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愠怒地瞪了他一眼,紧蹙着双眉,他挥手推开帮他穿衣服的太监,自己整理衣服,周围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跪了一地,他理也不理,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我忍不住笑着走过去帮他把纽绊系好,乾隆抬眼看着我,我的一缕刘海粘到头上,他抬手想给我梳理梳理,刚碰到我的头发上,手急忙缩回去,推开我:“朕会穿衣,不劳令贵人大驾。”
我没想到他会推我,身子腾腾向后退了数十步,差点撞到亭子的柱子上,多亏春桃伸手拉了我一下,我才站住身子,我惊诧于乾隆的无情,也心痛我的无知,以为他的关心,是对我旧情未忘。
我向他福了一福:“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臣妾不会再心存妄想。”我快速地转身逃离这个让我伤心的亭子,向前跑去,春桃追上我,拉着我转了方向,向永寿宫跑去,远远地见夏荷手里拿着伞,跑过来,打开伞遮到我头上,她把伞递给春桃,打开一件披风,裹到我身上。
回到永寿宫,春桃命人给我打洗澡水,泡了个热水澡身上顿觉舒服些,冬梅给我倒了杯热茶,我靠在暖炕上,身上盖着一条夹被。
夏荷拿着几件东西过来,告诉这些是我去长春宫时候,各宫送来的礼物,有娴妃送的玛瑙串子,HUI贵妃送的一架小的檀香紫檀花朵龙纹屏风,还有愉妃送的是一套水晶做的福寿禄的碟子,夏荷告诉我,愉妃的这套碟子是她亲自送来的。夏荷又给我拿出一根楠木珠子,告诉我是庆贵人送的,还说宫里头只有纯妃没有送礼。
我淡淡摆了摆手,让她们把东西收拾过去,嘱咐春桃准备盛宴,明天回请送礼的宫妃。然后打发她们退出去。
想起乾隆的薄情,心里七上八下,直到下半夜才勉强合了眼。
一夜无话,梦倒是做了不少,醒来时忘了一干二净,觉得头重脚轻,春桃一摸我的头,吓得手一哆嗦,跳下炕命云歌去请太医,又叫冬梅去膳房熬些姜汤。
我支撑着起来,想看看今天备的膳单,春桃硬把我按倒在炕上:“我的好主子,这会儿烧得象火炭一样,还有心看那些东西,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有个好身子骨。等明儿好了再请不迟,何况请得动请不动还不知道,白白辜负了一份心,又要伤心了。”
我推开她的手,仰躺到炕上,枕头有点低,让她给我又拿一个靠上,我说:“请得动请不动不在于我,如果不请我心里不安,云歌和四喜从膳房拿了鹿肉与羊腿,让他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肉。我给她们做一道烤肉,保管她们没吃过。”
春桃笑了笑,秋菊拿了一条湿毛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覆到我头上:“我的好主子,这会儿哪还有什么新鲜的鹿肉,前几天备好的一直没做,让王嬷嬷腌上了,要不然早坏了。”
太医们小病也得说成大病,结果让他们过来一看,告诉三天不能下地,要躺着静养,说原本受了风寒,现加上有些抑郁之症,得好生调理,否则将做下病根。听他们这么一说,春桃她们几人轮班看着我,不许我乱动,这下子我比禁足还难过,禁足算是软禁在宫里,而我现在竟被软禁在床上。
太后、乾隆、皇后,以及诸位妃子轮翻派人来看我,本想睡一会儿,有客人来又不能不陪着说话,所以一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腿痛。晚上,春桃又给我加了两条褥子,躺在上面感觉软和了很多。春桃说:“这是万岁爷去年打的两张狼皮,特让人熟了,晾了两天,刚做好的,打发人送过来,怕主子炕凉冰着。”
伴君如伴虎,乾隆一会儿冷一会热,让我实在禁受不起。我摸着褥子逗春桃:“都把坏人称做披着人皮的狼,而我是睡在狼皮上的人,又叫什么?”
春桃抿着嘴笑了笑:“那叫好人!主子心地善良,连HUI主子这两天一直在我面前夸主子,说主子心地善良,为人厚道。”我在心里冷冷笑了一下:“乾隆宠我的时候,她恨我入骨,如今被冷落,我又善良又厚道了。”
其实我最能理解为什么宫里只有HUI贵妃对我前后判若两人,因为我的出现让她在乾隆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所以恨我,如今我被乾隆冷落,乾隆回到她身边,她自然对我热情有加。娴妃对我始终淡淡的,当初她落水的时候,我治好她的病,她只是派人送了我一件水貂皮袄,另送了一条狐狸围脖,狐狸嘴鼻子眼睛俱全,别说围上,就是让我看着就害怕。
皇后因为有孕,不能看管五阿哥,愉妃一直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愉妃带着五阿哥到永寿宫玩,我很喜欢五阿哥,从御书房找了一些三字经百家姓教五阿哥,他还呀呀学语的时候,就随着我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孩子话还没说全,被我硬逼着念书,有时候生气的时候,瞪着眼睛指着我说:“姐姐坏。”
愉妃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五阿哥哭起来,正好皇后走进来,看到五阿哥哭,拉到自己怀里:“我因为身子不方便,才把他送过去由你带,你不好好带着,打他做什么,才三岁的孩子懂什么?”
愉妃赶紧跪到地上:“孩子是小,可是他竟然胆敢指着令贵人鼻子,骂她坏。此时不管,真怕他大了目中无人,连我这个额娘不放在眼里没什么,要是把太后皇上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办?”
五阿哥真是聪明,看他额娘跪着,张着小手走过去,抱住愉妃的头:“额娘快起来,地下凉,小心寒着腿。”
愉妃一听,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一把把五阿哥抱到怀里,我过去给皇后见礼,皇后让我扶起愉妃,她拿起我桌上放着的百家姓,三字经,翻了两下,放下:“也难怪孩子不喜欢读,我小时候,也不看这些,阿玛把我假充男孩子一样养,就想让我长大能做个知书达理的人。”
秋菊给皇后倒了一杯普洱茶,给愉妃倒了一杯绿茶,给五阿哥煮了一杯奶,五阿哥拿起来喝了一口说:“太甜了,姐姐说吃甜的容易伤着牙齿,给我换一杯不加糖的。”
看来我在五阿哥心目中的地位,始终是姐姐,不怪说孩子的第一印象最重要,很不容易改过来。我在五阿哥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哪有我这么老的姐姐?”五阿哥脸蛋揪揪着,回过头看着她额娘:“额娘,姐姐为什么总欺负人?”
皇后跟着笑起来:“也难怪孩子说你,我就喜欢这孩子懂事,刚被他额娘打了,这会儿不敢骂你,只能求救他额娘了。”我把手由五阿哥脸上移开,拉着他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五阿哥满脸带着笑:“姐姐,好香。”
皇后看了我一眼,笑起来,愉妃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愉妃拉了拉五阿哥的手:“她不是姐姐,你要叫姨娘。”
五阿哥瞪大眼睛看我:“她是姨娘?怎么跟别的姨娘不一样,倒和那些姐姐差不多。”惹得皇后和愉妃都笑起来。我手指做掐人形状,真想在他嫩嫩的脸上来一下。五阿哥笑眯眯地躲到皇后身后。
五阿哥伸臂让皇后抱,愉妃一把接过来:“别往你皇额娘身上爬,你皇额娘现在抱不了你。”
皇后在五阿哥脸蛋上摸了摸,回头对我说:“今儿来有正事,差点忘了。昨晚皇上从慈宁宫回来找我商量,说太后想晋封娴妃为娴贵妃,我想太后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她有这个心愿,我们也不能拂逆,命礼部造金册,皇上顺便也提了你提嫔的事,想一并办了,当初在避暑山庄的时候皇上就提过此事,我想让你和娴妃的晋封大典同时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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