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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1

    十二月一个星期一的清晨,寒冷、干燥、幽暗。布赖顿宁静的大道还沐浴在清晨的街灯中。探长汤姆·麦金尼斯慢悠悠地开着车,驶向位于约翰大街的中心警署。在他身旁,凯茨·弗拉德正盯着车窗外,碧绿的双眸炯炯有神,一头金发松散地披在肩头,随意大方而又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街灯接踵掠过,钠灯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轿车穿过寂静的街道,汤姆陷入了深思,连呼吸也放慢下来。他想着那个现在还逍遥法外的大恶棍;他想着身旁这个生气勃勃的年轻警探;他想着自己已近而立之年;他想着这个姑娘和自己有多少相似之处。

    “感觉怎么样,凯茨?”

    “我觉得棒极了,汤姆。不过还有一点点不适应。”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得花些时间。”

    “我会的!”凯茨说。

    先是一次损失惨重的失窃,然后又几乎被淹死,住了一礼拜医院后,凯茨这个毛头小警察总算是摆脱了噩运的纠缠,现在暂时住在麦金尼斯探长的公寓里,晚上就睡在他的沙发上。汤姆让凯茨在警察局边上的街角下了车。当他驾车离开时,从后视镜中看见身材苗条的凯茨正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车子向左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凯茨蹦蹦跳跳地向警察局的大门走去。

    2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凯茨几乎能嗅到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回到警局让凯茨感到浑身舒畅,前一阵子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刹那间一扫而空。她推开大门,走过空无一人的接待前台,扫了一眼入口处的陈列柜,目光停留在通告栏上,在那些旧的犯罪公告旁贴了张新的——“通缉杰里米·阿沃卡多”,上面还附了照片。凯茨的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穿过乳白色的走廊径直向档案室走去。

    来警局前汤姆叮嘱凯茨,早上九点整一定要端杯咖啡到总督察布莱克赛的办公室去报到。汤姆还告诉过凯茨,阿沃卡多仍然在逃,而她已经被调离此案了,将会有许多别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可当问到是什么事时,汤姆却说:“等到星期一吧!弗拉德!”

    凯茨走进更衣室,里边一个人也没有。在她更衣柜的门上,贴着一张便条,布莱克赛让她回来后尽快赶到会议室去。“汤姆还说什么九点。”凯茨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朝楼上走去。现在才七点二十五分,确实还早了点,汤姆·麦金尼斯刚才还抱怨说这会儿本应该还在美美地睡懒觉,至于穆尔警官、赛恩警官和吉姆·格里夫斯这些家伙,通常情况下不到八点半是不会在警局出现的。只有诺曼·布莱克赛,只有他一人才乐于在办公室的窗前美滋滋地看着太阳升起来。

    一天中的这个时刻总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墙壁在说话。静悄悄的走廊里只有凯茨一个人,她边走边想着逃过逮捕的那个杰里米·阿沃卡多。他是最近一系列案子的主要犯罪嫌疑人,至少有六起凶杀案都是他干的。她竭力想判断这次他的逃脱对探长和总督察来说可能会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坚信布莱克赛不久将会到苏格兰场去另谋高就。她不知道阿沃卡多的逃脱是否会被当作是总督察的一个污点而记录下来,或是被看作那些遭人嗤鼻的粮事中的一桩。

    凯茨来到会议室,推开门。她原以为布莱克赛一定在等着大发雷霆,可是屋里却黑漆漆的,悄无声息。一时间,她反而不知所措。忽然,凯茨听到有人合唱着跑调的“黄色潜水艇”,然后“喀哒”一声灯光也闪亮起来。紧接着她看到有人穿成蛙人的样子——“那一定是比利·廷格尔”,她想。其余的小伙子们都戴着呼吸管和潜水面罩。不知谁在她的桌子上挂了个风车,彩色的小鱼串在线上绕着圈子互相追逐。在她的椅子上有个九英寸见方的亮灰色的东西,像是只章鱼之类的东西。“让我们欢迎这只可怜的小鸟贼吧!”格里夫斯说道。小伙子们脱下面罩欢呼起来。凯茨也禁不住开怀地笑起来,一边还寻找着莫伊拉的身影。莫伊拉·迪本在人群中冲她打了个招呼。凯茨坐在桌沿上笑嘻嘻地说:“你们这群混蛋。”

    这时,总督察布莱克赛和汤姆推门进来。诺曼·布莱克赛的大块头把汤姆纤瘦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孱弱,他们俩为弗拉德的归来感到由衷的高兴。汤姆·麦金尼斯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为刚才对弗拉德守口如瓶感到过意不去。总督察手中拿着一个褐色的纸包,大声喊道:“好了,好了,小伙子们。够了!”他低沉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是在发号施令。

    “今天晚上六点,让我们用香槟酒把弗拉德再浇成个落汤鸡。我请第一轮,然后是汤姆。小伙子们,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有工作。”

    然后他转向凯茨,一本正经地说:“弗拉德警官,凶杀组和局里其他同事让我代表大家送你一份礼物。小伙子们本来想给你买条土黄色的短裤,可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我们只好送给你这个。”

    说着他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凯茨。凯茨接过来,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鬼花样?”

    “弗拉德警官,我们建议你好好地读一下,或许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还有,你已经被提名授予‘警察勋章’。”

    小伙子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凯茨打开纸包,拿出一本书来,书名是《学会飞翔》。

    3

    快九点的时候,凯茨走进了总督察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麦金尼斯坐在他左边。凯茨在桌对面坐下。

    “弗拉德,真高兴你回来。”布莱克赛说,“我们手头有个工作,需要一名女警官。从现在起,你被调离阿沃卡多一案。”

    凯茨静静地等着。

    “在你离开的两个星期中,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你知道的,阿沃卡多的案子还没完。现在又有了新案子,简直是旧疤没好又添新伤,好像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似的。十天前,在沃信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强xx案。一个少妇回家,当她准备开前门时被袭击,袭击者把她捆在屋里。详细情况你一会儿看材料就明白了。选本警官曾和受害者简单谈过。那个混蛋还伤了她,在她身上烙了印记,他说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忘记他。”

    “在哪儿?”

    “看看报告就知道了。”麦金尼斯说。他的声音和布莱克赛比起来更像是个轻量级选手,但是十分坚定。“这个星期五,又发生了另一起,我们认为是同一个凶手。受害人单身,三十二岁,在卧室被发现。从她的情况来判断,我们认为那个强xx者用同样的方式袭击了她,估计也是在开前门时从后边袭击的,不过还不能确定。”

    “我们还发现了三起类似的案件,”布莱克赛说,“一起三个月前发生在南安普敦,以前还有两起在里奇蒙。第一起是去年十月,第二起是在今年四月。”

    “时间间隔短了,长官。”

    “暴行也加重了,弗拉德。在里奇蒙的第一件案子中,受害者只是被突然击倒。攻击者什么也没做就跑了。里奇蒙的第二起仅仅是强xx。”

    “仅仅是强xx?”

    “仅仅是发生性行为,弗拉德,再没更多的暴力。”

    “抱歉,长官。”

    “没关系,弗拉德。”说到这里,总督察顿住了,似乎在费力地思考什么。

    麦金尼斯插进来,替总督察解了围。“我们确信这五起案子都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且他没有同伙。可是这些被害的女子间又没发现联系。其中三个单身,两个已婚。年纪最小的二十岁,最大的四十一。”

    “那么,你们想让我干什么?”凯茨问布莱克赛。

    “逮住那混蛋!弗拉德。”

    “我知道。可是,长官,到底……”

    “这其中似乎有一点联系,”布莱克赛放慢了语速,“听说过里奇蒙和金斯顿的姐妹长跑团吗?”

    “是的,长官。是那种互助的女子长跑组织。她们许多人一块儿外出以保证安全。”

    “里奇蒙的两个受害者互相可能认识。她们是同一个姐妹长跑团的,应该见过面。第二起案子发生之后,曾试图找到其间的联系,却一无所获。我们想如果你去当个长跑者,没准儿能发现些什么。”

    “物证方面有什么发现吗?长官,有精液或者别的什么吗?”

    “在第一起案件中,没有发生强xx。不过我们在第二和第三起案件中收集到一些可用于法医检查的样本。他没射xx精,但我们已经完成了DNA检验。”

    “最后两起呢?长官。”

    “还不知道。检验报告没出来,还得等两周。”

    “好的,长官。档案呢?”

    “五分钟内送到你桌上。”

    凯茨起身准备离开时,想起来得问问人员安排。布莱克赛让她坐下,说道:“我们已经忙得四脚朝天了,弗拉德。你知道,阿沃卡多仍然在逃,从那组里我们调不出人来帮你,目前我只能给你莫伊拉·迪本,而且只有两周,然后再说。”

    “南安普敦和里奇蒙那边怎么样?长官。”

    “南安普敦由德纳姆探长负责。那一区的督察是彼得·梅森。有事情可以电话跟他联络。”

    “里奇蒙呢,长官?”

    “那不太好办。他们原先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可受害妇女都没提供太多的帮助。现在由格里芬警官负责,不过她也没什么进展。”

    “珍妮·格里芬?我们有过一面之交。”

    “那就太好了。他们知道我们要派人去,他们会尽力提供帮助的。不过他们手头上也有别的案子,所以别抱太大的希望。”

    “连格里芬也指望不上?”

    “连格里芬也指望不上。”

    离开办公室,凯茨直奔莫伊拉而去。

    莫伊拉·迪本坐在电脑室里一台终端机前的转椅上,穿着黑色的丝袜,没穿鞋,正在按摩自己的双脚。她抬头瞥了一眼凯茨,又低头接着揉起脚来。

    “你能相信我昨天走了一整天吗?凯茨。”她冲着自己裹着长统袜的腿心疼地说道,“仅仅因为是个好天,我们就一直走到市中心,比利说我们只走了六英里,但我看都快二十英里了。我看这没人性的比利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许他刚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下,”凯茨轻声说,“现在还晕着呢。”

    “比利健康着呢!”莫伊拉咯咯地笑起来。“有什么要效劳的?头儿。”

    凯茨露齿一笑。“离开这儿两周怎么样?莫伊拉。”

    “开什么玩笑!”

    “说真的。”

    “我是你的人了。要我宰了谁?”

    凯茨把档案掖进她臂弯里。“好吧,莫伊拉,穿上鞋跟我来。”

    俩人躲开局里的男同事,从后边的楼梯来到福利餐厅。凯茨向莫伊拉问起她的男友。“凯茨,比利他可不笨,我看他早打算好今天在家休养。欢迎仪式后他就直接回家了。”

    走廊里传来一群男人短促的笑声。

    “莫伊拉,你真地喜欢他?”

    “是的,”莫伊拉说。她那双柔和的深棕色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和外边那群家伙比起来,我的比利简直就是天使。”

    当莫伊拉端来咖啡时,凯茨已经在唯一一张临窗的桌子等着了。可那儿还坐着几个值夜班的警察,正埋头忙着完成逮捕报告的收尾工作,谁也没理睬她。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显得眼神灰暗,神情憔悴,满脸的不耐烦,只想赶快回家,也许连澡也懒得洗就一头栽到床上。凯茨只好另找一张单独的桌子。两个女孩办理一件强xx案,难免会有人从中找乐子的。

    凯茨决定先把案情记录放在一旁。在看官方报告之前,她想听听莫伊拉对案情的看法,包括她与受害者交谈的印象。这些和官方报告之间往往有着很细微却又非常微妙的差别。对她而言,无论是那些不着边际、催人泪下的赤裸裸的陈述,还是白纸上用圆珠笔写的模棱两可、内容贫乏的记录,都不足为信。

    俩人来到吧台,不锈钢的料理台面腾起阵阵蒸汽。莫伊拉身材高挑,长着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肤色稍微有些发黑,略带些南美的味道,她的异国情调与她的美丽同样引人注意。凯茨只能猜到莫伊拉为何选择了当警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怎么会爱上了比利·廷格尔。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因为爱情而假到丧失了判断力却是另外一回事,比利和莫伊拉把凯茨弄糊涂了。“世事难料啊。”凯茨在心里感叹起来。

    “香喷喷的黑咖啡!”莫伊拉说,“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那些值夜班的吃光了所有的东西!”她坐在凯茨对面,外面斜洒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她的半边脸。“怎么回事,头儿。”

    凯茨告诉她是关于发生在沃信的强xx案。

    “哦,见鬼!”莫伊拉说道,“我看我还是回电脑房去吧。”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莫伊拉。没人愿意在电脑房工作。”

    “你住院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找杰里米·阿沃卡多。”莫伊拉解释道,“约翰大街完全乱套了。两班轮值,取消休假,一切的一切,这简直就是个疯人院。布莱克赛打算在三天之内用掉十二月份所有的加班。我们每周工作六天,查遍了从希尔内斯到伯恩莫斯所有的大街小巷、所有的停留处,就连电视也在不停地追踪报道,布莱克赛调往苏格兰场的事情也暂缓了,而且我还听说在每个机场都安排了特警。这儿大部分的警察都已经佩戴手枪执勤了,有些人还带着机枪。”

    “场面够大的。”

    “我告诉你,凯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阿沃卡多的案子太大了,他们抽调不出任何人来处理沃信的强xx案。他们把格里夫斯和我调出来,可他只干了一天就走了,我却得干下去。”

    “麦金尼斯说连点阿沃卡多的风声都没有。”

    “一点不夸张。简直是捕风捉影,你的朋友杰里米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

    “好了,莫伊拉。跟我说说第一起案子。”

    “她是个秘书,二十五岁,丈夫在外地开采石油。他的公司知道消息后立刻让他回来了。这家伙人不错。他带她外出几天散散心。”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他们说只是几天而已。我们拦不住。”

    “我看未必,”凯茨说,“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大购物回来,当她打开前门时,那混蛋把她推进大门,在大厅里……我不必再描述了吧。”

    “我会看档案的。这姑娘叫……”

    “她的名字叫杰基·恩格斯。”

    “关于凶手,杰基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凶手说话很费劲。当他打她时,她脸冲下倒了下去。她认为他身体很壮,也许是在户外工作的。他还嘀咕着上帝什么的。杰基说他说话有点慢,她不能肯定凶手是有语言障碍或是有点不正常。”

    “没有强xx?”

    “没有。他只是打伤了她,凯茨。”

    “他怎么侮辱她的?”

    “杰基说他说道:‘记住,上帝派我来的。’然后他在她的肩膀上烙了印,她说烫极了。那印记大约一英寸长,四分之一英寸宽。看起来什么都不像。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做?凯茨。”

    “做什么?”

    “弄伤我们这些女人。难道强xx还不够吗?”

    “为了告诉他们自己,我们毫无价值。莫伊拉,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对我们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什么也不是。如果我们至关重要,他们就会有负罪感。”

    4

    布莱克赛曾答应凯茨,关于强xx案的材料会在五分钟内送到她桌上。事实上她连一张桌子都没有,这当然是件不起眼的琐事了。当她和莫伊拉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吉姆·格里夫斯冲她俩大喊道:“探长说你们或者在电脑室找个角落,要不然就借个小房间用两天。”

    他们选择了电脑室。望着外边大家在紧张而忙碌地寻找阿沃卡多,凯茨知道虽然只有一窗之隔,但自己已经置身于外了,怅然之外却又有几分庆幸。她知道阿沃卡多肯定已经躲得远远的。让那些小伙子们跑断腿吧。她手头还有个强xx犯要去抓呢。

    莫伊拉问:“要喝点什么吗?”凯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五份报告每份都不超过半英寸厚,估计没什么分量,只有其中一份被翻阅得边上都起了摺子,看起来有人认真读过。这份肯定会比较棘手。凯茨皱了皱眉头,着手研究起档案来。最薄的一份是关于第一起袭击的,受害的年轻人叫布朗。从报告的宇里行间,凯茨看得出格里芬警官认为那个女孩要不是在捏造事实,就是别有隐情。邻居们也没看见什么。当六个月后,一位叫做艾琳·斯塔布斯的四十一岁的女士再次被袭击时,格里芬才又想起往日这份旧的档案来。这个旧的案子事实上已成为一桩死案,而且线索都断了。再次访问布朗时,她倒是提到了姐妹长跑团,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她竭力地想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南安普敦的那起袭击发生在同年九月。受害者是当地一所大学的历史老师。她独自住在一所僻静的房子里,不过报告上注明“已搬离”。案件最初的情形与里奇蒙那两起一致,但是这回在性侵犯的程度和做法上却严重得多。当时弗利特小姐处于半昏迷状态,看不到也听不见。不过第二次访问时,她补充说曾经闻到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她没被烙上印记,这是她比其余受害者唯一少受的伤害。

    莫伊拉从餐厅回来,拿出第二份档案也看起来。当凯茨转移到沃信的第一起案子时,莫伊拉拿起了第三份,随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低声咒骂出来。

    “喝你的茶,莫伊拉,”凯茨一脸严肃,“别让它干扰你。”

    “不是案件本身,”莫伊拉说,“是这些档案,看起来没人关心这些妇女受到的折磨。”

    “你不了解,莫伊拉。里奇门的第一起是桩死案,毫无线索,里奇门的第二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我相信珍妮·格里芬也尽力了。但是你知道,案子太多,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只是希望……”

    “我们也都这么想,莫伊拉。但是仅凭希望却不可能抓到那个恶棍,是吗?”

    “是的。”

    “努力工作就能做到。当然还得再凭借一点运气和科学仪器。”

    “是的,头儿!”莫伊拉说。她挤出一丝微弱的笑容。“我只希望简·戴利能康复过来,她已经昏迷五天了。如果她是在卧室受到攻击的,那她有可能比其他人多看到或听到一些。什么味道?!”

    “这茶?”凯茨问,莫伊拉点点头。“可真不怎么样。”

    关于最后一起案子的材料很少。受害者是这五起中情况最糟的,现在仍昏迷不醒。饱受蹂躏后的简·戴利下颏和颧骨破裂、颅骨骨折,由于受到过度惊吓以致现在还神志不清。

    凯茨感到厌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这岂止是强xx,简直是兽行。戴利的医生说现在只能期盼她能够安全度过危险期。凯茨确信如果不尽快抓住这个畜生,他下一步就该杀人了。让她感到厌恶和恐惧的是她们对于真实情况一无所知,几乎不知道该去问谁或是从何处着手调查。她所能做的只有从头开始,希望先前漏掉了什么。她转向莫伊拉。她知道现在必须得找出点头绪来。

    “莫伊拉,和珍妮·格里芬联系一下,看看我们今天上午能不能去一趟。”

    “今天上午?”

    “或者再早一点。叫上杰基。在能和戴利交谈之前,我们在这儿干不了什么。”

    格里芬正在里奇蒙公园执勤。莫伊拉通过电话找不着她,接电话的是一个督察,她将电话递给了凯茨。

    “是谁?”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北方口音。

    “长官,我是布赖顿区约翰大街的弗拉德。”

    “哦,我已经告诉你了,姑娘,格里芬出去了,没法和她联系。”

    “长官,我有急事找她。”

    “每件都是急事。”

    “真的是急事,非同小可,长官。我们手头上有个系列强xx案,而且涉及凶杀。”

    “我已经说过了,格里芬不在。”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值完班。”

    “谢谢您,长官。您真是帮了大忙了。”她想装作笑一笑,但一挂上电话,就冲着话筒挤出一个词——“混蛋”。

    莫伊拉哧哧地笑着说:“头儿,别让它影响你。”

    “你说的对。”凯茨略有所思地把四份报告堆在一起,看了眼电话,忍不住又作了个“混蛋”的手势。突然她又心生一念。“就是它!莫伊拉,我们离开这儿。”

    “到哪儿去?”

    “里奇蒙公园。莫伊拉,我们要找一个穿着肮脏雨衣的人。”俩人边说边向屋外走去。

    向局里申请一辆车还得费番口舌。凯茨说没那么多时间讲废话,干脆开莫伊拉的小福特车去。到里奇蒙有一个来小时的车程。路上她俩谈论起男人来。莫伊拉提起了那个从沃金来的,曾在追捕阿沃卡多中出洋相的黑脸警探。他长得不难看。要是没有比利,没准她会接受他的邀请。“不过我没答应,我和他说了比利。他居然说‘那又如何?’臭男人!”

    “男人们都一样。”凯茨说。

    莫伊拉把手放在方向盘“十点二十”的位置上,还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就好像正在参加驾驶考试。

    “干吗小心翼翼的?”凯茨说。

    “那当然。”莫伊拉附和道,“小心驾驶,小心男人!”她按了按喇叭,闪了闪车灯,超过一辆梅赛德斯的大埃斯哥特货车,柔声问道:“你和瓦莱丽现在怎么样?你俩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别瞎问。”凯茨说。

    “我已经问了,”莫伊拉反驳道,“所以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吧。反正都聊到这话题了,就说说吧。要不然去温布尔登的路上怪闷的。”

    “是去里奇蒙。”

    “都一样。”莫伊拉两眼紧盯着路面。

    凯茨沉默不语,只有风声从车边呼啸而过。

    莫伊拉瞥了她一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和瓦莱丽,到底怎么样?”

    “我那时已经说过了,他去他的葡萄牙,我干我的警察。”

    “我听说你不再想做警察了。”

    “我说过了。他去他的葡萄牙。”

    “我知道!”莫伊拉说得飞快,声音忽高忽低,“来吧,告诉我你们俩的事。你和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

    “我想是有别的什么了。老实跟你说,莫伊拉,我不是非常肯定。他跑去玩滑翔翼已经有几个星期了。他说要把脑子里的东西想想清楚。”

    “我想你们已经努力了,是吗?”

    “是的,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不过我现在想,他最好的朋友死了,而且所有一切都围绕着阿沃卡多的案子……哦,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你!我想你们的问题不会这么简单吧。”

    “我并没有说他不爱我,莫伊拉。他不明白我是怎么了,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点什么。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臭男人!”莫伊拉说。

    “只要你喜欢。”凯茨说。

    凯茨努力想高兴起来,可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哪去了。

    5

    她们把车停在靠近公园的大门处。那里是私人停车区,莫伊拉拿出一块“警察”的标识牌,放在仪表盘上。

    “走吧。”凯茨踌躇满志地说。

    她虽然还未考虑清楚该如何着手,不过她知道坐在约翰大街的办公室里干等电话,肯定一无所获。里奇蒙督察的态度让凯茨感到很不舒服,但真正使她心中起伏难平的是那种感觉——正如莫伊拉所说的,珍妮·格里芬让案子溜走了。当俩人一起走进公园时,凯茨再也忍不住了,对莫伊拉说:“我们都体会过办案的压力,但是这次不同了。从没人松懈马虎,但现在,我们中有一个人……”

    “一个警察?”莫伊拉吃惊地叫起来。

    “我是指一个女人。”

    “哦,”莫伊拉说。

    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很难见到公园的鹿群。但当她俩沿着公园的碎石小道信步前行时,却看到三十来只梅花鹿正在一棵巨大的橡树旁边吃草。鹿群外圈是一只高大俊美的雄鹿,高昂着头颅,灰白色的鹿角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挑衅的光辉。

    “多么华贵啊,不是吗?”莫伊拉说道。

    “啊,他是主角,”凯茨低声笑着,“真是个出色的男人。”

    “这些!这些都是他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你是在说他的女友们吗?”

    “是的。”

    “当然了,”凯茨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他是周围所有小伙子们中最高大、最健壮的。你得承认,他长得可真他妈帅!”

    “他一定棒极了。”莫伊拉说。

    “是指性方面吗?”

    “我有吗?”莫伊拉的声音有点发颤。

    凯茨哧哧地笑。“怎么啦,莫伊拉?我怎么看到你脸上有一抹红晕呀?”她停了一下,“你说和比利今晚什么时候见面来着?”

    “我没说要见面,”莫伊拉慢吞吞地说。她又看了看那只雄鹿,“不过我看回头得给他去个电话……”凯茨听了露齿一笑,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个“一”。

    莫伊拉身着蓝色制服套裙,外面罩了件普通外套。她的黑色长袜和那双鞋太扎眼,任何流氓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警察,除非那家伙有毛病。和往常一样,凯茨穿着她喜爱的里维501牛仔裤,配上白色T恤,皮夹克和阿斯克斯慢跑鞋,舒适而且灵活。

    在她们左边四五百码远的地方,一串长长的车队正动也不动地趴在公园边的单行道上,两个警察穿行其间。凯茨劝莫伊拉放轻松些,别老耸着肩。她说穿高跟鞋已经够较劲的了,闲散一些看起来会更像个受害者。虽然她们不一定就会碰上那个不速之客,但得提高警惕,关键是要保持警觉又不显露出来。凯茨忘记提醒莫伊拉她是个诱饵了。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气温终于升上零度。昨夜的白霜开始化去,碎石小道显出黑色来,草地泛出墨绿色的光辉。凯茨抽了抽鼻子,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太阳金色的光芒洒在脸上,微风拂过耳边,这天气让人心旷神怡。“上帝,多棒的天气啊!”她长吁一口气,说自己真想立刻跑上一跑。

    “你简直是疯了!”莫伊拉说,“你,比利·廷格尔,你们俩都疯了!你们轮着班地疯。我真搞不懂干吗非得这样?多睡会儿不好吗?我就喜欢睡懒觉。”

    “难道你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冲动?”凯茨问,“难道你从来没有看到一座山想要跑着冲上去吗?”

    “从来没有。”

    “难道你从来没有看到林间小道正在向你召唤吗?”

    “从来没有。”

    “或者是看到一片长长的海滩,到处是平整的沙子,尖叫着想在上面奔跑吗?”

    “从来没有。”

    “什么?”凯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你如何对付体能测试呢?”

    “一年才一次。我会提前两个星期去跑步的。我只要通过考试就行了。”

    “那么你觉得如何呢?跑完后没觉得浑身舒畅?”

    “你骗我吧。”

    “不。”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凯茨,我只觉得恶心,浑身臭汗,又热又累,两腿酸疼。我只要一开始跑,就想上厕所。我恨长跑,谁要是喜欢长跑谁就有病。”

    凯茨被激怒了。她摇摇头,嘟哝着:“哦,我的天啊。”

    “准确地说你的问题是什么?”莫伊拉说。

    “问题?”凯茨急了,“问——题——!你是认真的吗?上帝呀。你这个女人,你有没有看过我健美的身体?你是在说问题吗?我是个合格的田径运动员,我可不想要个土豆般的身材。”

    莫伊拉想要狠狠地回敬凯茨一下,可她一句也想不出来,只好摆了摆胳膊,干咳一声作罢。

    透过灌木丛,他看到了两个年轻女人。她们在谈论着什么,挥舞着手臂。他穿着一身耐克的运动装,一双NB的慢跑鞋。紫色的运动衣背后有一个白紫相间的耐克标志。灰色的慢跑鞋柔软舒适,黑色的橡胶鞋底,鞋两侧都有个大大的银色的N字。在商场里看中这双鞋的时候,售货员告诉他说这双鞋很适合长跑。买下这双鞋后,他还从未用过,只是这次才穿上它到公园来慢跑。可半途中他忍不住要方便一下,只好就近到灌木丛里将就将就,不巧却遇上这两个女人。说真的,他喜欢老一点的女人或是更年轻的姑娘。这样的女人让他有点拿不准。灌木丛里有点冷,他于是走了出来,可裤子却被灌木扯了下来。前面的女人长着一头浓黑的头发。他走上前,笨拙地笑着。只见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下颏。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喜欢我。”但是那女人的眼神却立刻暗了下来,喊道:“凯茨!”

    只看见深色头发的女子抢步上前,越来越近。他扭头拔腿就跑,但还是被揪住了。还没容他还手,另一个金色头发的姑娘也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并且冲他高喊起来:“你被捕了,朋友!”接着他就被按倒在草丛里。他想对她们说,这是个误会,他不过是个长跑者。他只是在跑步,刚才也只不过是想去上厕所,是她们俩吓着他了。他觉着有人用膝盖顶在背上,接着又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套在了手腕上。他想把实情告诉她们,可那俩姑娘正在气头上。接着就听到有人跑过来,步履沉重,还有许多嘈杂声。顶在背上的膝盖移开了,他刚想抬起头,一只脚却又把他踩得脸冲了地。他几乎能闻得到狗屎的味道,忍不住哭起来。又有什么人过来了。

    “你他妈的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问道,听起来非常恼火。那只脚仍然踩着他。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道:“你他妈的是谁?”

    “我是里奇蒙的科尔警官。”

    “哦,我是布赖顿约翰大街的弗拉德警官,那位……”那只脚又踩了下来。“是迪本警官,同一区的。”

    “那么你们他妈的……”那男人顿了顿,“那你们在我的辖区做什么?”

    又有人跑了过来,脚步较轻盈。一个女人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是他吗?是他吗?”

    “我估计差不多,”那男人的声音粗暴地回答说,“这两个女警刚刚拘捕了他。”

    “我来猜猜看,”那个女人说道,“凯茨·弗拉德,对吗?”

    “唉呀,珍妮,”另一个女人说道,“你认识莫伊拉·迪本吗?”

    “不,没见过。”

    “莫伊拉,别去理他了。”那声音低了下来。“莫伊拉,来,来见见珍妮·格里芬。”

    那只脚从他的脖子上挪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三男三女正盯着他,他们身后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他们看起来一脸的厌恶。他满眼泪花,想解释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几个女人转身离去。

    6

    “我们可不关心什么逮捕,珍妮。我们只关心那些案件材料。”

    “是吗?”

    “对,那家伙是你们的。”

    “哦,谢谢你们,弗拉德。你们跑到我们的管区来,差点让我们一个星期的盯梢泡了汤。”

    “我们没有侵犯任何你们的管区,我们只是要去斯科特大街。”

    “那你们究竟在这个公园里做什么?”

    “走路啊。我们下了车,在公园里散散步。里奇蒙的市中心在塞车,我们根本没打算浪费时间替你们抓人。我们有大把时间要打发,所以决定下车舒展一下筋骨。”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斯科特大街呢?难道你们没有看过报告吗?”

    “是的,我们都已经看过那报告了,可那里有什么呢?那是个死胡同。”

    “那么你们打算怎样?来找我的麻烦?”

    “不。”

    “好吧,那么你们俩正在白费功夫,警官。”

    凯茨严肃起来。“很抱歉,警官。我们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才来这儿的。我们手头有一个令人发指的系列强xx案。案犯可能比刚才你们抓的那个更可怕。一共是五起强xx案,我们上边让我们到所有的案发地去看看,是否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没人针对你,关于里奇蒙的案子你也没做多少调查。有个带些神经质的女孩说一个男人将她击倒后跑掉了,有这回事吗?”

    珍妮冷嘲热讽地说:“事后诸葛亮还真是门学问。”

    凯茨接住话茬儿,“警官的事后诸葛亮就更有水平。”

    “哦,当然了,还得是个男的。”

    珍妮面子有点搁不住了。凯茨想,这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打个平手。凯茨移开话题,笑着碰了碰气得七窍生烟的珍妮的胳膊,温柔地说道:“嗨,有咖啡吗?”

    拘捕结束后,珍妮·格里芬把她们带到了一辆没有标记的“全顺”大埃斯哥特货车里。那是他们用来盯梢的。车身被故意弄得脏兮兮的,黑色的玻璃只能从里往外看。车里装配着录音设备,摄影机,还有两个带1000毫米自动变焦长镜头的佳能相机。珍妮气呼呼地把她们领进去,扑面而来是一股怪味,是一种运动场更衣室、妓院或者公共厕所的混合味道。凯茨以前曾经做过监视,对这还算熟悉。但是莫伊拉没有,当她踏进这辆卡车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车厢里一边是一个塑料板凳,在照相机旁边有一块正方形的垫子。凯茨和莫伊拉挤着坐在了板凳上,格里芬拖了把黑色靠背的经理椅坐在对面,头离车顶只有一英尺。莫伊拉仍旧抽着鼻子闻来闻去。格里芬叹了口气,她向下盯着地板上的一个小洞,然后抬眼看着凯茨,“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跟那姑娘解释一下。”

    凯茨正盯着地板看着。她跟莫伊拉解释道:“这是一辆监视车,一旦你进来,就不能出去了,直到你可以离开了,才能出去。所以你只能用这个洞,明白吗?”

    “还有,”珍妮补充说,“如果你要是和臭屁连天的家伙们一起在这儿,那就更有趣了。因为他们有人认为这是种消遣。”

    “神经病。”凯茨说。

    “那么这可怕的香水味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可怕?”格里芬说,“那是我的香水。”

    “哦,对不起……”

    “别这样,”凯茨赶快说道,“珍妮在和你开玩笑,你知道要掩盖其它味道只需用廉价的香水就可以了。”

    “哦。”莫伊拉像个小孩似地答道。

    格里芬挺了挺腰板,问道:“好吧,你打算现在就问吗?”

    “问什么?”莫伊拉说。

    “你不想问问我关于上厕所的事吗?”

    “没有啊。”

    “我也没有打算说。”格里芬冷笑一声。

    凯茨冲着地板说道:‘当你不得不去的时候,你就会习惯了,莫伊拉。”

    “什么,珍妮?可是我不能……”莫伊拉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有时你别无选择,”凯茨轻轻说道。

    “是的,”格里芬说,“要么你就正襟危坐,自己憋着受罪,要么就蹲在角落里解决。”

    莫伊拉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可我还是不能……”

    “事情就是这样,小姐。相信我。”

    “哦,这太可怕了。”

    珍妮松松筋骨,笑着说:“事情不是总这么糟,莫伊拉。有些小伙子们还是很文明的。至少当你非常窘迫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让你有一点儿私人空间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学着练练你的肾了。”

    “那些警察怎么办?他们……?我是说……”

    “也在角落里撒尿?上帝啊!孩子,他们当然如此。别太天真了,一周以来,为了抓那个嫌疑犯,我每天上午要在这车里呆6个小时,而这些男人们每半小时都要方便一下。他们还觉得蛮有趣的。”

    “挺浪漫,不是吗?”凯茨问道。

    珍妮也喝了杯咖啡,不是现煮的,更没有加热牛奶,而是一杯直接从热水瓶倒出的,兑了劣质奶粉的速溶咖啡,这里的气氛更不怎么样。但是,该死的,谁让是在什么监视车中呢?“干杯!”凯茨说。

    她们喝着咖啡,那味道使凯茨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大学时的那些夜晚。珍妮说刚才逮捕的过程都在录像带上了。她按下按键,4×3英寸彩色监视器上出现了莫伊拉和凯茨激烈争执的图像。那镜头刚好可以看到莫伊拉结凯茨看她的手指,可以看到凯茨匆匆瞥了一眼,有点犹豫,然后弯下身去系鞋带。然后那个疑犯从树丛中走出来,扯下了运动裤的前襟露出下体。十倍焦距的长镜头从二百米远的地方拍下了他的脸部,虽然不很清晰,但已足够给他定罪。录像里唯一的声音是从这辆“全顺”车中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从屏幕上可以看到莫伊拉的头开始有些微微后仰,后来当她开始惊叫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头又有些前倾。当凯茨看到她的同伴快速上前去逮捕疑犯时,她向上瞥了一眼,或者说是特意向上望了一眼,行家能看出她当时有些犹豫。

    “光凭这些证据,我们怎么能执行逮捕呢?对吧!”听起来珍妮并不太高兴。

    莫伊拉挖苦地说道:“我们怎样才能和你联系上呢,珍妮?去做诱饵什么的?你知道我们正等你值勤回来。”

    “那你是怎样找到我们的,通过指挥中心吗?”

    “还能是哪儿?”

    珍妮停顿了一下。“我想我们应该在办公室谈。”

    “你能去那儿吗?”莫伊拉笑着说,“那样就好了。”

    “我们还是走吧,莫伊拉。”凯茨冷冰冰地说,“好给格里芬警官腾出地方来。”

    “对,照你的头儿说的去做。”格里芬说。

    凯茨和莫伊拉盯着这个老女人,并没离开。格里芬低头不语,两眼好像在地板上扎了根。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直起身说道:“好吧。”凯茨意识到格里芬态度的转变是表示愿意提供关于布朗和斯塔布斯的情况,她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可珍妮对里奇蒙的案子又能回忆起些什么呢?

    “上帝,这是什么狗屁咖啡!”格里芬开了个头。凯茨微微笑了笑。莫伊拉扬了扬眉毛,她觉着那咖啡其实还马马虎虎。

    “当时布朗有点恶作剧的意思。”格里芬在椅子里摇晃着。“她才二十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那种只要稍做修饰就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她没有,你知道那样的女孩吧?”

    凯茨点了点头。莫伊拉正在倒咖啡。

    “我去看她那天,她穿着一条满是口袋的裤子和一件宽松上衣,看起来稍微有些胖。她告诉我她是在那次袭击前两个月才开始跑步的,并且加入了‘姐妹’组织。”

    “里奇蒙和金斯顿姐妹长跑团?”

    “对。不过仅此而已,从这上面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她没有疤痕,甚至不觉得痛苦。她正是那种让人迷惑的年纪,恣意随行,知道吗?”

    “不太可信?”

    “毋庸置疑。”

    “我知道。”

    “我们究竟在找什么?我和当地的警察一起在附近进行了走访,我还挨家挨户地进行了调查,但是没有任何收获。哦,有一个邻居说那天街上有一辆电视台的大卡车。我们试着联系了所有大公司,不过没有结果。目击者说那可能是辆多用途车或是辆埃斯哥特货车,她不记得颜色了。”

    凯茨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三个单词。“就这些了?”

    “到那时为止就这些。后来斯塔布斯女士又遭到了袭击。”

    “跟我说说。”

    “大同小异。斯塔布斯女士购物后回家,当她打开前门时,被人从后面击中头部,然后在门厅被强xx。除了第一击和强xx以外,她没受到其他的侵害。她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被强xx时多半也失去了知觉。”

    “你这么认为?”

    “很难说。斯塔布斯女士情绪有点激动,当然还不至于歇斯底里。我看你想知道里奇蒙和金斯顿,布朗小姐和斯塔布斯女士之间的联系,对吗?”

    “可以这么说。”

    “依我所见,毫无联系,纯属巧合。”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巧合的?”

    “当我陪斯塔布斯女士从医院回家时,在门厅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双跑鞋。我问起来,她说她丈夫跑马拉松,因而也劝她参加长跑。只是她跑得太慢跟不上他,于是参加了姐妹长跑团。那是一个完全由妇女们自发组成的松散组织。有了它,她们跑步时就不会落单。”

    “斯塔布斯认识布朗吗?”

    “不能确定。当我们向她出示照片时,斯塔布斯说有点印象。我们又回到布朗那儿,她想起了斯塔布斯女士,因为她丈夫曾经参加过伦敦马拉松赛。”

    “还有其他的联系吗?”

    “一点儿也没了。”

    “那姐妹会,她们完全是由女性组成的?”

    “完全是女性,一个男人也没有。我们曾和其中一些成员的男朋友或丈夫交谈过,但他们人不多,大部分成员都是单身女人。你只要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我想有男伴的女士多半情愿跟他们一块儿跑。”

    “除非她们跑得太慢了,像斯塔布斯女士一样。”

    “除非她们跑得太慢了。”

    莫伊拉喝完了一暖瓶的咖啡,居然没有用上地板上的那个小洞。她们从卡车的后边钻出来,莫伊拉说她得继续去调查。

    看来肯定得去一趟里奇蒙指挥中心做笔录了。凯茨建议给珍妮十分钟看她能不能搞张办公桌来。格里芬又钻进了埃斯哥特货车,凯茨两人则决定回到公园里散会儿步。

    英国十二月的太阳一如往日斜挂空中,树林笼罩着团团雾气,雾雹中一缕缕淡黄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倾洒下来。她们在谈论着刚才的逮捕,谈论着她们的巧遇,谈论着布朗和斯塔布斯遭受的袭击。男人们总是习惯于贬低别人,对自己就又是另外一套了。

    “今晚你怎么对比利说?”凯茨问莫伊拉,“他很担心你做警察吗?”

    “这才刚开了个头。他总是对我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干这行’。”

    “他却可以的,是吗?”

    “他是男的!”

    “哦,我真弄不懂。”

    莫伊拉笑了。“看看今天这些家伙,那个科尔警官和他的两个同伴。他们今天一句话都没说?”

    “根本没开过口。我想他们要不是吓傻了就是吃撑了。”

    “一定是的!”莫伊拉说,“如果今天早上只有我一个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不这么认为,莫伊拉。你看起来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当然!我简直害怕死了!但相比之下,我更加愤怒。那个愚蠢的变态狂竟然冲我晃他的那个东西。”

    “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白痴。不过这会儿他可有时间玩他的小把戏了。他们在城南的环城路上可有事儿干了!”凯茨忽然咧嘴笑起来。“够他们忙一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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