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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5章

  第四十一章伤心总是难免

  蚊子嗡嗡的飞进飞去,道:“桑眉,你好几天没出门了,再怎么着,你也要出门才行啊!你还上着学呢,就这么跑出来,住宾馆,你要退学,也就进学校把一切手续办好不成?”

  我有气无力:“哼,你还当我是神仙吗?反正这劫一过,我就上了天,还读什么书?天上神仙,有文化的多着呢,连蚊子你,都会背沙翁的诗了,可文盲神仙还没有,从今以后,我就当一文盲神仙!把以前学的乱七八糟的字全都忘了!”

  蚊子看着今天的牛城晚报,叹道:“每天半幅的寻人启事,孟家真是有钱!”

  我冷笑:“他这钱,不也是他父亲的?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寻找一女同学,也不怕他父亲责怪,不把亿万家产给他继承?”

  我道:“蚊子,我跟你讲的演唱会的事,你已经清楚了啊?那还不开始练歌?要知道,你的偶像倪鱼串办不办得成这次的演唱会,成败全在于你!你想想在天上的时候,太白金星那嗓子,想想他可有哼过一句半句的歌?甚至于歌颂王母的祝寿歌,全部神仙练了许多年了,可一唱起来,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出,唯一跑调的就是他!”

  蚊子担心的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报纸,又看了一眼我,终于躲进厕所练歌去了。

  苍凉的歌声从厕所之内直钻入我的耳中:“紧张你的是我,为你失眠的是我,每个夜里陪你回家的人,永远不是我,夜空灿烂的烟火,一瞬间的挥霍……”

  我大叫:“蚊子,你唱的是倪鱼串的歌,不是盗郎的好不好,别那么沧桑好不好?”

  这不是往我流血的心里,再戳上一把刀子吗?

  蚊子在厕所里大声而委屈的道:“我唱的是倪鱼串的歌啊,她的歌就不兴有沧桑的时候?”

  我再大叫:“换一首,换一首!”

  他歌风一转,节奏轻快,中间夹杂了不少外语,语调极快,我只听清楚了其中一句:“爱,不再挣扎!”

  我很恼火,这蚊子不是故意给我添堵吗?

  我怒道:“蚊子,你别唱了,再唱,我就把你冲进厕所!”

  蚊子长叹一声,从厕所里飞了出来,停在那张有半幅寻人启事的报纸上,道:“桑眉,你既然心神不定,何不听听他怎么说?”

  我也长叹:“蚊子,我的伤的心就快凝结成疤了,你非得出主意把它撕开不可!”

  蚊子道:“就这样,你就放弃了?长达十几年的感情,就不明不白的这样放弃?”

  我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谈得上什么放弃?”

  蚊子嘟囔:“那你又不回学校?”

  我道:“回学校?蚊子,你说说,我上学还有意义吗?”

  我意思是想退学干脆去倪鱼串那儿,可是,我没对蚊子说清楚……蚊子研究人间的情爱有点过头了,老把我和孟宇当成案例来研究,对我们之间的事儿,比我自己还紧张。

  蚊子嗡嗡的飞了良久,道:“桑眉,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提拔上天了,你的心有多么的冷,人家对你的千般好,或许,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被你三振出局,你的心,与那些十几万岁,几万岁的神仙没什么不同,难怪,你会被提拔上天,不用历劫,你就有了当神仙的资格!”

  我张大了嘴,什么道理,明明是我受了伤,可蚊子为什么指责我?

  这只蚊子,看来真的看小言的书看多了!

  他继续道:“桑眉,你说说,你付出了什么?你总是在接受孟宇对你的好!你再说说,这一次,你是感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还是真正的感觉孟宇抛弃了你而心伤?我想,前一种多一些吧?”

  我勉强的答道:“蚊子,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

  为什么直到现在,蚊子还帮着孟宇?倒仿佛有未婚妻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有了未婚夫?

  我不敢相信!

  蚊子道:“人世间的感情,要得圆满,莫不经过千般劫难,你遇上一点挫折,马上松手,放弃,难怪你前世,前前世,都是独自一人!”

  蚊子韩剧看多了吧?

  我非常生气,大叫:“蚊子,你给我滚出去,不滚,我拿……”没有蚊子拍,我卷起报纸就拍向蚊子。

  蚊子嗡的一声飞向门外。

  我追打着出去,却看见走廊有人,两三个黑色西装的人正一间间的敲着房门,他们的穿着打扮,我很清楚,凑拥在孟宇与他父亲身边的,全都是这种打扮。

  我忙缩回头,心扑扑的跳,他,终于找来了吗?

  为什么,我的心中竟有些期待?是不是,我也在隐隐昐望,他对我的解释?

  蚊子在门边道:“桑眉,你既然下了凡,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不能一昧只是逃避,就算是逃,你也得逃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才是我们仙宠主席!”

  我无语。

  还仙宠主席呢,不是你们赶着鸭子上架,我也不会做这个什么仙宠主席!

  敲门声一声一声,笃笃笃……

  我呆呆的立在门后,想我桑眉,也有为难的时候……

  蚊子叹道:“桑眉,你开门吧,让他进来,说清楚也好……”

  我左右望了望,窗户大开着,窗外有十八层楼的风景,可以看得到别的大厦天台上种的花草,我道:“蚊子,你能把我从窗户吊下去吗?”

  蚊子气得在空中一个翻滚:“桑眉,你以为我是直升飞机呢!”

  门外敲门声更急:“桑眉,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点开门……”

  我静立不动,门被敲得笃笃的响,门框上震落不少的灰尘。

  手柄在轻轻的转动,很显然,服务员在用门匙打开门。

  门开处,服务员闪闪烁烁的躲避着我怒瞪的双眼,孟宇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整扇门,而他的身旁左右,站立了三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一打开门,他们便静默无声的散开在房门两旁,我只能用一个词儿来形容,就是,训练有素。

  他们穿的黑色西装很好,很笔挺,站的姿势也很好……

  第四十二章少年

  孟宇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静静而沉默的望着我,道:“桑眉,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你愿意解释吗?如果愿意解释,就不会事先一点风都不透露给我!

  可我还是希望他的解释。

  他的声音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疲惫,仿佛跋涉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了终点,他向我走近,我后退一步,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他不是不吸烟的吗?什么时候,他也吸烟了?

  我垂头喃喃的道:“孟宇,你吸了烟?”

  孟宇无可奈何的苦笑:“桑眉,为什么你不愿意抬起头来望我,难道说,你真的连望都不愿意望我了吗?”

  他的语气疲惫之中又带了一点伤心,我本不愿意抬头,可是,那一点伤心却从心底触动了我。

  这是孟宇吗?还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吗?头发竖立如乱草,直竖的程度比犬犬那一撮直毛更甚,青色的胡子从下巴冒出来,眼神却灼灼如火焰,我想,这不是孟宇,这就是街道上刚刚被老板抄了的倒霉员工,刚刚亿万家产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的倒霉太子爷,还有,刚刚抢劫杀人,却又被其它人抢劫的倒霉抢匪……

  而且,他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不知道熏了多少烟了。

  他见我望着他的眼神,没有感觉意外,仿佛千斤重担一瞬间卸下,他移动几步,身材有些摇晃,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很疲倦,很累的样子:“桑眉,有吃的么?”

  凭什么呀?

  他没有解释原因,没有安慰我,一进门,就要吃的?

  蚊子嗡嗡在我耳边悄声道:“看来,孟宇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这只蚊子,总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孟宇那边的,对孟宇抱有无与伦比的同情心。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一只母蚊子了……

  我的心无来由的一软,走到储物柜,拿出一包方便面,那是我准备长期抗战的口粮,道:“孟宇,别的没有,方便面倒有一包,你从未吃过吧?味道挺好的……”

  蚊子呲的冷笑:“是呀,可媲美鱼翅熊掌,这几天,我闻了都想吐!”

  我扫了蚊子一眼,也不知蚊子的公母怎么看的,得找机会问问人家……

  孟宇望了望那包方便面,又望了望我,笑得庸懒而疲惫,我看着他,感觉他的眼睛就要合上了。

  他道:“可以,最好有四五包!”

  切!四五包,那可是我一天的口粮,打劫来了?

  我还是拆开了两袋,一股脑拿手冲了,盖上盖子,在等方便面的时候,我等待着他向我解释,可是,他却像阳台上晒着太阳的猫,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面,眼睛微眯,左手抚在沙发扶手上,如一尊雕像,俊美而沉默。

  房间陷入空前的寂静。

  我的怒火从心中缓缓升起。

  蚊子道:“好了,好了,泡好了,拿给他吧!”

  我冷冷的道:“孟宇,好了,自己过来吃!”

  我没有见过一个人吃方便面可以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连那味精汤,都一鼓脑儿喝下。

  他是饿得狠了,还是从未吃过这东西,所以才觉得新鲜?

  吃了面,我以为他会向我解释了,谁知他却道:“桑眉,你的床在哪里,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也不经我同意,直往我卧室里冲,一歪就倒在了床上,瞬间,呼声顿起。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床边。

  这段时间我经常目瞪口呆,天上几百年,可没有这段时间让我目瞪口呆的多,有时我怀疑,再回转天上,我都要变成一个瞪着眼的木头人了!

  望着那个四仰八叉睡在我床上的人,我问蚊子:“蚊子,我是不是流浪汉收容站的站长?我收容流浪汉来了?”

  蚊子是孟宇坚定粉丝。

  安慰我:“桑眉,要不咱们等等,等他睡醒之后,他自然会向你解释的!”

  我气道:“还等个头啊等,马上打包,离开这里,住宿费让他给!”

  蚊子再次批评我:“桑眉,你可真够冷血的,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又想溜,而且,还走单让人家代给住宿费,桑眉,你再这么冷血,以后,连蚊子都不愿意咬你!我们蚊子可都只咬热血沸腾的人!”

  我气道:“那好,你就呆在这里,咬这个热血沸腾的人吧!”

  我拉开房门,再次目瞪口呆,房门外,暗红色的地毯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排黑西装人,沿墙壁一字排开,这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旅馆,被这些人一衬,无来由的,衬出一些气势,一些富丽来,或许由于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确是与那些搞传销的不同的,黑色西装高档笔挺许多,脚上的皮鞋也擦得亮堂得多,不染一丝灰尘。

  带头一个面容冷峻,嘴角之处有一道伤疤,让我想起了最近看的一个电影,里面专有一个动辄拿刀砍人的,就是他这模样,他道:“小姑娘,在我们少爷没有让你离开之前,请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我握紧拳头,很有几分悍不畏死,向他扬着:“我要报警,告你们非法禁锢!”

  那人淡淡的笑了笑:“小姑娘尽管报,房间里有电话!要不要我告诉你电话号码?哦,110,你知道吧?只不过,我们少爷为了找你,已经有十天十夜没有睡过觉,没有吃过饭了,所以,既使姑娘报了警,我们还是不会让你走的!”

  他慢吞吞的道:“何况,我们早已与公安打过招呼,说是协助他们侦破盗取公司巨款的案子……”

  说完,他咧嘴笑了一下,嘴角的伤疤被他扯得上下跳动,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狼一样的冷酷的光芒,我感觉,这人非常不喜欢我,如果在僻静地儿,他很有可能一把将我的脖子给拧断了,我就别想从他身上讨任何便宜了!

  我乒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跑到卧室,推着孟宇:“你快醒醒,快叫那些人走开!”

  他的鼾声如雷,纹丝不动。

  我转头跑到厕所,思摸着找个水盆,倒一盆冷水在他身上,看他醒还是不醒!还思摸着在那冷水里是不是加点旁的什么东西……比如说那什么的……

  蚊子劝我:“桑眉,别做得太过分,外面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你真的把孟宇折腾着头痛脑热,肺炎脑膜炎,只怕没等孟宇醒,外面那人就一把拧断你的脖子了,你知道不,那嘴角有疤的那个,我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气,这人肯定杀过人,而且……仿佛杀了不少!”

  我哼了一声,现在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不是战争年代,有那么多人给他杀么?我敢肯定,这只蚊子又在夸大其词的忽悠我!

  我冷笑:“你现在只是一个蚊子,又不会法术,能闻出这么多东西?”

  我心里怪起了蚊子,想他也是从天上下凡,咋就没想办法带点法术下凡呢?

  蚊子也冷笑:“你可别看小我这蚊子,虽然我现在没有仙身,但是,蚊子的本能还在吧?你可别忘了,蚊子天生对血敏感!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血,我一闻就知道……”

  我忙打断他,怕他又批评我的血是冷的,TMD,我也是有自尊的!

  我道:“好啦,好啦,我不泼他冷水行不,不过,我看见他就生气,去客厅,吃方便面!”原以为孟宇找到了我,会有一翻解释,最起码,也会劝解我一番,就像所有韩剧里描写的一样,缠绵悱恻……可见,我下凡了这么些年,受韩毒还是挺深的。

  可是,他却直接上床,睡觉,太让我失望了。

  我吃完剩下了那几包方便面。

  蚊子在一旁呱嘈:“桑眉,就为了不让人家吃你几包方便面,你就自己吃完所有的方便面,你用得着吗?你知道不,你那张脸,又圆了不少!”

  我跳将起来,挥舞着卷成筒的报纸,把蚊子赶到了厕所里,关上厕所门,这才安静一点。

  第四十三章行走

  我坐在沙发上,忽然间感觉疲惫到了极点,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在一寸一寸的陷下去,软下去,蚊子真以为,我是一个冷血的人么?那见到孟宇的窃喜,期盼,又从哪里来?可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躺上床,睡了,就算是那疤脸说的,他已经十天十夜没睡了,说一句‘对不起’再睡,不会死吧?

  我越想越委屈,感觉手上有雨水滴下,沾湿了整张手,这才发现,我居然又流泪了,天上人间,多少年,我都没流过泪了?受了一点小挫折,我居然流了两次泪?

  我想抑住不流泪,可眼睛并不听我的话,居然越流越汹涌。

  可见,蚊子讲得对,凡恋爱中的男女,一般眼中是容不下半点沙子的,对对方的要求高,却看不见自身的缺点。

  我想理智的听从蚊子讲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停止流泪,我流啊流的,委屈啊,伤心的,居然靠着沙发,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在睡梦中,我也在做梦睡觉,一个梦套着一个梦,所有的梦全都是在睡觉。

  其实,这十天,我又睡了多少?

  朦胧之中,我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面颊,如蝴蝶的触须碰在嘴唇上一样,亲吻我的嘴角,带着无法言状的温柔与亲切,我整个人仿佛沉浸在阳光之中,梦中的抽泣与苦恼一扫而光,有人声音低低的道:“桑眉,对不起!如果真让你知道了真相,依你的性子一定会恨我入骨……”

  那话仿佛穿透的早晨的薄雾向我袭了过来,隐隐约约,忽隐忽现,等我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只听见一声叹息。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孟宇的脸近在咫尺,他面容整洁,胡须尽无,头发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那满身烟味,头发如乱草的孟宇,仿佛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我坐起身来,更加吃惊,我发现,我居然睡在了床上!而且,身上穿着一套睡衣,还是有巴比熊的那种!

  而且,周围的环境巨变,我处身一个浅蓝色的房间里,床头摆着一个限量版的泰迪熊,墙上有一幅向日葵的油画,镜框里溢满了灿烂的金黄。

  我坐起身,望了望我身上可爱的巴比熊睡衣,又望了望孟宇,他则一笑:“眉,你那衣服,我帮你洗了,晾在阳台上呢!”

  我结结巴巴的道:“谁,谁,谁给我换的衣服,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温柔的望着我,很是无辜:“桑眉,我不是故意要替你换衣服的,而是你睡觉时,流了不少口水在身上,很不雅观,不得已帮你换了,你别怕,我会负责的!”

  他面容略显削瘦,却又现出那种无赖的神色,每每他无赖与温柔夹杂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无法对付,无所适从,就像一张蛛网,密密的把我层层缠绕,不,不能让他蒙混过关。

  既使笑着,可他的眼却依旧夹杂着某些阴郁,事情,看来是真的了。

  我沉默了,没有纠缠谁给我换的衣服,心中无由来的忐忑,却只问:“怎么不见了那些人?”

  他松了一口气,我心中却隐隐升起悲凉,他既不愿意说,我又何必问?

  他望着我的眼睛,我避开了去,看墙上那幅浓烈如黄金的向日葵,他最终还是答道:“他们都回去了,回到了我父亲的身边……”

  我笑了笑,仿佛忘了我们之间的心结,道:“他们应该就是那些特种兵吧?”

  他点了点头,道:“他们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参过军的兄弟,退伍之后,便一直跟着父亲!”然后又是沉默。

  我很失望,是一种透进心底的失望,他并没有想着向我交待什么,那一场场温柔的追逐,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他对我,究竟是只当成一个可以玩耍的宠物,就如天上的仙宠,又或许,比天上的仙宠还不如,最起码,神仙对他们还有几分真心。

  他只是想用他苍白的温柔将我留住?

  我问他:“孟宇,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来这里的?”

  我感觉无话可讲,却不想问他那件事,只有努力东拉西扯。

  他声音低沉:“眉,这还在学校旁边,你如果不愿意住宿舍,就住在这里吧!”

  我的心忽然间感觉一阵抽痛,他原来这种打算!十几年的同桌之谊就换来这种打算!

  我听到我自己说话的声音,极冷:“孟宇,你这算什么?真的打算把我禁锢起来,我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孟宇垂了头,眉头皱成川字:“眉,只要我们忍过这段时间就行,你就依我一次,好吗?”

  我淡淡的道:“为什么?”

  孟宇道:“司徒敏,她的父亲与我父亲有十几年的生意来往,我父亲被他捏了不少把柄在手上,如果我们反脸,父亲面临的,不但是牢狱之灾,他虽然从小对我冷淡,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你如果出去,让司徒敏知道……”

  我心里如冰刀划过,淋淋的鲜血一流出,便凝结成冰,他最后一句话,算得上对我的解释了吗?原来,他在乎的,是那个名叫司徒敏的女子的想法吗?

  我笑了笑:“孟宇,我们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同桌的关系,友谊比别人好一点而已,到了让她吃醋顾及的程度吗?会损害到你的利益?”

  我感觉心灰意冷,他来找我,也不过是想向我表明同时向我警告,别让司徒敏知道么?我想起了太白的提议,的确,上大学,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冲口而出:“你放心,我已经准备退学了,反正读大学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这下,你放心吧?”

  其实上大学对一个有着两世记忆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打发时间,而不引起旁人注意的一种方法,现在,既然这种方法已然无用,上学对我来说,就变成了一个牢笼,而我,唯有舍弃了这个牢笼。

  倪鱼串叫我过去帮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让我可以走……

  孟宇猛地抬起头来,痛苦的望着我:“桑眉,难道我在你心底,真的只是同桌的你的关系?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的心底,只值这么一点?”

  他愁眉紧锁,黑色的眼眸怒悲难辩,却如钉子一般的钉住了我,我想,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你有了未婚妻,却搞得仿佛我有了未婚夫一般?

  天下间的事儿,不能总是这么颠倒黑白的吧?

  ‘你如果出去,让司徒敏知道……’我心底反反复复的浮现出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时候,我再也不是他全心全意挂念着的唯一,也许,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唯一,‘司徒敏’才是他心心念念挂住的那个人,就算是同桌之谊,他也要顾及她的感受。

  但是,他痛苦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的人真的天生会演戏,天生就是演员,为了不让我乱说乱动,他才想着在我的心底留下一份念想,让我以为,他是顾念我的,只不过,因为环境,因为时势,才不得不放开了了,让我对他留手?

  可是,他不知道么,我不会纠缠不放,更何况,他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纠缠的,只因为,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他,现今,只不过对他略有好感而已。

  也许,在天上,太过寂寞,守着蟠桃园几百年,每天对着的除了蟠桃,就是蚊子,所以,才会对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关心,进而感动,进而喜欢吧?

  我神思游离天外,不想再望他,再看他。

  我感觉床凹下去一块,孟宇坐在了我的身边,他双手捧了头,手指插在头发里。

  孟宇轻声的道:“桑眉,你不用退学的,真的……”

  他已经默认了我的退出,得到我对他不再纠缠的承诺,他心中是否有几分窃喜?

  他再一次回避了我心中的疑问,我笑道:“我已经找到了工作,不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其实,上这个大学,学这个专业,我并不喜欢,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选一份喜爱的工作吗?作为我从小到大的同桌,怎么样,你也应该同意我的选择的吧?”

  我把同桌两个词说得特别的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划开了界线。

  同桌,是的,仅仅只是同桌!

  孟宇沉沉的道:“恭喜!”

  第四十四章太白的苦恼

  这一声恭喜,让我的心碎得四分五裂,就如散落在地那满地的冰块,怎么也凑不齐全,这个时候,我最需要蚊子插语打诨的安慰,可是,他却不知去了哪里,无声无息。

  我想,还好,我还没有爱上他,要不然,这一刻会把我伤得四分五裂,幸好,幸好……

  我换上衣服,打开房门,门外,依旧是那疤脸大汉带着一群黑西装,我回头向孟宇笑道:“孟宇,你父亲的眼光太落伍了,知道吗?现在不流行黑西装了,流行运动休闲服了,我建议你啊,向你父亲提提,让他们全换上休闲服,这样才不会被人叫土包子,传销人员……”

  孟宇依旧垂了头,双手捧了脸,低声道:“好……”

  他连送都没有起身送我。

  疤脸大汉终没有拦我,我顺利的走出的那房子,的确,这房子离学校不远,虽处于闹市,却闹中有静,像孟宇一向的风格,富贵逼人。

  十几年的同桌情谊,一朝分崩离析,碎成一地,如冰一样在太阳底下融化,一丝残渣都不剩。

  我微眯了两眼,自虐一般的望着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直至看哪里,哪里都是金星一片,我想:有的时候盲人,也是好的,聋哑人也是好的,可以无声无息,无光无彩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按照自己的臆想构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只把发生的这一切当成一次历劫。

  想要做神仙,哪有那么容易,不伤个遍体鳞伤,怎么成得了神?

  不怕,只不过在我心底划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过几天,这伤口就会凝结成疤。

  我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桑眉。

  我沿着林荫道走了很久,很久,眼中的金星才慢慢消散,看见面前的绿色,和面前的嗡嗡飞着的蚊子。

  我小心的道:“蚊子,是你吗?你去了哪里?”

  蚊子还是普通的普通,会吸血的那种,并没人答我。

  连蚊子都要抛弃我了么?

  前面滚来一只小狗,雪白,像毛球,我又试探的叫:“犬犬,犬犬……”依旧没有答我,

  一少女道:“这只小狗不叫犬犬,叫花花……”

  靠,天底下为什么这么多相似的狗?

  哮天犬好变不变,干嘛变一只如此大众化的狗?

  也太没有特色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流览着周围的商铺,仔细的看着服装的品牌,手袋的价码,婴儿奶粉的克数,BB车牢不牢固,考虑着,口袋里还有多少钱,买个手袋,明天会不会有饭吃?我感觉,一路走来,我渐渐成了一本商品大全,脑袋里塞满了商品,只有这样,那句话才不会在我的脑中反复的浮起:‘你如果出去,让洁如知道……’

  可为什么,这句话还是经意的从脑中浮现,每当我看着迎面走来的情侣,橱窗里相对而立的男女模特儿,眼前翩翩而飞过的一对蝴蝶,两只追赶着的小狗的时候?

  我终于走得极累,极累,双脚已经麻木,橱窗的玻璃映出一个呆呆的脸色苍白的小圆脸姑娘。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人生总是有无处不在的添堵。

  每当心口流血的时候,总有人乐意往上面撒上一把粗盐。

  我站在这家音响店前,倚着电线杆,听着这首歌,鼻酸心酸,可就是哭不出来。

  蚊子道:“桑眉,你要哭就哭吧!”

  我哼哼道:“可我就是哭不出来,蚊子,你去了哪里,每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的身边,害我借你的肩膀靠一靠都不行……”

  蚊子哼哼几几:“我也不容易啊,谁知道那幢房子灭蚊措施搞得那么的全,整间屋子到处都是灭蚊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居然被人用杀虫剂弄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蚊子哼哼道:“再说,我的肩膀太小太细,你也靠不了啊……”

  他停了停道:“桑眉,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肩膀也太过幼嫩的……”

  我明白,他还没有强大到能足够保护得我,但是,却为何,他事先连些微的风声都不透露给我,难道,说真话,真是那么的难?既然如此,为何又让我享受他十多年的温柔呵护?

  屋漏偏逢连夜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下雨。

  我想不到,如此戏剧化的事,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

  天空居然晰晰沥沥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丝飘散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更凉更冷,那个会在雨中送我雨伞的少年,会呵护我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如今的他,在呵护谁呢?

  晚上,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屋内烟雾袅袅,父亲的遗像摆在旧式的红木桌子上,他目光平静的望着我,嘴角依旧含了微笑,可眼睛之中却含着悲悯,四周寂静无声,就连平日里从不止歇的虫鸣之声都没有,他想要说什么?我坐在椅子上,望着父亲的遗像,直坐得背脊麻木,又腿不能动弹……

  忽尔,铃声响起,直灌入我的脑中,有人在旁边叫道:“醒醒,醒醒,快点接电话……”

  我倏地睁大了眼睛,才隐约知道,这是蚊子的声音,而床头柜上,我的手机边震动边响着,我跳下了床,身上冒着冷汗,由于着急,差点歪着了脚,可我拿起电话,看着那号码,却不知为什么,心中感觉阵阵失落。

  原来,是犬犬,他一连声的道:“桑眉,你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我都不通知一声?”

  我意兴谰姗,告诉他我的住址,却不想再开口说话。

  我望了望闹钟,现在是黎晨三点,哪还会有人打电话?我关了手机,室内安静下来。

  蚊子嗡嗡的飞了两圈,看来,他第一次也无话可说。

  既没有唱歌,也没有念沙翁的诗。

  大雨过后,我连续感冒发烧了十几天,独自一人呆在旅馆,除了蚊子与犬犬来看过我之外,没有人来过,这一下,我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我向学校发了一封退学函,算是彻底的告别了这所学校,说实在的,上学对一个有着神仙记忆的人来说,远没有那么重要。

  我想,原来,我花费力气考上这所学校,不知不觉间也是为了孟宇,因为他的努力猜题,我才考的?

  原来,我们之间,早已算不清是谁为了谁。

  我打电话给老白,叫她派人来接我,电话那边人声鼎沸,看来,她正在准备演唱会准备得热火朝天,可老白的声音非常的沮丧,带着一点鼻音,我非常的怀疑,她刚刚从厕所里躲着偷哭了出来。

  想想一个上万岁的老神仙都被整得哭了起来,我心情如拨云见日。

  “老白,你怎么啦?哭了吗?”

  老白很不好意思:“桑眉啊,这你就猜错了,眼泪已经万来年没有拜访我了,不过,你得快点过来帮我,你再不来,这个世上就多一个跳楼自杀的神仙了……”她随之感叹,“桑眉,如果再让我下凡,我就是上一只小狗的身,也不当偶像了……”

  看来,情况的确非常糟糕。

  当我走进这个巨大的演唱会排练场的时候,老白,也就倪鱼串,正在与经纪人吵架,她双手叉腰,指着经纪人大骂:“这是什么衣服,你就让我穿这种衣服上场表演?”

  第四十五章舞者

  经纪人看来满脸的疑惑加不解。

  不明白倪鱼串会忽然间转了性子。

  旁边,有一个安了滑轮的铁架子,上面挂满了衣服,琳琅满目,金光银光闪闪。

  经纪人被她骂得狗血满头,一声不出,满脸怒火,要不是倪鱼串是一个巨星,说不定这经纪人早就指着她的鼻头骂回去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道:“她正在发火,要不要等一下再过去?”他眼神闪烁,对倪鱼串的脾气看来极为忌讳。

  而场中的工作人员在倪鱼串大骂的时候,个个屏息静气,谁不敢大声说话。

  看来倪鱼串把她在天上身为高层管理人员的威风,全搬到下面来了。

  可有什么办法,不论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她总是那么威风。

  我笑了笑,道:“你去做事吧,我自己过去找她!”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一转眼,跑得无影又无踪。

  倪鱼串继续指着那倒霉的经纪人:“你看看,这衣服,能穿么,裤子少了上面一截,连屁股都遮不住,还露出底裤的上半截,我是倪鱼串呢,你以为我是程慧玲啊!我的风格能与她的相同吗?还有,这件,这是什么东西,一大堆鱼网,七拼八凑的组成一条裙子,你叫我在台上为鱼网公司做广告?还有,还有,这件,你看看,后背都露到屁股丫丫了,我的屁股好看吗?我自己在镜子中左看右看怎么不觉得?”

  我非常无语……

  不过,倪鱼串讲得倒有几分道理,本来么,她的风格就属于中性而清新的,可经纪人偏偏让她走性感路线,如果是真的倪鱼串,倒有可能接受,但是,问题是,现在的这个倪全串,是天上高层管理人员,以老成持重和稀泥而著称的太白金星!

  要一个一万多年都循规蹈矩的神仙,忽然之间变成一个走在时代前端的超级巨星,这比赶鸭子上架容易不了多少。

  看来,王母的确是挺恨太白的。

  倪鱼串见我走过来,终于停止了大骂,那经纪人松了一口气,灰头灰脸的走到一边。

  倪鱼串握了我的手,双目含泪,沧然而泪下:“桑眉,桑眉,你终于来了?”

  我也反握了她的手,点头:“老白啊,老白,是啊,我终于来了……”

  我们两人,包括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几不可闻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情景,怎么这么像革命处于关键时期,援军从远方匆匆赶来呢?

  倪鱼串拉着我的手摇了摇,非常感动。

  我也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非常用力。

  我们两人摇啊摇啊,顺便就向工作室摇了过去,两个女孩,亲昵得有些过分,不过,这里是倪鱼串的天下,没有敢乱说乱话。

  我们俩关上门,她这才松开我,首先向我吐了一大堆的苦水:“桑眉啊,你知道不,我这个偶像做得有多么的难,想一想,假假的,我也是上万岁的神仙,虽说长时间的都在修行,可是,我也经常关注地上的潮流风向,可真正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说那衣服吧……看过那衣服吧,你说说,就由你在地上十几年的经验来说说,如果我穿了起来,你会不会晚上发噩梦?”

  我诚恳的道:“我晚上不会发噩梦,晚上会发春梦!”

  她怔了半晌,感叹:“桑眉,不是吧,你是百合的倾向?”

  说完,她几不可闻的移开我的身边。

  我几不可闻的移向她身边,笑道:“老白,我要百合,也不找你这种内里是男人,外头是女人的啊,我说的晚上发春梦,是梦见有男人向你发春梦……”

  她感叹的搭着我的肩膀,我忽然想起,这女人,里面可是男人,于是,扭了扭肩膀,几不可察的躲开她的手。

  她道:“桑眉,我实在想不到啊,得罪了王母的下场是这样的,要知道,我就算自己把自己毒哑了,也不说王母长皱纹啊!天上人人都说王母精明历害,有仇必报,我还不相信,如今可领教了,她这个报复方法真是非常的绝!”

  我小心的望了望天上,我们虽然是不会法术的落魄神仙吧,可做了坏事,天上还是有人看着的。

  她悚然一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很有些后悔。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我忙转移话题,很怕天上的监察人员与王母一样,来个一刀切,就因为我与太白走在一起了,就认为我也讲王母坏话了,道:“你就别感慨了,快点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演唱会吧!”

  刚刚讲完王母的坏话,有了一份担忧,她很有些无精打采:“我也不知道这演唱会该怎么应付过去,倪鱼串舞技高超,上场肯定要跳舞,而我,平时不是腾云就是驾雾,再就是十平八稳的走方步,哪里跳过舞,我好几天没上舞场,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怀疑了!”

  正在这时,那位经纪人脸色严峻的急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是找人麻烦的样子,看样子,经纪人被人骂得狠了,开始找岔儿发威了。

  没有想道,经纪人走到倪鱼串面前,脸色一变,换了一幅哀大莫如心死的表情,看着倪鱼串,如看着逃学的儿女一样,既痛心而疾首:“串串,你有几天没有跳舞了?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练舞,怎么行呢?衣服的事,我们正在商量着改,但是,你怎么连舞场都不上了呢?”

  倪鱼串听了他的话,脸色比他还灰败,张了张口,眼神一利,又想发飙,我忙道:“我们正在商量舞的事呢,串串想出了几个新的舞蹈,想用上去,这几天脑中正混乱一片,所以没上舞场呢!”

  经纪人疑惑的望着我,倪鱼串解释:“这个是我新请回来的陪舞……”

  我什么时候成了陪舞了,话说,我也不会跳舞的吧?

  倪鱼串回头望了望我,我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她的意思,她如果不好过,也让我不好过!

  到底是天上高层管理人员,权术用得熟练无比,把拖人下水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应该傻傻的跑过来帮她的!

  经纪人很悲愤,倪鱼串连请陪舞现在都不跟他商量了,气得他嘴唇直打哆嗦……

  我们来到了舞场,一溜儿明亮之极的大镜子,照出一个站没站相的小圆脸姑娘,那就是我,我就着镜子整了整容装,感觉自己还是挺帅的一个小姑娘,可与站在身边的倪鱼串一比,立刻被她比了下去。

  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同时具有女子的柔美与男人的帅气呢?

  我很妒嫉。

  而且我发现,这倪鱼串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位女子,从天上到地下还未磨合得好,她经常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我就看见她拉住一个陪舞,手摸着人家的小嫩白手,那个亲热啊。

  不过,由于她的本质,还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太白金星,过分的事还是不敢做的,其行为,也仅仅是摸摸人家的小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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