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渔船上,黑苗老头运浆如飞,那看似单薄的身躯,仿佛隐藏着无穷大力,把个小船催的如同摩托快艇,每浆划下,都是近十米水面,速度竟然比跑更快。
于是盏茶功夫,两人就来到大冰球处,载浮载沉的冰球上,凤蝶正合翼休憩,那里似乎就是它的老巢。
“果然是十转蛊!而且,就与当年那只一模一样……不对,根本就是当年那只!”老头毕竟玩蛊一辈子,不同独孤鸿的半吊子,一眼就见端倪。
注视着精灵般的冰雪凤蝶,黑苗老头老泪纵横,初时独孤鸿还以为那是乍见传说中蛊神坐骑的激动,直到发现老头眼里凶光一闪而过,他才知道自己猜错。
果然,就见老头把老泪一擦,凌空就往冰球扑去,同时嘴里喊道:“涟漪,我来给你报仇了!”
半空里他将手一挥,三只黑影从袖里往三个方向飞去,包抄向正自慵懒的凤蝶。
独孤鸿忆起了当初牛黄打听来的故事,关于那个美丽的少女,关于黑白苗之争的源头,关于一只神秘的十转蛊,联系起之前探听的种种,加上黑苗老头此刻的反应,似乎……故事是真的……
难道说,眼前这只就是害死那个少女的十转蛊?不会这么巧罢?那可是五六十年前的故事,蛊虫真可以活那么久么?还是说,十转蛊当真稀少到被人恨屋及乌的程度了?
还有,涟漪……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可惜,他却没时间想通自己的灵机。
冰雪凤蝶不愧是十转蛊,面临三只九转加上黑苗老头包抄,怡然无惧,翅膀轻轻只一挥,冰尘般的蝶绒便倏然扩散,将它包裹成雾气一团,侵入雾气的三只蛊,齐齐一个寒战,立时萎靡不少,速度迟缓的跟普通虫相仿佛,连独孤鸿都有把握砍中。
然后,黑苗老头手掌才呼啸着拍上雾团,可惜,这时候凤蝶已经掠出结界,绕一个弯扑向了独孤鸿,黑苗老头轻功虽高,毕竟不会飞的,眼睁睁看着凤蝶逃离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正是独孤鸿灵光闪现的瞬间,他不得不强行中断了回忆,紧急思考躲避之法,当然,一瞬间也就有了,老主意——下水。
入水之前他兀自疑惑,自己那一掌亢龙有悔仇恨有那么大么?竟然能让凤蝶放过挑衅的黑苗老头硬是找上自己……
待片刻之后,他试探着将头露出水面,周遭情形已是不同,白苗族长大驾到了。
这是个貌似和善的老头,比黑苗老头要高些,胖些,只是等他一开口,独孤鸿就知道那层和善纯粹是伪装的:“老不死的,你还没死那?”这就是他第一声问候。
“老东西,你都没死我哪儿敢比你早?”黑苗老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白苗老头凌空跃起,向半空的凤蝶拍了一掌,这掌貌似是封住凤蝶后路,给黑苗老头搭把手,而实际上,凤蝶硬是从他重重掌影里钻了出去,毫发无伤,而且,一掌落空后,白苗老头毫无收手之意,任由手掌往黑苗老头下半身拍去,取位阴毒无比。
幸好黑苗老头对此早有准备,抬膝对上掌影,解了变身太监之危,然后一扭身落回船上。
弯身揪起冒出头的独孤鸿,一使力把他扔出去,老头怒气勃发:“水柏耶!你想干什么?不想给涟漪报仇了?”
倒似有默契一样,水柏耶也一把扔走了藏身背后的牛黄,然后抽刀放蛊往凤蝶身上招呼几下,洒然一笑:“老不修的,就算要报仇,也该由我,涟漪的丈夫亲自动手,关你金荻桥什么事?”
“我呸,老不要脸的,当年要不是你耍诈,串通裁判,我会输给你?”金荻桥狠狠啐了一口。
“老缺德的,还不是你这人信誉有问题,要不然裁判怎么会都偏向我?”
“……”两个老头于是唇枪舌剑起来,两只小船也迅速接近。
“扑嗵!”“扑嗵!”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被抛飞的独孤鸿牛黄一先一后落上了冰球,每人头顶都冒出百十来损血值,生被摔的,相比之下独孤鸿就更惨些,还充当了一回牛黄护垫。
“到底怎么回事?”本来就一头雾水,又摔的七晕八素,牛黄晕乎乎坐起身,憨态可掬的询问。
“趴下!”独孤鸿一把将他扯倒。
原来,冰球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虽然有水缗丝交错的浮冰支撑着,却被一下撞击剥离不少,正在往水里沉去。
虽然情有可原,手段却激烈了些,当脑袋再次跟冰球硬邦邦一声亲密接触,牛黄终于愤然尖叫:“天地孤鸿,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牛黄就愣了,独孤鸿也微微一愣,然后古怪暧昧的看着牛黄:“你……你,不会正好是个受吧?”
刚才那一声,尖利刺耳,绝不是正常男人可以发出来的。
“你想的倒美!”牛黄发个寒战,白独孤鸿一眼,神色间却是放松不少。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看戏吧。”独孤鸿将注意力转回场中。
此时此刻,两个老头身处,已是刀气纵横,碧波飞溅,小舟就在这几息之间片片破碎,让两人明白了为什么俩老头会提早把他们扔出去。
君子动手又动手,两个老头手底犀利,口上也绝不含糊,而且句式大体一致,简直能编成一首诽句——
“老不死的,我会那样,还不是你打猎用蛊作弊先?”
“老匹夫,那也是因为你捉迷藏追踪蛊耍赖先?”
“缺德带冒烟的,当初玩弹珠用屎壳郎蛊是谁先?”
“生儿子没屁眼的,射尿比赛用死水蛭蒙混的又是谁先?”
“……”
这一番攻讦谩骂,却把冰球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听了个面面相觑,原本以为两个老头争论的就是当年比赛那点破事,结果越听越不对味,到后来,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跑出来了,让人实在不能不惊叹江湖设计人员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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