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民族成分复杂,民风彪悍,本就是一个极易引发小型冲突的地区,更何况造林队带来了大量的物资,相对本地人而言,他们衣食住行的安排也算得上奢华。
这种贫富差别,给当地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不平衡感,初始,当地人不过是拿些马奶酒、羊皮袄之类的廉价特产,换取造林队相对昂贵的发电机、电机等物资。
到得后来,他们听说这是一支自费来造林的队伍,考虑到对方估计没什么后台,就开始半要半抢了。
本来也是,这年头有权势的主,谁会闲得无聊,发动一大票人,来傻不拉叽地种树?有这些钱,随便打点些关节,还怕没买卖可做么?
造林队里,大多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开始还因为自己感觉地位比较高,不屑同当地人计较,但没过几天,大家就受不了了,纷纷跑到姜总那里诉苦,要求惩治这些人。
小姜的年纪不大,也受不了这种气,不过,他临来之前,楚云飞特意向他交待过,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先找当地驻军,让驻军先协调。
楚云飞这么交待,一来是怕小姜年轻气盛,容易惹是非,二来就是,他们目前到达的地区,确实是由驻军控制的,警察在这里都不好使。
最重要的,还是他考虑到,“造林队”本就是一条过江龙,在驻军的地盘上,自然还是要尊重人家的处置权,要是部队觉得受到的尊重不够,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甚至,部队驻扎当地多年,结交的当地人应该也有一些,万一真要有什么矛盾,引发了同当地驻军的对抗,那实在就太尴尬了。
当然,楚云飞同汤司令交好,差不多的事都能平息下来,但是,这么大个老板,时时做救火队员,显然是不现实的。
还好,小姜终于是不负所托,初到营地,就到当地驻军走访了,还留下了带来的一些时令蔬菜做见面礼,驻军虽然有农场,但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这无疑是弥足珍贵的礼物了。
听姜总说了这情况,驻军也什么太好的法子,毕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于是驻军首长很痛快地告诉他,“姜总,你那里不是有六七百人么?这些居民才多少人?”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如果说原来小姜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话,现在,驻军的态度就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了。
驻军显然跟当地人结合得比较紧密,就在造林队摩拳擦掌,打算迎头痛击的时候,接连两天,当地人好像得到了什么暗示,居然变得规矩了起来,再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强买强卖的事也没人去做了。
小姜当过兵,自然知道“军民鱼水情”这种事,觉得味道不对,马上找了造林队的几个中层来商量:大家觉得,这事咱们该怎么应对?
造林队里,也不乏退伍军人,“技术型人才”也颇有几个,大家一琢磨,这事也不能就这么拖着,等别人来找麻烦吧?
再有一个月就能种树了,要是这事不能尽快解决,留了尾B的话,大家都出工的时候,营地里太容易受到算计了,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于是,就有人提出:别人不找咱们麻烦,咱们可以找回去啊,谁来自拿了东西,怎么拿走的,怎么给咱们拿回来!
采取这个方案的话,造林队的气势倒是能打出来,不过,姜总感觉,前后的态度差得太多,似乎……也不好。
说到底,当地人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而小姜的为人,确实比较厚道,不见去仁爱医院为桑大军找面子的时候,就他没怎么动手?
小筑的人嚣张惯了,但他确实是一个例外。
姜总沉吟一下,觉得这么做不可取,于是大家又群策群力一阵,得出一个相对比较阴险的法子:他们不是不敢来捣乱了么?咱们先示弱,惯着他们!
说是要惯着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明智的法子,这样做见效比较慢,而时间不等人,马上要解冻了,一年里最合适种树的季节就要到了。
那说不得就要做些圈套了。
当然,小姜不比成树国和刘宁,他的根基尚浅,这样的方案,他必须要向远在首京的楚总做个汇报,以获得首肯。
还好,楚云飞很赞赏他能这样换个思路考虑问题,不但同意了造林队的要求,还顺便提了点建设性的意见。
放下电话,小姜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他颁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非必要情况,营地里的人员不得随意外出!
在限制营地的人外出的同时,营地某些同当地人接触比较多的部门,就收到了一些指令。
泵房的小刘就接到了这样通知,营地建设时,楚云飞出了九十多万,在当地打了一眼深井,一千四百多米,水量很大,而且水质很好,喝起来甜甜的。
当地居民哪里见过这种玩意儿?他们通常就是挖个水窖,积攒些雨水,冬天把雪扫进去,待融化后沉淀就可以食用了。
至于日常用水,则是要靠每天早晨,拿了破棉布条在灌木上吸收露珠,拿回家拧出水份……
说实话,这些人生活得,也是满艰辛的,正是因为如此,小姜才希望,给对方个机会,如果当地人肯就此老实下来,其实也不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驻军的军营里也有机井,才800米深,水也稍微成了点,但就算这样,军营毕竟是军营,当地人一般是进不去的。
所以,造林队的机井,就吸引了相当一部分本地人来这里用水。
造林队财大气粗,并没把这个当回事,井里的水多着呢,谁用不是用?
发展到后来,居然有人专门用废弃的汽油筒做了水车,从造林队的营地里打了水,再拉到几十里外去贩卖。
纵然是这样,造林队的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本来嘛,相对而言,自己生活在天堂里,如果不对自己的利益造成什么损害的话,分给别人用点,那又何妨呢?
接到命令,小刘就放了羊了,泵房和水房的门,原本是晚上才锁,可现在他天天喝得大醉,两扇门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锁着的,搞得营地里自己的人用水,偶尔都得到后勤上找部门经理要钥匙。
他这么做,对自己人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是当地的居民可就苦了,每天早早拿个桶来,等着接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接得到水。
有的居民老实点,派了小孩子在这里排队等水,有的可是忍不住了,就骂骂咧咧了起来,大意就是:妈的,老子们现在打点水都成这样了?
那几个用水车贩水的主,虽然心情也不夷,但面对的毕竟是自家的米饭班主,倒不敢言语什么,可是营地的供水一被控制,他们的买卖就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矛盾终于在四天之后大爆发了,一个贩水的老汉身体不适,儿子赶了马车来接水,等到下午四点,小刘还没出现,终于不酎烦了起来。
他在这里骂骂咧咧,旁边就有附近的居民随声符合,“是啊,这个姓刘的王八蛋太不是玩意儿了,妈逼的他睡他的好了,关了咱们的水门做什么?”
鬼才知道,这个水门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
一来二去,大家的火气就被调动起来了,他们虽然知道后勤部长那里也有钥匙,但毕竟自己这边没几个人,挑战造林队的领导是不现实的。
挑战领导不现实,那就挑战小刘呗,当下,就有一个常年来这里接水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指出了小刘的休息场所。
于是,贩水小子带了四个人,上前气哄哄地去砸小刘的门。
小刘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幸福,领导特批的,每天中午半斤白酒,一觉就能睡到太阳靠西,然后晚上接着喝,没准能睡到第二天十来点。
门被擂得震天响,连隔壁的造林队员都被惊得出来看热闹了,小刘就算是个死人,也被吵醒了,骂骂咧咧打开了门,“妈的,谁呀?找死?”
贩水小子本来就不开心着呢,听到这话,当胸就是一拳打了过去,他是少数民族的,平日里民族政策享受得比较多点,做事就难免有点跋扈。
围观的造林队员不干了,吵吵了起来,却被另四个汉子一通咋呼,“妈的,想死你们就上来看看?”
说话间,居然就有两人拽出了尖刀,同汉人不同,少数民族是允许带刀的,人家那不叫凶器,叫民族习惯,得尊重。
这么一来,造林队员们也不敢放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事被人痛扁着。
打了大概有十分钟,贩水的小子也打累了,用脚一踢地上的小刘,“起来,给老子开门去。”
小刘哪里还起得来?直躺在地上哼哼了,这位一看又火了,抬脚又是狠狠的几脚,“妈的,装死?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弄死?”
终于有旁观者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从小刘的房里里拿出了钥匙,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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