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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第122&123&124章

  小程终于得到许可,洗澡吃饭,然后休息了一宿。萧暄一直陪在谢怀珉身边,按照吩咐把糖水参汤什么的用尽法子灌到她的嘴里。

  谢怀珉还在睡着。

  萧暄无奈而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

  “你倒好,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谢怀珉这个时候能听到这句话,睡醒了能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谁说睡觉就是一种享受了?

  她睡觉极其痛苦,以至后来她病好后很长一段时间精神衰弱时常失眠多梦。此刻她在梦里就根本没有半点享受,混乱的物体和声音,不断变化的场景,扭曲的人和故事,惊悚的,诡异的,震撼的,许多宏大场景直逼好莱圬电影——魔幻恐怖的那种。

  另外一间房里,小程同宇文弈说:“陛下,那药下腹,很伤身体的。”

  宇文弈淡淡道:“无妨。”

  小程摇头,“您身上有宿疾,两症集合,真的对身体很不好。”

  “会死吗?”宇文弈问。

  “这倒不会。就是需要调养许久……”

  “那就行了。”宇文弈不以为然。

  小程摇摇头。

  他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整整一天一夜,终于配好了药。

  药颜色褐红,闻着有股草药香。

  小程把药端过去,说:“陛下要忍住,服用后半刻钟就会难受。但是我得等到两个时辰后才能取您的血。取完血,我才能给你服其他药消除那疼痛。”

  药递过去,却被吴十三一把扣住。

  吴王眼睛通红。

  “阿烨。”宇文弈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吴十三不甘心地把手松开了。

  宇文弈接过冒着热气的汤药,表情平静如常,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

  谢怀珉在凌乱的眼眠中一直感觉到阴冷和疼痛,那是自从这该死的烟花三月发作以来就一直伴随着她的不适感。并不是很剧烈,可是绵绵不断,非常折磨人的耐性。她一直忍着不说,因为知道即使抱怨了,也解决不了什么。每到忍不下的时候,就会想着法子抱紧萧暄,指望着用他身上的温暖来驱散自己的寒冷。

  可是现在她昏睡着不能动弹,偶尔有点意识,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人——应该是萧暄,在照顾自己。可是痛苦难受却不能言语。

  越睡下去,就越觉得难受。呼吸不再顺畅,变幻的画面加快了速度,鬼魅一样的东西绕着她旋转。

  她觉得很痛苦,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不论是死是活,能给她一个痛快都好。

  可是没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在他们看来,她依旧是沉静地睡着,像个婴儿一样。

  一股冰冷的气息盘旋在她胸口,堵塞住她的呼吸。她在梦里这个异度空间里挣扎起来。

  空气,她需要空气。谁能来帮帮她!

  阿暄!阿暄!

  生命随着力气在消逝。眼看绝望就要没顶了……

  有人撬开了她的牙关,一口真气灌进来,给了她一点缓和的时间。

  她的知觉变得灵敏了一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给她含住。”

  一个药丸塞进嘴里。

  “照我说的来……穴位和力道……听清楚了……”

  身子被扶起来。

  不陌生的程序。

  周身穴道按照特定的方式被点被拍被敲被打,酸、胀、麻、痒、疼,各种感觉混合交织着,随之而来的,是冷暖两股气息在身体里四下游走。

  那感觉非常的难受。

  气息又开始紊乱,她的呼吸急而短促。身上忽冷忽热,然后身体开始微微抽搐。

  可是即使这样,点穴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按照指示,坚定地一步一步执行着。

  疼!

  好难受!

  她咬紧了牙关。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几乎都要彻底失去神志,陷入黑暗深渊之中去了。

  然后她感觉到体内混乱的气息在渐渐归一,暖流将冷寒驱赶着,从身体各处往两只手上汇去。

  两手经脉处疼痛,被利刃划过那种。

  液体流了出来。那股阴寒也随着一点一点流了出去。

  体内奔腾几乎爆炸的气息没有了,她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旋转闪烁的画面消失了,鬼魅不见了,转移扭曲着的人和事也退隐了。梦里的世界恢复了黑暗。

  安详平和的黑暗。

  这才是真正的梦境。

  随后还有人捏着她的下巴,一口一口给她灌着各种味道的汤药和补药,往她的嘴里塞着大大小小味道不同的药丸。最后头上身上插满了针,估计此刻像个刺猬一样躺在床上吧。

  没有了噩梦,觉便睡得舒服了许多,这才是真正地得到了休息。

  阳光照在眼光上,暖暖的。

  试着睁开眼睛。

  一片白花花的,阳光,树影,秋花。

  原来窗户开着。

  不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张开。

  慢慢适应了光线。

  还在原来那间屋子里。摆设也并无变化。只是这才发觉,屋外的枫树叶子,怎么一下就红了大半了。

  谢怀珉动了动手脚。虽然还是很虚弱无力,可是那股阴冷和酸涩已经没有了。手腕处包扎着白布,是当初放毒血之处,也不疼,不知道上了什么药,散发着一股清香。

  她慢慢地坐起来。

  风从窗外刮进,吹拂着窗帘和纱帐如梦幻一般荡漾着。

  她看到床脚临时放置的一张床榻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脸上绽开一个柔软的笑。

  支撑着虚弱的身子,一点一点走过去,坐在床边。

  那个人沉睡着,许久没有修剪的胡渣,憔悴疲惫的容颜,一直紧锁着的眉头。散乱的头发里,竟然可以看到几根白丝。

  谢怀珉怔怔,眼睛湿润,终于俯身下去,轻轻伏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不给他增加一点重量的搂住他。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搂住他。

  身上人动了动,然后那双坚实的手臂抬起抱住了她,窒息的,用力的,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般。

  的确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俩分开。

  萧氏夫妇进宫,去向宇文弈辞行。

  常喜来说:“陛下在畅春阁等着二位。陛下这些日子身子有点不舒爽,未能亲自相送,还请陛下和娘娘不要介意。”

  “皇上的病还没好?”谢怀珉觉得惊讶,“这次有这么严重吗?”

  常喜不便多说,只请二人进去。

  宇文弈穿着一身暗银色便服,坐在榻上。他气色不怎么好,瘦了许多,倒也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不妥。

  谢怀珉关切地问:“皇上的腿好些了吗?我留下方子,叫刘太医照着做。相信以后复发几率一定会很小的。”

  宇文弈动了动腿,无所谓地笑了笑,“腿是早就没事了。只是前阵子公事紧了点,有些累罢了。贤伉俪打算何时动身?”

  萧暄道:“近日天气不错,我们打算今天就出发,赶在天冷之前回到家。”

  他没说回宫,他说回家。

  谢怀珉温柔笑着看了看他。

  宇文弈眨了眨眼睛,客气礼貌地祝福道:“恭喜二位苦尽甘来。”

  谢怀珉道:“陛下也要多保重身体。”

  她病才好,人还瘦得厉害,不过精神好了很多,脸色有了一点血色,整个人隐隐恢复了过去的活力。

  宇文弈对萧暄说:“二位回去路途经过秦国,以防万一,还是多带些兵马有点保障。如萧兄不介意,我派三百轻骑护送你们直达齐关,如何?”

  萧暄知道这个时候客气也并无意义,便爽朗地答应下来,诚恳道谢。

  宇文弈脸上难掩倦怠之色,这副样子,同谢怀珉记忆里强硬果敢锐不可挡的气势真有极大的区别。

  所以临别时,她忽然松开了萧暄的手,走了过去。

  一声唐突了,手指搭在宇文弈的脉上。

  宇文弈错愕,本来可以收回的手就那么僵在哪里,回过神来要收手,谢怀珉已经把完脉了。

  “陛下不是普通风寒吧?”她一本正经道,“就脉象上来看,倒像是内腑受损伤,真气行滞。虽然不多严重,可是身体之本受了损,体质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冬天又要到了,天冷气寒,陛下可得多加注意,不要染上其他的病,不然很容易落下宿疾。”

  宇文弈听了,笑道:“那是,光是一个腿疾,就已经让我招架不住了。”

  “陛下,我这次回去,以后相见就难了。陛下照顾我良多,怀珉心存感激。陛下以后要多多保重。”

  宇文弈注视着她清亮的眼睛,缓缓说:“你也保重。”

  萧暄耐心等他们说完,这才拉住谢怀珉,带着她往外走去。

  临出门那一刹那,谢怀珉忍不住回头望过去。

  距离有点远,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宇文弈的神情。只是觉得,他的那双子夜般的眼睛,那么锐利清亮,一直,凝视着她。

  出了宫,离国三百轻骑已经跟在马车后面,整装待发。那马车也宽大豪华,想必也是十分舒适的。

  萧暄笑:“这样招摇,不是摆明了就是要招秦国人来暗杀吗?”

  他大手一挥,所有人卸甲更衣,三百轻骑兵分两路,扮做商队,又把换了一辆外表普通、稍微小一点的马车。

  转过头,看到谢怀珉正在同吴十三和连城道别,小程要回辽国,这次跟着他们一路北上。

  连城拉着小谢的袖子,闷着不说话。谢怀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说:“等你再大一点,可以来齐国看我。你是东齐谢皇后的义弟,以后风光着呢,给我好好干,别丢我的脸。”

  “我才不会呢!”男孩子倔强地嚷道。

  谢怀珉笑,对吴十三说:“十三,有空来看我。”

  吴十三苦笑,“方便吗?”

  “我说方便就方便。”谢怀珉扫了萧暄一眼。

  吴十三神情黯淡,转瞬又打起精神来,“是啊!得了空,一定去看你!我可一定要在齐国好生住上一段时间,看看那大好山河,领略一下东齐美女的温柔。”

  谢怀珉笑着说:“照顾好连城。”

  吴十三直直看着她,“你的嘱托,我从来不敢忘。”

  萧暄站在马车下等着谢怀珉。看她抱住了连城,眉头一皱,忍住了。然后看她放开连城,起身又朝吴十三张开手臂。

  萧暄赶紧大步迈过去,一把扯着她就走。谢怀珉哎哎地叫,他假装没听见。

  侍从机灵地打开马车的门。

  “走吧。”萧暄说着,拉紧了谢怀珉的手。

  谢怀珉微微笑,点了点头。

  “我们回家。”

  谢怀珉打着呵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扭着脖子坐起来。

  卧室里的帘子还合着,只有几束耀眼的白光从缝隙里透射了进来,照在深红色华丽的地毯上。

  她抓了抓头发,还有点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又将她拉回到床上,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笑了笑,翻过身去,趴在那人怀里拱了拱。

  “小狗。”头上响起宠溺的笑。

  “不上朝吗?”谢怀珉问。

  “上什么上?”萧暄声音里睡意浓厚,“才回来,一个好觉都不让睡了?谁来催就把谁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谢怀珉咯咯笑。

  他们是前一天深夜到的。半个多月的旅途,所有人都累得像牛。因为皇帝是私下出门,倒是省去了百官相迎的麻烦场面,但是荣坤仍然带着宫里大大小小的总管嬷嬷们在宫门前候着。萧暄统统没理,拉着谢怀珉就回了寝宫,洗澡的时候都快睡着了。

  倒是谢怀珉精力比他好点,舒服地吃完了夜宵,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床去。

  萧暄半梦半醒中摸到她,抓过来抱住。只听谢怀珉在耳边满足地感叹道:“回家的感觉真是好。”

  他却心想:大半夜的还吃什么麻辣凉粉,一股蒜味。

  然后堵住了她滔滔不绝地发表着回家感想的嘴。

  荣坤一大早就带着宫人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动静。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听到皇帝低沉着声音叫人进来。

  荣坤带人进去,帝后二人都已经起床了,皇帝正在给皇后穿鞋子。

  谢怀珉看到荣坤,呵地笑出来:“这不是荣总管?几年不见,您发福不少了啊。”

  荣坤急忙弯腰,“娘娘金安。娘娘的病终于好了,真是得上天眷顾,下人们都为娘娘高兴呢。”

  谢怀珉笑,说:“听皇上说,我不在的这几年,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少不了你的操劳,你也辛苦了。赏你一百两银子去喝酒吧。”

  荣坤忍不住抬头仔细看了看谢皇后,然后跪下来高声谢恩。

  谢怀珉凑到萧暄耳朵边问:“是不是这样说?”

  萧暄笑道:“没错!你学得还像那么回事!”

  “废话!”谢怀珉得意地笑。

  跪得很近的荣坤一字不漏得都听去了,知道自己以后在两人跟前时,恐怕得时常做聋子了。

  早膳端了上来,都是谢怀珉爱吃的菜。她现在身体正在恢复阶段,饭量奇大,吃成了人生一大乐趣。萧暄很快吃完,也不收筷了,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帮她夹点菜。

  通信的小太监跑进来,附在荣坤耳朵边说话。

  “什么事?”萧暄问。

  荣坤说:“陛下,宋大人知道您回来了,要求见。”

  谢怀珉笑:“先生的消息果真灵通。你不是不让他管情报了吗?”

  萧暄瞪她一眼,“吃你的饭。”起身走出去。

  荣坤跟着,走到外面,犹豫了片刻,又压低声音对萧暄说:“陛下,那个,杨娘娘想见陛下,说是想回娘家一趟。”

  萧暄转头看他,“她想回娘家?”

  荣坤冒冷汗,“还有……陆贵妃也想见陛下。”

  “她?”萧暄声音更低了,“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

  “她应该不知道,只是她一早就嘱咐老奴,等陛下回来了就这般相告。老奴是觉得,她应该是有要紧事。”

  萧暄眉头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我去吧。”

  两人惊愕地转头,谢怀珉站在隔栏边。

  她一边用手帕擦着嘴,一边轻言细语道:“我去看看她。她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的。再说,我也有话想问问她。”

  荣坤浑身冒冷汗。

  萧暄终于妥协,“好。”

  他同陆颖之,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一场战争需要一个结尾。

  镜子里的女子依旧很消瘦,好在双目明亮有神,弥补了气势上的不足。谢怀珉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去见情敌。

  陆颖之被关押在外廷镇抚司里。萧暄人真的厚道,给她的待遇很不错。独门小院,三间房,一个丫鬟,一个粗使老妈子。

  谢怀珉见到她时,她正坐在窗下看书。

  三年多的时光过去,她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更加美艳了。虽然衣衫素雅,虽然被囚禁在这个小地方,可是眉宇间那抹凌厉的气势,却是一点都没有消减。

  谢怀珉轻咳了一声,陆颖之抬起头来。

  “是你?”

  她放下书站起来,“你回来了?”

  她仔细打量谢怀珉,谢怀珉也仔细打量着她。

  陆颖之讥讽地笑了,“你还真回来了。”

  “是啊。”谢怀珉很平和,“听说你有事找皇上,我便过来看看你。”

  陆颖之骄傲地仰起头来,“我要见的人是他。”

  谢怀珉呵地笑了,“陆小姐,我人都回来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见到他吗?”

  陆颖之瞪大了眼。她从来没想过会从眼前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谢怀珉却并不是来炫耀的。没什么好炫耀,胜负早早三年前就决出来了。她今天来,只是来划一个句号的。

  “陆小姐,我今天来,还是有事要问你。”

  “问我为什么想要杀你?”陆颖之冷声问。

  谢怀珉点了点头,“为什么,过了三年了,才想到要杀我?”

  陆颖之冷傲地注视着谢怀珉,一如自己才是皇后一般。谢怀珉看着,心里也不由赞赏三分,难得身陷囹圄却还能保持这等逼人的气势,坚持用鼻孔看人。

  “三年前,我不杀你,那是因为我看低了你,也看高了自己。”陆颖之声音冰冷,“我那时太幼稚,真的以为分离就是结束,以为我的时代到来了。我以为我可以挽回他,可以让他再度看到我。”

  谢怀珉笑着摇头,“再度?”

  陆颖之的脸色立刻沉了几分。

  谢怀珉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太自责,你输的,是运。我离开,那不过是一个赌,赢了,我还可以赢回他,赢回一切。若是输了,他忘了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赌政治,我赌爱情。人生不过如此。”

  陆颖之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她呵呵地笑,“是啊,爱情。他对你,始终是有情的,不论我做得再好,他总是防我是陆家人。”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谢怀珉,“你知道吗?我同他说我自请废黜出宫,你猜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你猜猜!”

  谢怀珉垂下视线。

  “他居然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下场!”陆颖之大喊,压抑许久的怨恨和不甘全部喷薄而出,“他一点挽留都没有的,一点怜惜都没有!三年夫妻,他天天对我温柔地笑,却从来不碰我一下!我说要走,他敞开大门送我走!这是简直就是我的脸上扇耳光!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对我!从来没有!”

  谢怀珉闭着嘴。守在旁边的荣坤却是冲暗处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们戒备地握紧手里的剑。

  陆颖之却是很有自制力地收住了感情,声音冰冷刺耳,“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家庭,已经败落,辉煌不再;婚姻,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厢情愿。”

  谢怀珉终于再度开口:“所以你想杀我,也不过是杀得一个是一个,赚得一点算一点?你要报复他,让他痛苦,让他后悔。”

  陆颖之冷笑,“可惜你真的是命好。”

  谢怀珉摇了摇头,“可怜。”

  陆颖之咬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比人比不过命,我输了这辈子,还有下辈子等着掰回来。”

  谢怀珉笑:“你之辈子才活了三分之一,那么早讲下辈子做什么?”

  陆颖之凄凉一笑,转过身去,“你走吧。以后任杀任剐,都随你们的便。我不想见他了,我也不想再见你了。不要再来打搅我。”

  谢怀珉轻叹一声:“你怨,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陆颖之的背景僵硬。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和他较劲,从他手里为陆家分得势力。你说恨我,你恨的不是我占有了萧暄,你只是恨我的生活比你的顺畅成功。陆颖之,你是天之娇女,才华出众,有头脑有魄力有手段,我承认你比我优秀许多。只可惜你眼高于顶,看不到自己真正该走的路。你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什么都抓不住。你学不会放手,最后只有全部都失去。”

  陆颖之的肩膀颤抖得厉害。

  谢怀珉最后说:“陆颖之,你的人生还长。好好张开眼睛,看一看将来要走的路。别再往牛角尖里钻了。我们的确以后不会再见,各自的人生,各自负责。好自为之。”

  陆颖之一直站在那里,听到谢怀珉离去的脚步声,听到内宫太监们跟着而去的声音,甚至还听到了守在暗处的侍卫们离去的声音。

  最终,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

  头顶一片蓝天,任鸟飞翔,她可还有这样的壮志?

  张开眼睛,看到自己该走的路。

  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教育着,争取最好的东西,为家庭夺得最大的利益。可是最好的,却未必是适合她的。她得到的一切,又失去一切,正是做了一场愚蠢的梦。

  她无力而笑。

  她还能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响动。

  “谁?”她敏锐地转过身去。

  看到来者,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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