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斯轻松自然地接过了她父亲的话题,“毕竟,”她说,“这个问题主要同我有关系。”
“它关系到你的幸福,”她父亲粗鲁地说,“因此也关系到我。”
“是我的幸福。”她指出。
约翰-威瑟斯庞几乎哀求地看了梅森一眼,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在恋爱,”洛伊斯说,“我以前恋爱过,那是一种温和的情感,这次我决不讲情面了,无论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它,爸爸担心我的幸福,他的担心是因为对我要嫁的人,有些事情我们不了解,但马文他自己也不了解啊。”
“毕竟,”约翰-威瑟斯庞指出,“家庭背景是重要的。”梅森心想他这话有些站不住脚。
洛伊斯没有理会他的话,她是一个小骨架但很活泼的姑娘,具有一双黑色热情的眼睛和快活的举止。她说:“大约5年前,马文-亚当斯和他的母亲萨拉-亚当斯,来到埃尔坦普罗居住。萨拉是个寡妇,有点儿家产,她送马文读完了中学,我是在中学认识他的,他那时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后来我们都离开了家去上大家,只是到寒假回来才又见面,呃……”她捻了捻手指说,“突然发生了件事。”
她看了看这两个男人,就好像是在想他们是否能理解,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斯特里特点了点头。
“我爸爸,”洛伊斯接着说了下去,话语滔滔不绝,“非常爱家,他追溯我们祖先的历史可以一直到‘五月花号’,自然,他很想了解有关马文父母的情况。但他遇到了障碍,亚当斯夫人的嘴巴很紧。她到红河谷来是因为她有结核病;她觉得气候的改变会对她的病有帮助,但没有,她在临终之前承认了她和丈夫霍勒斯绑架了马文,马文当时才3岁。他们绑架他是为了勒索赎金,但并未得逞。后来情况变得非常棘手,他们便逃之夭夭,来到了西部,他们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依恋,便决定留下他并养大他。马文约4岁时,霍勒斯去世了。亚当斯夫人死时也未告诉任何人马文究竟是谁。她只是说他来自一个良好而富有的家庭,就这样。从她的话里马文推测绑架发生在东部的某个地方。她说他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了。”
“这是向当局做的公开声明吗?”梅森问。
“当然不是,”威瑟斯庞说,“除了马文、洛伊斯和我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你是个鳏夫?”梅森问到。
他点点头。
“你想怎样?”梅森又问。
再一次地,威瑟斯庞看上去不像所期望的那样肯定。
“我想让你找出这孩子的父母是谁,我想了解他的一切。”
“究竟为什么?”洛伊斯问。
“我想知道他是谁。”
父女俩都闭上了眼睛,“马文也想知道,”她说,“但就我而言,爸爸,我不在意他父亲是个挖沟工人,还是个佛蒙特共和党,反正我要嫁给他。”
约翰-威瑟斯庞默认地点点头样子看上去很温和,“要是你感觉如此的话,我的宝贝。”他说。
洛伊斯看了看手表,朝梅森笑了笑,然后说:“呃,现在,我还有个约会——我们一些人要在星光下骑马,不用等我们,爸爸,别担心。”
她站起身来,有些冲动地将她的手伸向梅森,说:“干吧,照爸爸的话做,那会使他感觉好些——对我没有丝毫关系。”她的目光从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她从德拉-斯特里特脸上所看到的某种东西使她急忙又将目光转回到梅森。然后她笑了笑,把手伸向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会再见到你的。”说完之后便走了。
她走之后,威瑟斯庞才像一个终于能畅所欲言的人那样平静下来,“萨拉-亚当斯讲的真是一个好故事,”他说,“使我无法询问。你瞧,那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当时洛伊斯和马文已经相爱了。这是一位将死的母亲所做的伟大牺牲……她的话是戏剧性的杜撰。就在她临终之前,以牺牲儿子对她的爱与尊敬为代价来为他获取未来的幸福,她的话不是真的。”
梅森扬了一下眉头。
“这种话纯属虚构。”威瑟斯庞继续说道。
“有什么理由吗?”梅森问到。
“我已经雇了侦探,”威瑟斯庞说,“他们发现马文-亚当斯就是萨拉-亚当斯和霍勒斯-莱格-亚当斯所生,他的出生证明的确有案可查,对于在亚当斯夫人伪造的自白中提到的时期内所发生的悬而未决的绑架案,现在没有任何有关证据。”
“那么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呢?”德拉-斯特里特问到。
威瑟斯庞冷酷地说:“我来告诉你们到底为什么。1924年1月,霍勒斯被判犯有一级谋杀罪;1925年5月,他被处决。亚当斯夫人所编造的这个伤感的故事是为了掩盖她儿子出身的耻辱,以及避免让他失去他所爱的姑娘而做的最后努力。她知道我会设法了解有关这孩子父亲的情况。她希望这个故事能阻止我的调查,或者将调查引入歧途以致毫无结果。”
“当然,这孩子不知道了?”梅森问。
“是的。”
“您的女儿也不知道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是的。”
威瑟斯庞停顿了片刻,揉搓着手中的白兰地杯脚;然后他坚决地说:“我不会让威瑟斯庞家族要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我想,当我告诉洛伊斯之后,她会明白这些情况的重要性的。”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梅森问。
威瑟斯庞说:“我有一套整个案件相关证据的副本。依我看,它可以确凿地证实霍勒斯-莱格-亚当斯犯有一级故意谋杀罪。但是,我希望能够公正,我想假定马文是无辜的;我想让您阅读这个案件的副本,梅森先生,然后告诉我您的意见。如果您认为马文的父亲是有罪的,我将告诉我女儿此事的来龙去脉,并告诉她您的意见,然后就绝对禁止她再同马文-亚当斯来往。这对她来说是个震惊,但我还得那么做,您看了这个副本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假如我要认为他是无罪的呢?”梅森问。
“那您就要证实它,重新打开这桩老案件,澄清事实,让公众承认对此案的审判不公,”威瑟斯庞冷酷地说,“威瑟斯庞家族的名字上决不能有任何污点,我决不会让已被处决的杀人犯的儿子留在我家里。”
“18年前的杀人犯,”梅森沉思着说,“这事相当难办。”
威瑟斯庞抬头看他一眼,“我会付很高的酬金。”他郑重地说。
德拉-斯特里特说:“但是,威瑟斯庞先生,假定那人有罪,您觉得您女儿会因此而改变主意吗?”
威瑟斯庞冷酷地说:“如果他父亲确实犯有杀人罪,那么他的儿子就很可能有某种遗传倾向。我已经见到过一些显示这种倾向的事例。那孩子是个潜在的杀人犯,梅森先生。”
“接着说。”梅森说。
“如果有这样的倾向,”威瑟斯庞继续说,“如果我女儿不认这个理,我会让马文将这些性格的内在弱点暴露出来;我会用戏剧的方法让洛伊斯自己看到。”
“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威瑟斯庞说:“您懂我的意思,梅森,我要尽我的一切来保护我女儿的幸福,毫不夸张,一切。”
“我明白,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要让这个年轻人处在这样一种境地,在这种情况下,惟一符合逻辑的出路就是凶杀,那时,我们就会看到他将要做些什么。”
“这对你的女儿和你所挑选作为可能受害者的人都将是非常痛苦的。”梅森说。
“别担心,”威瑟斯庞说,“这事会处理得很巧妙,实际不会有人被杀,但马文会以为他杀了某个人,那么我女儿就会看出他的真实面目。”
梅森摇了摇头,“你在玩火药。”
“要移去石头就要用火药,梅森先生。”
在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梅森说:“我将阅读审判的副本。这么做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这也是惟一的理由,威瑟斯庞先生。”
威瑟斯庞向招待示意,“把账单拿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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