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从深深的睡梦中醒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睡了一千年,脑海中空空荡荡无悲无喜,却充盈着无数乱飞乱舞的符咒、印诀、咒语、药物、天相星图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睡梦中,夏侯就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精神和这些奇怪的记忆慢慢的融合,水乳交融,最终成为一个整体,成为他可以熟练运用的技能。虽然在梦中,夏侯还是清楚的感到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荒唐。
闭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似乎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也难说,也许自己的胳膊腿什么的已经和自己说过一次再见,但是被那些大巫重新拼凑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夏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突破了前几天达到的那个瓶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体内真元彷佛水银一样密度极大,顺着宽敞光滑无比结实的经脉流动时,居然发出‘哗哗’的声音。
似乎自己的身体在强度上已经暴涨了一个层次。夏侯自嘲道:看来自己在原始人部落分食长老遗体的仪式中,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睁开眼,夏侯瞬间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深沉的梦境。
他躺在一间材质漆黑的石屋里,身体下面的石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刺骨的寒气滚滚而来涌入身体,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通体清凉非常的舒坦。石屋的四角有四支灯架,从灯架正中的铜柱上探出了数十片枝条样的铜枝,上面托着拳头大小的灯盏,石屋内很是明亮。
一名青衣女子就坐在屋子正中一张朝着夏侯的石椅上。
第一眼看上去,这女子不过如此。
仔细看一眼,彷佛微风吹散了湖面上的薄雾,渐渐的露出了青绿的水波,这女子的容颜就让你觉得有点意思了。
等你忍不住再去看第三眼,深深吸引你的,是那女子白皙接近透明的脸蛋,完美的鹅蛋脸上,还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那是皮肤太娇嫩了,血管的颜色都透了一点出来。夏侯从来没见过这样细嫩的皮肤,新生婴儿都不如她这样完美。
等到夏侯好奇的看了她第四眼的时候,他整个就沉迷在了那彷佛青山绿水,自然空灵的美丽中。这女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修长的黛眉带着一点让人心痛的翠绿色。她的唇,却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是带着一点点的水绿,紧紧盯着夏侯的眸子,是一种接近漆黑的墨绿色,彷佛两块极品的翡翠,浓烈的生机从那绿色中自然的流淌而出。
这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似山林中的精灵。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黑色丝袍,没有任何的饰物。可是她却彷佛自己会发光,淡绿色的光华充盈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石屋内,于是就连那些厚重的石块都生动了起来,彷佛活物。
夏侯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自然,空灵,充满了生机,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奇峰峻岭上茂密的自然丛林。她的美丽是无庸置疑的,在安邑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比如说刑天华蓥,比如说青月,比如说安邑令的那个刁蛮女儿,但是这些少女的美丽加在一起,也等如是蛮荒沙漠和锦绣山水对比,根本就无法比较。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她很自然的有一种让人亲近的特质,她的巫力应该是木属性的,满是自然的气息。但是她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虽然你知道那是美好的东西,可是你没有胆量去接近她。你只能在见到她之后,就此沉迷在她的美丽之中。夏侯怀疑,一些心智脆弱的人见到她之后,是否能够从那美丽的梦幻中醒过来。
幸好夏侯不是一个心智软弱的人。前世和今生的种种经历,决定了他的心神简直犹如金刚一样坚强。艰难的从那惊艳的一瞥中清醒过来,从来不说笑话的夏侯,居然情不自禁的调侃道:“莫非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天神的居所不成?否则怎么可能见到姑娘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很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看向了一个屋角的灯架。
那女子双腿盘在石椅上,右手轻轻的托着下巴,感觉很有趣的看着夏侯。在夏侯的意识中,彷佛已经过了一辈子这样长久,这女子才慢慢开口道:“你这蛮子的命真好,上任天巫的巫力,六成归了午乙,一成归了商汤,你占了半成之多。其他各大巫,居然没有得到分毫。”她没有理会夏侯的调侃,似乎那些话她根本就没有听到。
这女子的声音,好似那春雨薄雾中的黄鹂一样,清脆却带着一点飘忽的味道。夏侯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突然浑身一阵燥热,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拼命的运转体内真元,把体内五贼强行镇压了下去。他不敢看她,只是干笑道:“半成的巫力就差点杀了我。”
那女子连连点头:“说得没错,你在接受天巫的巫力之前,不过是一名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天巫的一成巫力,就等于一名九鼎中品大巫的全部力量,你鲁莽的吸了半成的巫力,居然还能留下一个囫囵的身体,我们九大巫都感到近乎神迹了。”
我们九大巫!
任何一名鼎位的巫,都可以在其他人的嘴里被称为大巫。但是敢于自称大巫的,只有九大巫殿的殿主。夏侯愕然看向了那女子:“你,你说什么?你是大巫?你是?”
那女子歪着脑袋看着夏侯,夏侯怎么看怎么感觉着,她的目光就好像自己小时候看待白那样的值得玩味,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了极其好玩的玩具一样。依然是那完美的声音传来:“我是黎巫旒歆。”
黎巫,这美得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的女子,居然就是站在石阶顶部,浑身用黑布包裹着,夏侯盘算着怎么也要有七八百岁才合理的糟老头的大巫之一?夏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看她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一时间,夏侯脑袋里闪过了例如借尸还魂、返老还童、采阳补阴等等稀奇古怪的念头。
黎巫皱起了眉头,似乎她能猜测到夏侯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嗔怒道:“若不是隐宗之主要我出手救你,当我愿意对着一个浑身皮肤都炸飞了,血肉模糊恶心之极的肉球么?你敢胡思乱想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恢复成刚才那个模样。”
夏侯连忙端正了脸上的表情,口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动那些古怪的念头。天知道这些大巫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手段,能够看到自己的思维?夏侯老老实实的从石床上爬起来,朝黎巫行礼道:“如此,多谢黎巫相救。”
黎巫轻轻点头,淡淡笑道:“不用谢,救了你,隐宗之主太弈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有空我就可以去隐殿找一些我比较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倒是我要感谢你才是。”她悠然叹息道:“可惜的就是你伤得太轻,要是你的伤再重十倍,我就可以从太弈手上多点东西出来了。”
夏侯只觉得后心冰冷,果然是最毒莫过妇人心,这黎巫也不例外啊。自己差点粉身碎骨,这伤还叫做太轻了?
夏侯正在这里腹诽黎巫的不人道,黎巫却是好奇的看着夏侯问道:“不过,我很好奇。巫力比你强大得多,伤势也轻得多的商汤,经过我的治疗后,现在还在昏迷,你却恢复得这样快,没有道理呀!”黎巫眼里闪动着古怪的光芒,那声音在夏侯听起来,就好像要抢小朋友棒棒糖的不良少年一样不怀好意:“你身上是否有什么护身的巫器?可是我救治你的时候,你身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却是奇怪了。”
这种问题,怎么能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夏侯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如果作为大巫的您都不清楚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明白?”
黎巫紧紧的盯着夏侯看了半天,看得夏侯额头上几滴冷汗慢慢的渗了出来,最后看到夏侯实在是一脸的坦然,的确是没有隐瞒什么的时候,黎巫这才放过了他。收回那充满了威吓力的眼神,黎巫有点失望的说道:“原来这样啊?也许是你的天分太好了,所以侥幸留下了一条命。当然,这也是我的医术太好了,否则怎么可能救回你来?”
黎巫脸上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很自我陶醉的笑了一阵,这才给夏侯说道:“你侥幸吸收了天巫半成的巫力,可是你的巫力提升却不高,只到了九等巫武的最顶峰状态,还差一步,就能达到一鼎下品水准了。倒是你的肉身受了很大的好处,那些胡乱冲撞的巫力被我用巫咒封进了你的身体,结果你的肉身直接提升到了二鼎大巫的境界,倒是你的幸运。”
自己的肉身已经到了二鼎水准么?那岂不是比刑天大风他们还要强横得多?夏侯一阵的欢喜,一阵的心痒难耐,恨不得就能去试试自己如今到底有多么强悍!也许,自己现在可以把一座小山当作手榴弹扔罢?实在是,实在是太棒了!夏侯比任何人都清楚,强横的实力的重要性了。
可是黎巫立刻又给夏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别高兴,你的肉身有二鼎大巫的水准,可是我们是不承认的。大夏巫教下属的巫,只能依靠自己的巫力来评定等级。你的巫力如今还是九等水平,你就是九等巫武。”
夏侯倒是很看得开,他笑嘻嘻的说道:“无妨,我对于这些称号并不在意,只要我自己有好处就行!”
黎巫被夏侯的话弄得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声咕哝了几句,夏侯却是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黎巫才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皱眉道:“可是奇怪的就是在这里,按照你吸收的天巫遗留的巫力,如果你的巫力仅仅达到九等水准,这可以忽略不计的损耗。你的肉身就应该起码达到七鼎大巫的境界,却又怎么只到了二鼎水平?”
黎巫的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夏侯这才看到她居然是赤着脚的。两只粉嫩白皙带着一点青色的小脚悬在立地寸许的地方,黎巫轻盈的在石屋内飘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可是按照我们所感应的,你的确是吸收了半成的巫力。那么,你所吸收的巫力中,有九成九的力量不知去向了。奇怪,真是奇怪,篪虎暴龙,你身体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夏侯连忙内视自身,唔,肉体被极大的强化了不说,体内的真元性质正如前面所说,已经变化成了水银状态。而自己的那颗金丹!唔,夏侯看着那颗金丹差点没晕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吸收的是天巫的巫力,夏侯的金丹居然从一颗变成了十颗,十颗金丹的体积比起以前他自己修炼的那粒要大了不少,并且是极度的致密,极度的精纯的十粒银色的金丹。他们居然在按照太阳系的运转轨迹,在他丹田内急速旋转。
自己的金丹居然变成了这种古怪情状?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继续修炼啊?夏侯知道修炼一颗金丹的法门,可是同时修炼十颗金丹的么,夏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黎巫的声音传来:“你身体内可有什么不好的么?比如说,哪里突然发冷发热,或者你以巫力内视,看到体内哪个地方有一片银光的?”
夏侯抬起头来,满脸的真挚,满脸的诚实,满脸庄重的看着黎巫,郑重的说道:“黎巫,我一切安好,唔,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黎巫猛的飘近了夏侯,几乎是脸贴脸的死死的瞪着他喝道:“果真没有异常么?”一股庞大的念力随着她的声音直透夏侯识海,撼动了他的整个意识,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在朝着夏侯怒吼:说真话,说真话,你不能隐瞒任何东西。
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凭借着自己的元神比巫要更加稳固的优势,夏侯在识海内掀起了一阵飓风的情况下,依然是咬着牙齿叫道:“是的,我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黎巫整个人一下子就没有了精神,一脸气馁的她恼怒的看着夏侯喝道:“早知这样,我坐在这里傻等你醒过来做什么?还以为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古怪的变化,准备用你来试药的。气死我了!”她气呼呼的转身飘到了那石椅上重新盘膝坐下,死死的看了夏侯半天,这才说道:“篪虎暴龙,我救了你一条命,你承认罢?”
夏侯连连点头:“自然,黎巫救了我,我无比感激。”
黎巫眼里闪过一道奸诈的光芒,她嘿嘿的笑起来:“唔,你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就好。虽然我是应隐宗之主的命令救你的,但是你必需要承认,我为了救你,耗费我的大量巫力不提,耗费我一夜的精神也不说了,那些被你喝进肚子里的药物,却是很稀少的。”
夏侯听得情势不妙,连忙叫道:“我可没钱赔你。”
黎巫气得嘴唇发白:“谁要你用钱赔偿?我黎巫堂堂九大巫之一,会敲诈你的钱物不成?”一时间,她身上威势大盛,夏侯被那威势震得无法说出话来。这完全不是夏侯意志软弱的原因,实在是二人的实力相差太大,一只蚂蚁面对太平洋的风浪时,还能做什么?
顿了顿,黎巫脸上露出了很亲切的笑容,她收起身上的威压,笑道:“不过,我发现,你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你的巫力,却的确有很奇特的性质。你的土性巫力所蕴含的生机,比起力巫属下的那些土性大巫要强大百倍。所以,这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了。”
夏侯苦笑,他清楚自己的巫力为什么蕴含的生机比其他的土性大巫要强大,因为他体内还有土性的真元做后盾。土性真元是和外界的天地灵气息息相关的,拥有密切的联系,最是得到了后土载物滋润万物的性质。比起那些只顾修炼自身,断绝了和外界规律联系的大巫,夏侯的巫力崭露出来的活性,自然是他们无法比美的。
看着这个应该有数百岁的年龄,却易嗔怒,易欢笑,彷佛少女的黎巫,夏侯无言以对,只能陪笑道:“若是有用得上我篪虎暴龙的,黎巫尽管吩咐就是。”夏侯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彷佛已经被抬上了货柜的猪肉,就等着人家下刀售卖了。
黎巫一阵的欢喜,连忙说道:“好,我知道你还没有正式加入巫殿的,那么,你加入我黎巫殿罢。我给你黎巫殿巫卫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巫山腹地。”似乎是早就做了准备,黎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青色的木牌递给夏侯。
伸手接过那木牌,这青色的木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雕刻出来的,巴掌大小的长方形木牌上,满是细腻的云纹和各种奇花异草的图案。木牌的正中是一棵奇异的小草图样,那草生有九片叶子,夏侯手上的这枚木牌上,那草叶有五片在发出淡淡的绿光。
看到夏侯那疑惑的表情,黎巫笑着又掏出了一枚木牌朝着夏侯亮了一下,她手上那木牌上,那九片草叶都在发出绿光。黎巫解释道:“这是你进出巫山巫殿的凭证。九片绿叶,是黎巫殿主的象征;八片绿叶,是祭巫的标志;七片绿叶,是御巫的标志;六片呢,就代表着命巫的身份。你的木牌上有五片绿叶,证明你是除了黎巫、三祭巫、九御巫、二十七命巫之外,黎巫殿身份最高的巫卫,自然是通行无阻。”
夏侯听到这里,连忙把那木牌紧紧的握在手里。开什么玩笑?祭、御、命三等巫官,是巫殿除了殿主外身份最高的大巫,人数也不过数十人,是巫教最高权力的核心人物。手上这木牌居然授予了自己仅次于他们的地位,夏侯如果不把它好好的保管起来,他也就不是那个夏侯了。有了这木牌在手,夏侯的身份可就不同了,再碰到上次的那安邑令的子女一样的人物,怕是木牌一出,就能吓得他们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黎巫眯着眼睛,嘻嘻的笑起来,显得极其的高兴。她看着夏侯说道:“好了,以后有事,我会派人去叫你的。你在黎巫殿,也不用做什么太辛苦的事情。黎巫殿后有一片药园,里面有不多的几本来自天界的神药,却是长势缓慢。你的土性巫力生机强大,定然能够促进它们生长。你以后多辛苦几次,就能把这次你喝下的汤药的代价给补偿回来了。”
夏侯听得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感情黎巫坐在自己石屋里守了自己这么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自己绕进去,就是为了找一个苦力么?可是说真的,夏侯心里清楚,自己还真适合做这种事情!自己的土性真元生机强大,对于木性的各种植物拥有极好的效果。黎巫,还真是知人善用啊!
这个女人,夏侯看着她笑得无比开心,无比美丽的脸蛋,居然有一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唔,如果能够在她脸上啃一口,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怎么搞得,夏侯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大巫,能成亲的么?”
黎巫身体再次飘了起来,绿色的光芒闪动,一双用草叶编织的拖鞋套在了她赤脚上,她就彷佛夜间的幽灵,朝着石屋门口飘了过去。一边飘行,黎巫一边很清脆的低声笑着,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得意。同时,她还有余闲功夫对夏侯说道:“你昏迷了没多久,现在天都还没亮呢。各大巫家的人都和巫殿的巫一起出动,找那逆转星斗运行让天巫提前毙命的人去了。你如果觉得能动弹了,也出去帮帮忙罢。”
夏侯看着黎巫那无比美好的身躯渐渐没入了门外的黑暗中,鬼使神差的大着胆子问道:“黎巫殿主,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黎巫闻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夏侯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夏侯看着黎巫的脸蛋,心神一阵的恍惚,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黎巫殿主,今年多少春秋了?”
黎巫愣了一下,本能的回答道:“我?应该是快要二十岁了罢?你问这个作甚?”
突然,黎巫死死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恼怒道:“是不是刑天家的那几个家伙给你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传言?说我是一个干瘪难看的老巫婆么?气,气死我了。”她的手狠狠的朝着夏侯挥了一下,‘啪’,无比清脆的耳光声从夏侯脸上传来,夏侯偌大的身躯被那一下抽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石屋的墙壁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夏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黎巫已经浑身笼罩在了一条黑色的披风中,就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一根来。她又恢复了那让人听不出口音的古怪声音:“篪虎暴龙,你敢对人说起我的模样,我就把你种到黎巫殿的药园去,你若不怕,就尽管试试罢!”
说完,一道道青色的狂风平地而起,黎巫在风影中失去了踪影。
夏侯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蛋慢慢的爬了起来,黎巫的那一掌,差点没把他大牙给抽飞几颗,眼看着脸蛋已经像发面的馒头一样,慢慢的膨胀而起。夏侯苦笑道:“见鬼,她的脾气原来这样不好。快到二十岁了?天啊,她怎么成为巫殿之主的?”
“这个天下,有一种巫叫做天降神巫,他们生而就有庞大的巫力,比起寻常的巫需要辛苦的修炼,他们无疑是天神的宠儿。”一条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石屋中,用苍老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夏侯看了那同样浑身被披风覆盖的人一眼,疑惑道:“这位老先生是?我们认识么?难不成那黎巫,也是天降神巫么?”
那人呵呵笑了几声,轻轻的摇头:“你的废话可真多。”他没有回答夏侯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坐在那屋子正中的石椅上,缓缓说道:“天降神巫,很显然,黎巫不是那样的存在。”
看到夏侯愕然的样子,那人笑起来,嘻嘻笑道:“可是,除了天降神巫,还有一种可能也能让一个几岁的小娃娃拥有符合巫殿殿主的实力。黎巫的祖父,是上代灵巫殿主,她祖母,是上代黎巫殿主。两名殿主联手,就是一个蠢材,都能让他变成九鼎大巫,何况黎巫原本就是天赋超人的巫呢?”
夏侯恍然,原来如此。难怪黎巫拥有可怕的力量,却依然有着少女的风情。但是他立刻疑惑道:“那阁下是来找我的么?”
那人呵呵直笑,连连点头:“不错,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只问你一句话,天巫的所有智慧,都被你继承了罢?”
夏侯思忖了一阵,坦白的点点头:“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能够在巫殿中出入自如的,显然是巫殿的高层,以他们的能力,查出天巫力量和智慧的传承情况,简直是太容易了。
那人满意的用手拍打了一下石椅的扶手,笑道:“妙极,妙极。你这娃娃却是有趣,居然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嘿嘿,上代天巫的全部智慧却是便宜了你,果然是妙极。篪虎暴龙,废话我也不说了,这是天神对你的恩赐,你可要好好的利用这份恩典,明白么?”
夏侯干脆的说道:“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那人笑道:“好,很好,你们蛮人没有太多的心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样最好。你只要能保持你的赤子本性,你的前途无限。”
又笑了一阵,那人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据黎巫所言,你如今却有二鼎大巫的肉身之力了?除了刑天家给你打造的那柄还算凑合的长弓,你可还有随身的近战兵器?”
不等夏侯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没有了。土性巫力的巫,原本力量就远大过其他属性的巫,依你蛮子的性格,定然又是喜欢挥动那些沉重的兵器乱砍乱杀的。几千斤重的兵器,你拿着轻飘飘的,以后上了战场和海人交战,你也觉得不过瘾。”
猛的一拍手,这人笑道:“算是你的运气,我手上正好有一块蚩尤骨,重逾十万斤,你带去给刑天厄,就说是他的债主说的,要他亲自动手把那蚩尤骨炼化了,给你打造一柄顺手的兵器来。刑天厄年轻的时候,欠了我一笔老帐数百年不还,不怕他不用心去做。篪虎娃娃,拿去。”
那人的手往袖子里掏摸了一阵,慢慢的从那袖子里抽出了一根两丈长尺许粗肋骨模样的白生生的骨头来。有点舍不得的朝着那蚩尤骨抚摸了半天,这人嘀咕道:“诶,有空还是要到处去转转,蚩尤当年被分尸五块,骨骼应该还有遗留下来的,这可是好东西,多找到一点是一点。”
嘿嘿笑了几声,他随手把那骨头丢给了夏侯。夏侯连忙用手抱住了那沉重至极的骨头,不解的问道:“您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优待?”
那人怪笑了几声,突然跳起来,身体一闪就已经消失无影。就听得空气里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我就是要让你娃娃气得脑袋发炸才好。你猜,你只管猜,你猜破了头,我也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
夏侯气得脸上肌肉一阵抽动,被黎巫抽了一耳光的那半边脸颊突然又痛了起来,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女人好毒的手。”
突然间,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几兄弟风一样的冲了进来,大声问道:“篪虎,你怎么样了?嘿,可急坏了我们。”
刑天大风更是一手抓住了夏侯的肩膀,飞快的看了看左右,凑到夏侯耳朵边问道:“你没死就好。据说刚才黎巫一直在房里?你可有看到了他的模样?到底他是一个老头,还是一个老太太?或者正如谣传所说的,这黎巫其实早就换了人,是一个青春美貌的女子?嘻嘻,你可有看到他的模样?”
刑天玄蛭却是早就一手把夏侯抱着的那蚩尤骨抢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骨头惊呼道:“蚩尤骨?这可是极品的制造巫器的材料,谁这么大方,送你这么大一块?天啊,就算是曾祖的库房内,也不过拳头大的几块儿。”
夏侯没理会刑天玄蛭的问题,而是面色古怪的盯着刑天大风看了半天,这才用一种异常严肃的口气,很郑重的说道:“刑天大兄,你们怎么能背后如此猜忌一名巫殿之主?黎巫殿主,乃是一名八百余岁,童颜鹤发,道气仙风,无比慈祥的老人。哪里是什么美丽少女?”夏侯叹息道:“你们也不想想,一名少女,怎么可能修练成九鼎大巫?除非他是怪物!”
刑天大风、刑天磐、刑天鳌龙立刻委顿了下去:“原来如此,果然是一老头。也不知是谁在安邑偷偷传说那黎巫是美丽女子,却让我们很是惊奇了一阵。如果找到那散播谣言之人,定然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一声冰冷刺骨的冷笑从屋门外传来:“哦?这样么?我也很有兴趣知道,谁在安邑敢对我黎巫造谣生事。”
身穿大巫们制式的黑色长袍、带头罩的披风,黎巫身后紧跟着十二名八鼎大巫,缓缓的走了进来。
夏侯吓的一缩脖子,急忙叫嚷道:“您老可仔细了,和我无关哩。”
黎巫冷冷的看了夏侯好一阵,这才慢慢的把视线转向了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的刑天大风兄弟几个,淡淡的说道:“刑天家的,你们去安邑,找到那个传谣言的人,把他的头带来给我。造谣之人,必定是在我黎巫殿修炼的世家之人,你们仔细分辨,不难查出来。不管是谁,敢于对巫殿之主造谣生事,其罪当诛!”
刑天大风几个心里大是悔恨,自己没事招惹这些麻烦作甚?这黎巫怎么却又是如此小心眼的一个人?
冷冷的笑了几声,黎巫淡淡说道:“篪虎暴龙,正好有人禀告,药园内有一本紫阳箩快结实了,这是孤本,黎巫殿仅此一株,你去照应一下。若是能催化它多结几颗紫阳玉实,有你的好处。”
夏侯朝刑天大风他们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刑天玄蛭手上抱着的蚩尤骨,无奈的跟着黎巫出去了。
刑天大风几兄弟如蒙大赦,急忙扛着那根蚩尤骨,仓皇鼠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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