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一生中经历过最黑暗最难堪的时光,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我生活的转折是我从未见过的纪宽,他闯进了我的生命,带我离开孤儿院,照顾我,看护我。
纪宽带给了我新生,但是无论他给我怎样的关爱,我都只会平静地接受,倘若关爱太多,我只会以冷漠来回应。我不知道如何接受爱,也不敢接受别人的关爱,怕到最后会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所以,我才会一直拒绝别人的追求。
直到遇见了你。你就像一道光,长久地日积月累地照射着我,给我以温暖。
我的生命如此多舛,但所幸遇见了多情的你,才让我有了几许多骄。
然而,余言,凝结在我心脏周围的冰是如此的坚厚。你给我的温暖也无法解冻。也许是我不够爱你,也许是我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我不能确定我对你的感情,但我确定单纯的你不是最适合我的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
而你,余言,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眉目俊朗,心胸豁达。这样的你,值得拥有比我更值得的女孩。
余言,我们分手吧。
颜晴
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信,心里是钝钝的痛。明明一个月前已经知道结果,但仍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期待奇迹出现,我觉得我好像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雨水淋湿衣衫,凉意沿着肌肤透入血管漫过全身。
我站在楼下,期待着她会再次走下楼来,对我说,“余言,我们和好吧。”
我抬头看向她的房间,窗帘拉着,只有朦胧的一片灯光透出来,是整栋楼亮着的窗户中不起眼的一块。熄灯的时间到了,一扇扇亮着的灯光一瞬间灭了——黑暗降临。
我站在浓稠的夜色中,在光芒所不能抵达的地方,黯然伤神。
颜晴。再见。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寝室的。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睁着眼睛,眼睛睁得疲惫了继续睡。直到第二天的傍晚,肚子饿了,才起床下楼吃饭。
我不觉得自己难过,也不觉得自己伤心,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点都不像失恋的表现。我去超市转了两圈,原本想拿一扎啤酒,但想到狂喝烂醉一番后,把啤酒瓶到处乱丢,伤心事到处哭诉的丢人场面,我还是打住了念头。最终,只拿一罐青岛啤酒,从超市回寝室的这段路途上,断断续续喝了半个小时。
寝楼里人很少,长长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着我的脚步声,我在公共卫生间的在洗手台上接了一些凉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水刺入肌肤,令人清醒了许多。我转身向外走去,忽然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地板上的积水,堵住了鼻腔,令人难以呼吸,而意识迅速地消失。
无数的画面如快进般在脑海中闪现,我拖着行李箱在离开时遇见颜晴,我给她写第一封信时的情景,我向她表白从她手中拿过栀子花的情景……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颜晴在我的耳边说“余言,再见”。
意识渐渐地模糊,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渐渐走近,紧接着听见有人在大声的呼喊,余言!余言……
好像有凉爽的风吹拂在脸上,微微用力地睁开眼睛,有光线一晃一晃,落进眼眶。
眼前的景物在高低起伏地变化,头痛得厉害,过了一会才分辨出是在路上,冯萧和王宇翔一左一右地架着我向医院快步走去,幸好他们回校了,才及时救了我。他们察觉到我醒了过来,急忙问道:“余言,你怎么了?有事没有?”
我示意他们停下,有些虚弱地笑了,“没事。不用去医院”。
王宇翔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真的不用。我只是喝了点酒。”
“喝了多少?”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罐”。
“一罐就倒了?!”他们两个相顾看了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们两个扶着我返回了寝室,给我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我身前,轮流对我进行说服教育。首先是恋爱“三草”定律:“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宇翔大手一挥,说:“不就失恋吗?P大点的事。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醒来,满大街都是女人,个个都比颜晴好。”
冯萧又说:“她只是你的初恋,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是你生命中的一道风景,而你的真命天女还在后面等你呢。”
可是,我却觉得我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是她生命中的一道风景。
他们两个人苦口婆心地安慰我。我听在耳朵里,但听不进心里,道理每个人都懂,但并不是人人都能看破。
无论我愿意不愿意,希望或绝望,这段感情都已走到了尽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理一个光头,剪掉所有的头发,彻底地和过去告别。
一直以来,我在她面前尽量保持完美的形象,而剃掉精心打理的长发,自毁形象,以最丑陋的一面示人,这样啊,即便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再见她,也会无颜相见。在头发长出来地这段时间里,我要试着彻底地告别。唯有如此,才能相忘。
在理发店剃完头发后,我买了一顶帽子戴上了。冯萧和班长铁青着脸跟在我身后,为了活跃气氛,我笑着说:“哈哈……你们的头发都比我长了!”他们两个都是短发,头发拉直都到不了眉毛。
他们两个笑了笑,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回到了寝室。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见到我的光头都很惊奇,李明耀大叫道:“我靠,余言,理光头了,太有艺术气质了!”
我只能苦笑,我留长发别人说我有艺术气质,理光头还是有艺术气质!艺术气质就是一坨屎!不对!屎盆子,到处乱扣!
男生们都已经听说了我失恋的事情,人模狗样地慰问了一番。
周一早晨上课,我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在课堂上突兀地带着帽子。我原本比较担心女生会好奇地围观,那样就比较窘迫了,然而向来八卦的她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浑身自在了许多。
奇怪的是王宇翔和冯萧一向很少跷课,今天早晨居然跷课了。下课铃声刚响,王宇翔和冯萧溜进了教室,一人戴了一顶帽子,坐在我身旁。
我问:“怎么跷课了?”
冯萧和王宇翔摘下了帽子——他们两个也剃了光头!我觉得心里一热,从这一刻,我就认定,他们两个是我的好兄弟。他们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暖了我的心。
事后得知,昨天傍晚孔令方给女生寝室一个个打电话,告诉她们我失恋了理光头了,不要过分关注或嘲笑我。
王宇翔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没有女人也不见得不能活——没有女人还有兄弟”。
我会心地笑了,别转过头,看向窗外,鸟群正从天空掠过,飞向更高远的云端。
周末,日光正午,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播放着音乐。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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