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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往事如烟

  我们庸庸碌碌的生活,上学下课,上班辞职,买菜做饭,恋爱分手,日子琐碎而普通。那些可以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事件,更多时候,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去观望他人的精彩与波澜。某个北欧小国的公主与平民订婚了,哪个幸运大学女生被选为某女郎了,某个打工仔中了几百万的*****,或者是,更生活化一些的,谁嫁给了身价多少的钻石男,谁奋斗多年终于成功当上了老板……

  所有的这些,让人羡慕感慨的,似乎都离自己比较遥远。

  那么,你呢,有什么值得骄傲或者幸运的事情吗?

  晴绿很早就醒了,虽然头有些昏沉,她望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亮,晨光渐渐爬上来,透过并不厚实的窗帘,在地上画着四方小格。翻了个身,她继续思考,将自己二十几年来的生活快速翻略一遍,试图寻找出什么,可以称得上不一样的,让她骄傲的或者叫着里程碑之类的事情。

  应该是有一件的。

  高中的一次,来代课的老师是美院刚毕业的研究生,有着利落而清爽的短发。她拿起手中的一幅画,画中一位面容瘦黄,衣着褴褛的老妇,用下垂而干瘪的ru房喂着怀里的婴儿,左胸前大大的窟窿内,红火的心夸张的跳动着,取名天使的心。她问,这是谁的作品,没有写名字的。教室里静寂了很久,没有人站起来。她又笑着说,不要不好意思,虽然画笔稍显稚嫩,但显然有一颗玲珑感性而善良的心,这才是学画最重要的呀。最后那个呀字,拖着长长的腔,好听。

  有人站了起来,用细微的声音说,是我,而角落里,刚激动的微微发抖的晴绿不着痕迹的坐了回去,呆呆的望着那个红着脸从老师那拿回画的女生。在高二最后一个学期,她还是放弃了这条路,插班到另一个高中,加入到更多普通学生挤的独木桥中,只是心底总会记得那个有着一头清爽短发的老师,她说,你有一颗玲珑而善良的心。

  虽然最终的结局总会是这样,美好的事情近在眼前,却又擦肩而过,不会是属于她的,哪怕只是一句赞美。不过现在她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件值得骄傲,高兴的事情,属于和不属于之间的界限,谁可以说的清楚。

  而昨天,当席川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问,“那个人,可不可以再勇敢一次。”晴绿忽地又有了那个时候的心情,不安,犹豫以及微微的喜悦。

  若那个短发老师问出时,她马上就举手或者大胆的说,“是我诶。”会有什么不一样?

  相比较于颜南刻骨铭心的爱与痛,以及对于顾清初的依赖和喜欢,席川的存在可以放在什么样的位置。这一直是困扰她许久的问题,除此之外,还有特殊的家庭背景,席曼纪璇,这么多的附加前提,那渐生的情愫似乎太单薄了一些。

  昨夜雪终于停下时,晴绿也喝光了半瓶子农场主自家酿的酒,她呵呵笑着倒在温暖的大坑上,说,好吧席川,我也不死扛了,破罐子破摔,我答应你。可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也没有更多力气去想你的家庭你的妹妹你的风流债,我只负责和你谈朋友,然后,不管结局如何,都好聚好散,概不纠缠,你说如何?

  说完晴绿就自顾自躺下睡着了,只咂了咂嘴,嘟囔了句,可真是好酒。至于她之后,有没有听到席川发表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厢的席川,正憋着一肚子的话,自然不肯甘心,他费劲的想摇醒她,一面试图让她听到自己说的话。

  他说,你怎么会是破罐子呢,你就算是破罐子,那怎么也得上个唐朝的古董罐子,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你,死缠着你,虽然那样很没面子,是不是?你又怎么会不爱我呢?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冒险去救我,你不爱我,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神又亮又清澈,还老喜欢和我斗嘴?

  最后,席川十分无奈的放弃了将她摇醒的念头,继续独自小酌去了。

  晴绿,你是我第一个真心爱的人,所以,我们的结局怎会不好,你说你什么都不管,那不要紧,只要你拿出一点点勇气就好,因为我有着最强大的王牌,所向无敌,所以……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我的户口本上。”

  说完这一句,席川嘿嘿的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气魄,他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那长方桌子上,酒杯凌乱,中间一个大坛子的酒,气宇轩昂,似乎很满意自己又多了放倒的手下败将。

  那么,容许八卦一下,席川那厮说的强大的武器是什么?

  亲爱的,我们应该知道,当一个男人全身心爱着一个女人时,那本身便是最强大的后盾,更何况,还是一个勇敢的男人。

  “嘿,醒来了没有,该起床啦,天气很好。”

  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间,能听到外面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晴绿准备装睡,她不应声,又转了个身,闭上眼,其实,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席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是要当他的女朋友了吧,多奇怪的名称。

  “唔,还在睡啊……”外面一阵悉数声,大约是今天的一批滑雪者大清早过来了,片刻之后,又静寂下来。

  有些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往往在某个转折点之后,跌破人的眼镜,甚至是当事人自己。始终无法预料的,其中就有人的感情,正如那些莫测而多变的心,没有公式程序可循,亦没有经验资料可以参考,所以更多的时候,会让人不知所措。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晴绿使劲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终于起床了,也罢也罢,又开始谈恋爱了,是件好事啊。

  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晴绿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坐火车回去吧?”

  席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啊,火车有情调。”

  晴绿低头继续拾辍,才不是呢,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晚一点回家,似乎可以找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如何解释她与席川的关系。

  墨绿色的列车,似乎是年代久远,里面倒还干净,米色的窗帘,阳光自玻璃窗进来,将一个简单的卧铺房间衬得极温暖。

  天气是很好,下完雪,太阳便出来了,湛蓝高远的天际,蜿蜒向前的铁轨,广袤无际的荒原,两旁飞快掠过的白桦杨柳,以及高大的烟囱,看风景,的确还是火车好。

  晴绿望着外面的景色,慢慢安心下来,火车上的时光让人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缓慢而规律的车轨节奏,东北口音的幽默列车员的吆喝声,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用再去想些什么恼人的事情。

  两个人的旅程并不孤单,隔着火车窗,里外冰火两重天,会有成片的窗花,每到一个站点,外面穿着厚厚军大衣的列车员便开始忙碌,接送着上下车的旅客。

  晴绿忽地开口,“席川,我想听听你和乔之凉的事情。”

  席川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报纸,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呢?”

  晴绿仔细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淡淡开口,“哦,我为什么要好奇?”

  席川扬了扬眉,“对于你未来老公的过去,难道不想了解吗?”

  晴绿拿起一个细橙,又朝他笑,“或许,我更应该关心,你华丽丽的艳史?”她看了席川片刻,又低下头去,用刀子细细切起橙子,“说吧,我承认我对乔之凉感到好奇。”

  这也并不是一个冗长沉闷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如同任何一个小男孩都该拥有的一样,乔之凉是席川童年的好伙伴,从他记事开始一直到十一岁,他的父亲和席朝阳是好友兼事业伙伴,两家又住在隔壁,关系十分要好。

  直到出了一些事情,当时还属于环信前身的那个厂子,因为出现了一些资金短缺而差点倒闭。而乔之凉的母亲,竟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从工作的银行私自挪用了大笔的资金,不料赶上当时中央的严打,被查了出来,然后顺带着牵扯到乔之凉的父亲贿赂官员,用以得到当时炙手可热的一大块土地,林林总总牵扯出好些人来,最后,被双双判刑。

  乔之凉自此便住到了席川的家里,大概过了半年不到,乔之凉却意外失踪了,没留下纸言片语,席家当时也尽力去找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席川收回从窗外的视线,铁轨上的残雪稀稀疏疏,夹杂着脏乱,煞是碍眼,他朝对面的人笑笑,“要知道,他比我大三岁,离开的时候,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所以,一直没有放弃找他,即使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变了。”

  他的神色间带着一些落寞与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童年的记忆比较深刻,我一直记得,他离开前过的那个生日里,吹灭蜡烛后,神色默然的许了个愿望,那个神情,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可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想想,应该是那个词,悲怆。我问他许的什么愿,他认真的说了句,说出来就不准了。其实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是一家人再次团聚,但那是不可能了。”

  席川又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着倒退的树木,那些高展着枝桠,光秃秃的树,如同列队一般的整齐,停顿片刻,他继续道,“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张伯和爸爸在谈论,原来杨阿姨,就是乔之凉的妈妈,当时怀了一个孩子,却在判刑时意外流产了,后来,她也死了,死在了牢里,据说是自杀。他们一直瞒着乔之凉,我也不敢告诉他……我只能在他半夜醒来哭着要妈妈的时候,继续蒙着头睡觉,一刻也不敢动,我怕他知道我醒着,却无法分担他的痛苦,因为我什么都还有,而他,却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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