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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上

  自从那天之后,我又是三天没有见到莫非天了,整天呆在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简直就好像神的恩赐,不,恶魔的开恩一般。

  莫非天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不过想想也对,恶魔本来就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闷在这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数着日子,每一天,都是得过且过,每一天,都是盼着明天快点来,这样我又可以多活一天了。

  好热。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身子是黏腻一片,热烘烘的房间,空气虽然不浑浊,但也干热得冲呛着人的鼻腔。

  我爬起身,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多了。

  怪不得那么热。我想着,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来到这里以后,我的生物钟全乱了,这当然全得归功于莫非天了。他的生活规律,简直跟神话中的吸血鬼一样,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连带着我也不得不跟他一样。

  洗完澡,我赤着上身走了出来,感觉皮肤清爽了不少,可是屋子内还是热极了。想开窗透透风,可是外面大艳阳天的,阳光闪耀,叫人怎么睡?更何况还有那一片在阳光下益发恐怖刺眼的玫瑰在窗外盛放着。想来想去,我决定把门开了,走廊中还算阴凉的空气一下子窜了进来,让屋里的温度稍微降下了些。我走向桌子,拿起早已凉沁的菊花茶,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腹部终於有了些清凉的感觉,这才爬上床,合上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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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为我报仇,报仇,为我报仇……

  黑暗中,那张腐烂,散发着酶臭,爬满了蛆的脸,凄厉刺耳的叫着。

  他冷静的慢慢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珠,在黑暗中透着莹蓝色的森冷光芒。

  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好像是从他第一次杀人时开始,当那艳红的液体流过眼前,凄惨的尖叫划过耳际时,他就没再做过这个梦了。

  是在提醒他还没为他报仇吗?真是烦人。

  他从床上撑起身子,没有空调的大房在这盛夏异常的闷热,仿佛要把屋内的一切都要焖熟了般。可他的身子,仍是冷的,因长年稀少见阳光而惨白得透明的皮肤上,连一丝汗迹也没有。

  很快了,那只老狐狸,很快就会有行动了,然后……

  嘴角,勾出一抹让人心寒的残笑,他突然很想看看那鲜红色的液体,红得透明得不带一丝杂质,想到那温腻鲜甜的液体滑过舌头时的感觉,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兴奋的颤栗感。

  已经三天没杀人了,十几年来,这是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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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矮矮天花板,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但紧随那强烈的熟悉感,带着空洞冷绝的寒意,猛烈地冲袭着我的身子。

  不,不会的!

  我在心中绝望的尖叫着,拼命的挣扎着自己的手脚,却只听见铁链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

  是梦!是梦!!我失了心魂的疯狂呐喊,可是却只听见越来越清晰的铁链声。

  “夜泉……”耳边,再次想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低沉的,温和的,疯狂的,那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声音,瞬间凝固了我所有的动作。

  我机械的一下一下扭转过我的头,恐惧的睁大眼睛,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鲜血淋漓的脸,再也控制不住的用尽全身的力量尖叫了出来。

  “啊!!!!!!!!!”

  我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睁大得刺痛,然而惊魂未定,又看见一张在黑暗中范着莹白光晕的脸,衬着一双阴森的蓝眼,仿佛如黑夜中追魂的恶鬼。

  那一瞬间我吓得几乎心胆俱裂,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带着丝丝疯狂,凄厉刺耳,一直到一只冰冷的大手牢牢的捂住我的嘴巴,那声音仍然在耳边回旋。

  “原来你也可以很吵。”冲破那层揭斯底理的,是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却瞬间把我从可怕的梦境拉了出来。

  我回过神,看着一双冰蓝色,在黑暗中泛着森冷光芒的眼睛,下一秒,我也不管自己是否仍在做梦,整个人声音都顾不得发,连滚带爬的,狼狈至极的飞快朝床的另一边退去,然后“咚”的一声摔在地板上,感到右手再次传来一阵攥心的剧痛,想来伤口又裂开了,但我也顾不得那疼痛了,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极度的惊恐与不置信,看着慢慢坐到床上,优雅的伸直双腿,背靠在枕头上的人,发出单调而结巴的音节:“莫……莫少爷!?”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不,手会痛,应该不是。

  可,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呆愣的僵在那里,因为连连受到巨大的惊吓一时变得痴呆。

  他没有说话,只听见“哒”的一声,房间里的烛火自动燃了起来,驱走了一些黑暗。看着那张瞬间变得清晰的脸庞,我的心竟然莫明其妙的平静下来,就好像终於从恶梦回到现实中的安稳感。

  感到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的流入眼睛里,我下意识的用受伤的右手胡乱抹去脸上冷热交加的汗水,却没有注意那双蓝色的眼睛因看见渗出鲜血的纱布而飞快闪了闪。

  “你做恶梦了?”阴柔的嗓音缓缓的响了起来。

  “……嗯。”我有些惊魂未定的应到。

  “梦见死人吗?”

  “……嗯。”

  “为什么?”

  “……”我怔了一下,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问,但我随即答道:“亏心事做多了吧,杀了人,所以害怕他们变成厉鬼来寻仇。”

  “你梦见谁了?”

  我嘴巴动了动,出口的,却已经是另外一个名字:“王辉。”

  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又变得锐利十分,似要把我整个刺穿了般。

  “你说谎。”冷冷淡淡的语言,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身子缩了缩,不敢看他。

  “是元冕吧。”

  我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手脚变得冰凉。果然,人类永远无法欺骗得了恶魔的。

  “你并没有亲手杀他。”

  “……毕竟,是我害死他的。”我虚弱的回答道,连狡辩都省了。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安静中,温度因外面的艳阳变得更高了些,让我感到呼吸苦难,头脑发昏,身上不知道是冷还是热的汗,不断的滴下来,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刚从水里冒出来。

  右手,痛得更加厉害了,整条手臂都变得麻痹。

  “过来。”他轻冷地道。

  我听了血管一阵收缩,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本能的动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他的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慢慢打量着,考虑着,应该如何享受他的玩具。当他将眼睛移至我赤裸的上身时,深沉的蓝眼不知是否因为烛火的关系,微微地闪了闪。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子,昏暗的烛火,模糊的映着我身上几道细细白白的疤痕。

  思维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即才想起这些疤痕早在来这个学校的第一年就留下了,只不过后来被我刻意遗忘了去。看着它们,让我又想起一个我在现实中努力忘记的人,一个原本是我的恶梦后来被我亲手杀了的人。

  我移开眼睛,不愿再看,抬起眼,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笑容挂在了他的嘴边,冰冷而残酷,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唉,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面前都变得无所遁形了。我在他身前停下,他将视线放在了我受伤的右手上,不着边际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也会担心我的伤?一丝不详的预感慢慢爬上了我的心头。

  “还,还好。”我紧张的答道。

  他慢慢的伸出白皙的大手,握上我受伤的手臂,细长的手指在接触皮肤的一瞬间,是冰冷。

  好冷!

  那差距突兀的温度,就如冰块贴在皮肤上般,让我的右手不受控制的猛缩了缩。

  明明是盛夏,屋子的温度又是如此的闷热,为何他的手,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又流血了。”同样缺少了温度的轻柔嗓音在耳边响起,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兴奋,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不解的应了声。

  “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他没有看我的继续说着,手指有了动作,开始不急不慢的解着纱布。

  他……他想干什么?不会是……那时被他吸血的恐怖镜头刹那间回到了我的脑中,我吓得全身开始拼命的颤抖起来。想极了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是它早以被剧痛与冰冷折磨的麻痹,此时哪里还听指挥,只能无助的在他手里抖个不停。

  “这么无力的手,是怎么杀了郑涛的?”感受到我的恐惧与不安,他的笑容更大了,一边拆着纱布,一边抬起一双已经在发光的蓝眼看着我问。

  没想到他在此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的大脑停泄了下,心口又开始变得闷痛起来,这些回忆,从来不是我愿意触及的。

  “我以为您知道。”好一会儿,我才苦涩地开口道。没去追问他是如何得知杀了郑涛的人是我,毕竟当初我和董明有点过人数。

  他又笑了笑,淡淡地说:“你们做得那么秘密,怎么会有人知道。”

  “可是您不还是知道了。”无力的回答着,已经被这个问题分散注意力的我,丝毫没有发现此时纱布已经拆到了最后一层。

  “这很好猜,因为月冥流风不屑杀了他们。”他似乎心情不错,所以难得的解开了我的疑问。

  看着他清晰的映出一切的冰蓝色眼睛,我再一次确定他是一个恶魔。

  “他昏过去了,所以我乘机掐死他。”我惨白着一张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每一个字,都是插在我身上的一把刀。

  “想不到,你也会有主动想杀人的时候。”他笑容显得有些愉快。

  “我不想杀他的!”我失控地喊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顶撞莫非天,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於是我马上又开口了,结巴的,颤抖的,解释着,狡辩着:“我只是……只是想安稳的活下去,这样,错了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我,随即感到手臂上那刚结了层嫩肉的伤口,敏感的传来一阵阵滑腻湿热的触感。

  天……天哪,他什么时候……

  看着他鲜红的舌头,如小蛇般在我溢出血的伤口上灵活的游走着,贪婪的吸食着我的精血,我的身子是一阵惊恐的颤栗,两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软了下来,往下落的身子,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揽住。当他的手指触及我的胸口时,那冰冷的温度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身子抖动得连眼前的影像都开始晃动。

  僵呆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冰蓝色的眼珠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鲜红,变成了妖异的紫色,让他立体分明的五官散发着一种魔性的美,摄人心魂。

  说不定他真的是吸血伯爵转世,我有些心智不清的想着,喃喃的开口道:“莫……少爷,您……您可千万不要吸光了。”

  ··························

  等我再次醒过来,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而我,仍然安好的躺在床上。我眨了眨眼睛,猛然想起的从床上弹起来,慌张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太好了,还有心跳。我再看了看右手包扎如新的的纱布,一时间又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是因为一切都太过玄乎,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本来嘛,莫非天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想着想着,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我又跌回了床上。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贫血,不是最好的证明吗。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因为太过恐惧,所以昏了过去。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抱着如灌了铅似的头,难受的呻吟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定是管家送饭来了。太好了,我现在真的需要补一补,再这样下去难保我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又要呜乎哀哉。我挣扎着下了床,碰碰撞撞的走过去把打开门,意外的看见两手空空的管家,那一刻,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更加的惨白。

  “少爷叫你过去用餐。”管家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着。

  刹那间,一阵五雷轰顶,我如石雕般直直地站在那里,两眼直发黑,真希望就这么直接昏过去,然而手上的伤却传来阵阵刺痛,清醒着我的神智。久久,我才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挤出一句话:“可……可以不去吗……”

  “少爷不喜欢等。”

  果然。

  我绝望的说道:“我知道了。”

  上一次他叫我过去吃饭的结果是几乎把我饿死,就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个死法了。

  迈开石化的双脚,我用蜗牛一般的速度慢慢地跟在管家身后,心里想着,早知如此,前段时间我怎样也该多吃一点,说不定这次可以撑过一个星期。

  来到饭厅,莫非天已经在吃了,手里拿着纯银制的刀叉,极之优雅的切着盘里那块香气四溢的牛排,有条不紊的往嘴里送着,眼睛并没往我这边看。

  看着他盘里带血的牛排,我不禁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的冷汗,又滴了下来,流进眼睛里。

  管家移开离莫非天不远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过去。我硬着发麻的头皮,拖着如被判了死刑般的双脚走过去坐下,眼睛不由自主又偷偷瞄了莫非天一眼,他仍然专注的吃着盘里的东西。

  看他一脸的神清气爽的,他昨晚到底吸了我多少血。

  正当我如座针毡时,管家已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出来,盘上少说也有五、六碟罩着银盖的大碟子,我看得眼睛一瞪,几乎吐出血来。

  那次,也只是一盘而已!再说,也没那么大盘……

  管家熟练而平稳的将碟子一盘盘有秩序的摆在我面前,然后拿开罩着的银盖。我搭下眼皮,不敢看,就怕那雪白的瓷碟上盛着的,又是血淋淋的东西,然而,我的鼻却闻道了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我有些讶异的抬眼望去,盘子上盛的,哪里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在五星级饭店里才有的昂贵菜色。这一下子,又让我傻了,但随即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放松下来,我再次回头去看莫非天,这一看,正好看进了那莹澈的冰蓝色中。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太突然,原本已经跳得失速的心,一下子几乎要跳出了嘴巴。

  他似乎已经吃完了,拿起一旁雪白的餐巾优雅的沾了沾嘴巴,站了起来,转身离了开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匿大的饭厅,一丝声响也没有。

  等我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我回头看着静静站在我身后的管家,用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声音,呆呆的问道:“大叔,这真的是给我吃的吗?”

  他严肃而平板的答道:“是的,林先生。”

  “谢谢。”我礼貌的道了谢,回过头,重新看向那六大碟精美的菜色,无力的叹了口气。虽然我从来不喜欢怀疑别人的好意,不过这感觉,实在是……有点像养猪——等养得肥一点,好下肚。

  算了,想那么多干吗?古人不是有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嘛。拿起碗筷,我开始吃了起来,嗯,的确是非常美味。

  其实,莫非天这个人,有时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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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上瘾了?

  他看着手中握着的手臂,麦芽色的皮肤上,有着一个突兀的深红色伤口,一条直直的血口,从如梅花般血红色的牙印中穿过,鲜红的血珠,慢慢的从伤口渗了出来,红得透明的纯净颜色,闪耀着如勾引般璨红色的光芒。

  慢慢的凑了上去,冰冷的嘴唇触到了那温纯的液体,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红艳的舌头,如小蛇一般从口里探出了头,细细的舔嗜着,一点一滴的吞进喉咙,就象在品尝着年代最悠久的葡萄红酒,那干醇甜美的味道,竟让他有些着迷……

  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那细弱的喘息声,听着有些奄奄一息。

  会不会是吸得太多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恐惧,让他的一双眼睛变得有些朦胧,却仍然是柔缓平和的,泛着暖暖的水气,总在不停的潺潺流动,就像一股氤氲清澈的温泉。

  依依不舍的放弃那片温暖,却没有放开怀里的人。手指间,是温热的滑腻,他并不喜欢汗湿黏腻的感觉,可是手指却像被吸住了般,一动也不愿动。

  他的体温,不像他抱过的任何一个人,既不冰冷,也不火热,总是暖暖的,洋洋的暖意,透过指尖绵绵不绝的传了过来,仿佛永远都不会中断似的,让适才流入他体内的液体渐渐开始发酵,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慢慢浮现出一丝陌生的温度。

  也许明天该找另一个人试试,他可不希望那么快就让他死了。

  昏黄的烛光,映着细细的汗珠,一滴一滴,从他的颈子上滑下来,流到麦芽色的胸膛,勾勒出几道细细白白的疤痕,为那淡红色乳珠染上湿润的光泽,阴影交溢,看上去就好像两滴鲜艳的血珠,散发着残忍眩惑的异彩。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从淡紫变成了深紫色。

  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闻到的是潮湿的汗味,混合着淡淡的菊花香,形成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舌头,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探出了口,然而就在这时,“咚、咚、咚”门外响起了细碎的敲门声,怀里的人猛弹了弹。

  心里微微闪过一丝不悦,他沉冷的开口道:“什么事?”

  “少爷,小姐的电话。”

  是她?难道……

  “知道了。”他放开怀里的人,慢慢地站起来,身子因为失去了热源迅速变得冰冷。

  十八年来第一次,他因为这样的温度,微微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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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窝在房间的沙发里,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那已经从新包扎过的雪白纱布,觉得有些欲哭无泪。都快一个星期了,伤口是凝了裂,裂了凝,根本没有结疤的机会,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个伤口大概到我死时都还没有愈合的机会。其实往好的方面想,也没那么糟糕,毕竟比起去面对那些血腥的惨叫与死亡,失点血算得了什么,而且他还让我好吃好睡,实在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只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的血,就真的那么好喝?

  看着又有些渗红的纱布,我伸出舌头小心地添了添,腥腥的,咸咸的,带着股浓郁的锈味,尝起来并不怎么样。

  莫非天他,到底在想什么?想不通,实在想不痛。

  就在我失神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吵杂声。

  咦?怎么会有声音?住了一个多月,我第一次听见这栋房子中出现尖叫以外的声音。看了看墙上的钟,早上八点,这就更奇怪了。忍不住好奇,我走过去打开门,把头探出廊外,这一看,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人……人……人……

  整条走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穿着整齐的制服,一看就知道是佣人。

  我却好像见了鬼似的僵在那里,无法反应。

  在这栋大屋里,我从来没见过除了那个管家之外的人。虽然这么大的房间,靠他一个人就能保持整洁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些佣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无论是晚上还是早上,就好像幽灵一般的存在。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热晕的幻觉后,再仔细一看,又僵住了。

  原本昏暗的走廊,此时变得十分明亮,那一个个暗淡的烛火,被换上了精致的百合水晶灯,亮着细致柔和的五彩光芒,把走廊照得焕然一新,就连那沉红色的地毯,也变得华丽鲜亮起来,哪里还有阴沉的感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时空转移?

  我使劲甩了甩头,甩去一些有的没的,迈出双腿,靠着一旁明显已经换了颜色的墙壁,慢慢的摸索去。要是平常,我绝对不会随便迈出房间的,可是今天,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顺着人流的方向走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仆人,谁都没有看我一眼,那感觉,好像我才是鬼。我使劲捏了捏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以确定我还有温度和痛觉。

  来的楼梯口,看着仆人们上上下下,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下楼看看。

  下到一楼的楼梯口,首先看见的,就是刺眼的晨光,因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眯眯虚虚的好一阵,眼睛才勉强适应。扶着楼梯扶手,我躬着身子,借助楼梯的釉木栏架挡住自己的一些身影,蹑手蹑脚的一步步迈下去,然后窝在可以看见大厅状况的梯层不动。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大厅,第一次是来时的那个晚上,因为当时灯光暗淡所以看不清楚,此时籍着明亮的自然光,发现这儿真的不是普通的宽敞和华丽,不过还没等我好好观察,我的眼睛就扫见呈一字形排开的八个白色西服男生,然后,我今天第三次石化了。

  我看见莫非天,坐在他们身前宽大昂贵的沙发上。这并不是诡异的地方,最让人震惊和目瞪口呆的是,他腿上,竟然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而且,他们正在热吻之中,那个女人的裙带已经滑落肩膀,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芒。

  老天,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蹲在那里,脸上是比看到远古绝迹的恐龙在眼前复活还要震惊的表情。傻了的看着他们两人越来越火热的举动,等我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命。上一次我看到他和人亲密的下场,已经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这次当然学乖了,来个视若无睹。

  我悄悄的扭转发麻的身子,看到的却是穿着平直黑色西裤的双脚,我下意识的往上一看,那个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我的身后。

  这一吓,可是非同小口,我本能的往后一靠,手也忘了扶,就这样“咚隆咚隆”惨不忍睹的滚下了楼梯。

  痛,痛,痛。我四肢朝天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使劲咬着牙才没痛哼出来,骨头好像散了架般,右手更是痛得攥心,仿佛撕了肉。

  “林先生,你没事吧?”管家赶忙从楼梯上冲到我身边扶起我,千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些许焦急的表情。

  “没,没事,您放心。”我努力扯开自己痛得扭曲的脸,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几乎用哼的说。随即我想到什么的飞快扭头看去,果然,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已经看向我这边。

  这次死定了!我在心里哀嚎着,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莫,莫少爷,抱歉,打扰了。”说完,我飞快的转身向楼梯冲去,哪里顾得身上的疼痛。

  “站住。”一个清脆的女音,软软的传来,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让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这是你的新玩具吗?”软软脆脆的嗓音在我背后继续说道,感到背脊上那刺人冰冷的视线,我连头也不敢会,眼睛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梯。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只柔软无骨的纤纤玉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让我眼珠子几乎掉出来的脸。

  好美的女孩子!

  黑亮柔软的卷发轻柔的搭在脸颊的两旁,白皙得透明的雪肌上,透着淡淡的红晕,蕴含着界乎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清纯与妩媚,一双汪汪蓝澈的双眼,透清冷锐利的光辉,却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她简直就象欧洲童话中的公主,高贵典雅,让人不敢泄赎。

  就在我呆呆的看着她时,她又开口了,清脆而柔软:“哥,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了,你不是喜欢不驯又火热的小野兽吗?”

  哥?我又是一震,眼睛睁得更大,难道,难道她是莫非天的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她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瞟着我问道。

  “林……林夜泉。”我下意识的开口。

  她用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随即展开一抹清雅的笑容,轻轻地说道:“你的唇形不错哟。”

  就在我为着那抹笑容而失神之际,她突然凑近我的脸,吻上了我的唇。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惊呆的看着眼前如放大般的蓝色珠子,鼻间闻到的是一缕女性特有的馨香,唇上感受着一片陌生的柔软,我的脑袋,炸得嗡嗡做响,任何事情都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的任由一个女孩子对我的嘴又咬又啃,越来越用力,直到双唇感到了一丝疼痛,才想到应该推开身前的人,然而手抬到一半,我又想到,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我总不能粗手粗脚的推开一个水样儿的女孩吧。

  结果,在进退两难的无措之下,我只好又是往后一仰,“咚”的一声跌在楼梯上,坚硬的木制楼梯撞在身上,痛得我的泪水都到了眼眶,两眼直冒金星,让我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嘻嘻,好软的嘴唇,想不到男人的嘴也可以又软又甜,咬起来像棉花糖一样。”她伸出红艳的小舌,舔了舔如花瓣似的柔唇,脸上挂着一抹高雅的笑容看着我,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抹光彩,然后她蹲下来与我平视,道:“夜泉,有没有摔疼?”

  我赶忙摇摇头,说:“没有。”

  “好温顺,真像一只小绵羊。哥,把他给我吧,我喜欢他。”

  哈?给你?

  我本能的朝莫非天看去,只见他冷漠的看着这边,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旁,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一支手臂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淡淡的道:“这段时间,就先让天翔天翼他们陪陪你。莫伯,把他带回房里。”说完,他手轻轻一挥,把我甩给了走过来的管家。

  “是,少爷。”莫伯扶住我,恭敬的回答道。

  “哥,你不答应?”此时那个女孩又出声了,仍然柔软清脆的声音,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刹那间透着和莫非天相同的冰冷,那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神。

  真不愧是兄妹,我在心里想着。

  “有他们陪你就够了。”莫非天没有看她,丢下一句淡淡冷冷的话,径自上了楼去。

  “哥~~”女孩追了上去,在他身边喊着,艳红的双唇,微微的嘟起,带着丝女儿的娇态。

  我有些痴迷的看着消失在楼梯处的纤细身影,这是我来这学校后第一次看到女性,而且又是一个那么美丽动人的女孩,说实话,刚刚我的确有些动心。

  “林先生,走吧。”一旁的管家说道。

  “啊,好的。”我回过神来,应了声,随他迈开脚步。眼睛不经意地扫到那八个男生,只见他们的额头,在晨光的照耀下竟有些闪亮。

  咦?他们又出汗了,为什么?

  回到房间里,我感到眼皮开始自动自的合在了一起,该睡觉了,我想着爬上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午后,我本能的醒了过来。

  怎么会这个时间醒来?对了,这些天莫非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来的,所以慢慢的生物钟又有了调整。

  他今天应该不会出现,毕竟他妹妹来了。太好了,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我扶了扶沉沉的脑袋,又闭上眼睛,却感到右手的伤口开始泛疼了,带着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酸酸酥酥的麻痹感。本想不去理它,可是那又酸又痛又麻的感觉越来越浓,整只手就好像中了风似的,不听使唤。

  会不会是今天摔下楼梯的后遗症?

  我坐起身,甩了甩头,想来是睡不下去了,於是下床泡了杯菊花茶,窝在沙发上慢慢的喝了起来,随着那暖暖的液体流过食道,那失控的手终於恢复了少许知觉。我无力的甩了甩,想想应该没事了,於是爬回床又继续睡了去。

  晚上,我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吵醒了。看看时钟,才七点多,平常管家不会在这个时候敲门的,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爬起身去开门,门开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就傻了,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看到恐龙的石化表情。

  门外站的,不就是今天早上才到这里的莫大小姐吗?

  只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蓝澈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彩,柔软乌黑的浓密卷发长长的搭过她的两肩。她穿着一件只及大腿的珍珠色细带丝质睡裙,露出均匀修长的大腿以及纤细粉嫩的脚裸,羊脂美玉般的皮肤吹弹可破,而那薄薄的睡衣则完美的勾勒出她那小巧玲珑却又丰满细致的身材。

  看着眼前的光景,不可否认,对於一个身为男性的我,视觉冲击力实在大得让我的鼻子一阵火热,我呆愣又有些迷恋的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夜泉,你不请我进去吗?”软软的语音在耳边响起,冰蓝色的眼珠子闪着丝诡异的光芒,一下子让我收回了少许心智。

  “啊?”进来?“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我看着她结巴的道。一个女孩穿成这样进到男人的房间似乎于礼不合。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给我向天借胆我也不敢碰她一根汗毛。开玩笑,她哥哥可是莫非天。

  “嘻,这有什么。”眼前纤细的身影一晃,她已动作轻灵的从我身旁穿过,进到了房间里。

  看着那漫妙优美的身姿,我又是一阵失神。

  “莫……莫小姐……”我有些为难的喊着她,手把门拉得更开了一点,开着门会比较好吧。

  “叫羽天。”她转过身,笑着说。

  “啊?”我迟钝的应了声。

  “我叫莫羽天,所以你叫我羽天就可以了。”她看着我,清雅的笑道。

  “这好像也不太好吧?”毕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叫羽天。”她仍然笑着,淡蓝色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深暗,轻柔的声音也在瞬间透着压人的气魄。

  要不是跟莫非天在一起久了,我想我下一秒就喊出口了,我想了想,才退了一步的叫到:“羽天小姐。”

  她的嘴巴撇了撇,轻盈的走到我跟前,看着我,声音突然变得清冷:“我不喜欢人家违背我。”

  看着那散发着浓浓寒意的蓝眼,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气弱地小声喊到:“羽……羽天。”

  绝对不要违背这双冰蓝色的眼睛。这是我这一个多月来最深刻的认知。

  她一听,脸上立刻又变得柔和起来,柔声道:“很好。”接着她向前走了两步,我赶忙再退后了两步,这样一进一退,我的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抵住了墙。

  她“咯咯”一笑,下一刻她柔软而凹凸有致的身子已经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到一阵头晕眼花,那柔软简直想让我喷鼻血,黏腻的鼻腔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馨香,体内沉睡已久的东西开始慢慢的醒了过来。我想伸手推开她,可是手掌触及的,却是滑腻冰凉的一片,我如被电击般慌忙收回手,失声喊到:“莫……莫小姐!”

  “是羽天。”她的脸,慢慢凑进我,粉红色柔嫩的唇瓣,就在要碰及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严肃而平板的声音:“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她停住了,冰蓝色的眼睛瞬间泛起阴冷的光芒,看着我,冷冷的说:“莫伯,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知趣了。”

  “小姐言重了。”

  “哼。”她清冷的哼了一声,看着我,眼睛在下一秒又变得闪闪动人,娇柔地说道:“嘻嘻,夜泉,我会再来找你的,要想我哦。”说着她在我的唇上点了点,然后“咯咯”地笑着踏着轻盈优美的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外,我无力地滑下墙壁,跌做在厚厚得地毯上,总算送了一口气,心里却有点莫明其妙: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莫羽天来了之后,我没有再见到莫非天。其实这对我来说应该是好事,终於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我又可以多活几天了,再说,也不用再被他吸血,只是……

  过了午后,我又被右手传来那阵酸麻的颤栗弄醒了。没有睁开眼睛,我有些无奈迷糊的想着,怎么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的右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那感觉,就像……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纱布上那斑斑点点刺目的血红,一个想法如夏夜的闷雷般狠狠地劈上了我的心头。

  不……不会吧……

  到底是中了邪,还是恶魔下了咒,又或者,不正常的是我自己?

  我慢慢的抬起另外一只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握住裹了纱布的手腕,有些自虐的使劲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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