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窗帘,冬日的和煦阳光铺洒进来,吵醒了蜷缩在地上卷着厚重被褥的少年。
“快点起来!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总台,今天是冬之祭的第一天,人非常多,我们动作要快点!”在湛晴的催促下,少年念叨着拜托才几点之类的话语,被连拽带拉地推进浴室刷牙洗脸。
旭川是北海道数一数二的严寒地区,气温通常在零下几十度左右。旭川的冬之祭内的大部分作品由旭川市民亲自动手完成,很多当地人都是从小便学习冰雕,几十年来乐此不疲。
大通公园内,人潮拥挤,欢声一片,公园中间,耸立着高达十多米的雪白建筑,旅人可以登上建筑顶部,眺望整个雪祭会场全景,欣赏形态的晶莹冰雕。听说到了夜晚,还有大型的璀璨烟火汇演,声势非常浩大隆重。
放下心中的包袱,湛晴今天玩得极为愉快。
他们裹着雪衣,穿行在雪白晶莹的城堡、神殿中,阳光照耀,折射在冰雕上,望去如同美丽的水晶宫殿,曼妙瑰丽,美如幻境。
“看来我们的阿姨今天心情不错啊!”玩得开心,优泽仍旧免不了调侃几句。
“好歹比你大,有点礼貌好不好?”她挑眉一笑,并不和他生气。
“你居然会笑?!你可别吓我!”优泽撇了撇精致的薄唇,眼底藏着坏坏笑意。
“过来!”湛晴弯腰自草丛里捏出一个雪球。
“白痴才过来!”他甩开长腿,几下转入冰雕中不见,片刻后又从另一个地方出现,朝她邪邪一笑,接着一个雪球准确无误地砸中她。
“优泽!”零下几十度被刺骨冰雪击中脸颊,那滋味只能用可怕形容。她自草丛捏出一个更大的雪球,追了上去。
他们玩了一天,除了参加雪祭,还去逛街,吃各种不同的料理。夜晚来临时,烟火也随之到来。当上百支绚烂多姿的各式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的时候,那璀璨夺目的光华衬着他们身旁的冰雕和银色植物,一片火树银花,那情景,唯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们坐在公园一隅,烟火映亮了身旁的他,那难得安静的美丽脸孔上,透出瑰丽华彩,有种触目惊心的奇异魅力。
其实,这个少年有张天生的明星脸孔。
“看什么?”他明明没看她,却知道她在看他,“是不是发现我很帅?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每个看见我的人都这样觉得。不过呢——”他转过头,凑近她,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漾着蛊惑气息,“记得千万别对我动心,阿姨,你真的不适合我哦!”
湛晴只感觉脑中的神经又崩了几根。
“算了,就不和你计较。反正过了今晚,我也得离开了。”其实想想,他还是个孩子。她老和孩子较真干吗呢?
“你明天就走?”优泽表情一滞,有难以捕捉的黯淡闪过眼底。
“嗯,明天中午坐车回札幌,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她点头笑笑。
“连机票都订了?你动作还真是快!”他重新仰头看天幕的烟火,脸上却失了刚才那种华彩。过了片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阿姨,给你的!”
湛晴无语,“拜托,别再叫阿姨了……”
“我爱叫就叫,你咬我啊!”少年口气有些冲。
“好吧好吧,随便你。”湛晴将手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木制星座手机挂件,“你哪里来的钱买?不是没钱了吗?”
“那是最后的钱买的!别误会啊,我主要是买给自己,不过是买一送一的,这个就给你吧!”他语调淡淡。
“你怎么知道我是水瓶座?”她拿出手机,将那个东西挂上,在他眼前晃了晃,“嗯,很好看啊!谢谢!”她张开双臂,拥了拥他。
“少搂搂抱抱!你恶不恶心啊!”少年连忙甩开她,“都说对你没兴趣了!至于你的星座,那天看你的身份证就知道了!阿姨笨死了!”
“我说你这小子——”湛晴拽起拳手,忍了忍还是没打下去,“算了,看你送我礼物的分上,饶了你!”
又是片刻沉默,他开口:“什么时候订的机票?”
“早上你睡觉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没有帮你一起订。”她慢慢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这间房我预付了一周的钱,你可以多住些日子。另外——”她拿出钱包,取了些钱给他,“这些钱应该够你这几天的开销以及机票钱了!记住,离家出走不好玩,你这样跑出来,父母会很担心。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点,玩累了就回去吧——”
“谁说我是离家出走!你不知道的事别乱说!”少年突然生气。
“你这样,除了离家出走还有别的解释吗?”湛晴定眼看他。
“你管我那么多干吗?自己的事都还没搞定,莫名其妙的女人!”
显然,她的话令他很不快,但她知道这些话还是得说,明天之后,他将一个人留在陌生异地,这样始终不是办法,“优泽!你要听话!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对于父母来说,最重要的最爱的始终是他们的孩子!赌气够了就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够了!”他大怒,霍然起身,浅棕色的瞳底有跳动的火焰,“不要以为给我吃住两天就可以教训我!你凭什么?是你自己想回去,管到我头上干吗!这些钱,我还给你!以后也不用你帮我!”将钱甩还给她后,他的怒火并没有就此消减,“还有,饭店你不用预留,因为从今晚开始我就会和你分岔扬镳,以后各不相干!”
她想了想,没忍住,“是分道扬镳。”
“见鬼!”优泽又怒又窘,脸上一阵尴尬,转身跑了。
等到湛晴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回到饭店房间时,那少年已经快她一步收拾行李离开了。去到大堂询问时,接待小姐告诉她,五分钟前有个挑染紫发的帅气少年甩了张房卡就匆匆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当初订房间的时候,房卡有两张,他们各拿了一张。
她谢过接待小姐后,回到房间开始发愣。
其实对于优泽,她并不太担心。这两天她有留意,虽然他没有身份证,未成年,可是却在逛街时说一口流利日语,还对旭川的各大街十分了解。看这种情况,他极有可能在日本读书数年,这次只是偷偷溜出来玩。
虽不担心,但毕竟和他在这异地相处了几天,而且不久前还曾快乐地一同游玩。现在他说走就走,她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无论如何,优泽,这次若没有遇到你,我恐怕早就死在旭岳雪山了。”她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天幕依然绽放着的烟花,喃喃自语,“湛晴欠你一次,如果还能遇到……一定会把欠你的全部还给你……只是,应该没可能再见了吧。”
北海道的寒夜,深沉冗长。
同一片夜幕下,少年负着背包,渐渐远去。
法国,巴黎。
创作室内,许寞非挂断电话,俊冷的眉宇缓缓蹙起。
他起身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吞吐,在他眼前袅绕而上,模糊了窗外的湛蓝晴空。
她推门进入,看到的便是他出神的模样。多日不见,他立体的削薄脸孔依然完美,浅灰色瞳中带着迷蒙,有淡淡寂寞味道围绕着他。他穿着件合体的深灰色高领薄羊绒衫,愈加凸显出身材挺拔强健修长。
她凝视他的侧脸,胸前一阵莫名炽热。
他这表情,会是因担心她而有的吗?这个猜测在她出声喊他之后被她自己否定。当他转过脸看到她时,那种迷蒙以及淡淡寂寞在瞬间收起、消失,他注视她,还是那种淡漠的薄凉目光。
“进来前怎么不敲门?”他眉仍皱着,却是对她的不满。
心底一阵轻微刺痛,但她很快便释然,重新提起笑容,上前几步将一个小巧的礼物盒摆在他桌上,“北海道的礼物!”
“你——”她的笑容显然让他意外,他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许少,想问什么就问,你这样会得内伤哦!”虽然相处没几日,湛晴却发现自己学会了那少年的幽默。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他朝她点点头。
“不是恢复,只是想通了。”她又朝他走近两步,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嗅得到他身上的气息——记忆中那晚的迷醉气息,“我不会再怕受伤了。许寞非,上次没有和你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六年前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那晚的事,我不会忘,因为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回忆。你不必有负担,也不必对我说你没有那种感情之类的话,我不会相信的,我会等到你喜欢上我的那天为止!”
“湛晴!”他绝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
“没有错,这样爱你是一件很寂寞的事,不过我认了,因为不爱你,我会更加寂寞孤单!”她直视他,依旧固执地往下说:“说完今天这些话,我们还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不过,假如哪一天,你觉得你喜欢上我了,你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欺骗我,欺骗自己!”
许寞非怔怔地看着她,指间的香烟积了长长一段灰。
湛晴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他朝后退了步避开,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害怕她的靠近。
她无奈叹息,取走他指间的香烟在烟缸里弹掉灰,再塞回他指间,“我又不是怪兽,干吗怕我?你这个动作很伤人呢……只是现在伤害不了我。”她捋了捋长发,“你不用怕,我不会强迫你回应我。我只是身不由己想去关心你——许寞非,你知道吗?你总是很寂寞的样子,我只希望你可以不再寂寞……”
“可以了!”他终于低喝着打断她,“你——出去工作!”
“知道,许少。”她恢复称呼,重新退回助理位置。
然而,当她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喊住她。
“等一下!你是不是无论多困难的工作,都肯帮我?”
湛晴回头,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许寞非掐灭香烟,唇边又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湛晴突然觉得,她似乎是被算计了。
中国,S城。
三月,阳春,气温回暖,四处绿意盎然,扬着蓬勃生机。空气被春风滤过,格外清新,带着阳光的香甜气息,混合着茶花的芬芳,带来一股沁人心肺的迷人味道,弥漫全身。
如此望去,故国的天空湛蓝无垠,几缕轻淡的云絮缓缓浮动着,不时变幻着形状。
出国前总以为国外的天空比较蓝,在国外待了两年才发现唯有故国的空气才能使人安心。
蓝天白云之下,湛晴提着行李一身简单装束利落轻松——上身是轻便的针织长摆开衫,下面则是打磨过的牛仔裤加运动鞋。和助理工作不同,现在的她不用见明星名流名媛,也见不到许寞非,自然不必再化妆,也不必花费心思选配衣服首饰鞋子。这样想着,对于这次工作她总算释怀不少。
想想,她也挺佩服许寞非,为了找个理由让她暂时无法出现在他身边,居然让她这个私人助理回国来监督并指导朋友的小孩——据说那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想栽培他,只是目前他年纪还轻个性非常反叛,需要有人在旁督促指导纠正,当然,她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当他的音乐指导。
老师?说到底不就是保姆!
偏偏他又了解她的脾气,激将法一用,她当下就回答:“如果这是你的希望,好,我帮你!”
结果——她便成了一个十六岁小孩的家庭全日制保姆!
据手边资料显示,对方住在S城湖畔别墅十八号,父母都不在国内,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家里平时就只有一个年近五十的管家老伯和两三个女佣以及打理庭院的园丁。
有钱人家的小孩,加上长期独居,个性想必相当孤僻。
按响门铃后没多久,她便受到管家以及几个佣人的热情接待,对方之前已接获通知,安排好了她的房间。湛晴放完行李下楼,管家又连忙吩咐送上茶点,还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不断询问是否有吩咐。一个保姆受到如此尊崇待遇,不禁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岑伯,叫我湛晴就可以了。”
几句闲聊之后,她知道这位少爷目前正在S城唯一的私立学府就读高二,平时除了在校内校外生事,还三天两头逃课闹失踪,若不是因为家庭强有力的背景,可能早就被开除了。而为了约束少爷,之前家里也请过不少家教老师,辅导老师,但那些人一来少爷的情况反而更糟,于是只好统统辞退。
“看来,你们少爷真是蛮有个性的!”湛晴眼角抽动,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未来日子的凄惨。
了解完基本情况,湛晴提议还是先去他的学校看看,问岑伯是否有他的照片。
结果老管家面露难色,原因是他们家少爷从小就不喜欢拍照。末了,他只能写了少爷学校地址以及班级姓名在纸上给她。
湛晴接过一看。
栗户泽?是日本姓氏,为什么许寞非没有告诉她?
企城私立学府。
她立在学校大门前的过桥上,咖啡色针织长衫的下摆在风里轻扬,露出笔直修长的腿。阳光和煦地撒下,映着茶色长发透出美丽光泽,发丝细柔,不时撩拨她的脸颊和颈脖,她素净的瓜子脸似拢着一层柔和的光,清透而纯净。
不远处,学校大门敞开,学生三三两两自学校走出,相互嬉闹聊天,人潮熙攘,光凭一个名字她根本分不出谁和谁。
就在她打算作罢离开时,却听见有人大声反复叫着“栗户泽”三个字。
这么巧?她心中一动,连忙朝喊声处而去,结果却看见喊人的男生被另一个身材高瘦的男生一拳击倒。
“叫你栗户泽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别起这个名字啊!”被打的男生火冒三丈,一拳反击过去,“我就偏要叫——”
对方避开那记反击,反手又是一拳。周围的学生纷纷散开,女生不时发出惊叫,场面有些混乱。
就在栗户泽挨了反击打算击出第三拳时,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别闹了!栗户泽!”是个女声。
了解情况的学生们哗然一片,议论着又要多个挨打的人了。
“你再叫一次看看!”栗户泽霍然回头,燃着火焰的浅棕色眼睛瞪着身旁多出来的人。
湛晴一呆,“是你?!”
这时,几个教务人员自校门出现。湛晴大感倒霉,难道在就任第一天就要出岔子?她心念一动,拽着栗户泽喊了句闪人转身便跑。
栗户泽居然就是优泽,这个事实令她吃惊不小,她根本没想过竟然这么快就再见到他,而且还这么巧!
“这么说来,你这家伙才十六岁?!”大道旁的绿化公园内,湛晴对着那张怒气腾腾的脸,心里满是叹息,“名字、年龄,你居然没一句真话?!”
“我是叫优泽,信不信由你!”少年把书包一丢,靠在长椅上架起双腿。片刻,他突然想到,“你别告诉我,你就是新来的督教?”
“督教?”湛晴无奈,“随便你叫吧,反正你能理解我的工作就好。无论如何,我们总算认识,希望未来的一年半里,你好好和我合作。你好、我好,那就大家都好!”
优泽扭过头,抚着秀挺鼻尖斜瞥她一眼,眼底闪过顽劣光芒,“阿姨,你在说什么冷笑话!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听好了,别以为认识就能和我套近乎!第一,我从来不理这套;第二,你在北海道得罪了我,现在我应该变本加厉欺负你才对!”
她的头突然好痛……
“好!想怎么样都随便你,但现在得先回家吃晚饭,岑伯叫人做了很多菜——”话音未落,优泽已经拎起书包甩在肩头,径自朝繁华大道而去。
湛晴揉揉前额,只得跟上。
游戏机房、小吃街、电影院……优泽插着口袋迈着长腿四处游荡,就是不肯回家。更过分的是,因为知道她在后面跟着,他每到一处需要付钱时便会回头朝她笑笑,示意她掏钱。帅气美丽的年轻脸庞,笑容肆意嚣张,似乎在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牵制住他,他拥有绝对的自由!
真是个不像话的小子,回去一定要找岑伯——报账!
“优泽!快十点了,你还要玩多久?”湛晴揉着发酸的膝盖,庆幸自己穿了旅游鞋。
他啧啧摇头,“才十点,好玩的刚刚开始,阿姨,你体力不行就回家吧!”
湛晴的神经再度崩断,“别再叫阿姨,我才二十四岁!”
“够老了!”优泽冷冷嗤笑,“总之,你要跟就跟,不要跟就自己回去!我呢,现在要去那里——”他手一指,她顺着看去,那是一家装潢前卫的动吧,门口歪歪斜斜两个大字:末日。
“喂!你才十六岁,不能进去——”湛晴的话还没说完,他就闪身进了大门。
对附近的学生来说,末日是一家极有格调和人情味的动吧。
格调不单指动吧里面的装潢,还包括DJ、音乐、服务生等各个方面综合素质。至于人情味,则是指这家酒吧接待客人的宽容程度——只要不是貌似小学生的超儿童级别,无论来者是否成年,一律欢迎入内。
包厢内,数个穿着新潮前卫的男生和浓妆艳抹的女生狐疑地盯着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议论纷纷。
“这谁啊?神经病?干吗进我们包厢?变态?花痴?疯子……”
湛晴缩在沙发一角,眼角抽了又抽,“我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坐在这里了,我是优泽的……朋友!因为你们之前在玩一个叫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所以没注意到我,现在那小子可能去了厕所,而我在这里等他回来!”一帮没礼貌的小鬼!
“优泽的朋友?没见过啊!”某个清秀女生愈加疑惑地看她。
“他……真的叫优泽?”湛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有两个名字,而且似乎还对“栗户泽”三个字相当排斥。
“你真是他的朋友?”对方交叠着手臂踱到她面前,上下扫视她一遍,“你在说谎吧!如果你是他朋友,怎么连他走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坐在这里?”
“他走了?”湛晴一惊,“可是他的书包还在——”
“你果然在说谎!他刚刚就和我们说他先回去了,至于书包——他的书包里从来不放书,根本只是装饰,丢了也是无所谓的!”
“不早说!”湛晴立刻推门离开。
走出末日,阵阵微冷春风拂上身,她突然感觉到不对。那小子,应该没这么容易就回去啊!
心念一动,她顿时明白过来,随即返回末日。
她站在包厢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缝隙看了眼里面,笑开。
他果然没走!
“居然调虎离山,只可惜我不是一般的保姆。”湛晴没再进去,走去吧台旁,挑了个能看到包厢门的角落,坐下叫了杯玛格丽特。
末日是动吧,除了喝酒,还有很多人在吧台另一侧的舞池里跟随动感强烈的音乐疯狂地摇动身体。
她伏在手臂上,透过色泽浅金的玛格丽特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会喝酒,当然也不喜欢喝玛格丽特。但是,她知道许寞非喜欢。
很多次,她跟随许寞非去酒吧,总发现他会点一杯玛格丽特。漂亮弧形玻璃杯,浅金色液体,漂浮着如水晶般的冰块,就那样静静被放置在桌几一角。从开始到最后,他一口都不喝,在浅谈间,时而会朝它投去淡淡视线。
玛格丽特,是属于女人的饮料。
许寞非,究竟透过它看着谁?
一缕暗紫色的发丝透过浅金液体映入她眼底。少年不知何时出了包厢,因为光线问题并没有看到她,只是独自在距离她不远的吧台坐下,问酒保要了啤酒。他之前似乎已经喝了不少,总是明亮的眼瞳有些黯淡,浮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寂寞。
寂寞?
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也会寂寞吗?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寂寞的人才能看见别人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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