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罗伯茨在亚特兰大州弗吉尼亚高地地区新租的房子,离山麓公园相对要近一些,这是她对新居最满意的地方。山麓公园里花草繁茂,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园中四处可见野炊用的帐篷,还有垒球场、网球馆。亚特兰大植物园也在那儿。山麓公园每年还要举办一次艺术节。这儿虽不如她深爱的曼哈顿中央公园。但离她的新居很近。
新居离公园的崎岖小路很近,人人都认为她应该在那些道路上跑跑步。她的研究助手珍妮·李曾一周三个晚上在下班后和她一起回家,为了陪阿曼达在那个公园里费力地走。阿曼达曾力图劝珍妮·李别干涉她的锻炼,但直到现在她的争辩还是好比对牛弹琴。
现在,当她系紧鞋带出去锻炼时,阿曼达已打算好不告诉珍妮她的的确确曾在一个晚上独自跑步。这天晚上珍妮出去和摄影记者拉利·卡特约会了,也就管不了阿曼达。那是一个星期二。一个很空闲的夜晚。
老天爷!阿曼达希望她在30岁以后不会沉迷于跑步。她飞快抓起满满一把蚕豆形果冻软糖塞进嘴里,她不想完全放弃糖食。她发誓过今天晚上还要吃上一大块牛排,也许还有一杯热牛奶软糖圣代。这样吃对健康没什么好处,她也很清楚这和新闻界的习惯是大不一样。不过,既然她不抽烟、很少喝酒,吃糖就成了她的唯一恶习。
山麓公园里随处可见跑步的、骑自行车的,以及在春日微寒的夜晚外出轻松散步的人们。阿曼达花了非常尽职的1O分钟做伸展运动——那是她所能记得的动作——然后来个绝对不会对奥运会选手造成威胁的快步跑。她微笑着向她在其他几个晚上认识的五、六个人招手。这种令人慰藉的感觉使她觉得自己好象早已成了她的新邻居的一部分。在亚特兰大的荒郊过了两年生活之后,回归城市似乎要好一些,因为城市周围有稍稍能令人激动的活跃,而不象郊外只有黎明的鸡叫。
在她跑步的时候,阿曼达的脑子奇特地清晰,极有可能因为除了呼吸,她没有办法将身心集中于其他方面。在结束了她和珍妮·李通常跑的一英里路程之后,阿曼达感觉如此之好她决定再跑个一英里。
很快,她又后悔自己的决定。跑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之后她的腿开始象灌了铅一样。接着,她感到肋部一阵剧痛令她难行。阿曼达喘着粗气,在路边停住并弯下腰,想恢复她的呼吸
“你好吗?”一个带着口音但充满关切的声音问道。
阿曼达抬起头,看着那位停在她面前打量着她的女人。这个女人瘦瘦的,但有着运动员的体形,眼睛是湛蓝湛蓝的,皮肤则因阳光的照晒已变成金子般的黄褐色。她看上去非常健康、充满活力。这位女子的头发被高高地扎起,留了一个马尾巴。她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绝对是个成熟的美人。
“还好。”阿曼达歪着脸对面前的女子说道。“我野心太大还想跑下去。”
那位女人很同情地朝阿曼达笑笑,一边原地跳跃看。“我可以等你,过样,你就不用担心回去的路了。”
“不用了。谢谢。我只会使你跑得比以前慢,你看上去象在练马拉松。”
“事实上我就是跑马拉松的。做这项运动可以减轻我的紧张程度。而且,我不必限制自己的饮食。”女人解释道,“我非常不愿意放弃乳酪饼。”
阿曼达已经忘了从最后一次纵容自己吃乳酪讲是在什么时候了。她一想起百老汇食品店里供应的那种涂着厚厚一层奶油的纽约乳酪饼,嘴里就淌满了口水。
“你一般跑多远?”阿曼达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约是6到10英里,每周跑3次或4次。”
阿曼达叹着气说道:“我想我只好坚持吃不含脂肪的冻酸奶了。”
她面前的女人大笑起来:“你确实不需要我等你吗?没什么关系的。”
“真的不用了。我挺好的。”阿曼达回答道,“我的肋骨不疼了。呼吸也差不多已经正常。我一会儿就从这儿走回去。”
“那好,再见。多保重。”
“再见。”
阿曼达带着一丝嫉妒看着跑马拉松的女人跑到远处,她毫不费力地跨着大大的步子。阿曼达也学着美人的样子迈出个大步子,但没过多久她就不想再练了。就放到明天再说吧。而且,太阳正在迅速地落山,她不想在夜幕降临之后在公园的深处呆着。公园里大多数地方有灯光,但人群一走散,阿曼达就觉得不想再呆在那儿了。
阿曼达抄了条近路回到她的出发点,接着慢慢地走回寓所。回到寓所后,她冲了个淋浴,又坐下来吃了点在路上的杂货店里买的沙拉,这时,阿曼达感到非常轻松。她没有在莴笋上加含脂肪的调味品,觉得这么做真是太伟大了。阿曼达当场决定明天晚上要吃一些牛排。
11点过后,阿曼达已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上个月就准备要读的书。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阿曼达,亲爱的,是你吗?”珍妮·李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这儿还会有谁?你拨的就是我的电话。”
“那你在看电视吗?”
“没有,怎么了?”就在阿曼达说这话的时候,她意识到珍妮的口气有些异样。
“又有一个女子失踪了。”珍妮说道,“她是今天晚上失踪的.就在我们跑步的那个公园里。我很担心今晚你会在那儿。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很讨厌跑跑跳跳,但总爱强制自己去做,因此仍然担心你不告诉我就偷偷溜出去跑步了。”
阿曼达不想理睬珍妮对她性格的分析。“我的确去那儿了。”阿曼达在承认的时候浑身颤抖起来。
从去年起到今年上半年以来,已经发生了第6例女子失踪案。最初的5位都很年轻,均有职业,也都很漂亮。她们死得一样,全是被掐死的。除此之外,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相似的地方。警方对此非常纳闷,整个城市的妇女都提心吊胆。尤其是数星期前的一起失踪案发生之后,有人猜测如果凶手是个连环杀手的话,案犯将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丧心病狂。
“新闻里说了些什么?那位女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警方正在搜查公园。死者的一位朋友在她外出跑步后没有回家,便报告了她的失踪,不过,警方要在通知了她家人之后才会公布她的身份。你觉得这件事和以前发生的几件事有关系吗?”
“有可能。”
“阿曼达,我们是否应该为《亚特兰大内幕》调查此事?是不是写写这几个女人或者其他东西?”
“我正在想这些事情呢。”
阿曼达挂掉电话后立即爬出被窝,一个一个房间走过来,检查门窗是否关紧了。回到卧室之后,她还查看了一下壁橱。最后,阿曼达找出了一直存放的一把手枪。那是数年前她在纽约揭露了一桩丑恶事件、有人用炸弹来威胁她之后,她才为自己准备的武器。不过,迄今为止,阿曼达还未曾用过它。她几乎每天都要祈祷一番,但愿她用不着手枪。想想她在嘴上常表露出的反对武器的姿态,阿曼达把手枪放在床头柜中后,觉得这么做非常好。自从离开纽约后,她第一次感觉到有必要带上防身武器。
不到5分钟,电话铃又响了。
“是阿曼达吗?”这是乔·唐奈利来的电话。他的口气跟珍妮·李一样着急。尽管近来他们时断时续的关系有所发展,乔在说话时还是有所意识。以前当过警察的乔还没有资格来向阿曼达提出任何要求,也无权去公开地为阿曼达担心。
“是我。我已经知道了失踪案。没错,今天晚上我在公园里。我没事,门窗都关紧了。”
“那就好。你不会责怪为你担忧的家伙吧。”
“不会的,我想不会的。你好吗?你今天在庄园里干了些什么了?”这么装着很关心他的庄园令阿曼达觉得非常有趣,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她仍然觉得他应该做侦探工作,就象他从前那样。他很擅长干这一行。他在佐治亚州有一张侦探执照,但是阿曼达记得他很少用。
“谷物已经收进来了,明天就把西红柿采下来。也许我会在后天把豆子摘了。”
乔听起来真他妈的高兴。阿曼达很想开车到乡下去,握握他的手。“乔,你认为这起失踪案和以前的有联系吗?”
“可警察还没弄清与先前发生的5件有没有关系。”
“不过你的直觉告诉你什么了?”
“她们是有联系的。”
“我想调查这些案件,也许还要撰写她们的情况。”
“这怎么一点都不令我吃惊?”
她在等着他的反驳。但乔仍然保持沉默。“干嘛不说话?”阿曼达有些惊奇地问道。
“不是的。我好久前就知道,一旦你打定主意做某件事情,我是阻拦不了你的。”
她叹了口气,然后抓着电话,把听筒贴得更近些。她非常感激他终于能够理解她的工作了。“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还是很为你担心。”他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好吗?”
“好吧。晚安,乔。”
“晚安,亲爱的。”
乔的话里夹着南方的方言,这使得他的布鲁克林口音更加圆润。阿曼达笑着挂下电话,急匆匆地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早晨,阿曼达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至办公室,然后和珍妮·李和《亚特兰大内幕》的编辑奥斯卡一起想个计划出来。她抓起早报就向《亚特兰大内幕》的办公室走去。等她坐到办公桌旁,端上一杯咖啡,她这才打开《宪章报》。警方已经在公园发现了那个失踪女子的尸体。
阿曼达盯着报纸的头版看时,一种恐惧感和虚无的幻想猛烈地穿过她的身躯。报纸上登着一个醒目的标题:“一女子在跑步时遭谋杀。”不过,这并不惊人。真正令阿曼达的胃隐隐作痛、浑身颤抖的是那个女子的照片。即使这张黑白照片模糊不清,阿曼达也认得出那张很动人的脸和金黄色的头发。
莱内特·罗杰斯。28岁。前佐治亚州小姐的竞选者,股票经纪人和马拉松运动员。
就是这位女子主动要给予阿曼达帮助,也就在那之后不久,她便从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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