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主角一——闵基书的出场
首尔的中央医院里,两个穿着病号服追逐打闹的孩子一前一后地在医院的走廊里跑着。前面的那个女孩子边跑边回头张望,一个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跌了个嘴啃泥,手上的牛奶也泼了出去。
她想要哭,但是在她抬起头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得发亮的大皮鞋。再往上看,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叔叔。头发留着硬朗的板寸,长得倒是一副眉目清秀的样子,可是这会儿正不耐烦地望着天。那张脸上凶恶的表情瞬间将她要出嘴的哭泣给吓了回去。
这叔叔太高大了,如果让岷山哥哥打他,恐怕会被一拳飞到西伯利亚去吧?她不知道西伯利亚在哪里,但是岷山哥哥说过,那是个很冷很冷,也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您扶一下啊!小孩子摔倒了怎么光站在那里看啊?"就在她心惊胆颤的时候,岷山哥哥竟然敢对着这个看起来就很不爽的叔叔大呼小叫,顿时将她吓得呆怔在原地。
"患者倒了,就要问有没有受伤,关心一下扶一下……"岷山哥哥将她拉了起来。她看见那叔叔向岷山哥哥伸出了脚……
她以为岷山哥哥在下一刻就会被那叔叔踹到门外去,不知道是西伯利亚,还是什么地方,总之,他是绝对有力气将一个小孩踹飞到医院门外的。她惊恐地看着那叔叔将脚伸到岷山哥哥的屁股上,然后,在她想要捂上眼睛的时候,他却只是轻轻地蹭了蹭,就收回脚去。
"啊,干什么啊?"衣服被蹭脏,岷山哥哥不爽地大叫起来。
"这是你们跑来跑去的公园吗?"他开口了,声音正如她想像中一样冰冷而不近人情,"别再让我抓到,小孩子!"
看着他悠闲地迈着八字步,晃晃荡荡地离去,她的心总算才落到肚子里面去。
"真讨厌!"岷山哥哥在后面冲他做着鬼脸,"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
"嗯,一年前哥哥6岁的时候,他还给我买饼干吃,逗我开心呢,现在完全变了。"
"哥哥怎么管医生叫他呢?"她越来越佩服岷山哥哥了,竟然敢管这个大个子叫他。虽然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完全不敢说出来啊!
"因为他没礼貌啊。"
"嗯。"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十分肯定这个观点,"对了,那他的名字叫什么啊?"
"我叫闵基书,外科医生4年。虽然长得很年轻,但的确是外科医生,不信可以去查一下。"
他最讨厌在紧急关头,那些患者还用惊恐且不信任的眼光看自己。不就是长得年轻点吗?没有白头发吗?谁规定做外科手术就必须有白头发的?有了白头发就代表可能会有老花眼,手术时不小心掉个刀子剪子在肚子里,谁负责?
系好了消过毒的手术帽,闵基书正准备进入手术室,又被那个抱着孩子悲恸欲绝的女人给拦了下来:"等等,没有别的医生吗?这个医院里最有实力的医生?"
"谁最有实力我不知道,教授现在都在做手……"解释到一半,闵基书忽然停住了。谁规定医生必须跟患者解释的?有解释的时间,说不定患者就在手术室里停止呼吸了。他捶了拉他来做手术的建驹一拳:"我说了第几遍了?"
"那就等教授们做完手术然后举行葬礼吗?"担心自己丈夫的妻子开始撒泼。
一边的护士耐心地解释:"因为是紧急状况,所以很危急,闵医生也很有实力的……"
"那你能保证把孩子他爸救活吗?能保证吗?"
"你吃错药了吗?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保证啊?谁知道你会做什么啊?"闵基书简直要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给弄疯了。医生必须保证救活患者?这是什么道理。他决定不再理这个疯女人,还是做好自己作为医生的本分,先对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进行抢救才是真的。
看见那个年轻医生不再搭理自己,而是转头走进了手术室,悦子顿时扑到呆坐在一旁的婆婆身上,呼天抢地起来:"啊,怎么办?妈妈,孩子他爸怎么办啊?"
这个女人,故意想要自己的老公死吗?她在手术室外面这么哀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已经把人给治死了呢!闵基书再也忍不住胸中勃发的怒气,一转头,推开想要拦住自己的助手和护士,走出手术室。
"如果那么不安的话,就换医院好了,我也很忙!"冷冷地甩下这句话,闵基书摘下头上的帽子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闵医生!"助手和护士急忙上来拉他,却被他用力地甩掉。这时候,伤者的妈妈追上来,扑在地上抱住他的胳膊:"医生,给我儿子做手术吧!"
闵基书同样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胳膊:"放开,奶奶,你不是信不过我吗?"
"要走就先把我杀了再走!"眼看就要失去儿子的母亲再也顾不上别的,坐在地上就抱住了闵基书的腿。
大概是儿子的状况太危急,母亲在情急之下,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用劲的大小,于是……
闵基书的裤子掉下来了……
内裤是灰色的……
好冷的冷笑话……天空中的乌鸦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手术室里放着珍妮佛o杰克逊的摇滚乐,闵基书在音乐的节奏下,有规律地晃动着身体,手上却一点儿也不闲着——将患者的肚子剪开一个大口子,把里面的淤积物用手掏出来,然后用管子吸出淤血;在肉眼可以分辨的情况下切除患者已经坏死的半个胃,边切边进行缝合;最后将废弃的胃捞出来扔在手术托盘上。
端着托盘的护士手稍微抖了抖,但只是一下——她可不想让闵基书看到,那样又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讽刺了。
"现在三点半,就这样按着到四点。"做完手术的前半部分,闵基书交代助手暂时代替他做止血的工作,然后转过头看血压显示仪,"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为止还很好。"
"那就好!"闵基书后退到椅子边上去,一屁股坐在上面,一边喘着气一边闭上眼睛享受音乐。无论什么时候,音乐都是舒缓神经和压力的灵丹妙药。作为压力奇大的外科医生,音乐,当然更不可少。
助手回过头去看看他,忽然感觉手下的胃轻轻动了一下,急忙转回来用双手按好。
可是,警报器还是响了起来。
"是V.fib!"闵基书从摇晃中醒过来,快速地做出正确的判断。
"做电击。"
手术室里的一干医生护士开始忙碌起来,但是,仪器上心跳的显示数始终为零,脉搏与血压也渐渐微弱下去,助手开始紧张起来:"怎么办?"
看着闵基书重新戴上消毒手套的动作,助手有些吃惊:"你要做Openmassage(打开胸腔用手使心脏跳动)吗?"
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闵基书不理睬助手的废话,只是按照自己的判断进行着。一下、两下、三下……手指触到心脏的感觉有些滑腻,极像碰触一条死鱼的尸体。闵基书并不在意手底异常的感觉,他天生就对这种血腥的画面没有恐惧感,也可以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稳如泰山。这是做一个成功的外科医生的基本素质,也是闵基书成为中央医院里最年轻外科医生的有力保证。
PART2:主角二——李永新的出场
梦境离现实能有多远呢?
梦——
刚刚收过的麦田边,还有零星的麦穗在秋风中探头探脑。一人多高的向日葵在茂盛的芦苇堆中摇曳,对着太阳展开它有些干瘪的笑脸。
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在土路上喧嚣着漫天的灰尘,从远处疾驰而来。
这样的车,开在这样的路上,本就有些不和谐。更不和谐的是:在一处泥泞的小道前面,那辆凯迪拉克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只穿着银色高跟鞋的脚轻轻踏了下来,接下来,是一条光滑而润洁的腿——一个盘着头发,耳朵上缀满了钻石垂线的美丽少女,从车上跨下,不理会后面父亲的呼喊,提着雪青色的纱裙向小道上跑去。
这种道路,本就不适合这样快速的跑动,更何况,她还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经过一处软泥地时,她的高跟鞋不可避免地与土地来了个难分难舍的"亲吻"。她看看陷在泥里的高跟鞋,权衡了一下,干脆连脚上的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光着脚向前跑去。
道路的两旁是青青的菜地,尽头是两座平房,一座白墙绿瓦,一座白墙红瓦。有整齐的鹅卵石在道路的两旁砌成矮矮的围栏,桦木的架子上还挂满了晒干的豆角与白菜。院子的中央是一张大大的方桌,一个脸圆圆的,但是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坐在桌前,喂一个与她长得很像的老婆婆吃饭。
老婆婆看起来有些痴呆,只知道傻呵呵地笑着。在她的脚边还趴着一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人,一边对着书上的练习题抓耳挠腮,一边嘟囔着:"我好稀罕全智贤……"
"不是稀罕,是喜欢啦!"小女孩纠正着自己爸爸的发音,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了那个美女站在自己家门前的身影。
"爸爸……"小女孩伸手戳了戳自己的爸爸,用筷子指了指门口方向。
"别让我走了!我不会再离开你的!"美女扑到那个惊呆了的年轻人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留下我吧!赐贤,留下我吧!"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但是立刻拒绝了:"我不适合你,我穷得很。我有痴呆的妈妈和女儿,很无知,连高中都没有毕业……"
美女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圆睁着眼睛望向自己的小女孩,还有仍旧傻呵呵笑着的年老母亲,再次下定决心,"那又怎么样?我爱你就行了!其他那些重要吗?"
"爱什么爱?你是无知的青春期少女吗?非要选这样不像话的人?"
一般在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搅扰有情人的海誓山盟,这次也不例外,美女的爸爸及时赶到,成功地阻止了年轻人将要出口的承诺。他对身边两个看起来好像黑社会保镖的家伙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走上前去,将美女从那年轻人的身边架了起来:"走吧,小姐。"
"放开我!我要留在这儿。放开我!"美女边挣扎边回过头求救:"赐贤,我不走啊!赐贤……"
年轻人焦急着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放松了握紧的拳头,深深地低下头去。
旁边的老婆婆拍着手傻笑,那小姑娘倒极懂事,对着美女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我爸爸不无知,现在正在学习呢!不要放弃,阿姨!"她挥开了爸爸要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继续喊道:"他说过要好好学习,做一个配得上阿姨的人,也会去考试的……"
现实——
考试……
岷县成人高中的补习班里,坐的基本上都是年过半百的家庭妇女与老头子。这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身影正在持续地打着瞌睡,尽管这里是正在进行着单元测验的课堂。
巡考的老师转过弯儿来,瞥见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急忙直奔而来,挥起巴掌就要向她背上拍去。
"嘘……"
还没等巴掌落到这个考试打瞌睡的女生身上,巡考老师的肩膀上就挨了一下子。他惊诧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表情严肃地将手放在嘴边做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上仍然扬着的龙头拐杖,正是他敲打自己的凶器。
"让她睡觉吧!这么小的年纪又要照顾生病的爷爷,又要供弟弟上大学,又要养没有爹的孩子,该有多累啊!所以就不要叫她,让她睡吧。"
老人义正辞严的话让老师无话可说。罢了,就是一场考试而已,以后再让她补考就是了。老师转过头去走掉了,老人家的拐杖下一刻就落在他前面那个同样打瞌睡的大叔身上:"别睡了,臭小子。"
猛地将头撞在了课桌上,李永新总算从深度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仔细看看她的脸,这不是那个坐着凯迪拉克的公主吗?只不过,公主现在只穿着平常的家居服,甚至比旁边的大妈看起来还要土气,迷茫的眼神和浮肿的脸都说明了一件事:她现在急需睡眠。
怎么会忽然撞到桌子呢?李永新揉揉还有些胀痛的额角。那个梦……做得正开心呢!公主与穷小子的爱情故事马上就要有结局了……至少,至少应该等自己回去,吃到全份的西餐和大大的蛋糕再醒吧?她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唉,真扫兴!
PART3:主角三——李春的出场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永新还是不死心地四下张望着。会不会忽然来一辆那样漂亮的车,下来一个人认自己做女儿呢?虽然知道这只是妄想,但永新仍然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存在……就好像现在……她看了看自己陷在泥里的鞋,差不多就是梦里的那个地方,果然有一个泥坑,泥坑里,果然有一只银色的高跟鞋……只是……
那高跟鞋不是自己的!
永新从泥坑里拔出自己的帆布鞋,甩了甩上面的泥巴,又把它套回到脚上。开什么玩笑?这种地面上不穿鞋走路?疯了吧?
只是,这只鞋到底是谁的呢?
永新将手伸向它,但只是到了一半的距离,就停住了。只有一只鞋,就算是捡起来,也是不能穿的!她这么告诉着自己,用力在地上蹭了蹭满脚的泥,继续向前走去。
仍旧是那个熟悉的院子,在她梦中出现的院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院子。院子里仍然有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圆圆胖胖的脸,左边酒窝的地方还有一颗小黑痣。小姑娘说不上多么好看,但是干净得看起来很舒服。这会儿,她正像永新梦里那样举着饭勺,不过喂饭的对象却换了,是一个看起来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
"真是受不了!菠菜里含有维生素ABCD,豆芽里有维生素EFG,这里面有维生素XYZ,山菜对身体多好啊!就光想着吃那个饼干,你说你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小姑娘云里雾里的一通胡侃,将本就痴呆的老人弄得烦闷不已,只好用手堵住耳朵:"别说了,大酱,好吵啊!"
"每次没话说了就叫大酱啊?"小姑娘一瘪嘴,"没胃口也要吃,那样病才能好,把这个吃完了我带你去学校啊!"
威逼加利诱成功地让那个老人张开了嘴,小姑娘急忙将饭勺里的饭和青菜塞了进去。整套动作好像排练了几千遍那样自然,水到渠成一滴不漏。
春天还真有办法呢!
站在院子门外的永新笑了。每次自己离开的时候,都要拜托上小学的女儿照顾痴呆的爷爷。说起来几乎不敢相信,每次哄爷爷吃饭睡觉,最有办法的不是自己这个孙女,而是曾孙女李春。这小妮子总是有各种办法来让老人服服帖帖,总让自己这个当妈的觉得好失败。
将饼干从爷爷的手里抢过来的李春,一回头看到妈妈的身影,甜甜地笑了:"妈妈,你回来了!"
PART4:主角四——车志敏的出场
乡村的小卫生所里条件简陋,最先进的仪器是一台能联网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穿着白大褂,眉清目秀却脸色苍白的女医生,正在给一个爱抽烟的老奶奶演示着网上搜到的图片。
"……总是抽烟的话,奶奶的肺也会变成这样。"女医生指着图片上黑糊糊的肺部,用严肃的语气"恐吓"着,"害怕吧?"
看见老奶奶惊恐地连连点头,女医生放缓了语气:"您儿子不是在首尔挣钱呢吗?我要是奶奶就不会抽烟,要好好地享受生活。"她伸手去解老奶奶胳膊上测量血压的皮绳,"你不用再跪地求了,无论怎样都没有用的。"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要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连连在地上磕头,眼睛里闪着渴求而绝望的光,"医生,我求你了,求你了医生!"
狠下心来不去搭理那个男人,车志敏从抽屉里拿出糖豆来递给诊断完毕后的老奶奶:"想抽烟的话就吃这个吧,吃完了再来拿。"
"好的……"还没等老奶奶说出谢谢来,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就猛地站起来,抓住车医生的衣领,将瘦小的她凌空提了起来。
"拿出来,拿药来!"男子的吼声好像受伤的野狼一般,饥肠辘辘却又被人夺走了口边的最后一点食物。
护士扑上去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甩肩膀就推开了。她想了想,赶紧跑了出去。这个时候,叫人来帮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那是毒品,我不能给你。"即使是被抓住,车志敏也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脸色平静得就好像这个疯子抓的是别人一样。
万蚁噬心的滋味太难受了!吸毒的男人将车志敏甩在地上,又将她拉了起来,狠狠地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我会杀了你,不给的话,就杀了你!"
"忍忍吧!实在忍不住你也吃糖吧。"车志敏这个时候对他还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说话。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危险,还把手里剩余的糖豆举到那家伙面前,"给。"
如果这位老兄意识还清醒的话,一定也会像现在这样被气到快要吐血:"你快点拿出来!马上!"
"你那么抓能死吗?大叔。"慵懒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车志敏的身体一颤。
"要用点力气,抓紧拳头使劲捏啊!"闵基书靠在门框上,比画了个手势,"不要害怕,好好试一下,你可以做到的,加油!"
他这么说,反而让那个几乎要崩溃的吸毒者冷静下来了一点儿,"你是谁啊?臭小子。"
"没有勇气吗?要我帮你吗?"闵基书直视着车志敏的眼睛,把手插在裤袋里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将那个虚弱的吸毒大叔拨到一边,"让开!"
他的手代替了吸毒者的手,紧紧地揪住车志敏的衣领,凝望着她大睁着的眼睛,忽然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吃饭了吗?我的爱。"他的语气轻柔得有些不像话,这也让车志敏的眼里迅速集满了泪水。两个人就这么久久地拥抱着,车志敏的唇边,露出一抹淡然却幸福的微笑。
"这家饭店很有名的。听说还有人为了吃这个特意从首尔来呢!"村口的饭店里,车志敏不停手地往闵基书的碗里夹菜,又帮他把酱汤和米饭拌好,"你瘦了,最近很辛苦吗?瘦得皮包骨了……"
这个女人,在这么唠叨的时候,自己竟然也会觉得她很可爱呢!闵基书微微一笑:"因为想吻你想太多了,所以生了快要死的病。不过,在看到你的时候就好了。"
油嘴滑舌!车志敏嗔怪地看了闵基书一眼,将拌好的米饭推到他面前:"给,尝尝看,真的很好吃。我们的贵族王子要在尝过真正的好味道后死才行!"她谢过给桌子上端来烧酒的服务员,拿起瓶子给彼此各倒了一杯,"真高兴啊!我爱的人,真的好想你呢!"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开朗了?闵基书对她突然的告白有些惊讶。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吧?闵基书的心里掠过一阵苦苦的酸流,他伸手将车志敏举起的酒杯拿了下来:"我看了你的CT了……"
"嗯。"
"可能出了点错误,应该是跟别人的掉包了,再拍一次吧。"闵基书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烧酒。
"应该是我的没错。胰腺癌是吧?"车志敏抬起头来虚弱地笑,"我现在很好。这里要做的事很多,老人也很多,因为无知而死去的年轻人也很多。我想……就在这里,结束我剩下的时间……"
原来她是知道的!闵基书片刻的心痛过后,刚准备和她说些什么,车志敏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我是车志敏。什么?伤到了?伤在哪里?好,我马上过去!"
匆匆撂下电话,车志敏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跟闵基书打一个,就飞快地跑出了饭店。
鬼哭狼嚎的声音让闵基书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车志敏的位置。那个受伤的小姑娘让他看着很不顺眼。
事实上,最近谁要是阻碍他的事情,都会被闵基书列入不顺眼的行列中去。他看见车志敏手忙脚乱地检查,最后得出了结论:"好像是胯骨骨折了,我治不了,去中央医院吧。"
"我不去,姐姐帮我治吧。我不要去,我妈妈就是死在那里的!"听到要去中央医院,浑身是血的小姑娘更是杀猪宰羊般地哭喊起来,表示死都不会去的决心。
"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车志敏让这个胡搅蛮缠的病患弄得心神不宁,"对不起啊,金护士,你想想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医院。"
应该是韧带拉伤,肌肉表层损伤外加大腿腿骨脱臼。闵基书从第一眼看到病人,就在心里得出结论。看着本来就小的乡村诊所里乱成一团的样子,他摇摇头走过去,推开病患父亲那拉住自己的手,将那小姑娘打横抱起来,往地上一撂。
这可不得了,整个诊所里顿时都充斥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小姑娘抚着自己的伤腿哀号得就快喘不上气来。可是,闵基书却不会怜香惜玉,走过去分开她的双腿,用脚踩住她的屁股,用力将腿一扳直,再往里一送,接着拍拍手站了起来。
这样丝毫不顾及别人看法的做法让每个人都呆住了。直到那个小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的父亲才想起扑过来:"你还好吗?没事吗?"
这样简单就可以解决问题,不愧为闵基书啊!
车志敏的心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曾经号称是学校第一大怪才的闵基书果然是名副其实,简单几下,就治好了让自己束手无策的急诊患者,还真不愧是自己心爱的人呢!
"我很帅吧?"闵基书向车志敏露出了白牙,"越来越帅,我也没办法啊!"
他自大的说辞让车志敏忍不住笑了起来。"给你看了我实力的冰山一角就够了。"闵基书在西装上擦了擦被弄脏的手,牵起车志敏的手,"走吧,去首尔做手术,我亲自主刀。"
车志敏的表情凝固住了。这家伙,以为癌症是脱臼吗?是骨折吗?是那样简单地连接一下就可以治好的事情?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做无谓的挣扎,爸爸和我都接受了,哥哥也接受吧。现在可能接受不了……可是我现在很好啊,我刚才也说了剩下的时光想在这里度过……"
车志敏的软弱让闵基书瞪起了眼睛:"住嘴!我是闵基书,我会救活你的!"
"哥哥,不是硬来就可以的……"车志敏还想要说服闵基书。
"我说了住嘴!再说一句就把你扔了!等我死了之后再那样做,反正那时候……没人治你了……等我死了之后你在哪里结束生命都随你的便……"
不知道是他凶狠的表情吓住了自己,还是他脸上的悲怆感染了自己,总之,车志敏在这一刻,又溃败给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系的男人。
如果他生气,会比自己死掉还难受一百倍。她将头轻轻靠在闵基书的肩膀上。这个男人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虽然脾气大了些,也很大男子主义,但是,自己却要离开他了。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见到他英俊的侧脸,再听到他的声音。
勉强露出笑容的闵基书,实际上心里更加难受。自己的女人,那样善良漂亮可爱的志敏,怎么就会忽然地染上癌症呢?他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不会!一定不会放弃的!哪怕就只有一丁点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的!
我一定要救活她!这是闵基书——成为医生后——做的第一次保证。
穿着病号服的车志敏被推到闵基书的面前。
助手和护士们都识趣地退开了,仅留下的一个看管仪表的女护士,也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一样亮光闪闪。
自己熟悉的爱人,身体在被单下是那样的单薄,像一张纸一样,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刮走。闵基书看着她苍白熟睡的脸,想起以前在大雪天里打不着车,自己背着她走了好几里地的情形。她也是那样轻飘飘地伏在自己背上,用小小的手,拼命想要暖和自己冻僵了的耳朵。
当他伸手解开志敏胸前的扣子时,眼前又浮现出与她第一次亲热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粒粒地解开她的衣扣,她的身体像洁白的羽毛一样轻轻颤抖着,脸上有出奇可爱的红晕……
可是现在,虽然自己的双手还是颤抖,心跳还是如擂鼓般响个不停,志敏的脸上都不会再出现红晕了。她被注射了深度的麻醉剂,连意识都陷入了恍惚状态。她的身体瘦削了很多,凸现出一根根的肋骨……
闵基书不忍再看她的脸,那熟睡中也带着痛苦的神色,似乎可以让人感觉到病魔在身体内肆虐的痛楚。
他在志敏插着氧气管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替她撑起手术时专用的护罩。头一次,在动手术时,他会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他用酒精,一寸一寸地将志敏需要手术的部位消毒干净,像膜拜女神一样虔诚……
然而,无论他怎样地仔细,那一刻终究还是会到来。
"开始手术。刀。"他从鱼贯而入的助手手里接过手术用的全套用具,挑出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用刀亲手划开自己恋人的肚子,这种感觉想必很多人都不会尝试到的吧!闵基书心里悲凉得绝望,他几乎不敢去看那道被自己划开的口子。还是助手的惊呼声惊醒了沉浸在情绪中的自己。
"是seeding……(癌症中癌细胞扩散,恶化程度已经不用手术)"
不仅仅是胰腺,连第一个被掏出的脾脏上,也带上了乳白色肉眼可见的肉瘤型斑点。这宣布了车志敏的死刑!
"谁说是seeding?继续手术!"作为整个手术室里最权威的医生,闵基书在这个时候,却明显不够冷静。
"不行,必须要确认是不是seeding!"助手用他所知道的最浅显的医学常识来反驳。
"你是傻瓜吗?这哪里是什么seeding?"越是被揭穿了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闵基书越是不肯承认,"你这个饭桶,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手术!怎么会是seeding呢?你们这群笨蛋!"他伸出手来向助理索要用具:"把抗癌剂和刀给我,给我啊!你是聋子吗?"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与车志敏的关系,一个个红着眼睛低下头,却都不肯配合他对志敏的身体做出进一步的伤害。
"缝合吧。闵医生,你已经尽力了,缝合吧。"闵基书父亲的声音在手术室门口响起。他是中央医院的外科主任,作为权威专家,可以随意出入外科手术室。
"没有,还没结束,我还没有结束……"闵基书梦呓般地叨念着,手中的刀仍然向志敏的胰脏处伸去。
"吴医生,金医生,把他拉出去!"
主任发话,做手下的也巴不得让闵基书先出去冷静一下。一干人七手八脚地架着闵基书,不顾他的呼喊与挣扎,径直把他推到了手术室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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