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结束了以后。
石町被警察们带走了,媒体的那些人追随着警车也消失了,星火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过了一会,我和火村两个人并排坐了下来。
“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有栖。”
“什么呀?”
“是用烟囱的手段你也知道的吧?”
“基本上。”
“只要知道了犯罪手段,就可以知道犯人是当天夜里可以爬到屋顶上去的人中的一个了。首先该想到的就是住在阁楼上的石町了。考虑到会不会其他人也有作案的可能性的时候,也许会想到掌握攀岩技术的杉井先生。最后我是根据脚印得出石町就是犯人的结论的。你不是说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吗?你认为光司君也有作案的可能。”
“是啊。”
“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作案的可能的。他不是没有爬上屋顶的办法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现在我可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了,为了提醒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还是说吧。
“我搞错了应该先考虑什么。只是一味地想着该怎么来说明书库的密室之谜了。正因为这样才得出了可笑的结论的。
“我知道书库门上的铰链不好的时候,跟你一样先想到也许是被害人真壁先生自己放下的搭钩。根据这个做出了犯人在作案的时候不在现场的假设,又进一步想出了将被害人骗到壁炉里然后从烟囱里扔下凶器的手段。犯人就是能够爬上屋顶的人了。首先是石町,再就是攀岩能手杉井。到这里都一样。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光司君在事发的当天为了铲雪上过屋顶。我考虑到会不会是在那时做下了手脚。”
“什么样的?”
“首先,把钓鱼用的尼龙丝系在凶器上,将其放在地下室壁炉的烟囱里,放尼龙丝下让凶器一直垂到地面。然后有卷盘的那一头也系上重物,再把它放人书房那个壁炉的烟囱里。这一边不放到地上,而是让它垂在离地面大约二米高的地方。”
火村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吧?
“尼龙丝的两端都加上重量做好了分别通过烟囱放到书库和书房的状态。准备工作就到此结束了。因为没有人会爬到屋顶上去,垂在书房壁炉的烟囱里卷线盘离地面有两米高,只要没有人把头伸进去是不会暴露的。
“事件发生的当天夜里,他用什么方法在所定的时刻诱导真壁先生自己走进壁炉里。在这之前,他来到书房先钻进壁炉里,将垂在头顶上的重物拉下来,这么一拉那个垂在地下室壁炉里的凶器就被拉了上来。一直拉到烟囱口的附近,足够的高度。就在先生进入壁炉的那一瞬间,掌握这个时机是一个难题,他一放手,凶器就落在先生的头上。”
火村惊讶地听着我的讲话。
“凶器砸在先生的头上以后又落在地面上,这时带着重物的卷线盘又停在他的头顶上,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这时他伸出手去,这次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将凶器从烟囱里拉出来以后还要继续拉。凶器从通往书库的烟囱里拉出来,沿着屋顶一直拉,终于拉进了书房上的烟囱。把从壁炉里降落下来的凶器接住,回收起来就算结束了。这样一来在事件发生的夜里,即使不上屋顶,在书房里也可以将书库里的先生干掉。”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许用和操作凶器一样的方法,用另一根钓鱼用的尼龙丝把放在容器里的火油吊在半空中。杀了人以后,再牵动那根尼龙丝浇上火油。”
“就算火油可以做到,那么火呢?”
“也许有点牵强附会,让尼龙丝沾上火油,扣在书房和书库之间作为导火线呢?”
“要是那样的话,不是要留下导火线的痕迹的吗?”
“屋顶上即使稍微留下一些残渣,也会被风吹走的吧?”
一直在硬撑着感到有点抵不住了。可是,不就是因为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哦,原来如此。真是奇特的想法啊。”
他在讥笑我。
“可是,想出了傻瓜一样的结论。”
“是啊。”
“不过,想了半天对光司君没有半点好处。”
“集中思想投入进去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的嘛。”
我们暂时陷入了沉默。
“也许那个叫诸田祯一的男人最可怜了。”
对我露出的这一点感叹,火村也表示同意。
“是啊。也许他只不过是想听到真壁先生和船泽先生的道歉而已,也许是想得到一点小钱,也不至于被杀了还被点上火烧了吧。”
看得见银行家的别墅。在那里洗了热水澡,睡在松软的床上,也许诸田从心里感到舒坦吧?因为没有人会去打扰他。虽说这也是一种犯罪行为,但是在他漂泊不定的人生当中,一定是一段少有的日子吧?
“真壁先生的遗作怎么样了?”
“连绝笔的第一章都没有完成。不要说是推测真相了,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件都不知道。只要石町他不开口。”
他一定是对谁也不会说的吧?
第四十六号密室被埋葬了。
“不是还有准备死后发表的作品吗?”
“那也不行。已经被先生撕破了以后烧掉了。在那个书房的壁炉里。”
“被他自己处理掉的吗?”
“是啊。听说是因为与风子先生三年前的作品《密室之犬》的构思差不多的原因。她刚才对船泽先生说的。当时正好是真壁先生的心已经渐渐地离开风子的时候,为了这部作品真壁先生气愤地抛弃了风子。他怒骂‘我的构思竟然被写成无聊的作品在世上发表了’。不是被杉井先生独吞了。”
火村只是哼了一声。也许他在想也不过就是一篇推理小说的构思嘛,为什么要那么认真?
“与光司君谈了吗?”
我问。
“关于他的出路。”
“嘿,你这个家伙啊。”
“听说佐智子小姐已经对他说过了,‘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是照样进你想上的大学学习’。”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问他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说想学习法律成为一名律师。于是我说,要是那样的话就好。要做个像你父亲那样乐于助人的人啊。在旁边听着的鹈饲警视和真帆也帮着我一起鼓励了他。”
“太好了。”
有一点起风了。大雪压着的树梢在摇晃。
“你看,那个安永彩子真是个刚强的女人啊。没有狼狈地流泪。”
火村为这件事感到钦佩。我在完成我的难堪的任务的时候,他就站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着我们。当时她只是问了一句“是真的吗”,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也许她早就看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的烦恼,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我没有把他杀害真壁的真正的理由告诉她。她好像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应该相信安永小姐把一切都告诉她的。”
不知不觉中,火村口气坚定地说了这句话。
“因为没有彻底地相信她,现在他一定深深地感到后悔。”
说完,他陷入了沉默。好像是在忍受着自己的悔恨一样。
“下去吧。”
刺骨的寒风让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好吧。趁你还没有滑下去的时候。”
火村说这话的时候,有一样东西飘到了我的脸颊上。
是雪花。
抬头一看,从灰蒙蒙的天空上无数的雪花正在慢慢地飘落下来。又会静静地积在这个屋顶上吧?
并排坐在天窗口的我们望着眼前的雪花暂时忘记了站起来。仿佛在古尔德的轻声细语中,听见了巴赫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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