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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迷雾京都

  三日后,一辆马车缓缓行在京都城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掌车的人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气质文雅容貌俊美,只是奇怪他的右手似乎负了伤,此刻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吊在前。看他黑着脸单手驾车的模样,那情景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师傅!”马车内,几乎横躺下来的倾城伸手微掀车帘,眼睛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转着,“师傅你看,京都城比起两年前,变化好大啊!很多新铺子和饭馆呢!还有——姑娘们的衣服也漂亮很多了也!”

  瞧见些个热闹而已,这家伙竟然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

  冰珀继续不搭理他。

  “师傅!我们一会去逛街吧!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倾城凑到正扶额小睡的她面前,伸手拉拉她的袖子。

  “我是来这里玩的么?”冰珀冷冷出声。

  “那——救完人我们再来啊!”他见她并不睁眼,顿时起了玩念,将嘴凑到她脸颊处停下,等着她自己撞上来。

  想到既可以触到她柔柔粉颊,又可以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倾城不由闭上眼自得的无声大笑。

  “啪!”一本医书甩在他的唇上,他的如意算盘打歪了。

  “好痛……”他抚着唇退开,假装无辜,“干嘛打我?”

  “你活腻了?”她依旧扶着前额,眼神轻轻瞟向他,“眼里还当不当我是你师傅?”

  “我本来是你师弟,是你硬要我做你徒弟的……”倾城揉着唇小声嘀咕。

  “什么?”眼神有冰冻趋势。

  “没有!”倾城忙改口,“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你边上啊!”他已经屏着呼吸十分小心了,为什么她还是可以觉察到呢?

  冰珀嘴角一勾,淡淡道,“那就要问你自己身上那股香味了,总是把弄的像朵花,我一闻便知!”

  “啊——我,我哪里有把自己弄的像朵花!”他这次倒真的有点委屈,“我又不擦香粉胭脂,哪来的香味啊!”

  “不擦?每次你穿戴干净的时候身上总是有股很淡的香味,不是擦香粉,难道是你的体香?”她白了他一眼。

  “师傅!你不能冤枉我啊!我乃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擦香粉!”他叫冤。

  “哦?怎么你也知道自己是堂堂男儿?”她收起笑意,“好,我信你,不是香粉味,是体香味!”

  “师傅!”他知道她嘴上说相信,其他根本就不信。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正经模样,他肯定她心里早已经笑翻了。

  不行!这种攸关男子汉大丈夫名节的事怎么可以让师傅一直误会下去!他一定要说清楚,证明清楚!

  “师傅!”低吼一声,龙倾城拉开了衣衫。

  “你?”冰珀一个眼呆,他在干什么!

  “师傅!”他拉住衣衫的两边,同时闪到她面前,“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为了还我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名节——师傅!你好好的闻闻,这味道到底是我衣服上的香粉味,还是我身体的体味!”

  说完,不等冰珀回应,他立刻把敞开的白净健硕部朝她脸上凑去,并仗着体型的高度,形一个她在下,他在上的动作状态。

  马车的门帘被一只手掀了开,温温的男声随之响起,“司徒大人,医之圣手华冰珀已经——”

  嘎!声音急速停止。阅人无数处惊不变的当朝状元——翩翩风度的风无痕公子当下骇到为雕塑!

  马车内,龙倾城依然维持着那个还自己清白动作,而华冰珀的前额正划下三道黑线。

  不会——这么巧吧!

  回头——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御史府前——

  马车的车帘,被高高的撩起——

  马车外,御史大人司徒塑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

  在他身后,一班原准备夹道欢迎的随从家眷仆役个个都张大了嘴!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该死的家伙!

  华冰珀咬牙切齿将视线转回一动不动的龙倾城身上,那双清清淡淡的眼眸中正酝酿着某种风暴……

  片刻后,自停在御史大人府前的马车中爆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街上的百姓纷纷回头瞻仰,只听砰的巨响,那马车的顶部被某一飞出的物体击出一个大洞。数位眼尖的百姓发现,那飞向半空的物体应该是一个敞着口的年轻男子……

  ※※※※※

  御史府上的气氛此时有些凝重,不是因为大人唯一的公子司徒青见已经卧病三月不见好转;也不是因为司徒大人因担儿心切无心朝政惹的皇上不太高兴;更不是因为司徒大人的第三方小妾与人偷好时被家里的忠诚看门犬——阿福发现狂吼到全府的人到场观摩……而是因为,他不远千里请来的“圣手”华冰珀竟然——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现了那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五十六次叹声后,司徒塑最后决定,全府上下一干人等不得将今天看到的那一幕泄露半分!违者将家法酷刑伺候!

  “唉——”第五十七次一声长叹,司徒塑衣袖一甩,努力维系着勉强撑出的笑意,准备往宁宇轩请正稍作休息的“圣手”去勘察爱儿的病情。

  ※※※※

  宁宇轩,是御史府招待贵宾的一个单独的小院落。

  院内共分三处房舍,分别是东南西三套厢房,园中有假山池塘,池塘上架着白色九曲小桥,一座湖心亭立于池塘中央。坐在亭内,泡上一壶上等好茶,看着水中鱼儿嬉戏,真是一派赏心悦目的景象。

  而此刻,在湖边的一颗快要掉光树叶的光秃秃的老树下,正立着一位衣衫飘飘的绝代佳人。

  “好漂亮哦!”一丫鬟双手合掌,眼睛心形。

  “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子啊……”又一丫鬟加入行列。

  “从前我一直以为咱们青见少爷已经算是很俊的男子了!可是,后来状元爷受邀来做客,我发现他比咱们少爷俊美十倍!可是,现在这位让老爷请来的圣手的徒弟,又比状元爷美十倍!”第三丫鬟整张脸都为了心形,“啊……他实在太完美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啊……”

  ……

  树下,原本只是换下了风尘仆仆的衣衫,散步到池塘边,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个奇怪蚂蚁洞,正准备蹲下研究的龙倾城莫名其妙的受到这多番赞美,一时间也只能定住身子,摆出了“倾城”姿态。

  唉——这一年来竟然习惯了!只要一看到或听到女子的倾慕,他就会洎動摆出飘飘仙人的姿态——真是可怜……

  不远处的湖心亭中,茶香四溢,小小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精美的糕点。

  手上已除去那夸张包扎的风无痕品了口茶,再度望了池边的“雕塑”一眼,有些担心的道,“龙公子他——没什么异状吧……”

  华冰珀翻查着圆桌上的药箱,闻言稍稍的抬了抬眼,然后冷冷道,“他?就快死了。”

  噗!风无痕口中的茶水如数喷出。依华冰珀的口气,果然是对刚才马车上一事相当气闷。其实,说真的,刚刚连他都几乎想把龙倾城揪下车好好教训一番!

  这个顽劣的徒弟,不知道之前曾给华冰珀惹了多少麻烦!

  他微微蹙眉,一边擦嘴一边用手中折扇轻拍着圆桌。

  “华姑娘——”正在这时,御史大人司徒塑出现。他拱手作揖,道,“华姑娘,小儿病情告急,请华姑娘速往听涛阁救治!”

  “好。”华冰珀合上药箱,提起便走。

  啊!师傅终于要去办正事啦!那他也可以解放了,不用再被这些女子的视线狼看了!

  龙倾城心里暗暗高兴,准备收回姿态。

  “倾城,你不用跟去,留在这里。”经过他边上,冰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师傅……为什么?”倾城的满面清美顿时变凄美。

  “我想到了青见少爷的药中可能还缺一味,你留在池边,好好的研究一下那个蚂蚁窝,等会和我汇报情形。”

  “师傅……蚂蚁窝和青见少爷的药——也有关联?”

  “嗯!绝对有关,所以你任务重大,知道么?”冰珀慎重的向他点头,“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也不可以离开!”

  “……”

  “听见没有?”

  “听见了……”倾城有些呜咽的应着。

  “嗯,好!”冰珀转过身又吩咐那些丫鬟,“你们记得在这里好好的伺候龙公子!”

  “是!”丫鬟们心花怒放的应着。

  “师傅……”倾城更是一阵艰难呼吸。

  “好了,司徒大人,风公子,我们走吧!”冰珀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些,她身转裙动,片刻功夫便与司徒塑风无痕出了宁宇轩。

  池塘边,龙倾城绝美的脸上略有些茫然,呆呆的保持着佳人的风范,望着一池风吹无痕的秋水,心情渐渐郁闷起来。

  听涛阁院落比宁宇轩稍小,只有朝南三间一套的厢房,一间厅,一间书房,一间卧室。推开最左边的卧室,一股浓烈的药味顿时冲入冰珀鼻中,晓是闻惯了此味的她也一时有些不适应。

  “司徒大人,为何不开窗通风?”身后的丫鬟仆人在他们进入后立刻匆忙的关上门,望一眼四周,窗户都闭的紧紧的,连一条缝隙也不留。

  “宫内御医说的,小儿这病寒不得,风吹更是不得,所以便只有紧闭门窗了。”司徒大人带着她来到里面的病床前,“华姑娘,有劳了!”

  华冰珀点点头来到床前,定眼一看,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泛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似乎很不舒服,头上还泌出微微汗水。

  她立刻打开药箱,取出白色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让一旁的丫鬟送入司徒公子口中。不一会,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稍好一些。

  “不愧是圣手!才一味药就让小儿减轻了病症,华姑娘,小儿就全全交托给你了啊!”司徒塑似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对于这番赞美,冰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道,“司徒大人,风公子,我想仔细的为青见少爷把脉检查,各位可否在外面等候?”

  “好!”司徒塑示意一干人等退下,接着,他和风无痕也退了出去。

  待到屋里只剩她以及床上的司徒青见后,冰珀在床沿坐了下来,随后开始为他搭脉。

  ※※※※

  半个时辰后,房间的门开了,等在一旁的司徒塑和风无痕忙迎了上去。

  “如何,华姑娘?”司徒塑明显有些紧张。

  “青见少爷在得病前是否有去过山野荒郊?”冰珀并不直接回答。

  “这——小儿在得病前十日的确去过城西的狂风岭,不知——”

  “这就对了,青见少爷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了!”冰珀淡淡道,“应该是接触了有剧毒的植物,毒由皮肤渗入,随后游走奇经八脉。因为是由皮肤渗入的慢剧毒,没有伤口,所以想是连御医也看不出这病症。公子身上的毒已入血肉,稍再拖延,恐怕会渗入骨髓……到了那时,就算是先祖华佗再世,恐怕也无力回天!”

  “那现在——”司徒塑急道。

  “还好,来得及救。”冰珀将手里的一包药草交给一旁的仆人,“我已用银针封住毒蔓延,这几味药本身也带毒,但是适当的搭配反而能解奇毒,拿去小心煎。八碗水煎一碗,在今夜一更时服下,少爷应无大碍!还有,记得帮少爷开窗通风,房内空气混浊,不利于病情!”

  “好,谢谢华姑娘!你们几个,小心去煎药!”

  “是!”仆人接过药,退了下去。

  “华姑娘果然不是凡人,自两年前太子一病后,今日又能再度领略姑娘的绝世医术,实在令风某佩服不已!”风无痕微微笑道,望着她淡然的脸庞,他眼神里似乎蕴藏了一些深沉的思绪。

  “华姑娘此次不远千里来京都为小儿治病,司徒某人实在感。稍后等小儿病情稍缓,一定要带华姑娘好好游玩一番!华姑娘,如无要事请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吧!”

  “好。”冰珀朝他微微点头。

  “司徒大人心记公子的病,还是在府内多陪陪公子吧,陪同华姑娘游山玩水的事就交由在下吧。”风无痕主动提出。

  司徒塑看了两人一眼,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笑道,“也是也是!我一个迟暮老人,与我同游想必也定会无聊,不如由风公子陪同,华姑娘应会游玩的更加尽兴!好,我先行进去探望小儿,就请风公子代司徒某人送一下华姑娘吧!”

  在司徒塑目送中,两人慢慢走出了听涛阁。

  而原本笑意满面的老人,也在下一刻收起笑容,转身推门而入。

  ※※※※

  宁宇轩中,池塘边的那抹倩倩身影,已渐渐步入僵化的地步。

  天已经快黑了,华冰珀为什么还不回来!

  倾城此刻已站的不再“倾城”,连身体也慢慢向一旁的枯树上倒去。

  见到他如此模样,端着晚饭出现在院内的丫鬟咯咯的笑出了声。

  “龙公子,小水还真是从没见过像公子这般听话的人呢!”她将饭菜放置在池塘边假山前的一个石桌上,轻轻戏语,“龙公子,天已经黑了,该用晚膳了!”

  “用什么晚膳,那位冰山圣手没有回来,我能安心吃饭么?”虽然有些知道她是在耍他,但他并不觉得气愤,反正这四年来他也习惯了。打骂是家常便饭,罚他站个一下午又如何?只要她不生气,肯理他便好。

  “是么?”那丫鬟似乎并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继续出言相讥,“龙公子的消息真是不好呢!想那位大名鼎鼎的冰山圣手华冰珀哪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用膳呢!她啊,早已在当朝状元爷的陪同下,去了城里最有名的荔园吃饭了!又怎么会记得在这宁宇轩的池塘边枯树下还有个傻傻的倾城公子呢!”

  “小水……”

  “小水——”

  一旁的几个丫鬟见她如此大胆说话,都为她捏了把冷汗。

  只是,龙倾城此刻关心的并不是她说话的态度,而是她说话的内容。

  “什么!师傅和那疯子去了什么园?”

  “是荔园!京都城最别致清雅的餐馆,据说那里只招待达官贵人,一般的百姓人家是进不去的!”说话的小水丫鬟有一双漆黑灵动的双目,虽然长相平平,气势倒是不低,在正面对着这清美无敌的绝代公子时,眼神也未曾有一分躲闪,“我说呐!这位什么冰山圣手根本就见面不如闻名,还冰山呢,见到状元爷是位翩翩公子,又是当今太子的好友,八是想攀上他……”

  “荔园在哪?”龙倾城火爆爆的打断她。

  “城南,你在路上随便抓个人一问便知!”小水仍然笑嘻嘻的回道。

  “可恶!她休想甩了我!”龙倾城不斯文的卷起衣袖,原本温温雅雅的表情也被极度的不满所替代。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随后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宁宇轩。

  “龙公子——”几个丫鬟在他身后深情的呼唤,却徒劳无功。

  “小水啊,你这下可惹祸了啊!”她们拉住那名丫鬟,都暗冒冷汗,“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翩翩公子风无痕对华冰珀与别不同,应是有意,这次瞥下龙公子单独请华姑娘去荔园吃饭,想必也是想讨佳人欢心。被你这一说,龙公子生气这一去,恐怕麻烦不小啊!”

  “麻烦?”小水看了她们几个一眼,“我有么?”

  “……”几个丫鬟纷纷呆滞,赶紧低下头当起鹌鹑,准备对此事来个全不知情好及时撇清关系。

  荔园的三楼,向来是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地方,坐在这里不但可以领略京都街道的繁华,还可以见到内院的大片荔枝林。

  荔园,园如其名,招牌菜均以荔枝为原料做。由于荔枝采摘有节气之因,故在荔园不产荔枝的时侯,便会派人去南方大批的采购,并用八百里加急快马在三天内送到,保证荔枝的新鲜,以供尊贵的客人品尝美味。

  而今日的荔园三楼,却清清冷冷,只在靠近内院的桌子上坐了两位客人。

  男的是当今状元风无痕,女的——有些面生,似乎从未在荔园出现过。不过,那女子一身水绿色衣裙,肤色白皙,神情淡漠,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你包场了?”眼看到了用膳的黄金时候,却不见一个客人上楼,华冰珀顿时心中有数。

  “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华姑娘的雅兴。”风无痕温柔一笑,帮她倒了杯酒,“华姑娘,略饮一杯如何?”

  “你倒都倒了还来问我?”无旁人,故此她丝毫不给面子。

  风无痕却不见生气,仍是笑吟吟的介绍着桌上的菜,并为她一一夹入碗中。

  “华姑娘说话丝毫都不做作,果然与现今那些千金小姐很不一样。”

  “是么?”她又以反问来作答,说话的态度与神情也不似在山野初遇上那般客气礼貌。

  觉察到她的变化,风无痕也只得暗自在心里苦笑。

  “华姑娘,看起来——你是否对风某有些什么误会呢?”若不是突来的意外,事情本该十分之顺利的。

  “误会?哈哈哈哈,绝对没有误会!我们怎么会对疯掉的某人有什么误会呢!”耳边突然爆响一个清朗调侃的男声,风无痕身体一僵,抬起视线。

  方桌的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他正穿着荔园杂役的衣服,手里端着一盘菜,对着他得意的笑。

  “龙倾城……”见到他这副模样出现,冰珀的头顿时痛起来。她撑着额头盯着自己碗饭,在叹气的同时也暗自庆幸风无痕已经将三楼包下。如此一来,无论等会发生什么事,起码不会在别人面前丢脸。

  “龙……龙公子何以打扮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怎么了?你们可以偷偷摸摸来这里吃饭,我就不可以偷偷摸摸来这里打工么?”他重重的放下手里的那盘菜,不知是故意还是意外,菜汁被他搞的飞溅出来,不偏不倚溅在风无痕的脸上。

  又要开始了……冰珀继续盯着饭碗装没看见。

  这个不肖徒儿龙倾城,每次发现她丢下他独自一个人出去游玩或是和谁单独出去吃饭饮茶,总是想法设法的出现并加以捣乱。

  自四年前开始,她就经常被他这古怪的行为搞的生气且莫名其妙。多番教育不,她开始打骂,他则继续我行我素。后来,骂烦了,打累了,她就开始对他漠视。假装看不到他的存在,随便他去闹腾。

  而结果,便是他不断惹麻烦生出更大的事,最近一年他又想出了什么十日一次的冥想活动。每每活动开始,总有一大堆脑子不清楚的女子来济恩小筑纠缠哭闹,她简直是忍无可忍,每次都阻止不了自己动手的冲动。

  而他呢,似乎玩上了瘾,被打的再厉害,依然次次照做。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他是个花痴十三男!

  风无痕不慌不乱的擦掉脸上的油迹,“龙公子是司徒大人请来的客人,何以来这荔园做端菜的粗活呢?”

  “客人?我可没感觉我是客人,被晾在一旁没人理会的也算客人?”他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哼哼,眼睛却瞄着一旁的冰珀。好啊!居然连看都不看他,又当他空气!

  “龙公子误会了,风某只是带华姑娘逛街时路经,所以便进了这荔园用晚膳,既然这么巧,那就请龙公子一道——”

  “行了!哪来这么多文绉绉的废话!说穿了,你还是不是想追我师傅!”倾城直直的打断他的话,“你给我听好了!想追我师傅可没这么容易,首先要过我这关!我师傅可是堂堂的‘冰山圣手’,岂是一般的男子可以匹配的!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是状元,可是中个状元又有什么了不起!在山野中时连一只恶狼也对付不了!哪比的上我能文能武的师傅!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要不这样,我帮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大家闺秀,如果你喜欢小家碧玉的话也可以啊!反正你也是想找女人婚嘛——”

  噔!一不明物体自后院方向的窗口直直飞入,正中他眉心。

  “谁砸我?”他气急败坏的拿起那物体一看,竟是一颗荔枝!

  风无痕扇着折扇轻轻蹙眉,没开口。

  “可恶!”倾城捏着荔枝用力一甩,将它从被抛入的窗口再抛出去。

  不多时,又一颗荔枝飞了进来,直击他的眼睛。

  冰珀伸手一捏,将那颗荔枝稳稳的接入手中,随后开口道,“窗外的姑娘如果有什么意见,不妨现身直说,这样偷袭算什么?”

  “呵呵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自窗外传来,“龙倾城,你还真是没用啊!遭人偷袭还要师傅出头!你不是很能说么,有本事出来和我斗斗啊!”

  果然是女子声音,冰珀淡淡一笑,下一刻身形一掠,已经纵身出窗外,朝声音方向而去。

  “华姑娘!”

  “师傅!”

  楼内的两位男子均奔向窗口,外面却早没了冰珀的身影。

  “都怪你!”倾城斜了边上的男子一眼。

  风无痕却并不理他,他面色凝重的沉思了片刻,随后便快快下了楼梯。

  偌大的三楼,就剩下倾城一人,气鼓鼓的对着窗外的夜色生着闷气。

  ※※※※※

  当冰珀回道宁宇轩东厢休息的时侯,倾城已经在她房间等了很久了。见她回来,忙迎上去。

  “师傅!”他赶紧倒了杯水递上,“师傅,追的如何?那人是谁?怎么回事啊!”

  “你还不睡?”她淡淡看他一眼,只见他满脸的心虚样,正偷偷瞄她的表情。

  “师傅还没回来,徒儿怎么敢睡……”

  “呵呵,师傅?你是我徒儿么?”冰珀冷冷低笑,“我看过几天,我要喊你师傅了吧!”

  “师傅……”

  “行了,别喊了,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做。”冰珀冲他招招手,他立刻欣喜的凑了上前。

  ……

  半刻后,倾城一脸纳闷的问道,“师傅,为什么啊?我不明白啊!”

  “叫你去便去,不用明白。”冰珀严肃起脸。

  “是,我知道了。”

  ……

  夜深,御史府上万籁俱寂,一干人等早已进入梦乡。

  一道黑影闪过宁宇轩的池塘亭台,在东厢门前停下。那人自怀里取出一个管子,在窗纸上戳了一孔,然后向里缓缓吹气。这是一种药极强却无形无色的蒾药。

  吹完蒾药,那身影闪进门内,片刻之后又匆匆出来并掩上门离开。

  府外,传来三声打更声,此时正是三更时分。

  ……

  同一时刻,另一道黑影也在御史府内闪过,沿着一路屋脊匆匆消失……

  ……

  夜幕下,一双睿智的双目将府内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

  日次清晨,一个丫鬟端着洗脸水和毛巾,来到听涛阁院落卧房门前。

  “这么早就来给少爷端水洗脸了啊,小水姑娘!”门口的两位仆役笑着打招呼。

  “是啊!昨日自华姑娘给少爷诊疗后,少爷的气色已经好多了。老爷特别吩咐我今儿个早点来给少爷梳洗,再帮他换些个干净衣裳。”小水的眼睛笑眯眯的弯着。

  “好,进去吧,少爷可能还没醒,需要帮忙叫一声啊!”

  “嗯,好!谢谢两位大哥了!”

  丫鬟小水踏入房中,然而片刻之后,一声惊叫自房内传出,震响了整个听涛阁。

  “啊——少爷他——少爷他……快,快来人啊——”

  ……

  宁宇轩东厢。

  冰珀正在穿衣,门却被人冒失的撞开。

  “师傅——不好了……师——”话音嘎然,龙倾城一双美目瞪的如铜铃,愣愣的看着衣衫半褪的华冰珀出神。

  “龙倾城!”他这坏毛病要什么时侯才会改!总是这么冒失的闯进她房,好几次她不是在更衣就是在屏后沐浴,每次他都被必定她一顿好打。

  他们两人虽然亲近熟惗,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她只大他一岁而已,有些事还是要避讳的!

  “师傅!你先别打哦!刚才有丫鬟报信说——那个青见少爷他出事了!”倾城着气后退两步。

  “出事?”冰珀眼中流光一闪而过。

  “那青见少爷毒发身亡,御史大人正派人来请你呢!怕是——要兴师问罪!”随着倾城的话落,宁宇轩内涌进很多侍卫,将他们所在的东厢包围住。

  “华姑娘!司徒大人要华姑娘立刻去听涛阁!”侍卫站在门口,说话虽仍礼貌,口气却强硬不堪。

  冰珀系上最后一根衣带,情绪已在片刻稳下。她冲那侍卫点点头,提起药箱便跨出了门,龙倾城见状,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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