高泽口头上虽然在附和,但内心并不一定同意浅见的看法吧。
警方的调查可以设定为各种情况,但一般是按第一证据进行。
说起他们的一贯做法,做案动机知识被称为“状态证据”的证据之一。根据这样的证据积累,便构成事件的具体内容。
在这一点上,作为外行的浅见的做法,就相对自右得多,是天衣无缝也好,荒唐无稽也罢,他可以随意地去进行假设。
说得极端些,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有了事件的具体内容,现在就是要抽出组成其内容的一些必要的因素。在此过程中,如果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许就会较为顺利弄清事件的真相。
“往返现场百遍”是调查案件的关键,由于案发现场是其根源所在,故有必要多次前往调查,以获得更多的破案线索,愈是老牌的警察、侦探,愈容易走这条教条主义之路。
然而,在浅见看来,毫无必要数次往返于案发现场在此发现遗体,从事件的全过程的角度来看、这只不过是事件的结尾。当然,若能在现场发现—些零星的遗留物什么的,对侦破案件无疑会起到较大的作用,但倘若在那儿一无所获,仍固执不断地前往的话,则会徒劳无获。
在遗体遗弃现场,与其说找到遗留物或其他什么物证,还不如说仔细思考研究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地方的问题更为重要。
身临现场,像凶手那样眺望同一景色,伫听同一声音、呼吸同一空气。这样的话,其案发现场可以说是惟一能揣摩凶手犯罪行为的绝好场所。
凶手曾经到过此地,这是无需论争的既成事实。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与我同为人类至少都有共通的地方。顺着这种共通的地方找下去,就能发现量凶手的内心活动,不管凶手如何狡猾,通过自身的现场探查,完全可以窥视到凶手内心的瞬间变化,凶手选择此地作为遗尸现场的意图,从周围的景致中也能悟出来。
这时,高泽把在GREEN制药公司调查的结果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田口在浅见最初打电话的那天下午,离开公司前往各大医院进行正常的营业活动后,便与公司失去了联系。
得知那天下午田口预定走访的医院有三个,最后也顺便去了虎之门的F医院,他与院方的相关人员的业务洽谈大约是在四点五十分结束,其后就失踪了。
实际上,在发现被害前的星期六中午,F医院的保安人员就见过停在停车场内的GREEN制药公司的车,车身上印有“GREEN制药”的字样和标记,医院里停放制药公司的车,这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保安也没在意。
可是,到了星期一的上午,那台车仍停放在那儿,保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往GREEN制药公司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是田口开出去的那台车。
由此可以推断,田口在F医院的业务结束后,把车搁在那儿离开,然后卷入一起什么纠纷被害。
然而警方向公司里的人打听到,田口与外界好像并没什么大不了的纠葛,对外面打进来的电话,他也是很平常地在应付。
田口太太的话也一样,她丈夫最近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被提拔为代理科长后,倒是干劲十足的.没有半点会出事的迹象。
尽管如此,田口与凶手接触,或者说是被凶手骗出去后遇害,这已是无需争辩的事实。而且,从他把车停放在F医院的停车场而离去来分析,可以判断出至少在那个时候,田口已经与凶手约好了见面时间:“田口的工作总需要外出,似乎带了手机,这样的话,凶手完全有可能在他外出时与他联系。”浅见鼓起劲分析道。
“知道田口手机号的人恐怕不是很多,查起来应该是比较简单吧。”
“啊,会是这样吗?”高泽部长苦笑了一下,那脸上好像在说,对你这类头脑简单的外行,没辙!
“哦,就算有用打手机骗他这种方式,可也不限于此哟,比如说在街上碰到后约了他什么的。哎,就算是这么回事儿,可想从知道其手机号的人中找出凶手来也挺难的呢。”
“难是难,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正如您所讲,作为警方当然会进行这方面的调查。”
尽管高泽尽力毕恭毕敬地在回答浅见的提问,但从他那略带不快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无奈。·而浅见呢,对借着兄长的光来难为高泽也感到了内疚。
“最后还想问一句、警方如何对待龙满事件与田口事件的关联性?”
“对于这个问题,不是像我这种级别的人所能判断的,一切由上边推断吧。不过,到目前为止,警视厅方面,好像分为两个案子在处理,因为其杀人的手段完全不同,从动机与策划上来看,田口事件更为复杂一些。”
“但是,在龙满亡父的骨灰这个问题上,是有共同点的哟。”
“这个嘛,还得看是从哪个角度,对于田口来说,只是被使用了一下名片而已吧。”
“那么说,足尾警方的专案组未派人去淡路岛核实情况喽?”
“那是主管龙满智仁事件的警视厅与板桥警署的事儿,和我们没关系。”
“警视厅会派人去吧?”
“这个我可不知道,也许会去的吧。”高泽有些为难似的说。
虽然高泽巡查部长那样说了,可警视厅方面毫无去淡路岛核实情况的迹象。
浅见数次给常隆寺的小松住持去电话询问,说是警方没给寺里打过一次电话,对于“骨灰”的事、仿佛哪个专案组都不感兴趣。
“这是为什么?——”本来是旁观者的浅见非常地不安,以浅见的直观分析,解谜的钥匙应该是“骨灰”。至少两起事件的接点都集中在“骨灰”上自称是石森里织的女人是谁?
而自称是田口信雄的和另一位男子又是什么人?
目前,那骨灰在哪里?
——这样一想的话,只有到那骨灰最初安放的地点——山口县长门市的西惠寺去调查才行,或许事件的开端源于此。
打开地图一看,长门市也真遥远,它在本岛的最西端,远离机场与新干线,就像是陆地上的一个孤岛。
只看这个,就让浅见叹气。
浅见最缺的就是钱,作为自由撰稿人,其收入是明摆着的,前面提到《旅行与历史》杂志社的报酬,一页纸是3000日币,就是写上三十页,一般也就是十万日元左右。
除此之外,每月还有四五起类似的工作,虽然如此,可除了伙食费,连给爱车索阿拉买“饲料”的费用都有些紧巴,诸如海外旅行啦,高尔夫之什么的几乎与他无缘,浅见虽然喜爱开车兜风,非是有工作顺便玩玩,一般很少外出。
尽管对龙满智仁被杀案有较大的兴趣,但浅抬不动腿,这一切都是因为钱,不管怎么说,解开事件之谜的钥匙在淡路岛和山口县的长门市,只要在地图上量一量从东京到长门的距离,立刻就会想到这不可能。
不久,偶然一个机会,把浅见送上了去长门的旅途。
去GREE门制药公司两天后,《旅行与历史》杂志社的藤田总编来了个电话:“不去金子美铃的故乡走一趟吗?”
“金子美铃,是位诗人吧?”
“对,这会儿正热着哩,关于她,尚未解开的谜团还挺多呢,她是一位不走运的诗人,我对她很感兴趣。”
“是这样吗?”浅见暗暗地想,要是在平常的话,浅见准会开玩笑地打断他,“你该不会是吃错了药吧。”但这次浅见附和着他说,“确实如此。”
“金子美铃的老家应该是在山口县长门市吧?”浅见尽量压低嗓门,急切地问道。
“对,你说得没错,就是远了点,不过你有索阿拉.没问题吧。”
“什么,你是说让我开车去?……”浅见故意很夸张地露出不情愿的口气。
“别着急,没说让你非得开车去,乘新干线也成、或是乘飞机到字部可能是最方便的啦,不过,到了当地,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地来回奔跑,仍然是需要车的,去租车的话又比较贵,这样稿酬就会打折扣了哟。”
他的一贯做法就是除了交通费,其他一切费用自理!
“那么,油费、高速公路及住宿费总该解决的吧?”
“这个嘛……这样吧,晚上可在车上凑合一下,给你单程的费用。”
“什么……单程?去了还得回来的呀。”
“这个没什么,在那儿写好稿子,传回来就行。”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浅见虽然非常吃惊,但没再说下去,说多了的话藤田没准会取消这趟美差呢。总而言之,偶然得到去长门的单程费用,还应该感谢他才对哩。
这阵子,社会上悄然地兴起了一股金子美铃的热潮,报纸、电视都报道了好几次,真不愧是一位“时代之人”。
金子美铃诗的特点是它不仅仅对人类,对花、草、鸟、鱼、兽等一切有生命之物等都充满了爱,描写热闹美妙时光的同时,又附带几笔淡淡的忧郁。朝霞似火,又肥又大的沙丁鱼的大丰收。夏季节日正热闹。鱼儿正为伙伴而哭丧。”
在热闹的节日气氛中,注入一丝淡淡的忧伤,给人一种万物皆空的感觉,这或许就是人类在漫不经意之时观察到的事物本质,或许就是惧怕这些。
人们才投身于喧嚣之中,暂时忘却那份空寂感吧。
如果说远离喧嚣的人群,静静地观望是诗人特有的观察力的话,那么浅见也具有这份才能呢。
浅见自幼就喜欢独自一人玩耍,无论是在房间里,还是在室外他常常这样。
他有时独自一人玩“百人一首”的纸牌,把绿色的地毯当草原,一边摆上画有天智天皇的纸牌,另一边则摆上画有祟德元帅的纸牌,让他们对阵.而纸牌上的少爷、公主在这个小男孩的眼里却成了披甲带刀的武士;为了寻找彩虹的根,他会走到大街的尽头;而小蚂蚁的长队,可让他蹲在地上看到天黑。总而言之,幼年时的浅见被大人们称为“怪孩子”。
常言道:从小看大,三岁看老。成年后的浅见.这种“怪”劲基本上没多大改观。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是自幼就养成的,不大喜欢集体行动,既不想“领导”别人,也不乐意受人“领导”,故跳了几次“槽”以后,干脆辞职,最后投身到自由撰稿人这个行道来。
金子美铃(原名照子)生于1903年,原籍山口县大津郡仙崎村(现长门市大字仙崎),从少女时代起便显示出写诗的才华,而引起注目。除了西条八十主编的《童话》杂志外,她还向各种杂志投过稿。
然而,金子的个人生活似乎不大理想,生前一直未婚,1903年仅二十六岁的诗人自杀身亡。自杀前一天,金子穿着礼服在相馆拍了最后一张照片,应该说她的自杀是有准备的行为。
美铃死后,其作品还鲜为人知。半个世纪后的昭和1982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金子的三本遗稿集,这在文坛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如果没有这个“偶然”,金子美铃的诗将永远无缘重见天日。
“此遗稿被发现的过程,据说非常有趣呢。”藤田总编神采奕奕地说道。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金子美铃将自己的诗歌作品抄了三大本寄给了她最崇拜的西条八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过了一年仍杏元音信,有传闻说她正是为此感到绝望而选择自杀的呢。”
“是这样吗?”
“这可不清楚,不过,倘若那诗集出版了的话,不管她生活多么艰难,也不至于去死吧。对于美铃来说,诗歌是她惟一的寄托,而她的诗却被自己最敬爱的师长‘枪决’,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了。”藤田在谈论这么一个严肃的话题时都会掺杂一些无聊的玩笑,让浅见有些讨厌。
“同时,”藤田在电话的那一头不无得意地提高了嗓门,“美铃死后西条八十仍没对外界公开此集。而西条八十死后,便有人去问此事,也无人理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是妒忌,妒忌。”藤田非常肯定地判断道。
“后来才知道,金子美铃寄给西条八十的三诗集,共有诗歌五百多首,虽说不上全都是佳作,但推测一下收到诗集时西条八十的心情,蛮有意思呢,当时他自己创作一首诗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而这位年仅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却一下子寄来五百多首,当我听到这个传闻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阿曼道斯》,妒忌莫扎特的才能的莎莉爱丽,诅咒上帝的不公,企图抹杀莫扎特的才能,这与金子事件挺相似呢。”
“是否太夸张了点?”
“不会的,在童谣名家西条八十看来,如果出版美铃的诗集,无疑会危及自己在童谣界的地位,要不然不会过了一年都不予理睬,美铃在期待与不安中煎熬着,最后希望破灭,而走上了自尽之道……怎么样,你听到这些,难道不气愤吗?小伙子,你算不上个男子汉!”
“明白啦。”浅见让步似的说道。
“然而,西条八十出于妒忌而无视诗集,这只不过是个推测,太武断地写出来的话,欠妥吧。”
“现在就是需要这类轰动性的效果。”
“可是西条的亲朋好友以及他的祟拜者是不会沉默的。”
“这正中下怀,如果要求赔偿损失的人蜂拥而至,议论纷纷的话,杂志的销路才好呢。”
“好啦好啦,还是要去那边吗?”
“哈哈,就算是有些世故吧,不过,我的内心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不管是瞎猜的也好,捕风捉影的也罢,谁爱说谁就说去,我又不能把人家的嘴给封起来,大路不平旁人铲嘛,当然这事也如同火中取栗——烫手。”
藤田虽然粗野,有时说话也有较为露骨的地方,但在他那有些惟利是图的外表里面却有一颗纯朴、善良的心,特别是他对弱者的同情,对权势的鄙视,更能体现他的性格,明知是吃亏的事却非还去干。
正因为浅见喜欢藤田的这种性格,所以尽管稿酬很低,仍乐意为他干事。
而且,有时浅见想去某个地方,只要对藤田说那有很好的历史、传说素材,可以写出有趣的文章,藤田一般都会爽快地答应。从这个角度来看,比起仿佛像是坏人的藤田来,浅见好像更猾一些。
在远去长门前,浅见又去了一趟发现田口信雄遗体的板木县足尾町现常足尾町在桅木县西端,进入东北车道从佐野藤冈出入口处出来,沿50号国道往西,经过佐野、足利、桐生以及渡良濑川流域的一些城镇,再从大间往北。122国道是一条沿着渡良濑川往上,通往日光的公路,虽然道路狭窄难行,可那碧绿的峡谷景色令人陶醉,经过草木水库,穿过县界的隧道,就到了帧木县的足尾町。
足尾町的人口大约四千左右,与此相比,其警署的建筑就显得过大,而警察也就只有二十名上下,按人口比例,这儿应该归属于日光警署,顶多算一个比较大的派出所。
足尾町曾经有过如此规模的警署,这反应了过去作为开采铜矿而繁荣一时的足尾町的历史。
足尾早在十五、十六世纪就曾以产铜而闻名,而正式开采则始于十七世纪。随后,足尾铜矿纳入幕府直辖。在这个矿山小镇上,建有五个大型客栈、汀户时代的繁荣期铜年产量达到1500吨,但以后慢慢减少,直至处于关闭状况。
足尾铜矿再度繁荣是在明治中期以后,大正初期达到鼎盛,铜年产量达16000吨,人口在1916年达到38428人。
矿山的繁荣一直持续到嗯和初期,而1937年以后,产量开始下降,到战时增产体制时期,足尾铜矿结束了其“辉煌的历史”。
战后,由于劳动力不足、设备老化等因素,铜的产量显著下降,同时屡遭台风灾害。
摆脱这种日趋贫困状况的是1952年的朝鲜战争、在经济利益的作用下足尾铜矿逐步复苏,1966年期间,月产量达到550吨的记录。
然而,受1981年“尼克松水门事件”的冲击,日本开采业受到致命打击,失去了国际竞争力的足尾铜矿,在1983年2月彻底倒闭、封山。
以上是足尾铜矿的历史,可以说这也是足尾町的历史。
在去那儿之前,浅见预览了这些略带悲伦的“基础知识”。
环视一下足尾町,它给人一种青山环抱的山区集镇的印象,要是没有到坑道内的“铜山观光”矿车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这儿曾经是个铜矿山。
足尾警署的建筑虽然宽大,但却十分陈旧,白纸上用黑墨写的“饼之濑川杀人事件专案组”的木牌仍竖在入口处,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走到刑事防范科的门口,不想与高泽巡查部长撞了个满怀。
“啊,浅见……”高泽明显地露出不悦的神情。
“啊,太好啦。”与此相反,浅见则笑脸相迎地说道,“麻烦您带我去一趟发现遗体的现场好吗?”
“这个嘛,不是不行,不过……”
高泽扫视了一下周围,按着浅见的肩膀出了房门,他或许不想让同事以及县署的人看见这个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人物。
“这么说,你对此案件一定要插手到底喽。”
“喂,有这打算,我已决定啦。”
“什么?”
高泽为难地叹了口气,先走出了大门。
浅见载着高泽开车前往濑溪谷,他们顺着122号国道的反方向行驶,在县界前往右拐,沿着溪谷往上行驶。
“这条小河就是饼之濑川。”高泽说,这是一条宽约十到二十米左右的深谷小河,周围树木丛生,白天都显得很阴冷。
通往现场的道路倒是用沥青水泥铺过,但有的地方露出了碎石与沙子,在上坡处约一公里的地方,高泽说:“就是这儿。”
右侧是笔直的悬崖,崖下有一深潭,急流入潭时、激起层层游涡。
“来这钓嘉鱼的当地大爷,从这往下看时发现了遗体。这下面可能有块岩石,遗体好像是先触到崖石,然后掉在那里的。”
有恐高症的浅见,胆战心惊地伸头看了一下现场:“没掉到深潭里被冲走算是幸运的了。”
“把遗体搬到这儿的话,在哪儿调头后返回的呢?”
“对,这条路走不通,不过能调头的地方倒有好几处,也可能是在前边不远处的施工工地。”
再往前开了一段路,在不到一百米的前方有一个防砂工程之类的工地,在道路与河床之间,有一块一千平方米大小的空地,堆放着碎石、机械等,停着一台翻斗车。
“可能是在这儿调的头,就如您所看到的一样,地面全是碎石,没有采集到轮胎樱而且,在遗体发现的前后,翻斗车也开进开出的。”
“这儿白天有钓鱼的,也有施工队的进进出出,看来作案是在晚上吧。”
“肯定是的。”
“那么,想到要把遗体丢在这儿的话,可以肯定凶手相当熟悉当地地形,否则,在刚才的国道上,不可能发现这个拐角。”
“对,警方也正顺着这条线进行调查。”
“这不明摆着的吗?”高泽部长一脸的不悦,转过身去说,“不过,有熟悉当地地形的人,会是很多很多的哟。”
“能有多少呢?”浅见蛮认真地问。
“啊?……这种事,不可能查清的,这镇上光是常住人口就有四千人以上。”
“这件事与当地的居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没有必要专门把东京的被害者拉回自己住的地方来遗弃,警方也这样想吧。”
“什么?哦,这个嘛……”
高泽不高兴地点点头。
“但是.如果仅仅大概了解当地情况的话,是不心能发现这个地方的。凶手至少来过一两次。”
“那么,你认为罪犯是来钓过鱼的或者是施工队的喽?”
“我想钓鱼的人不会干这种污染河流的事儿,而施工队方面,与前面所讲的当地居民一样,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会是谁干的呢?”高泽当真起来,像要和谁吵架似的问道。
“我们走吧。”浅见引开话题说道,他把车调了个头,下了坡。
“这地方,真是越看越隐蔽,凶手肯定是相当熟悉这一带的人。然而,如果是目前任在这儿,或是最近来过这儿的人都会成为警方怀疑的对象,这样去推断的话,凶手或许是从前在这一带住过的人、或者是与土木工程之类有关系的人吧。”
浅见一边小心地开车,一边玩味似的自言自语道。
“呵……会这样吗?”
高泽像是想找一个破绽来反击,可最后他死了。
“也许如此,不过,仅凭这些照样难以断定吧,曾经在足尾町住过的人恐怕是成千上万哟。”
“可这在一亿两千万人口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哈哈哈,你真有些过分……”
高泽忍不住笑了,但浅见却是非常地认真。
下了国道,浅见把高泽送回警署。高泽下了车,倚着车门问浅见:“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去町政府,查一直过去人口迁出的情况。”
“你是当真要去吗?”
“当然。”
“喂———”
高泽扬起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钻进了助手席。
“那我奉陪到底。”高泽仿佛有些生气,“你一个人去,人家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的。”
盯政府在警署的旁边,是一幢木质灰泥结构的两层老朽的建筑。最近各地政府部门赶潮似的大兴土木,修建办公大楼,这股风似乎没刮到这儿,政府办公楼显得十分破旧。楼内的气氛也与建筑物一样,毫无半点生气。这理由十分简单,即此地人口的减少一直呈上升趋势。
出来接待浅见和高泽的是产业观光科长宫野。
办公室里有五张办公桌椅,办事员全都不在,只剩下官野科长。
也许是高泽向他介绍说浅见是东京来的杂志社记者的缘故,兼任观光科长的官野显得十分热情。
浅见说首先想查一下人口的流动情况,官野便拿出了町里的情况简介。据记载:这几年的人口流动虽不如铜矿关闭那阵猛烈,但近几年人口不断地在减少,十年间减少了五分之一,即一千人左右。
矿山关闭的前三年,据1980年的国情调查,这儿的人口是一万一千人,而十年后,嗯和五十五年的调查,人口为六千人,减少了46%,初步推算,从1965年至现在的三十年间,迁出的人口约在一万人左右。
“这一万人都到哪去了呢。”浅见感慨地说。
“这个嘛,其中有已经死了的,如果进行跟踪调查的话,大致的方向,我想能够把握。”
宫野科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我说浅见,你该不会去调查这个吧。”高泽不安地小声道。
“如果需要的话,我觉得应该调查。”
“说是这样说,可事实上不大可能的哟,第一,这并不意味着查这三十年的情况,就能保证得出你想要的结果,如果查五十年前的话,这数字则会更大,”“要是五十年前的话,就是二战刚结束那会儿。”
官野科长认真地翻着资料。
“当时的情况比较乱,没有准确的数据,可能有两万人左右吧,因为在大正时期这儿的居民曾达到近四万,人口在板木县是仅次于宁都宫的第二大城市呢。”宫野科长自豪地说。
“确实如此呢,不过,在这么狭窄的沟里,挤了这么多的居民,当时的居住条件一定相当差吧。”
浅见并不是有意挑毛病,可宫野科长拉长了脸。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在当时对矿工实行的是工棚管理制度(矿山、土木工程的劳动管理制度之一。工人住集体工棚,白天在工头的监督下劳动),据记载,为了改善劳动条件,劳资双方也曾发生过多次冲突。”
说完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足尾乡土志》的书。
“这个,送给您。”
这书虽是B5开的简装本,却非常厚。
翻开目录一看,里面包括自然、社会、历史等,书中记载了足尾DT的过去和现在,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同时也可以感到是足尾DT的历史也就是一部铜矿山史。
正在胡乱翻阅的浅见,突然被一段文字吸引住了。
那是一份町议会对于古河矿业公司的封矿通告所起草的“决议案”。
浅见所居住的东京北区西之原,有一个旧古河故居遗址,现在属于东京都管理的一个公园内,也就是从前的古河男爵家的住宅,古河矿业公司的老板应该就是这家的人。
十一月一日,贵公司单方发表了足尾事业部封矿草案,对此,町民一致表示强烈的愤慨。
无可非议,从明治十年足尾铜矿创建以来,带动了足尾叮的经济发展,但同时也不能抹杀町民为此做出的贡献和牺牲。
当今社会是以人为本的时代,尽管矿山的生产也带来了公害问题,而矿山的存亡牵涉到足尾的存亡。叮民们虽有不满,但整体上是希望振兴矿山的。
足尾叮方面,这或许是迟早要面临的现实,为了吸引贵公司的相关企业及其他企业,我方是再三让步,而贵公司却视而不见,不予以半点协助。
相反,责公司却单方面提出封山,我方决不客忍这种对当地极不负责的态度。
无论经营状态如何,从企业的社会责任这个角度来看,难道不应该考虑当地的请求吗?
为了消除足尾町住民的不安,我方强烈要求保留矿山。
如同血写的请愿书,在朴素而率直的文章中,充满了愤怒、不安和叹息。
作为企业的一方,在保存矿山方面,应该说也是尽了力的,但最终还是未能顶住时代的潮流,归根到底,只有终止开采,才有出路,这样职责企业也欠公平。
尽管如此,对忍耐恶劣的劳动条件、忍耐将青山剃成“光头”的亚硫酸气体的广大居民来说,是不能容忍“封山提案”实施的。
从那以后过了四分之一世纪,居民的这种愤怒与悲哀应该说还没完全消去,目前足尾町缺乏生气的根源或许就在这里。
“这上面写的所谓公害问题,现在还有吗?”
浅见小心地问。
“不,那已经成为过去,小河里面又出现了像嘉鱼啦,大马哈鱼等,森林面积也发展较快。”铜的开采是终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连铜矿的遗产价值也随之失去,前来铜矿观光的游客每年达三十万人次,废旧的矿坑里涌出了温泉,据说町属的几住宿设施挺受欢迎的。
“足尾町的历史是一部光与影交融的历史,然目前仍残留有过去的影子,但只要搞旅游业,往直前地往前奔,前景是美好的。”
这简直就是在搞推销,仿佛被这股强大的力推着似的,浅见和高泽离开了町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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