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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夕,《坚果钳子》公演了。凯茜——剧中的白雪公主轻松地在舞台上滑动。她待在休斯顿的两个月里,她那长长的瘦得皮包骨的胳膊、腿已经变得圆润丰满,弹性十足。

    当我的女儿出现在舞台的一侧时,我的妈妈激动地哭了起来,我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但我一直想给凯茜一个镇定自若的形象。她曾经警告过我,白雪公主的母亲不应该大喊大叫,过分热情,或者闭幕的时候给她献多于一束的花。要表现得体一些,因为在观众中间有一些专业舞蹈公司的星探。

    我的爸爸两眼模糊了,朝我这边靠过来对我耳语:“天哪,她看起来多么像艾米莉,我还从没有意识到。”

    爸爸是正确的。身材高大,体态优美,像运动员一样趾高气扬,凯茜真的就是她刚死去的姨姨的化身。艾米莉走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个孩子;但我看到她身上的东西传到了下一代——我的女儿身上,真是备感欣慰。我想念艾米莉。

    凯茜做了一个漂亮的跳跃动作,观众们都惊奇得喘不过气来。麦克悄悄地把他的手放到我的胳膊肘下。我抬头看了看他,他则冲我眨眨眼,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说:“她应该出现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

    艾米莉是在感恩节后的那一周去世的。没有中风,没有再次发作,也没有什么医学奇迹,她就静悄悄地死去了。一个晚上,就在午夜过后,艾米莉停止了呼吸。她一个人躺在她的房间里,没有人可以准确地说出她最后一刻是什么模样。那个在定时巡视时发现艾米莉死了的护士告诉我们,床单仍然整齐地放在她的下巴下,这表明她死时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

    在休斯顿过的圣诞节成了对我们所有人的祝福。被我的家人和亲密的朋友包围着,被我的已快成年的女儿弄得眼花缭乱,我感到从来没有这样幸福。即使我的前夫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就坐在我后面的那一排,我满足的感觉也丝毫没有受到损害。

    那部关于弗兰迪的电影已进入最后编辑阶段,我对它的摄影特别满意。片子拍了两宗罪行:那些激进的恐怖分子杀害了罗伊-弗兰迪;凯伦伯格展开的错综复杂的掩饰个人过错和事实真相的活动。这种对比是赤裸裸的,充满讽刺意味的:一个人的死引发了四个人的死亡。

    “白雪公主”又被叫回来鞠了两次躬;朋友和亲戚们这下可以大喊大叫一番了。演出结束以后,凯茜收到了很多礼物,也被人吻了很多次。她脱了白色的短裙,换上了红色的毛衣,看起来还是那么亭亭玉立。我的爸爸不得不用长长的胳膊护送着她走入一辆大轿车里。我们租了两辆大轿车送她的崇拜者们回到旅馆。

    凯茜戴着迈克尔用丝带编成的冕状头饰,主持着一个高雅的剧后晚宴。这是在我父母和珀尔米特夫妇共用的一套房间里的起居室里举行的:一顿休斯顿式的晚宴就是他们送给彼此的节日礼物。这儿有蛋糕、香按,还有对我们的“芭蕾舞家”的表扬。

    这一切结束后凯茜回到了她的房间,躺在床上,CD机里放着她喜欢的唱片——这两个月来,除了剧中的伴乐,她什么都没听过。我和麦克则回到了隔壁我们自己的房问。

    我把一盘录像带放入了录像机里。

    麦克用鼻子蹭着我的颈部,一边解着我衣服后面的扣子,一边说:“我宁愿亲自做一回,也不愿再看它。”

    “这是兰娜送来的礼物,吉多带来的。”我按了一下播放键,“这是我们拍的电影最初的剪辑。我想让你看看,看看我做的是不是还可以。”

    “好的。”他把我拖倒在床上、然后趴在我身上。这时,画面上正出现热舞俱乐部里的情景。麦克吻了吻我的后颈:“你胜利了,它是黑白片。”

    “但我又失败了,它经过了戏剧化的再加工。”

    电影里播放的这一段大概发生在1974年5月IO日晚上1点钟左右。扮演伯瑞-洛治威和米雪的演员开始表演一段淫秽的舞蹈,几杯酒后,他们被要求离开。萨尔-伊波里托开始解说:“我不能让我的地方有这种性质的活动。我经营的是一家比较传统的俱乐部。但是如果没有人告诉米雪,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扭动的。于是我告诉她,把那个喝醉了的警察洛治威带回家。”

    当演员出现在曼彻斯特大街拐角处的酒店时,伯瑞-洛冶威接过话头:“我喝得太多了——但是那点酒相对于我那段时间常喝的酒来说又算不了什么。我和米雪离开热舞俱乐部后,来到了那个拐角处——我们约好见面的地方。我没有想到罗伊-弗兰迪会到得这么晚。也许他正等着我,也许他又想泡个妞。我到那里时,他正和两个长相俊俏的女人说着话。其中一个是米雪的朋友,就是舞女南茜。南茜朝我们走过来,说我应该离开米雪,米雪真是炙手可热呀!我和米雪离开了,我看见弗兰迪和那两个女人钻进车里,朝着火车站开去。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扮演米雪和洛治威的演员正试着在她的车里做爱。但是他醉得一塌糊涂,于是她把他带到停在七十七街警局停车场里的车边,然后把他推到车后座上。这一切干完后,她打电话给联邦调查局的联络人查克-凯伦伯格,告诉他共和军抓获了一名警察。凯伦伯格告诉她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让她继续留在共和军里。然后他和她敲定了一次约会,画面随之渐渐隐去。

    我的声音响起来了,解释说下面发生的只是最大程度上的猜测:弗兰迪被蒙住了眼睛,手被铐住了,鞋带也被紧紧地捆在一块,走在八十四街西区833号几个住户的前面。南茜把弗兰迪警官的枪递给了一个人,那人则把枪别在了皮带上。这群家伙讨论着是否把弗兰迪留下来当个人质,但是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于是他们把这个年轻的警察塞入一辆专为这项任务偷来的车里——一辆绿色的别克汽车。弗兰迪被三个人开车带走了,那个戴着黑人式的假发的南茜开着车。

    弗兰迪自己的车也被开到了高速公路上,后面跟着一辆共和军的车。车被抛在路边,擦得干干净净。这个场景拍得有一层浓重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开车的人。

    画面切割到八十九街西区那幢烧毁了的房子上。弗兰迪被共和军的人押着进了这堆废墟里,并被强迫跪下。麦克解说道:“罗伊-弗兰迪身上带着半自动手枪。他的头上有着不计其数的伤痕。但是没有一个目击证人来作证。在午夜至凌晨一点之间,住在那周围的人一定听到了一声枪响,然后在燃烧声中又夹杂着五六声。”弗兰迪的身子往前倒下了,但是我不想再在这儿加上开枪的声音。在枪手把弗兰迪打死留在那儿后,我在背景里加了汽车开走的声音和一阵狂笑。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弗兰迪的车上。麦克和森尼克正在说着他们听到弗兰迪的死讯时是如何震惊。然后他们找到了弗兰迪的经济型小汽车。洛治威也来了。

    “我整夜醉酒。”洛治威说,“但是那并不是让我恐惧的原因。我看见了罗伊的汽车,我已经被国内事件调查司查过了,所以我不敢说我知道的一些事情。我什么也没说。用二十年来隐藏一个像这样的秘密实在太长了。”

    我把声音关掉问麦克:“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那个扮演弗兰迪的人在健身房里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弗兰迪没有那么粗壮。”

    “为了玛丽-海伦和她的孩子我才这么做的,在孩子的心目中,他们的父亲是英雄,大多数观众都会相信是真的。”我把鞋子踹掉,“不管真的弗兰迪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在真人已经死了的情况下才用演员的,除了洛治威。”我说,“我对戏剧化处理后的效果仍然不敢打包票,但是兰娜坚持要这么做。她想把这部电影叫做《痛苦的圈套》。意思是当我们开始互相欺骗的时候,我们就进入了一个痛苦的圈套里。”

    “你想把它叫做什么?”

    “我想把它叫成《一个过早死去的警察的颂歌》。”

    麦克摇了摇头:“你把罗伊-弗兰迪当成传奇来颂扬?”

    “这个标题可以由观众决定,所以我们的争论毫无意义。盖洛德已经在寻找作家写一篇关于我们拍摄这部电影的特写。也许,作家们会有更好的标题。”

    “这是你的故事,你为什么不写呢?”

    “我可不会胡乱干涉的,但我很乐意配合。”

    “谁将饰演你呢?”

    “不知道!”

    他把我的衣服脱去,温情地说:“别说了,咱们好好睡个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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