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带着百人小队仓皇而走,用了大概一个时辰,这才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返回了夏军的控制区域,队伍这才轻松下来。有点恼怒的挥出一棒让身边一棵大树炸成了粉碎,夏侯摊开双手无奈道:“兄弟们,不好意思,却是我走错了路,居然把大伙带到海人的地头上去了。”
几个巡逻兵也只能苦笑,本来很轻松的事情,夏侯带他们出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这边的山林地势和九州境内的有什么不同。可是哪知道,分明大营内的军官告诉了他们正确的路途,结果他们还是走错了。要怪也只能怪这里的山岭形状太相似吧,本来要从一条山谷中穿过,就可以到达另外一个营地的,结果他们从附近的一条形状相似的山谷走了过去,立刻偏出了数百里。
满脸尴尬的笑容,夏侯摸着鼻子,带着一众脸上同样不好看的同僚慢吞吞的朝大营行去。一边走,夏侯一边最终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在了他们的坐骑头上:“都怪这些家伙跑得太快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停下分辨地形呢,居然就跑到人家面前了。”
几个黑厣军士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儿。”于是,一众阿Q精神十足的夏军士兵又神气活现起来,一个个挺着胸脯,顺着野外那条破烂不堪的土路朝大营返回。
路上,正好看到了一队当地的居民在大声的喊着号子,拼命的把一辆辆两轮大车从泥坑中拔出来。这些被征服的小国,他们的基建工程质量极差,那道路,就是人从荒郊野外行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了道路。一旦下雨,这小道就不堪行走了。如今这数百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正好全陷在了地上的泥坑内。车上负载很重,这些普通百姓哪里拖拽得动?
摘下头盔,露出了自以为很是和善的笑容,夏侯骑在高高的墨麒麟背上,朝那带队打号子的老人,用纯熟的当地语言问他:“老大爷,你们这是去干嘛啊?怎么这么多车子?”
说起来,夏朝的军队中每一个军人,都是天生的语言专家。他们的巫力就是依靠精神力的开发而产生的,大脑的开发程度极高,尤其是那些九鼎大巫,几乎都完全的挖掘出了大脑的所有潜力。至于普通的士兵,那精神力也比常人强大了百倍开外。所以,他们想要学习什么新的语言,那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情,何况这当地的土语常用的不过数百个单词,并不复杂呢?
那老者看了夏侯一眼,突然吓得匍匐在了地上,连忙叫道:“我们是去大人们的军营的。听说大人们的军营正在高价收购我们特产的皮毛、矿石、药草和香料,我们这是附近十几座城的贵族老爷们组成的一个大商队,去和大人们交换你们大夏的特产和钱币的。”这老头可是被夏侯吓坏了,这么高大一条汉子,骑在这么可怕的一头黑漆漆的怪兽背上,手里还拎着这么粗的一根铁棒子,这不是魔鬼从地狱里爬出来了么?
夏侯摸了模下巴,唔了一声:“原来是经济掠夺啊,还美其名曰通商交流,这次可亲眼见到了。”夏侯敢发誓,这些商队交换来的,他们视若珍宝的那些茶叶啊之类的夏朝特产,一定是质量最差的那种货色,可是这里没有啊,所以也就显得珍贵了。
眼前这几百辆大车,怕是立刻能够让大夏军营内经手的军官产生上百个小富翁来。夏侯摇摇头,算了,就当是赞助同僚们发财好了。他可是深深的知道,在军营中什么最重要啊?和同僚的关系最重要!尤其是这些掌握了后勤啊、财政等要害部门的官员,虽然相互之间家族势力是对视的,但是和他们个人搞好了关系,对自己总有好处的。
伸手弹了一个响指,夏侯喝道:“兄弟们,帮这些可怜的百姓一手。娘的,不过是上千斤的车子,怎么你们拉都拉不动呢?”
一众大夏士兵嘻嘻哈哈的跳下了黑厣,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在那些当地百姓已经麻木的眼神里,轻而易举的把一辆辆大车连同那些拉车的牲畜都举了起来,轻松自如的走到了数百米外的平地里,把那些大车又给放下了。
夏侯拍拍手,呵呵笑道:“这里的路,可真是不好走啊!来,我把这段路重新给铺一下。”
庞大的土性巫力从夏侯眉心倾巢而出,一圈圈土黄色的波纹‘呼啦啦’的笼罩了数百米方圆的一块地面。以夏侯强横的元神为依托,他根本不计较超负荷使用巫力会带来什么不良的后果。巫力把那地下的土性元力调动起来,夏侯双手一挥,狠狠的朝着地下一砸,整个数百米的地面‘嗡’的一声抖动了一下,被生生砸下去了半尺厚,变得平坦如镜。
那些百姓看呆了,这是什么力量啊?那老头更是低声咕哝道:“难怪那些西边的白皮鬼被打跑了,他们这些人,还能算是人么?”
夏侯满意的看着这些被自己的力量威吓住的百姓,他深知这些百姓回到自己的住所,肯定会大肆宣扬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如此一来,大夏朝的军队就多了数百个义务的宣传员,在民间传播夏朝军队不可抵抗的神话传说,这对大夏在这块土地上的统治,是只有好处的。在这样一片真正还没有太开化的土地上,展示一些非人的力量,天知道最后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朝着那些跪在地上膜拜的百姓招招手,夏侯笑道:“来,跟我们走,我们也要回军营的,正好一路上有个伴。”
车队里的那些人大为感激,连忙各就各位驱赶着拉车的牲畜,跟随夏侯他们而去。
大夏西疆战区中区大营的正门外,如今正放着几张长长的桌案,一批平民士兵在和几个官员在那里清点大量的货物。夏侯领着车队到了大营门口,把那老头送到了那几个官员面前,很是轻松的得到了几个官员的感激后,这才带着白,走进了热火朝天的大营内。
没错,热火朝天的大营。中区大营占地广阔,包括了一块小平原和几座山岭在里面。如今黑厣军、玄彪军的所有士兵和军官,都在身上扛着大块的巨石,彷佛一只只癞蛤蟆,在地上胡乱的朝前蹦跳着。他们一时间跳下平原,一时间又跳上山头,偶尔还要听从附近那些监工的命令,大声吼叫着扛着那数千斤重的巨石从这座山头冲向远处的另外一座山头,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面容惨淡、麻木。
刑天大风他们几个领军的将领,因为他们鼎巫的身份,他们身上扛着的不是巨石,而是体积更大、密度更高、重量更惊人的精炼铅锭。数万斤的铅锭扛在肩膀上,饶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一鼎上品的大巫,经过了连续的长时间的摧残后,照样是两眼昏花,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可是他们不敢停,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停下他们的脚步。
五千名暴熊军,刑天苍云的直辖军的精锐官兵,手提粗大的蟒皮鞭,正伴随着这些倒霉鬼一起狂奔。只要有人敢停下,满含着巫力,足以把生铁劈成两片的皮鞭,会毫不客气的抽打在他们身上。凄厉的鞭声偶尔响起,立刻就有一名士兵惨叫一声被抽得筋骨断裂,只能被匆忙的送进了后勤营的医务营帐去。
刑天大风他们稍微好一点,起码一皮鞭是无法让他们直接趴下的,虽然那鞭子也抽得他们生疼。可是他们却扛不住刑天苍云骑在一头紫色的独角云豹上,紧跟在他们身边。那根粗大的竹节金锏,正在他们屁股后面晃悠呢。
偶尔,刑天苍云会爆喝一声:“大夏军律第十三条!”
立刻四十万黑厣军、玄彪军军士,漫山遍野的正在狂奔的人会同时大声吼道:“奸淫者杀!”
或者刑天苍云大吼一声:“大夏军律第七十九条!”
那些早就被操练得神经紧张的军士会急忙大喊:“污没战利品者,重罚三百军杖!”
这些黑厣军、玄彪军的军士,一个个早就没有了以前的轻浮神色,一个个脸上露出的,都是那种精悍、强悍到了极点的,一股子带着血腥味道的彪悍气息。他们的个人战斗力也许不过是进步了一点点,可是他们总的战斗力,却是迈进了一大步。
刑天苍云在那里意气洋洋的大声咆哮着:“你们这群垃圾,废物,安邑城里调出来的无能的杂碎,今儿个爷爷我让你们明白,什么才是能够上战场拼命的军人!现在多流点血汗,也许就能在战场上保住你们的性命!呀呀呀呀呀呀呀,哇呔!大夏军律第一条!”
直冲云霄的声音立刻响起:“令行禁止,违令者杀!”
夏侯拖着那根狼牙棒朝刑天苍云所在的地方走去。那狼牙棒实在太沉,一路上硬是拖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夏侯看得实在不好,那些后勤营的军士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连忙又把那狼牙棒塞进了手镯里。
刑天苍云威吓性的朝着刑天大风他们挥动了一下金锏,爆喝到:“给老子跳,快点!妈的,在安邑你们几个是公子哥没人敢揍你们,到了这里,就要听老子的,否则我连你们爹一起抽大耳光子!”听到了那沉重但是步伐频率完全恒定的脚步声,刑天苍云脸上挂着笑容回过头来:“篪虎啊,怎么样,带人出去了几天,可熟悉了这里的山水走势了?”
夏侯重重的拍了一下白的脑袋,喝道:“白,自己去伙房找东西吃去!吃肉就好了啊,不要把那些火头军给吃了?”
白‘吱吱’一声欢呼,仰天长咆一声,立刻跑得没了影子。夏侯这才笑着朝刑天苍云行了个军礼,大声喝道:“娘的,走错路了,跑到海人的地头上去了。不过正好运气,干掉了他们一辆铁皮车子,两袈天上飞的怪异物事,还抢来了这个。”
夏侯从紧跟在他身后的墨麒麟角上,把自己挂在那里的战利品都掏了出来。“您看,我抢了他们一个士兵身上的全部物事,还有这些!”夏侯把几张无比精细的地图朝着刑天苍云显了一下。
刑天苍云那白银丝一样的胡须‘呼’的一下飘了起来,整个随手把那金锏往地上一丢,已经扑到了夏侯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夏侯手上的那几张地图接过,刑天苍云草草的扫了一眼,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天助我也!他奶奶的,老子正准备带领大军出发,这可就有宝贝到手了!这地图,比我们军队里准备的,详细了何止万倍以上?”
刑天苍云那个高兴啊,眼睛里面是浓浓的喜气再也瞒不住人了。他一时间也就忘记了下手轻重,狠狠的往夏侯肩膀上一拍,大吼道:“来人,给篪虎军候记上金熊级特大军功一件。娘的,呃,人呢?”他刚拍了夏侯一掌,再拍时却拍了一个空,连忙看过去,却是夏侯满脸苦笑,龇牙咧嘴的,已经被他一掌整个的打得矮了半截,腰肢以下都全部陷进泥地里去了。
也就是夏侯的肉身如今已经到了二鼎的水准,这才扛住了刑天苍云的一掌。换了吸收天巫巫力之前的夏侯,他非被这一掌打死不可!
刑天大风几个累得直翻白眼得家伙看得刑天苍云这样高兴,连忙丢下了身上的铅锭,满脸谄笑的迎了上来。“哎呀呀,篪虎兄弟啊,你可回来了!我们可真的是想死你了!呜呜,大爷爷,这是什么东西?”
刑天苍云满脸笑容的瞪了几个晚辈一眼,随手把夏侯从地里拔了出来,把地图往刑天玄蛭手上一塞,笑道:“你看看这宝贝。”
刑天玄蛭两眼猛的发出了精光,他惊呼道:“天,世上竟然有这么精确的地图!大爷爷,这,这是哪里来的。”
刑天苍云狠狠的用手指捅了夏侯一下,嘻笑道:“不就是这娃娃么?他居然扒光了一个海人的士兵回来。啧啧,这些地图,我们以前可是费尽了心思,也没有弄到一张啊。那些海人的高级将领,跑得比黑厣还要快。”刑天苍云猛的脸色一变,惊问夏侯:“这地图,只得海人的高级将领手上才有,你碰到了那些所谓的黄金贵族?那你怎么活着回来的?”
刑天苍云惊疑的看着夏侯:“那些海人的黄金贵族可是最怕死不过,到了哪里身边都是护卫成群,更有天上飞的他们叫做重型攻击机的玩意随时候命,你怎么抢了他们的东西还活着回来了?”
夏侯嘎嘎一笑,把自己碰到了安道尔和托尔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刑天大风他们听得大乐,怎么两个黄金贵族还有那种断袖分桃的爱好?而刑天苍云则是无比赞赏的连连拍打夏侯:“好孩子,有勇有谋,不错,不错。你放过了那个黄金贵族,这是应该的。否则你们也无法活着回来。杀死一个黄金贵族的功劳,哪里比得上拿到了这些宝贝?”
刑天苍云亲率的暴熊军的几个高级将领,也都是刑天家的长辈已经凑了过来,看着那些细致入微的地图,啧啧惊叹不已。御龙军军尉,刑天大风的父亲刑天虐一手抢过了地图,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阴森可怕的笑容:“好,有了这地图,我们的两翼突进直入海人腹地的计划,可就更有把握了。”他深深的看了夏侯一眼,点头赞许道:“篪虎暴龙?好,很好!”
刑天虐那散发着彷佛烧红的铁块那样刺目光芒的手掌狠狠的在刑天大风的肩膀上拍了一掌,哼道:“大风,好好的跟篪虎学学。人家年纪比你小,还是你的友客,行事却比你老练多了。我敢保证,你要是碰到了篪虎遇见的那些人,你二话不说就杀了他们,然后一路被人家追杀回来,你信不信?”
刑天大风讪笑:“这,您是我爹,能不清楚我的脾气么?”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几个,眼看着自己的长辈们要开始教训自己,连忙扯开了话头:“啊,篪虎,这是什么东西?你还抢来了这些奇怪的玩意,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刑天苍云他们相互看看,连连摇头,这些晚辈,实在是不成器啊,还要好好操练才行。但是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夏侯手上的那些奇怪物事吸引住了,都凑到了一起,想要看个究竟。
刑天玄蛭抢到了夏侯手上一柄手枪模样的武器,刑天大风则是抓过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银光闪闪的卵状手雷。刑天玄蛭还没有把那武器摆弄出个结果来,刑天大风已经不知道怎么的按动了那手雷上的一个按钮,那手雷发出了几声奇怪的‘滴滴’声,突然爆炸开来。
‘轰’的一声,一团火云原地升起,刑天沧风他们一批老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夏侯、刑天大风他们则是被强劲的冲击力打飞了十几丈外。那墨麒麟却是打了个响鼻,张开大嘴,把那一团爆发出来的火光吸了个干干净净,很是惬意的吐出了一团黑烟来。
刑天虐他们身上爆出了一团强烈的光芒,好容易才把那些地图在那爆炸中保护了下来。刑天苍云气得满脸肌肉乱抖,疯狂的朝着刑天大风他们喝道:“一群不懂事的畜生,这些你们不懂的玩意,你们乱摆弄作甚?”他扑过去,抓起自己丢在地上的金锏,‘呀呀’怒吼着的朝着满脸黑烟的刑天大风他们追杀了过去。
刑天大风吓得‘哇哇’乱叫,整个身上的衣服被炸得稀烂的,几个人就这么抱着脑袋在大营里疯狂裸奔。要被刑天苍云那金锏狠狠的抽上一锏,这可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他们不跑才有鬼了。
夏侯也是连连摇头,满脸的无奈。他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带着近似液晶显示器的东西。“好啊,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种单兵信息接收系统。又是那个黄金贵族的卫兵头目身上的,也许,我能从里面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夏侯看着被追得满山遍野乱窜的刑天大风,咒骂道:“活该你屁股开花,差点就把这宝贝给炸飞了,真他娘的多事。”
闹腾了好一阵子,等到刑天大风他们的臀部整整肿起来了一寸多高,刑天苍云这才吹鼻子瞪眼的朝着一众子孙吼道:“回中军,开会。阿虐,通知三大天候属下将领,我们好好的讨究一下。有了这地图,我心里可是有底了,嘿嘿!”
刑天大风愣了一下,连忙问他:“爷爷,您不是说等相柳家他们的军队赶到了,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再出发的么?怎么现在就?”
刑天苍云嘿嘿一阵阴笑,抖了抖手上的地图,阴阴的说道:“有了这宝贝,你还要我安心留在营地里,怎么可能?相柳家、申公家他们那些娃娃率领的军队,把他们往南边和北边两个军营一丢,让他们自生自灭罢!我狠狠的操练你们,那是你们是我的孙子,我要让你们再战场上多一份活命的本钱!可是他们是我什么人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操了他们老母把他们生下来的,我管他们死活?”
把那地图慢条斯理的折成了小块,塞进了夏侯带来的那个原本就是用来装地图的皮匣子里面,刑天苍云嘿嘿冷笑道:“这地图,按照比例的大小不同,每样我给你们留下一张,剩下的我全部带走。你们在这里要一直到明年春天才发动进攻,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给我找高手匠人,把这些地图一模一样的都摹刻下来,分毫不许差了。有了纰漏,把他们全家都砍咯!”
夏侯听得心里是一阵发寒。果然不愧是刑天家的人,刑天苍云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比较正常,是个威武、容貌堂堂的老人,可是他的心理,还是那种变态的、扭曲的。至于说刑天苍云的这些儿子、侄儿,就更不要说了。你听听刑天大风他们的父亲、叔伯都叫什么?
御龙军军尉二人:刑天虐、刑天残。
齑犼军军尉二人:刑天暴、刑天孽。
翔龙军军尉二人:行天破、刑天戾。
好嘛,从他们的名字里面,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本性如何。夏侯一边暗自感叹,一边把那可能的单兵信息接收器塞进了手镯,随手把自己抢来的那些零碎玩意,比如说一柄军用匕首、一根皮带之类的拎在了手上,跟着刑天家的一票人,走进了中军大营那间极大的木屋里去。
这是一间长宽超过百丈的巨大木屋,木屋的墙壁上悬挂着的,就是那被夏侯称为写意水墨画的大夏军标配的军用地图。刑天苍云手上有了更好的货色,哪里还会看得上这些垃圾?刚进门呢,他就一手朝着墙壁上一挥,‘嗤嗤嗤嗤’,那些用兽皮制作的地图全部化为粉碎。这一举动,却是把那三大天候麾下领军的将领吓了一大跳。
刑天苍云满脸高深莫测的坐在了屋子正中那巨大的长桌边上,嘿嘿笑着看着那些一脸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同僚,嘎嘎乐道:“诶,大家都坐下,等等我家堂叔过来。哈,这出征的事情,可就有了准儿了。”
不一时,木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狂风中一丝丝金属锐气直透屋内,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名胡须银白,但是头发已经开始发黄的极其苍老的老人带着十几名夏军将领走了进来。那老人默不作声的往长桌的一端最大的那张交椅上坐下,眼里厉光一闪,朝着刑天大风他们扫了一眼,点头说道:“哦,你们来了?这几天,可被苍云操得苦了?”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刑天磐、刑天鳌龙、刑天罴、刑天荒虎兄弟六个五体投地的跪了下去,朝着那老人恭恭敬敬的问候道:“见过七曾祖父。”刑天罴、刑天荒虎两兄弟则是叫的曾祖父。
夏侯顿时明白这老头是谁了。刑天殁,大夏军在西疆战区的最高军事长官,军职是大夏伐西令,和刑天厄一样,是刑天家如今最老的那一批长老。夏侯他们领军来到的时候,刑天殁这个老狐狸故意指派了脾气暴躁的刑天苍云去接他们,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这些在襁褓中长大的公子哥明白,什么才是军队,什么才是铁血。所以刑天殁今天一出现,就在那里幸灾乐祸的笑着说,刑天大风他们被操苦了。
哈哈大笑了几声,刑天殁抬手道:“自家人,客气什么?嘿,好。伐西令下三司九尉的军司、军尉都到了,御龙军、翔龙军、齑犼军、暴熊军四军的军尉,除了暴熊军尉刑天十三,其他人也都到了。小三不在,却是好事,否则我要头疼了。都坐下罢!”他又抬头看看西北、正西、西南三大天候属下的将领,点点头:“你们也坐罢,都是同僚,虽然说我刑天家的人在这里的多了一点,却又有什么?”
西疆战区的高级将领们按照身分高低一一坐下,在场的接近百名将领中,刑天家的直系、旁系的将领就占了七成,刑天家在大夏军中的威势,可见一斑。
刑天殁等得众人坐定了,这才咳嗽一声,手指头朝着面前长桌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夏侯就感觉到一股很是强大的巫力笼罩了整个木屋,一道道强大的震波在屋内扫了好一阵,这才稳定了下来。刑天殁看了刑天大风他们一眼,低沉的说道:“看好了,这是前辈用命换来的经验。海人有一些肉眼很难看到的古怪机关,可以飞到我们的会场来偷听。每次作战会以前,可都要小心把空气都扫荡一遍。”
刑天大风点点头,刑天玄蛭微微欠身道:“孙儿受教了。”
刑天殁‘嗯’了一声,转过脖子看了看四周粉碎的地图,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苍云,你刚才通知我们来开会,就是让我看你的本事长进了,把地图都毁掉了么?来人啊,刑天苍云私自毁坏军用地图,拖下去痛打一千铁杖!怎么,你是西疆战区的最高指挥官,就胡作非为么?别忘了,我是伐西令,我是整个西疆战区的督军官!老子还可以揍你!”
刑天大风他们这些年轻的将领脖子后面寒毛直竖,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目不斜视的紧紧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寸桌面,哪里还敢有丝毫动弹?这一下,他们可算是知道了军法的严厉了,刑天苍云是什么身份?仅在刑天殁这个督军官之下的西疆战区的最高统帅!违反了军令都要挨一千铁杖,何况他们?
刑天苍云一阵的尴尬,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了进来,连忙叫嚷道:“七叔,七叔,我的七叔,您别发火啊?我毁了这些地图,自然有替代的好东西!嘿嘿!”刑天苍云献宝一样的,连忙把那皮匣子放在了刑天殁面前。
刑天殁枯黄的眉毛一抖,打开皮匣子看了一眼,脸上猛的容光焕发,大声喝道:“罢了,都给老子滚出去!来人啊,记刑天苍云大功一件。”那些刚刚冲进来的士兵,立刻又潮水一样退了回去,谁敢在这个木屋里多逗留片刻?
刑天苍云连忙道:“不,不,七叔,这和我可没关系,这是篪虎军候的功劳。嘿,他居然洗劫了一名海人的黄金贵族。”刑天苍云眉飞色舞的把夏侯的经历述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他奶奶的,海人的黄金贵族里面居然也有这种喜欢分桃子的货色,真他娘的想不到啊。”
木屋内,近百个大夏的高级将领呵呵大笑,笑得乐不可支。刑天殁狂笑了一阵,猛的收住了笑声,仔细的打量了夏侯好一阵子,这才点头说道:“你就是篪虎暴龙?果然是条好汉!好好的辅助大风,自然有你无限的好处。唔,提你一级军候罢,苍云你记下了。”
把这些杂事都给分说明白了,刑天苍云这才看着刑天殁说道:“所以,有了这地图,我就准备提前几天动手了。我们可以很轻松的找到容易通过的通道,找到容易屯军的要害地点。早几天出发,我们在那边的准备就越充足,到时候给海人的打击就越是沉重。比起以前我们靠着那些地图,等于两眼摸瞎时早几天晚几天没有什么不同的情势,我们现在可就占据了极大的主动了。”
刑天殁站起来,一脚踏在自己的交椅上,另外一脚则是踏在了长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张摊开的地图。过了一阵,他随手从椅子背上扯下了一条木条,朝着地图上几个地方点了点:“说得没错!以前我们没有这种极其精确的地图的时候,早几天晚几天,反正是绕过海人的防线,到了时间就胡乱的往他们腹地里面出击。”
顿了顿,刑天殁扫了一眼在场的将领,阴森的说道:“可是现在就不同了。我们有了这地图,整个海人的军力分布,我们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会在什么地方。我们前进的道路会是清晰的,我们屯兵准备的地点也就成竹于胸了。好,这地图好!我们早几天动手,到了地方多做点准备,就如苍云说的那样,造成的对海人的打击,会沉重得多。”
刑天苍云笑道:“那,就是明天吧。伐西令下三司九尉的军队走南边。他们可都是步兵,绕过这里绵延万里的山林,却是方便的。而三州的军队和我翔龙军、御龙军、暴熊军、齑犼军四军,则是走北方的荒漠。虽然也有一大片山地,可是看地图上,却是比南方要好行走得多。三州天候派来的军队,全是骑军,我们这四军,也是骑军和兽军居多,走荒漠地带却是方便多了。”
刑天殁瞪了他一眼:“如此一来,你还把老子扔开了,没人管你了,你就是实实在在的总帅了,是不是?”
刑天苍云嘎嘎一笑:“您知道还问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粮草!”
刑天苍云严肃的看着在场的所有将领:“粮草。我们要急速行军几个月,渗入海人腹地数万里,给他们来个肚里开花,然后从后方急攻他们的防线。两面夹击,海人的东部领,就整个是我们的了。可是我们数百万大军远离西疆大营数万里,这粮草方面么。”
刑天殁看着刑天大风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淡淡的说道:“以巫法将大批的粮草运送过去,自然是不难的。可是我们所有的后续粮草,都要从西疆大营出发,大风,你们能否守好西疆大营,可就关系着我们来年春天的总攻,是否能够奏效的大事了。”
他的手指头在地图上西疆大营的地方指了好几下,喝道:“你们给我死守在这里,不许后退一步,能否做到?”
刑天大风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刑天殁,大声说道:“自然能做到。我也是刑天家的子孙。”
刑天殁嘿嘿冷笑了几声,嘀咕道:“老子还就怕你们这群娃娃办不到哩。娘的,孤军深入数万里,要是没有了粮草补给,可就只有抢劫海人那些老百姓的了,他们的军队又不是废物,一旦发现了我们,自然会追着我们打。虽然我们也不怕了他们,可是计划却就泄露了。能轻松的办到的事情,我们干嘛要费力,干嘛要多耗费这么多战士的血肉呢?”
他看着刑天大风,很认真的问他:“你真能做到?”
刑天大风点点头:“是,我绝对能做到。不仅如此,等到明年开春了可以发动总攻的时候,我会给海人一个好看。”
刑天大风侃侃而谈:“我已经明白了以前我们的不足,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会在军营里拼命的训练手下的兄弟们,虽然比不上西疆战区的精锐战士,可是我会让他们尽可能的拥有接近这些精锐战士的实力。”
刑天殁、刑天苍云连连摇头:“不够,不够,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消极的等着海人来揍你们么?万一被海人发现了,我们的主力大军消失无踪,留在军营里的,是你们这群娃娃率领的一批废物,他们肯定会揍你们个头破血流。”
刑天大风愣了:“那,如何?”
一直坐在旁边不作声的夏侯突然站起来,朝刑天殁和刑天大风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威吓他们。不断的吓唬他们。就和山林中的野兽一样,两头凶兽的领域接近时,那头不断的虚张声势,不断的去骚扰对方的凶兽,往往能占到最后的优势。”
夏侯指着地图上夏人和海人控制区域之间的广袤山林以及大片的平原、湖泊说道:“这里方圆万里,地势复杂。我们和海人,就是两头凶兽。在不明白对方的实力之前,我们和海人都不敢胡乱的发动攻击。我们只要作出一种姿态,让海人觉得我们在引诱他们出战,他们定然不敢冒危险,在山林中和我们再次大规模的开战的。”
“要知道,上一次战争中,我们大夏军队取得了全方面的优势,狠狠的教训了一下海人,他们定然对我们有一种心理上的弱势。而且海人知道,我们大夏的军队并没有在秋冬二季出动的习惯,可是如果我们不断的骚扰他们,派出以十人、二十人的小队不断的骚扰他们,伏杀他们的巡逻队,甚至烧毁他们的仓库,他们会错误的认为,我们在准备违反惯例的,对他们进行一次大的阴谋。”
夏侯看着刑天殁笑道:“我们就是那头不断骚扰邻居的凶兽,不断的削去他们的气焰,直等最后一击。”
刑天殁震惊的看着夏侯,突然皱眉问道:“如果海人被你惹怒,出动大军进攻又如何?”
夏侯看着刑天殁:“他们会么?”夏侯反问道:“在他们没有详细的情报之前,他们敢出动大军么?他们刚刚被我们大败过一次!”
刑天苍云反问夏侯:“若是他们明明白白的探明了我们军营中只有百万新军,那又如何处置?”
夏侯看着刑天苍云大声说道:“那么,敢问大人,您这样精明的指挥官,敢于向一个前几天还拥有数百万主力大军,如今却突然空荡荡的敌军军营发动全面的攻击么?尤其,当自己属下的巡逻队不断的被歼灭,但是斥候却能不断的靠近敌人军营的情况下?”
刑天殁喝道:“这样说来,你会故意的把大营内的情况让海人得知?”
夏侯点头:“不仅如此,我会把一个辎重营放在大营的前方去。四周只放少量的就地征召的土著士兵看守。但是,我会在那个辎重营附近,放置一批极强的精锐士兵在。”
刑天大风抽了一口冷气,突然骂道:“娘的,篪虎,到底你是蛮子还是我是蛮子?啊?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阴险的招数?就算我们,从小研读军阵之道的,却也想不出这些简直阴损无赖的招术!”
刑天殁抓了抓自己的胡须,嘀咕道:“我想起来了,大哥来信说,篪虎娃娃你他妈的居然把天巫的那些积存下来的东西给吸纳了。难怪!这样可好,大营你有了你这个数百年的老奸盯着,我可是放心了不少。大风他们就是经验欠缺,可好,有了个数百年阅历的你来帮忙了。”
嘿嘿笑了几声,刑天殁看着夏侯问道:“那么,你确认那些派出去的小队人马,不会被海人围歼么?”
夏侯笑着看着刑天殁,指点了一下地图上大片大片的山林,问道:“您认为,海人那些士兵,在山林里,可是我们的对手么?就算他们装备了威力再大的武器,又能耐我们何?”
刑天苍云满脸是笑的看着夏侯,只是连连点头,过了好一阵,这才笑道:“罢了,你还有什么阴损的招术,全部给我吐出来罢!”
夏侯看着刑天苍云,点点头:“那么,小子献丑了。海人新败,甚至圣女都被我们俘虏,他们军心不振。如果我们派遣大批的人力进入海人的领地制造谣言,把我们大夏军队的实力吹嘘得和天神一样,不说其他,起码能把我们眼前这支海人的军队,灭去他们三成的战力!”
叹息了一声,夏侯微笑着看着刑天殁等高级将领,淡淡的说道:“等到我们放出谣言,并且派小队精锐骚扰侵袭他们一段时间后,诸位大人以为,我们下请帖,邀请海人的高级将领赴宴,会是什么情景呢?他们如果敢来,我们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但是挑战他们的将领,毒打他们一顿却是少不了的。如果他们不敢来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将领更加无能了么?我们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刑天玄蛭低声呻吟了一句:“篪虎暴龙,你这蛮子怎么比我曾祖还要奸诈?”
刑天殁、刑天苍云等老相互看了半天,终于拊掌而笑:“罢了,中军稳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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