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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新地的高级专员

    “我的断层!……你不是和我一样相信这是成为死胡同的断层的分支么?所有爆发的力量积聚不动在这死胡同中,遇到一个适当的地方!……以致所有这些力量……你明白么?”

    由于石灰岩老爹在假设中又搅入一些其它的话,西门更不能理解了,何况西门只顾着伊莎伯勒,只听这少女所说的话。

    他们三个人在路障外边的一些帐篷之间聚在一起。围着这些帐篷有一些穿着短工作服、戴着蓝色橄榄帽的士兵来来往往准备着饭食。伊莎伯勒的面容比较平静,眼里没有什么不安。西门怀着无限的柔情细看她。早上,雾气终于消失了。自他们在“玛丽王后号”的甲板上一起旅行的那天算起,太阳这是第一次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中闪闪发光。可以说,在那一天和目前这一天之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分离他们俩。一切不愉快的回忆消失了。伊莎伯勒撕破的衣服,她的苍白的脸色,她受伤的手腕,都只能唤起遥远的回忆,现在在他们之前展开的是光明的前途。

    路障里面,有几个士兵在竞技场中走着,整理死尸,更远处,另外有一些人正站在“敦刻尔克城号”的残骸上放下吊在刑架上的可怕身躯。在潜水艇近旁,许多哨兵守卫着一个封闭的地方,那里关押着几十个俘虏,还不停地有新的俘虏加入。

    “当然,”石灰岩老爹说,“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在研究现象产生的原因之前,我不会走。”

    “而我,”西门笑着对他说,“我的老师,我很想知道,您是怎样到这里来的?”

    石灰岩老爹对这个问题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他只是含糊地回答:

    “我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一堆人来……”

    “一些抢劫者和凶手。”

    “啊!你认为是这样?也许是……有时我觉得似乎……不过我一直全神贯注!多少事物要观察!还有,我是单独一个人……至少是最后一天。”

    “啊!那您原来和谁在一起?”

    “和多洛雷在一起。我们一起走了最后一段路程,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当看见路障时,她离开我走了。后来,我没有机会进入这围圈离近点儿细看现象。我一旦前进,嘭的一声,轻机枪就响起。突然间,人群冲破了堤坝。现在使我心烦的是,这些爆裂声似乎没有那么猛烈了,人们应当预见到不久就会结束。说实在的,在另一方面……”

    但西门不再听他说。他看见在竞技场里那个早上曾经与他交谈过的上尉正在指挥队伍,要立即去追踪那些逃遁者。西门把伊莎伯勒带到为她保留的帐篷里,巴克菲勒勋爵正在那里休息。西门走去和上尉汇合,这军官说:

    “迪博克先生,一切已准备好。我派遣了一些队伍到北方去,全部的强盗会落在我手里或落在英军的手里,有人告诉我他们到达的消息了。这是多么野蛮残酷的斗争!我很高兴及时赶到!”

    西门以自己的名义和巴克菲勒勋爵及他女儿的名义向他表示感谢。

    “应感谢的不是我,”上尉说,“而是那个我只知称为多洛雷的奇怪的女人,是她带我到这里的。”

    上尉说,他在他驻营的布洛涅前沿地带进行了三个小时军事行动后,他接到新近上任的军事长官的命令,要他朝黑斯廷斯方向深入挺进,并占领直通古老的海岸的道路的一半,无情地消灭一切过激行为。

    “今天早上,”上尉说,“当我们在离这里三四公里的地方巡逻时,看见一队偷盗农作物的人。而在他们前面,一个女人骑马飞奔。她迅速地告诉了我在路障里面发生的情况。她已越过路障,但西门在路障里面遇到了危险。于是,她抓到一匹马,返回来恳求我去营救您。您知道,听到西门-迪博克这个名字,我赶快按照她指示的方向走去。您也清楚为什么看到她有危险,我就去追赶那带走她的男人。”

    “后来呢,上尉?”

    “后来她单独地骑着马安静地返回来了。她已摆脱了那个印地安人,我的士兵们在附近找到了他,由于落马他受了伤。他要求见您。”

    西门简短地叙述了安东尼奥在这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好极了,”军官说,“秘密揭开了。”

    “什么秘密?”

    “噢!这是作出可怕的事的某种记号。”

    他把西门拖向船骸,使他走下甲板的楼梯。

    宽阔的通道堆满了空的口袋和篮子。所有的金子已消失了。罗勒斯顿住的舱房的门已损坏。但在这些舱房的最后一个门前,在前天晚上安东尼奥关罗勒斯顿的小房间前,西门在军官的手电筒的照射下,看见一个吊在天花板上的死尸。它的膝盖已弯曲并被捆起,以免两脚触到地面。

    “瞧这个坏蛋罗勒斯顿,”上尉说,“他显然值得这样。不过……好好地看看……”

    他把电筒的光照向死尸的上身,已凝固的几乎变黑的血盖在已难以辨认的脸上。垂下的头部显出难看的伤疤,头颅上的皮肤、头发已全都被撕掉,只有肉暴露在外。

    “这是安东尼奥干的事。”西门说,同时想起,当他表示担心那些强盗终究会找到他们的头目并把他放出来时安东尼奥的冷笑。按照印地安人祖辈的习惯,安东尼奥把那个他要惩罚的人的头发带皮剖下。我们不是在野蛮时代么?

    几分钟后,当他们从船骸走出来时,他们看见安东尼奥和多洛雷在谈话,两人站在潜水艇近旁。多洛雷抓着马的缰绳。那印地安人指手画脚,好像很兴奋。

    “她要走了,”军官说,“我已给她签了安全通行证。”

    西门穿过竞技场,走到少妇身旁。

    “您要走么,多洛雷?”

    “是的。”

    “朝哪个目标?”

    “我的马想去的地方……直至它能去的地方。”

    “您不想等几分钟么?”

    “不想。”

    “我想谢谢您……巴克菲勒小姐也一样……”

    “希望巴克菲勒小姐幸福!”

    她骑上马。

    安东尼奥急忙抓住马缰,好像决心要留住多洛雷,并且用一种变了样的声音和西门不懂的语言说话。

    她动也不动。她那严峻的美丽的面孔一点也没有变样。她等待着,眼睛望着天边,直至印地安人疲乏地放下缰绳。于是她策马走远了。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与西门的眼光相遇。

    她走掉了,直到最后都保持着神秘。当然,在洞穴里过的那个晚上,西门的拒绝,他的行动,使她深深感到受辱,最好的证明就是这不辞而别的举动。但,从另一方面看,单独地穿过这可怕的地域,同时营救那看不起她的男人和这男人最爱的女人,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勇气!

    一只手搁在西门的肩上。

    “是您,伊莎伯勒!”他说。

    “是的……我刚才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我看见了多洛雷的离去。”

    少女似乎有点踌躇。最后她一边注视着他一边低声说:

    “西门,您没有对我说过,她是如此美丽。”

    他有点尴尬,用眼睛盯着少女的眼睛说:

    “伊莎伯勒,那是因为我没有机会告诉您。”

    下午五点钟左右,英军和法军的联系建立了,决定把巴克菲勒勋爵和他的女儿交由回黑斯廷斯的英军护送,这支军队备有担架。西门要求勋爵答应不久接受他的访问后就和他们告别了。

    西门认为在这动荡的日子里,他的任务还没有完结。的确,甚至下午还没过完,就有一架飞机看到帐篷而着陆了。机上的人要求上尉立即派遣部队,因为法军和英军的一支部队似乎要发生一场难以避免的冲突,两军都在一个俯瞰全区的山顶上插下自己的国旗。西门一刻也不犹豫,立即坐到两个飞行员的旁边。

    没有必要再详细地叙述在这件后果可能不堪设想的事件中西门所起的作用,他置身于敌对双方的方式,他的恳求和威胁,他最后命令法军后撤的权威和说服力。这一切已成为历史,只要回忆第三天英国总理大臣在众议院的一次会议上的讲话就够了:

    “我要向可尊敬的西门-迪博克致谢。没有他,英国的荣誉会受到污损,法国人的鲜血会在英国人手中白流。曾第一个跳跃过古老的英法海峡的神奇人物西门-迪博克知道,最少在几个小时中应对一个伟大的国家采取忍耐的态度,这个国家多少世纪以来已习惯于在海洋的安全保护下,却突然看到自已被解除了武装、没有防卫和堡垒了。我们不要忘记,就在那天早上,德国怀着习惯的鲁莽向法国提出同盟的建议,要两国的军队联合起来立即入侵英国,‘打倒大英帝国!’但西门-迪博克的回答却实现了这奇迹:法国军队向后撤!让我们向西门-迪博克致敬!”

    对于西门的行为,法国方面也立即表示感谢,任命他为法国新领地的高级专员。在四天中,他到处活动,飞到他征服的土地上,重新建立秩序,实现和睦、纪律和安全。全部的抢劫者和破坏者都被消灭了。飞机在天上飞行。运输食物的货车到处行驶,保证了旅客的交通。混乱的状态重新变得有序。

    有一天,西门到黑斯廷斯附近的巴图城堡去敲门。那里也恢复了平静。仆人们也恢复了工作。只有墙上的一些裂缝,草坪中的一些裂口使人想起那可怕的时刻。

    健康状况显得很好的巴克菲勒勋爵在图书室里接见了西门,像在布赖顿的高尔夫球场上那样友好地接待。

    “年轻人,我们现在情况怎样?”

    “我求婚到现在是第二十天了,”西门笑着说,“您曾经给我二十天的时间来完成一些事业,现在到了约定日期,我前来问问,按照您的看法,我是否已实现了我们之间订好的条件。”

    巴克菲勒勋爵给他一支雪茄烟,并用自己的打火机为他点烟。

    他没有别的回答。西门的事业,当巴克菲勒勋爵濒于死亡时西门对他的营救,显然是值得一支好雪茄作为报酬的,特别是巴克菲勒小姐的婚姻的报偿。但西门不应还要求感谢、称赞和没完没了的感情倾吐。巴克菲勒勋爵到底是勋爵,而西门-迪博克不过是一个小人物。

    “年轻人,再见……啊,顺便提一提,我已使那卑鄙的罗勒斯顿强加于伊莎伯勒的婚姻无效了……这婚姻当然是无效的,但我还是办了必要的手续。巴克菲勒小姐将告诉您这一切。您会在花园里找到她。”

    她并不在花园里,而是事先等候在阳台上。

    西门告诉她他与巴克菲勒勋爵会晤的情况。

    “对,”她说,“我父亲接受了。他认为考验足够了。”

    “伊莎伯勒,您呢?”

    她微笑着说:

    “我没有权利比我的父亲更苛刻。但是不要忘记,在他提出的条件之外,我还添加了一个条件。”

    “伊莎伯勒,什么条件?”

    “您不记得了?……在‘玛丽王后号’的甲板上?”

    “伊莎伯勒,您怀疑我么?”

    她抓住他的双手并说:

    “西门,我有时难过地想起,在这次巨大的冒险中,是另一个女人而不是我倍伴着您度过危险,是她,您保护她,捍卫她。”

    西门摇摇头说:

    “不对,伊莎伯勒,我只有一个伴侣,那就是您伊莎伯勒,只有您一人。您是我唯一的目标、唯一的思想、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意志。”

    思索了一会儿后,她说:“从那边回来时,我和安东尼奥长久地谈到她。西门,您知道这位少妇不但长得很美,而且具有很高尚、高雅的情感。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但据安东尼奥说,她经历过相当艰难的岁月。但后来……后来,不论她过着一种什么生活,

    还是伊莎伯勒和西门常喜欢的散步把他们带到了石灰岩老爹的身旁。他居住在池塘石洞旁的一所木头建的现代化别墅里,他继续研究新的土地。黄金资源已竭尽,再也不使他发生兴趣,而且这问题已解决了。但建立一个始新世时代地区是多么难以解决的谜!

    “在这个时代曾有猴子出现,”石灰岩老爹说,“这是无可置疑的。但是人类,那能够建设的人类,能装饰他们的房子和雕刻石头的人类,我承认,还没有存在。这种现象难倒一切想法。西门,你认为怎样?”

    西门没有回答。在池塘上荡漾着一条小艇。西门坐到伊莎伯勒身旁,悠闲地划桨。在这给人快感的夜晚的清水中,永远也不会浮现多洛雷的形象。西门是一个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而这个女人是他征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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