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岛,正如邦德从地图上看到的一样,形状确实像一个哑铃,南端比北端宽得多,两端之间有一段不足一英里宽的沙洲相连。
早在登岸之前,他们的眼睛就已适应了黑暗,因此,邦德能够辨别出前面的建筑物。他摸着艾比的手,确信她准备好了手枪,引导她朝第一道通往下面狭窄小巷的黑暗山口走去。当他们走近时,他辨认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电话亭的形状,他决定完成了侦查别墅的任务后使用这电话亭。
“你停在这儿。不要动,要保证不让人看到你,”他对她耳语说。“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黑暗中,他看到她点了点头。艾比比他想象的更加镇静。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邦德朝那巷子出发了。这条沟谷两旁都是商店,他感到了它们的拥挤。走了一二百米,巷子更窄了。右面有一棵大树,他隐约觉得附近有人。他停下来,慢慢地移动,后来看出那是一个中国老人,躺在树下,正在打鼾。
走了大约12分钟的路,建筑物渐渐稀少,就在他前面,露出一条很宽的白色沙滩和轻柔、波光粼粼的大海。这就是东湾。凭借建筑物的掩护,邦德向前徐徐移动。在他右侧,几点灯火表明那里是沃里克酒店。他等待着,向海湾的四周凝视,然后攀上左面的海岬。攀到高处,他看见一座灰色建筑,闪烁着两点灯光——肯定是斯威夫特在地图上标出的那座别墅。继续靠着左边的建筑物的黑影的掩护向前进,邦德心中暗暗祈祷,别墅中千万不要有人用红外线夜视仪进行观察啊,邦德缓慢地移动着,来到了那片开阔地。海滩向着别墅坐落的海岬伸展开去,黑暗中白晃晃的。
邦德估计从那片开阔的沙滩到峭壁的黑影之间大约有70米,从别墅中可以看到其中的50米。他深深喘了一口气,然后拼出全部力气向前跑去,到了射击的死角,他就减低了速度。海滩渐渐消失了,地面陡然隆起,上面长满了短而带刺的野草。邦德把帆布背包的带子在肩上弄得更舒服些,就开始向上爬。野草的气味很难闻,它的尖刺划破了他的双手。有时他感到下面很松软,仿佛整个海岬只是一片高高隆起的沙洲。他历尽艰辛攀登了10分钟,爬上了陡峭的山坡。现在他来到一片不高的土丘上,从别墅依然看不到这里。在30米之外,那些建筑的轮廓映衬着渐渐明亮的天空刚刚显露出来,邦德立即匍匐在地,向前爬行了大约10米。
这时他离别墅只有几步了。他在那儿趴了五分钟,仔细侦查。别墅似乎是一座低矮的带游廊的白色平房,上面盖着陶瓦,四周是一圈拱廊,看起来它更像西班牙建筑,而不像中国建筑。它坐落在一个环形花园甲,一道只有四五块砖高的矮墙围在外面。他观察着,渐渐看出那些拱廊就是一种围在四周的回廊。他从下面看到的灯光是俯瞰着大海的两扇玻璃推拉门里透出来的。玻璃门后面有人在活动,邦德认出那是齐尔诺夫本人在来回走动,他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邦德趴了一会儿,判断距离,把整个布局都印在脑海里。在左面,地面升高了。回忆着地图,他知道如果朝这个方向走,最终就会走上一条绕回港口的路,而且在路上会看到岛上一座有名的寺庙。他盘算,如果有人从别墅追捕他,从他现在的位置到他将在地平线下消失的那个地方,大约有15步的距离。然后他将放慢速度,停下来,一个急速猛冲就会冲上陡峭的地面,再纵身一跳可能就跳到通向海滩的斜坡上,这一跳也许跳得很远,但不会舒服。
如果邦德打算智胜齐尔诺夫,他现在就要谨慎小心。他小心翼翼地向后爬,直到躲开别墅的监视范围,他在黑暗中到处摸索,寻找松软的土地。那是一块粗糙的圆石头,大约两英尺宽,一英尺高,表面很不规则。他移动了一下,紧紧趴在石头后面。他解开了帆布背包的背带,一声不响地打开它,取出一个用带子扎紧的小油布包,这是小机灵细心为他准备好,然后又到巴黎交给他的。包裹里面包着备用物品,都是些他在腰带里面暗藏的器械和在衣服里到处装着的伪装日用品。和齐尔诺夫这样的人打交道,邦德并不想碰运气。他在石头后面的沙地上挖了一个坑,把油布包裹埋起来,又小心地向前爬去,看清方位,牢牢记在心里。如果需要这个包裹,他就能迅速找到它。当他记住了各种角度和距离以后,他才开始撤退,朝着海滩慢慢向下爬。
大约过了20分钟,他回到艾比那里,她在港口前面的建筑物的黑影中隐藏得很严密。
“都安排好了,”他对她耳语道,并没有进行解释。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们在那儿吗?”她问道,声音将将能够听到。
“嗯,齐尔诺夫在那儿呢,我猜测在他待的地方,我们就能够找到其他人。”
他在皮带上插了一支左轮手枪,枪筒斜向一边。他悄悄对艾比示意:她应该停在原地不动,他蹑手蹑脚向海港堤岸走去,把帆布背包抛进大海。现在两人都拿着武器,带着备用弹药。
“我们现在是去暴露自己,”他告诉艾比。“我们只是让他们看见我们,但是,避免真正的接触——斯威夫特说过,要像一团鬼火,闪烁不定。我们的任务就是把齐尔诺夫引出来。那房子非常小,但是,很难进攻。如果他带着几个能干的人在那儿,那么,我们要打算尝试任何进攻,就等于是发疯。房子周围的地面大暴露了,所以,任何进攻都是自杀。”
“难道我们不能去请警察吗?这里是英国的领土。你不能把这个可怕的家伙逮捕吗?”
“有点儿不妥。”他不打算让她知道:在他们把齐尔诺夫逮捕之前,有个人肯定要死去;“奶油蛋糕”中任何人当了叛徒,都必须被干掉。这在斯威夫特的短信里面已经暗示了。如果打算把M从险境中救出来,那么,这个双重间谍就不能被公之于世。斯威夫特不是说过吗?M仍然四面受敌……“如果在他的房间里,甚至在他的房间附近再发现一个双重间谍,他就完蛋了。”现在邦德揭露“奶油蛋糕”中的叛徒的真实面目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自己和艾比装在盘子里给他们送上去。
“我们马上出发,”他说,手指按在嘴唇上,朝着玻璃电话厅走去。他在衣袋里摸索了一些零钱,然后小心翼翼地拨了从斯威夫特的信中记下的号码——720302。他听到铃声响了,有人拿起电话。没有人说话。他慢慢数了六下,然后用俄语说要找齐尔诺夫将军。接电话的正是黑色修道士本人。
非常轻柔地,邦德对着电话发出嘶嘶的声音,说:“我离你很近。如果可能,你就来捉我吧,”说完立即放下了电话。
他回到艾比身边,领着她沿着巷子回到东湾的海滩。这次他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他带着艾比直接走上了海滩,而没有隐蔽在暗影中。他们慢慢向海岬走去,开始向上攀登,这次比刚才邦德攀得更远了,而且偏向右边了。他希望齐尔诺夫的人马远远离开他掩埋东西的地方。
最后他们来到比较平坦的地面,一起朝那房子爬去。他们在距离矮墙只有几米的地方停住,躲避起来。就在这时所有灯光都亮了,东方的天空也已经开始泛出晨曦。过不了多久,日光就会把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转过身来,邦德说他认为应开始撤退了。
“我们应该赶快撤,我相信,”艾比说,她的目光充满了焦虑。“这块地面大开阔了。我认为,如果他们向外观看,从房间里可以很容易就看见我们。”
从他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自从我们来到东湾以后,很少睡觉。你们俩前来和我们在一起,多好啊。现在我的牌凑齐了。”
邦德滚到一边,抽出手枪,准备开火。
他们来了三个人:米沙和那两个在纽帕克与黑色修道士一起绑架邦德的汉子中的一个;第三个汉子,穿着一条剪裁合体的马裤呢的裤子,一件衬衫和黑色夹克,当然,这是库拉-齐尔诺夫本人,他带着胜利的微笑,用自动手枪指着邦德的头。
“你邀请我来捉你,邦德先生,我慷慨地接受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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