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塞缨尔·卜劳迪医生亲自交来了卡吉士和被杀者的两份尸体解剖报告。富乐司德医生的证明全属实。卡吉士心脏出了毛病,一口气不来就憋死了。没有一点毒药的痕迹,那第二个死鬼,一切迹象表明是死在卡吉士之前。
侦探长说,“格林肖在某处被人勒死,是在半夜里——上星期五的深夜,或者上星期六的黎明。这尸体在埋进卡吉士棺村里去之前,必定是放在一个空气稀少的干燥地方。”
“医生。”艾勒里问,“我交给你的质水的取样,你化验出什么来叫?”
“你交给我的取样表明,那个滤壶的变质水是曾经煮沸的,而且,在原壶水烧开之后,没有再掺入不开的水。”
侦探长问范雷在百利公司查问出什么。一切都正常。”
“巡官,关于那所空房子有些什么情况吗?”佩珀问道,“搜查证办好了吗?”
“搜查证倒是搞成了,但是咱们的那位李德报告说,把那地方搜了一遍之后,什么也没发现,”范雷用低沉的声调说。“那地方全搬空了——除了底层有一只破旧的大箱子外,没有别的家具了。”关于肖格林的调查,报告交上来了。
肖格林从新新监狱获释是在被杀之前的星期二他是为了伪造假货的罪名而连续坐了五年牢。他犯罪的三年之后才被关进监狱的——因为在此之前没被捕获。早期档案表明,他在十五年前曾坐过两年牢,罪名是图谋偷窃芝加哥博物馆的一幅藏画不遂,他原是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他出了新新监狱就来到这儿的一家旅馆——比乃第旅馆,他在那儿登记时用的是他的真姓氏格林肖。
上个星期三夜里,也就是他出狱的第二天,有,人看见他在一家贩卖私酒的店里跟一个女人碰过头。他们找来和酒店的老板席克侦探长间他:“上个星期三的夜里,有个名叫亚尔培·格林肖的,是个造假货的,刚出了牢门,就钻进了你那个窝里。可有这事吗?”
“好象有这事的,侦探长。”席克不安地转动身子。
“正是他。听说,有人看见他那天晚上跟一个女的在一块儿,是怎么回事呀?”
他俩无非是厮混罢了。我不认识那个雌货,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她是什么模样?”
“高头大马,头发金黄。估计是三十五岁左右。”酒店老板接着说:
“他俩大约是敲过九点钟进店的,他俩坐下后,格林肖点了烈酒,那个女的,什么也不要。不多一会儿,两个人拌起嘴来了我没搞清他俩在争些什么,不过听到了那个女的名字——莉莉,仿佛是他硬要支使她去做什么事、可她不干。她扬长而去。他十分激动、又坐了五分钟或者十分钟,他也离开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侦探长。”
“星期三晚上以后,格林肖还来过吗?”
“没来过。我敢起誓,侦探长。”席克脱口而出。
“好,你走吧。”
席克一跃而起,轻松地走出了办公室。
“要我来抓住金发高头大马这根线吗?”范雷嘎声问道。
“她可能是他进监牢之前交往或姘居的情妇。你去查查他的档案看。”
范雷走出了房间。他回来时,跟进来一个年轻人,此人眼里露出惊慌紧张的神色。“侦探长,他叫拜厄,是比乃第旅馆的夜班办事员。”
“你认识有个客人叫亚尔培·格林肖的吗?”
“认识。报纸上说。这个人在教堂墓地里发现被人杀害了。”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拜厄的局促不安减轻了。“他住旅馆的那个星期四晚上,那一夜有五个人来找过这位名叫格林肖的人!并且是在半个小时之内,这就使我记住了他。”
“那个星期四夜里,约莫十点钟,我看见这个格林肖到大街上带来一个人,一起走过了前廊。两个人一块儿——话讲得很快,急匆匆地样子。我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格林肖的那个同伴是什么模样?”佩珀问。
“我对不上来,先生。他上上下下全都裹住了。他好象是不愿被人认出似的。如果我再看到他,也许能认得出来,但我也不敢准保。后来,他们往电梯走去,我从此再没见到过这两个人了。”
侦探长转身朝着巡官。“去把那夜班开电梯的找来。”又吩咐拜顾继续说。
“我刚才说的是十点左右的事。也恰恰在这个时候——当格林肖和他那个朋友还在那边站着等电梯的时候——有一个人到账台上来,要找格林肖。打听他住几号房间。我说:‘他此刻就在那边呢,先生’这时这两个人正走进电梯;我说:‘他房间号码是314,这个人走过去,等电梯下来。这家旅馆只有一架电梯。
“这时,我发现有个女的在前廊一带游来转去,大约有分把钟的样子,也是显得有点神情紧张。后来,她来到账台上,说:‘314室隔壁房间空着吗?’我猜想她必定听见刚才前面那个人的问讯的。我开始怀疑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特别是因为她没有行李。格林肖房间隔壁的316室正空着。我取下钥匙,喊了声‘来人啊!’可是她不许我喊——她不要侍者,她说,她要独自一个人进房去,我把钥匙交给她,她就乘电梯上去了。这个时候,那个男的早就上去了。”
“她外貌怎样?”
“只要再看到她,我想我是能认得出来的。是个矮胖妇女,中年。”
“她登记的名字是什么?”
“史通太太。我看得出,她竭力想掩盖自己的笔迹。字写得歪歪扭扭,好象是故意写成这副样子的。”
“是个金黄头发吗?”
“不是的,先生。是花白头发。”
“你刚才讲,一共有五个人。那末,还有两个呢?”
“大约不到十五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另外两个人来到了账台上,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亚尔培·格林肖的房客,如果有的话,他住几号房间。”
“这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吗?”
“不是一起来的,先生。这两个人相隔约莫五分钟或十分钟的样子。”
“你想想,如果再看到这两个人,你能认得出来吗?”
“当然认得出。使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这些人全都是那样贼头狗脑。仿佛是怕人瞧见。连那个跟格林肖本人一块儿来的家伙也是鬼鬼祟祟的。”
“你瞧见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离开旅馆吗?”“后来一阵忙乱这几个人一定就在我忙乱中溜掉的。”
“那个女的呢?她是什么时候来结账的?”
“这又是件滑稽事。我第二夜来上班时,日班的人告诉我。收拾房间的待女报告说316室的床上没有睡过人。钥匙插在门上。她必定是订下房间后不久就走掉了。”
“除了星期四晚上之外,其它几天又怎样呢——星期三晚上呢?星期五晚上呢?格林肖有些什么客人?”
“这我可说不上来了,先生,”夜班办事员回答说。“就我所知,没有人到账台上打听过他。他是星期五晚大约九点钟来结清账目的,没有留下去向的地址。他也没有任何包裹——这又是一件使我对他有印象的事。”
“不妨去对那房间实地察看一下,”侦探长喃喃自语。“314室在格林肖之后有人住过吗?”
“有的,先生。自从他离开旅馆之后,有三起客人来往过。”
“每天打扫吗?”
“对。”
艾勒里问道,“格林肖那个房间可有专用的浴室吗?”
“有的,先生。”
侦探长说道:“把迄今为止与本案有关的一切人等全部召集起来,半小时之内集合。”
范雷把比乃第旅馆夜班开电梯小伙子带了进来。
侦探长说,“小伙子,你还记得个星期投宿比乃第旅馆的,有个名叫格林肖的人?”
小伙子说:“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不记得上星期四夜里——他在约莫十点钟光景,陪同另一个人到你电梯里来的事?”
“先生。记得。”
“另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我没有印象了,我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模样。”
“你还记得什么吗?还有别的什么人乘电梯到格林肖那层楼去的吗?”
“那可多啦,我唯一能够回想起的,就是格林肖先生跟他那个朋友来乘过电梯,在三楼出了电梯,就看他们走进314号房间,他们顺手就把门关上了。314室就在电梯的旁边,先生。”
“在电梯里他们谈些什么?”
“先生。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啦。”
“第二个人的嗓音怎么样?”
“我不知道,先生。”
“没你的事啦。”
小伙子走掉了,侦探长站起身来,对拜厄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的——我要你给我认认几个人,”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阿仑·切奈的缺席,侦探长起先并没十分在意。当时侦探长坐在卡吉士家的书房里,忙于发号施令、安排布置,要把所有的对象都召集到眼前来。他全神贯注于每个人的反应。拜厄站在侦探长坐位旁边,对象陆续来到:吉尔伯·史洛安纳奇欧·苏伊——史洛安太太,呆米,弗里兰夫妇、沃兹医生琼。伍卓夫、韦格施和西姆丝太太。
侦探长说:“拜厄,你可认得出来,这屋子里谁曾在九月三十日星期四晚上到比乃第旅馆去找过亚尔培·格林肖?”
拜厄仔仔细细打量他们。最后,他用手指着吉尔伯·史洛安。
史洛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脑袋,非常非常仔细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侦探长。他肯定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哦。”侦探长早就料到了,“拜厄,你有没有认错呀,你是真的在那天晚上看见过这个人吗?”
“我看见他,先生,”拜厄说。“他。”
史洛安突然交叉两腿。“实在是,实在可笑。我一点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奎恩侦探长笑了笑,转向拜厄。“拜厄,他是第几个人呢?”
拜厄一时愣住了,“我记不清楚他是第几个了。可我认准他是其中的一个,先生!绝对肯定的!”
拜厄再次开始朝人堆细看。他指着苔斐娜·史洛安。
“可是你也说你以前从来没见过格林肖。”
“我从没见过!”她狂呼。“我从没见过!”
拜厄走到对面,拍拍沃兹医生的肩膀。“这位绅士,到哪儿我也认得出来的。”
“拜厄,他是第几个呢?”
“是最末一个。”拜厄肯定他说。
沃兹医生冷冰冰他说道:“侦探长,你一定会发现这完全是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跟你们美国的囚犯联系上呢?即使我认识此人,又有什么可能的动机使我去拜访他呢?”
侦探长大加赞赏,“我们接受你的辩解,承认你是被人假冒了。现在,只要你做到一点就行了,就是把9月30日晚上那段时间里你自己的行踪交代清楚。”
沃兹医生皱皱眉头。“让我想想看吧。”他沉思了一下,接着耸了耸肩。“这实在不大合理啊。你怎么能叫我回忆得起来一个多礼拜以前的某个钟点里我在哪儿呢?”
这时琼发出了声响,侦探长赶忙过身去;她微笑着。“我的好医生呀,”她说,”我只能说你还不够男子汉气派,你是在维护我这早已受到损害的名誉呢,还是你真的健忘呢?”
“啊呀!”沃兹医生顿时惊呼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个晚上,我是跟布莱特小姐在一起。”
“是的,”琼立刻说,“那是我看见格林肖由使者引进这房子之后。我回到自己房里,沃兹医生来敲门,问我愿意不愿意出去玩玩……”
沃兹医生喃喃他说,“我们不久之后就走出了这所房子,步行到咖啡馆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我记得,咱们回家已是半夜了,可不是吗,琼?”
“是半夜了,医生。”
侦探长说话了。“非常好。拜厄,你现在仍认定坐在那边的就是最后一个来客吗?”
拜厄固执他说,“我认定他就是。”
侦探长说,“三个人:史洛安,史洛安大太,沃兹医生,那末,另外两个人呢?你认认看,这儿有没有这两个人?”
拜厄摇摇头。“我能肯定,在座这些绅士当中没有这两个人,两个中的一个,身材非常高大,头发已经花白,脸色红彤彤,讲话口音象是爱尔兰人。我现在记不清楚他是不是这位太太和那位绅士之间来的——”他说时指了指史洛安太太和沃兹医生——“也可能是最早来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个。”
侦探长用他那锐老练的目光扫视众人。他的眼睛里猛然射出凶光,大喊大叫着说道,“见鬼!切奈!切奈这小子哪儿去啦?”
大家面面面觑。
大门口值班的报告说他昨夜十一点一刻走的,没带包裹一直没有回来。经到银行查实,他把户口的存款全部提走了。
侦探长派了一名叫哈斯北的探警去追捕阿仑·切奈。
范雷将一小张记事的纸片,交给了侦探长。“女士们,先生们,我念给你们听听吧。”侦探长说:“我手里这张字条,是范雷巡官刚才在这所房子里搜查到的。是阿仑·切奈写的。”他举起了这张纸,念了起来,念得又慢又清晰。“这张字条上写道:‘我要走了。也许是永别了。在这样的处境下——唉,有什么用呢?诸事都是一团槽,我简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见吧。我根本不应写此条。这对你有危险。请你——为了你自身的安全——烧掉此条。阿仑。’”
史洛安太太从椅子上将起未起,脸色象张蜡纸,尖叫一声,昏厥了过去。房间里一阵暄哗,
侦探长清楚地问道:“范雷巡官,你是在哪儿搜到这张纸的?”
范雷大声说,“在楼上琼的卧室里找到的。塞在床垫下面。”
琼眼里满含着泪水。“我是今天早上发现字条的,塞在我的房门下面。”
“你为什么不马上报告呢?”
没有回答。
“更为重要的是——阿仑·切奈写道:‘这对你有危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琼·布莱特小姐泪珠儿夺眶而出,嚎啕大哭。
她从椅子里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地上楼去了。
“范雷巡官,”侦探长冷冷他说道,“从现在开始,布莱特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受到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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