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山野圆问。
“问我我也不知道。”矢口初枝烦躁地在房间内踱来踱去,“他们总磨磨蹭蹭的。真希望快来收拾收拾,真的。”
双人房间内的附加床仍摆在那儿。
可是,这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虽然已告诉服务台不要附加床了,但一直也没有人来收拾。
“一看到这张床便想起亚季子。”阿圆说。
“对呀!所以希望他们快来搬走。”脾气暴躁的矢口初枝有点迁怒于人的味道,“这里无论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这一定是维也纳的节奏了。”阿圆说。“但——变成难以想象的局面。”
初枝停下脚步。
“对不起!阿圆,我忘了你的心情。”
“算了吧!”阿圆躺在床上,“即使有人说加山死了——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遗体,也有可能不是事实,还有……”
“对。阿东和永野怎样了?不可能全都在日本被杀……”
“不要说了。往坏处想会令人心惊肉跳的。”
“对?不如往好的方面想想吧!”
初枝一说完,电话便响了起来。
“初枝,你去接。”
“可是——万一对方讲德语,怎办?”
“总之听了再说。你又不知道是谁的。”
“说的也是。”初枝,拿起话筒,“喂,哈罗——”
半响对方才说。“是初枝吗?”
初枝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在听?”
“啊——阿东!你现在在哪儿?”
阿圆听见初枝的答话,坐起身来。
“在你的酒店附近。”阿东说,“国家歌剧院,知道吗?”
“嗯!步行只需五分钟。”
“在那边,白天有游客的旅行团参观,你加入到中间进来吧!”
“进歌剧院里?”
“我们可以在参观途中碰面。”
阿东的话语带着忐忑不安的语气,初枝也感觉得到。
“干么不到酒店来找我?”
“呃——理由等我们见面时才慢慢告诉你。”
“那——几时去比较好?”
“可以马上出来吗?我想来得及加入下一个旅行团的!”
阿东好像对周围有所顾忌似的轻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加山先生和亚季子都被杀了。”
“亚季子——志水君吗?”
“对。是到了维也纳以后被杀的。现在我们不能回去。阿东,为什么跑到维也纳来了?”
“给我一点时间。现在不能说。”
“好吧!”初枝叹口气,“那我现在马上就去?”
“嗯!我等你。”
说完,阿东挂断了电话。
“喂喂——”初枝喃喃地说,“有点奇怪。”然后放下话筒。
“阿东?”阿圆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初枝从衣柜里拿出大衣,急匆匆走出房间。
“等等,初枝!”阿圆企图叫住她。“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找个伴一起去吧!”
“没事的。”
初枝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阿圆穿上鞋走到走廊时,初枝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初枝赶到国家歌剧院前时,恰好有十几名游客正准备进去参观。
一名年长的导游向初枝招招手,催她快点进去。初枝付了入场费,气喘吁吁地加入到那个旅行团中去了。
宽阔的楼梯、堂皇的大理石圆柱,整个建筑本身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导游是用德语和英语介绍着。两种语言初枝都听不懂。
阿东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她的兴趣只在阿东身上。
门打开了,导游让游客走进观众席。
高高的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大放光芒,舞台也宽敞、明亮。
大厅却意外地显得有点狭窄,包厢以马蹄型包围着观众的座席。
称不上华丽,也许这样反而令人产生一种安详沉稳之感。
好几个人在乐团包厢内,正在跟舞台上的工作人员交谈着。
大概在为了今晚的演出做准备。他们用冷漠的眼光望着那些东张西望的游客。
阿东在哪儿?
初枝带着对方大概会找到自己的想法,望着那些到了晚上就充溢着衣香鬓影的包厢。
然后——阿东从其中一个包厢的位子站了起来,注视着初枝这边。
初枝不禁想大声喊他,阿东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初枝总算把声音咽了回去。
应该怎样走过去才好呢?
阿东指一指包厢正下方的门。
初枝点点头,悄悄地不让正在小声解说的老导游发现。她穿过通道,从那道门走到走廊。
这里跟日本的音乐厅不同,结构复杂得多。总之,必须上到包厢再说。楼梯——
有楼梯,上去看看好了,不可能走到别的地方吧!
初枝踏上已褪色的红地毯。
“在这儿。”
声音来自头顶。她抬头一看,阿东从扶手栏杆探头出来向她挥手。
“从哪儿上去?”初枝仰头问。
声音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回响。
“你先从那边高出来的地方向右转,再往前走过通道就是了。”
阿东似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知道了。”
初枝上完楼梯,向右转了一圈。
那是包厢的入口,门并排着。
初枝急急地走来,来到放有沙发的阳台式的宽敞地方时,阿东那修长而瘦削的身影出现了。
瘦削的阿东和微胖的初枝——常有人取笑他们是有趣的组合。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初枝想。
即使有什么地方不协调,交往久了,便会变得融洽无间……
阿东靠在栏杆止。刚才在电话里的不安消失了。这是不是初枝的心理作用?
“嗬!你来啦!”阿东说。
初枝想。要不要像电影里那样扑进他的怀抱。她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住脚步,然后口出怨言。
“过不过分?一声不吭地跑到这儿来。究竟怎么搞的?”
“别生气。”阿东笑了,“坐。”
两人在完全可以陈列于古董店内的沙发上坐下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初枝问。“你知道我多么担心吗?加上加东先生的尸体在日本被发现,亚季子又在这儿被杀。”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阿东说,“一亿元,只要设法弄到手——”
“一亿元?你说一亿?”初枝瞪大眼睛。
“辞去劳什子的公司工作,有了一亿元的话,什么都能做。对不对?”
“一亿元,怎样来的?”初枝问。
“我在下赌注。”
“赌注?”
阿东把仓崎提议的打赌计划告诉了初枝。
“傻瓜!于是你叫我与你分手?”
“不是真心的。只要一亿元到手的话,我打算和你开始两个人的新生活。真的。”
“怎样呢?”初枝扭过脸去,“你不是想跟那个佐佐本绫子在一起吗?”
“没有这样的事。相信我!”阿东搂着初枝的肩膀,“不过——事态发展得有点失去控制了。”
“加山先生为什么被杀?”
“不知道。”阿东摇摇头,“听永野说,他应该一起来维也纳的。可是他没有在成田机场出现——我们打电话回日本,才知道他死了。”
“发生这种事——即使有一亿元到手,也无法享受。哎!回日本去吧!”
听了初枝的话,阿东叹口气。
“我也这样想。”他说。
“好极了!那就回酒店去——现在阿圆仍在酒店,我们可不要露出太幸福的样子。”
“嗯——”阿东看起来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怎么啦?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
“不——没什么。”他摇摇头,“总之,我们搬到别的酒店好不好?今晚我们好好地在一块过一晚。”
“好开心!”初枝喜上眉梢。
就这时候,传来叫声。“矢口小姐!”
“噢!”初枝站起来,从栏杆望向下面的楼梯。
“是谁?”
“一个叫落合的人。国友刑警也来了。一定是阿圆通知他们的。”
初枝挥挥手。
“嗨!你没事吧?”国友抬头说,“你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不是告诉你要通知我吗?”
“对不起!”初枝伸伸舌头,“我看到阿东了,他在这儿。”
“我到你们那儿去。”
“上楼梯,转一圈,便好了。”初枝用手指示着。
“好。马上去。”
国友和落合贵子走上褛梯。
“真是大变动了。”初枝回过头来,“你说跟你们打赌的那个仓崎——怎么啦?”
阿东直直站着,脸色苍白,眼睛瞪着,但他没有看初枝。
“是不是不舒服——”
话说到一半时,阿东踉跄了几步,朝初枝走来,突然说了一句“危险”,就跌倒在地上。
初枝呆呆地望着他。
阿东的背部,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出——
什么?血吗?但是,怎会这样——
不是幻觉。阿东背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把下面的地毯染红了。
传来脚步声——不是国友他们。
初枝刚才加入的参观队伍,从其他方向绕到这边来了。
“来人啊——这个人受了伤!快叫人来!请把医生叫来!”
初枝几乎无意识地大喊。当然老导游也好,其他游客(没有一个是日本人)也好,都不懂初枝在叫什么,他们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情景,以为是什么恶作剧。
“什么人——他快死啦!”
初枝跪在阿东身边。
“请让开!”国友拨开参观队伍跑上来,“他怎么啦?”
“不知道。我在跟你说话后,回头一看,他已经……”
“他背部被刺。看到凶手了吗?”
“什么都没看到——”
“啊!”落合贵子走过来站在那里。
“快叫救护车!”
“是。”
贵子抓着那名老导游,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
“YA、YA。”老导游点头着匆匆走开了。
“必须先止血才行。”国友脱掉外套,“别动他!”
“不要死——求求你!”初枝祈祷似的在胸前交叉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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