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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流金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原想来到厉南镇梁家庄投靠外祖母,没想到外祖母年老体弱了,梁家庄当家作主的人早换成了她的舅舅。

  母亲若兰是外祖母的次女,嫁出梁家已经二十年,过世了有八年时间,也许是时隔八年没有见面了,所以外祖母和舅舅对她的态度很疏离,也不知是不是外祖母年岁大了了,记忆力迟钝了,在听见她的名字时似乎没有多少反应,只有在提起她的母亲若兰时才会出现伤感的神情。

  小时候跟随母亲回良家探望外祖母时,外祖母总亲切和蔼地招呼她吃喝,送她新奇的玩具,总以为外祖母是真心疼爱她,听了她的遭遇和处境必定会怜惜她,然后收留她,没想到她完全想错了。

  来到梁府,外祖母见她如见陌生人,除了成天关在屋里诵经念佛以外,一概不闻不问,而舅舅和锱铢必较的舅母看在姊姊若兰的分上,暂时先安排了一间偏房给她住,但并没有对她付出再多的关心和照顾,表姊弟们对待她的态度更是傲慢冷淡,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偶尔还会闲言闲语个几句故意让她听见。

  「她娘都死多少年了,现在突然厚着脸皮想来依靠外祖母,凭什么咱们家要多养她一个人吶!」

  「跑来求外祖母作主,不要让她嫁给王老爷,这真是笑话了!终身大事谁不是父母作主的,外祖母能管得了她家的事吗?」

  「她那个爹多势利呀,有了几个臭钱就瞧不起人,两家有多久没来往了,根本不用理她,真是不识相的东西!」

  当流金听到自己被骂「厚脸皮」和「不识相」时,她才知道自己投靠外祖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无知,多么地惹人讨厌。

  在梁府住不到三日,她的舅舅就派人去请她爹过来把她接回去,她爹气急败坏地冲到梁府,把人接走时还恶言相向,搞得两家结怨更深。

  她落寞地跟着爹回家,一路听着爹痛骂她。

  「人家王老爷等着要接妳过府,我都收了人家的聘礼了,妳居然给我跑得找不到人影,莫名其妙失踪这么多天,王老爷接不到人,气得把聘礼给收回去了,没想到妳居然是跑到梁家庄去哭诉我把妳卖了,妳当我和妳娘是死的吗?妳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我可没那个力气收拾妳的烂摊子!」

  我娘早就是死的了,你的女人可不是我娘!她在心里冷冷地驳斥。

  流金的心冷到极点,回到家后,把自己所进屋里,任谁叫都不应不理。

  而她爹在她一回家后就立刻涎着脸去求见王老爷,可王老爷又另有新欢了,对流金没了兴趣,而且流金无缘无故失踪那么多日,早有流言传出,怀疑她的失踪和男人有关,更谣传她已不是清白身。

  谣言传得难听,流金的婚事更无人问津了,没有媒婆肯作媒,也没有任何男人愿意上门求亲,把她爹气得快要炸了肺,和她的继母两人对她再也没有好言好语了,要嘛就冷眼相向,要嘛就恶言痛骂。

  流金无法制止流言的散播,她只能沉默,冷然面对一切。

  她几乎断绝与外界的接触,也不与任何人往来,默默地接受这种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感。

  有时,她会苦笑着安慰自己,不用嫁给那个脑满肠肥的王老爷当妾室,也算扭转自己的命运了吧?

  对她来说,就算从此没有男人上门求亲也无所谓,反正,她如今一颗心全给了西神,要她再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只是,她在佳里的处境比先前还要更惨了,继母把原先侍候她的婢女全都遣走,让她自己饿了到厨房找东西吃,想喝茶水自己煮,衣物梳洗和生活用具等都不再拨给,让她要什么没什么,想用什么都没得用。

  拿继母的话说,就是嫁不出去的姑娘甭当成千金服侍。

  说来也奇怪,要是从前遭受到这样的对待,流金心里一定充满怨气,每日思念亲娘、泪涟涟,但是从兽界回来之后,她的心境都改变了,不管她的「家人」待她如何恶劣,她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平静淡然。

  回家之后,她每日除了得耗费大半时间跟着仆婢们一起抢着打水烧茶,到厨房分点残羹冷饭,自己洒扫房院以外,其余的时间她都用来写她在兽界的点点滴滴回忆,藉由文字来抒发她对西神的思念。

  她不记得回家多少时日了,只知道这一天照惯例来到井旁打水时,看见一大群婢女围在井边兴奋地吵闹着,碰巧红花也在,一看见她提着水桶走来,立刻兴高采烈地朝她奔过去。

  「姑娘,我来替妳打水!」

  红花个性憨直,不像其它聪明刁钻的婢女懂得看人脸色,从来不会对流金做出落井下石的事。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

  流金喜欢红花没有心机,也没有心眼,红花虽然仍把她当主子,但她却把红花当姊妹了。

  「姑娘手都粗了,还是我来吧,我皮厚一些。」

  红花从她手中一把抢走水桶,利落地打起一桶水来。

  一群婢女们叽叽喳喳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紧张、兴奋又热切。

  「红花,怎么今天围了这么多人在这儿?」流金忍不住问。

  「咦?姑娘不知道吗?因为申时一到,天狗就要吃太阳了!所以大家都来打水,准备看天狗怎么吃太阳!」红花兴奋地说着。

  流金呆愕住。她没有计算时日,没想到日食就在今日了。

  果然,每个人都准备了水盆,一排排地摆在檐下。

  六月之交,朔日申初,日有食之。

  她蓦然间想起了西神。西神也曾经问过她与日食有关的事。

  「天狗吃太阳,今天就要大开眼界了!」红花开心地喊道。「姑娘,妳来打水不是为了看天狗吃太阳的吗?」

  「我差点忘了,日食这么难得的奇景,当然是要看一看的。」

  流金把水桶接过去,转身就走。

  「姑娘!」红花忙叫住她。「跟我们在这儿看吧,大家在一起会热闹一些。」

  「不用,我回自己的房间会自在一点。」

  流金笑了笑,提着水桶慢慢回房。

  一路上,她看到仆役们忙碌地准备锅盆,还有些人急着搬大锣。

  她微微仰头,看一眼高挂碧空、明亮异常的太阳,只一瞬间就看花了眼,忽然间想起了西神对她说过的话──

  三百年前,一次日食吃掉了人兽两界的交界入口,那一段短短的黑暗让许多人兽彼此误闯进对方的世界,一度诞育了不少混种豹人,我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吃掉人兽两界的交界入口?」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

  西神的意思是,人兽还因此闯进对方的世界,诞育下不少混种豹人。

  她对天狗能不能吃掉太阳的兴趣远远不及西神所说的吃掉人兽两界间的交界入口。如果日食可以吃掉人兽间的交界入口,那么是不是就表示她可以不用穿过虫洞或裂口就有机会见到西神了?

  她心跳加快,眼眸中闪耀着久久不曾出现的光彩。

  可以再见到西神吗?她好想见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来得及吗?

  她把水桶随意搁下,转身飞快地往外走。

  沿路所经的长廊、檐下到处都摆着水盆,经过主屋时,她看见父亲和继母带着一双儿子坐在廊檐下说笑,一派和乐景象,等着日食那一刻的到来。

  她悄悄闪身,绕过抄手游廊,不让他们看见她。

  「申初初刻──」有仆役高声喊着。

  申初了!西神着急起来,脚步飞快地朝屋外奔出去。

  所有的人都在谈天说笑,坐立不宁,一个个探头望着水盆,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奔出大门,一路奔进长街。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顺利见到西神,她脑中只唯一闪过一个景象,就是西神带她回来时的那条林间小径,而那条林间小径就在万安寺的后方。

  她直觉地朝那个奔去。

  突然间,整座城镇到处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敲锣打鼓声,以及吆喝吶喊声,这是平民百酵害怕天狗食日会使灾难降临,所以为了吓跑天狗而拼命敲锣打鼓。

  流金惊诧地抬起头一看,果然,阳光渐渐昏暗了,太阳的边边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吃掉了。

  被吃掉的缺口越来越大,慢慢地,大地越来越昏暗,一直到最后,太阳被吃到只剩下窄窄细细的一条新月。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焦点放在几乎被吃光了的太阳时,流金的注意力却在眼前一片昏暗的大地上。

  人兽两界的交界入口被吃掉了吗?她分不清楚,努力地睁眼看着。

  眼前的昏暗之中彷佛有灰色和黑色的光影在四处游走,一道道模糊的灰色光芒如幻觉一般地在她眼前窜动着,甚至有些如刀光般瞬间飞掠而去。

  那是……什么?

  流金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看不出那些在昏暗空间里穿行的灰黑色光芒究竟是什么,在她回过神时,眼前已经不再昏暗不明了,阳光重新散发出炽烈的光芒,像闪光的碎金片一般闪耀着大地。

  ***

  日食那一天的奇景被人们津津乐道了好些日子,而始终萦绕在流金脑海中的是那些如幻觉一般的灰黑色光芒。

  到底日食有没有吃掉人兽间的交界入口?她很好奇,却又无法得到答案。

  因日食而刺激起来的兴奋感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生活中了,日子很快又恢复了平凡无奇。

  时间缓缓地、笨重地移动着。

  就在流金以为自己将要如此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孤单地过完一生时,一个登门求亲的男子,就像一块巨石撞进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了强烈的波涛。

  是谁求亲?流金无法置信。她的名声早已被流言传烂了。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肯上门求亲?

  「那个男人说不定本身也是恶名昭彰,所以想找我来配他。」她对着兴奋莫名的红花冷冷笑道。

  「不像不像,那个男人像个富家公子哥儿,客客气气的、干干净净的,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美男子啊!」红花酣然感叹着。

  「美男子?」

  她心一动,想到了西神,但又立刻推翻,因为她不太相信红花的眼光,她口中所赞美的美男子恐怕要打点折扣。

  「姑娘,我从来没有看过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他真的很漂亮,像女人一样漂亮!」红花顿了顿,立刻摇摇头说:「不对不对,女人都不见得有他长得好看!」

  流金心中越发起疑了,能让红花赞美成这样的男子,定有优秀不凡之处。

  「他现在人在前厅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这个男人是西神,一颗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他就在前厅,而且是有备而来喔!他带了一大锦盒的珍珠来求亲,老爷一看到那一大锦盒的珍珠,立刻就点头同意了!」红花笑嘻嘻地说。

  流金倏地站起身,用力咬着嘴唇。

  一大盒珍珠就同意了?对爹来说,这就是她这个女儿的价值吗?

  她快步走出房门,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个「美男子」。

  「那公子说他刚迁居到此地,很喜欢这里的风光水色,还说要在这里成家立业,那公子看起来好像有钱得不得了,老爷简直把他当财神爷供着呢!」

  红花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

  流金愈听愈狐疑,脚步放慢了下来,她并不觉得西神有当财神爷的条件,因此又觉得这男人应该不是西神了,而且此时的西神说不定早就跟云翎公主结合了,怎么可能会到人界来向她求亲?

  「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她咬了咬唇问道。

  「西神。」红花笑答。

  流金的心跳猛然加剧,双膝一阵虚软,她扶着红花的手深深吸一口气,还未等到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就立刻提起裙襬,不顾一切地朝自己的幸福奔跑过去。

  真的是西神吗?这不是梦吧!

  她像蝴蝶般地飞进了前厅,果真看见西神坐在厅内,爹和继母分别坐在他身旁!

  再见到西神的感觉恍如隔世,她激动得连气都喘不稳。

  西神看着她又惊喜、又呆愕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期到她会有的反应,他微微扬起暧昧而神秘的嘴角,笑得很得意也很邪恶。

  「流金,好久不见了。」

  真的是西神!真的是他!

  她真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你为什么会来?你怎么会来?」

  她激动地走向他,脸颊上泛滥着两团可人的红晕。

  「我们迁居到这里了。」

  他简短地答,知道她听得懂。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流金的爹惊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有过数面之缘而已。」西神淡笑。

  「瞧你们两个眉目传情的模样,怕不是只有数面之缘而已吧?」

  流金的继母媚态十足地整了整满头簪花,像逮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流金嫌恶地瞪了继母一眼,她想好好地单独跟西神说话,一点儿都不希望有破坏气氛的人在场。

  「西神,我们走吧。」

  她伸手拉起他,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流金,我是来求亲的,妳爹娘也同意了。」西神好像做了件多么令他得意又完美的事。

  流金听他亲口说出「求亲」两个字,脸上泛起了雀跃的满足和喜悦,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急着想听他说明原委,急着想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跑到人界来向她求亲?

  「你不用向他们求亲,只要你开口,我就跟你走,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她看也不看爹和继母一眼。

  「妳是石头里绷出来的吗?竟敢说不需要爹娘同意的话来,妳是我生的就得经过我的同意!我生妳、养妳,给妳奢华的生活,妳竟不知感恩,我怎么会生出妳这种女儿!」流金的爹被她冷旦的语气激得暴跳如雷。

  「西神,快带我走,我一点儿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流金深深吸气,已经有种再忍耐下去就会崩溃的神情。

  「要带她走可以,不过一盒珍珠还不够呢!养她这么大,花的钱可不止这些啊!」

  流金的继母冷笑着,一脸贪得无厌。

  流金愕然看见桌上摆着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满满的珍珠,每一颗都硕大,柔润晶莹,一看就价值惊人。

  「要不妳还要多少才肯同意?条件只管开出来。」西神不以为然地说。

  「西神,别理她!这人不是我娘,要想得到我娘的同意,需到极乐世界问她,不用理会这个人!」

  流金再也无法忍受,咬牙反驳。

  「老爷,看到你养的好女儿没有?说那些话能听吗?我养了她八年,还是不承认我是她的娘,对她那么好真是不值的啊!」流金的继母破口大骂。

  流金真是难以想象,这种明明不是事实的话,为什么继母可以面不改色地从口里说出来?

  「流金,跟妳娘赔不是!」流金的爹大声怒斥。

  流金漠然垂眼,硬是咬紧牙关不开口。她说的明明是真话、是实话,为什么要赔不是?

  「流金!」流金的爹再次怒喝。

  「这样吧,再给一盒珍珠行吗?」西神无所谓地耸耸肩。「再给一盒珍珠,你们就把流金交给我。」

  「西神,你怎么会有这些珍珠?」

  流金吓了一跳,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珍珠?

  「召唤鱼类替我找来的的。」西神微笑地向她解释。

  原来如此。

  她懂,但她爹和继母却听得一头雾水。

  「那一盒珍珠就已经够了,我没有那么值钱,不要被那个女人骗了。」

  她拉住西神的手,柔声对他说。

  「如果再用一盒珍珠就能换到妳,我认为很值得。」他浅笑低语。

  流金为西神执着的心意而感动不已,但她舍不得他受委屈,也不想让爹和继母称心如意。

  「这些珍珠已经够他们享用一辈子了,你就算还有珍珠也得为我们的后半辈子留着。」她坚持,侧头斜睨父亲和继母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一个锦盒的珍珠已足够报答爹爹和姨娘的养育之恩了,倘若还要讨价还价,我会让你们连一颗珍珠都拿不到。」

  流金的爹气得脸色发青,继母又再次上演哭天抢地,怒骂不孝女的戏码。

  「西神,我跟你走。」

  流金看也不看他们,轻轻挽住西神的手臂。

  「好,走吧。」

  西神流露俊美无敌的笑容,看得她芳心狂乱悸动。

  离开家对流金来说一点儿都不难,也没有丝毫留恋,但是红花追着她哭喊时,让她的心揪得难受。

  「姑娘,妳不再回来了吗?」红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流金微笑着摇头。「红花,我要嫁人了,妳自己保重。」

  「姑娘,可有人服侍妳?」红花一步跟着一步地挨着她走。

  「流金有我服侍。」西神笑望流金一眼。

  「你是姑爷呀,怎能做下人做的事呢?」红花迷糊了。

  「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乐意就行了。」西神笑道。

  流金听得一阵窃喜和感动,忘我地紧紧握住他修长的手。

  「姑娘,我娘跟老爷签了一整年约的,我走不了,要不然就跟着姑娘走了。」红花依依不舍地说。

  「我知道,红花,我把妳当姊妹呢,等我安顿好了,或许有机会就把妳带过来。」流金温柔地安慰着她。

  「好,一定喔,姑娘要记得喔──」

  红花不停地挥手道别,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流金和西神手挽着手、肩靠着肩并行,走在声鼎沸的大街上,总是走着走着,她就会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他,彷佛不相信他已经在她的身边。

  西神虽然常到人界,但面对人界很多事物仍然感到新鲜有趣,走一段路总会停下来观看他感到好奇的东西。

  他对人界的东西好奇,而许多路人也对他精致的容貌投来惊艳的目光,常听见路人指指点点地说──

  「看那个美男子!」

  「看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西神不以为意,但流金却感到非常不自在。

  「西神,你想带我去哪里?」

  她忍不住问,仰望着他的目光专注得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西神笑起来。「我带妳去见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

  她愕然。他有家人?

  「对,」西神大笑。「我有五十三个家人,我会把妳介绍给他们认识。」

  五十三个家人?!

  流金脑中一阵昏眩。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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