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雅只穿着睡衣站在正煦面前。
“你干嘛?怎么在这里?”
正煦非常紧张。
半夜三更,秀雅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又不是鬼。而且只穿着睡衣!她可是个大姑娘啊。
“这是我家。在我家我不能随便走动吗?”
“我知道是你家,我问为什么在这里。”
“你睡得着吗?”
秀雅坐在床沿上问正煦。正煦本能地往后挪了身子。
“怎么了?你躲开我?”
“我没有啊。”
其实正煦紧张得要死。因为没开灯,屋子很暗,而秀雅只穿着睡衣叫醒了他,还坐在床沿上。这一切都使正煦极度紧张,但另一方面他心里正在起微妙的变化。
“我睡不着所以来看你。你睡得像死猪似的。你是不是常常在外面睡觉,习惯了?”
“因为我很困……”
正煦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我可睡不着。”
“所以你想怎样?”
“想聊天。”
“聊什么聊啊。都几点了,你不睡了?”
看着正煦一本正经的样子,秀雅忍不住笑了。
“快去睡吧。”
正煦冷冷地说。
“我说睡不着。”
“你不是喜欢学习吗?回房学习去吧。要是让你妈知道了,她会怎么看我呀?”
“会认为你是不知廉耻的小子。”
秀雅满不在乎地回答,说着说着还慢慢把腿放到床上来了。正煦不得不再往后挪了一点。
“你到底想干嘛?”
正煦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很不耐烦地问秀雅。
“你看我像狐狸精吗?”
“什么?”
“感觉你现在很怕我会吃了你。”
“就你?算了吧。”
“我怎么了?”
“丫头,不是我怕你会吃了我,而是我怕我会吃了你。”
“你吃我,应该是我害怕才对啊,怎么现在害怕的是你?”
“你好像还不明白十九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好了,你快去睡吧。”
正煦显得很认真。
“十九岁的男人怎么了?”
秀雅笑嘻嘻地问。正煦真不明白秀雅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到底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会是什么坏念头吧?
“十九岁的男人,就是说……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还是会去做。不是,不是。压根就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毫无顾忌地去做。”
“去做什么啊?”
“去做……”
“你别胡扯了。刚才你像个死人似的睡觉来着。醒来才两分钟而已,还能做什么事啊?”
“对于十九岁的男人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听着正煦的话,看着正煦的脸,秀雅还是不停地笑。
“所以呢?你怕你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别问了,你走吧。”
“不想和我说话了?”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好啊。你真的不明白……”
“正煦。”
秀雅打断正煦的话,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我肚子怪怪的。”
“怪怪的?现在?疼吗?”
“不是,刚才在补习班时就有点怪怪的。好像很痒。”
正煦本想让她挠痒,可觉得在这种情景里还是不说为好,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正煦。”
“求你了,秀雅。别这么叫我。别!”
正煦咽下口水,然后说道。
秀雅可能真的不知道。一个大姑娘只穿着睡衣三更半夜到男孩子住的地方,那么亲切、那么温柔、那么有磁性地叫男孩子的名字,男孩子会有什么反应?她可能真的不知道。
一个十九岁的男人是很危险的,比起二十岁、三十岁的男人还危险。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一点。身上穿的睡衣有8个纽扣又怎么样,有80个纽扣也无济于事的……
“为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正煦头都大了,着急得嗓子都快沙哑了。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秀雅一把抱住了他。正煦的心脏再一次停止了跳动,而这次是在秀雅怀抱里停止的。
“只是,刚才下雨时你来接我……从那时开始肚子怪怪的。好像痒,又好像热,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有。其实在补习班门口就想这么抱你了。你等我很久了吧……我被你感动了。感觉真的很美妙,因为你来接我。”
秀雅在正煦耳边喃喃细语。
“你知道被爱的感觉吗?”
“……”
正煦没有回答,只是咽了口水。
“也许现在明白了什么叫做被爱。真的很美妙。”
“我……爱你。”
正煦轻声细语、陶醉地说道。
“撒谎,我们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啊,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爱上一个人?”
“可以的。”
“正煦。”
秀雅又叫了正煦的名字。
可是接着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抱着正煦的脖子不放。
“说吧。”
“谢谢。”
正煦突然觉得秀雅的声音是如此的凄凉。凄凉得都不像是秀雅的声音了。她怎么了?她总是很自信、高傲,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凄凉?
秀雅放开了正煦。
“就是想说谢谢。不说这句话我睡不着。”
秀雅微笑着说。正煦渐渐适应了房间的黑暗,也能看清秀雅的脸了。现在才发现秀雅的表情很悲伤。
“秀雅……”
“现在睡吧。”
秀雅站起来了。
“秀雅。”
正煦抓住秀雅的手。
“我……我会好好爱你的。”
正煦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还不知道秀雅是否需要爱,但他还是想这么说。想说他会好好爱她。正煦真的想好好爱秀雅。
秀雅偷偷凝视正煦的脸。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凝视。
“嗯……”
正煦下床,走到秀雅面前。
“我会好好爱你的,相信我。”
正煦好像是在向自己保证,而不是向秀雅保证。秀雅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把手放在正煦胸前。可能秀雅能感受得到正煦的心脏跳得有多厉害。一个十九岁的血气方刚的男人正拼命忍住欲望。秀雅肯定能感受得到。
正煦用手包住秀雅放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秀雅挪开正煦的手,小心地把脸贴在正煦的胸口上。刚才秀雅说肚子既痒又热,可现在正煦感到全身都痒、都热。他默默的让秀雅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秀雅抬起头,静静地抚摸正煦的手,然后转身出去了。
秀雅一走,正煦终于松了口气。他感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当然不是因为讨厌秀雅,而是因为他受到了一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刺激。正煦整个人瘫在床上,机械地拉过枕头抱在怀里。就好像枕头是秀雅似的。
秀雅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别人没法理解的奇怪的孩子。而就是这个奇怪的孩子,让正煦爱得死去活来。
秀雅一看到停在家门口的黑色轿车,马上就知道是谁来了。她狠狠地咬了下唇。倒不是因为怕他们找上门来,绝对不是。只是因为珍希被他们弄得都直不起腰来,所以秀雅才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敢在外面耽搁,迅速跑进屋去了。
“秀雅来了。”
珍希这才放下心,起身走到秀雅前面。
秀雅心情还不错。因为珍希看起来理直气壮。
“我回来了。阿姨我回来了。”
跟往常不一样,除了跟佣人以外,秀雅还跟珍希打了招呼。僵硬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就是比秀雅大二十八岁的同父异母哥哥。那个人正盯着秀雅看,而秀雅也毫不示弱地跟哥哥对视着,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您好。您好,朴律师。”
俞会长全当没听见秀雅的话,倒是朴律师微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是周末,下课有点早啊。”
“是的。”
朴律师是一位已经有四个孙子的老人,他不仅是老会长的律师,也是现任会长的律师。以前的老会长就是秀雅的爸爸,现任会长是秀雅同父异母的哥哥刘兴寿。
“现在吃饭吗?”
珍希接过秀雅的书包问秀雅。秀雅点头答应。
“那我去吃午饭了。这里需要我吗?”
“当然需要。”
俞会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是等我吃完午饭再说吧。妈,您有没有招待客人吃饭?”
秀雅故意把客人这个词念得非常有力,好像就是要让俞会长听清楚似的。
“他们都吃完午饭来的。”
“朴律师,我去吃饭了。”
“好,快去吧。”
秀雅很有礼貌地向朴律师鞠躬,然后去了餐厅。
“中午吃什么,阿姨?”
“周六是辣白菜炒饭。已经准备好了……。”
“好啊,我很想吃。”
“什么时候考试?”
珍希跟着秀雅走进来问了一句。
“这个月末或下个月初会有模拟考试。”
“你早晨没吃药吧?”
“哦,我忘了。”
“正煦早晨走好没有啊?”
“应该走好了吧。他今天是值日生,走得比我早。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辣白菜炒饭真好吃。”
“你怎么不问他们来我家做什么?”
“早晚会知道的。”
“他们来……”
“别说。我不想听。他们肯定都已经算计好了才来我们家的,我现在想这个问题只会头疼。与其头疼,还不如什么都不想,过会儿看他们怎么说。”
“……知道了。”
“再给我点汤吧。”
“给你。”
秀雅并没有因为外面有人等她而加快吃饭的速度。她还是照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吃完饭后,慢慢走到客厅。
“秀雅,要不要香蕉果汁?”
“嗯。”
秀雅冲阿姨微笑,然后回头看了看俞会长。
“高三了吧?”
“是。”
“成绩怎么样?”
“您不是知道吗?要我再说一遍吗?”
“你二年级末全校排名第四。”
“对。”
“想考哪个大学?”
“还没定呢。”
“现在应该有目标了。有了目标才能更努力学习啊。”
俞会长的表情很不自然,似笑非笑。
“我平时就非常努力学习。而且我可以进韩国任何一所大学的任何一个专业,所以不必现在就考虑上哪个大学哪个专业。我要慎重再慎重,好好规划自己的将来。”
秀雅好像知道俞会长所说的“努力”背后隐藏的含义,所以滔滔不绝地回答他。
“秀雅。”
“嗯?”
秀雅望着珍希。
“朴律师有话想跟你说,能换个地方说话吗?可以去书房。”
“不必了,这里就很好。请您说吧,朴律师,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是啊,很重要。”
朴律师从包里取出一堆文件。
“你现在高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所以现在是时候跟你说这些问题了。就是你爸爸给你留下的遗产中最后那个部分。”
“酒店的股份我已经拿到了。您是说经营权问题吗?”
“是啊,就是那个。”
“有什么问题?”
秀雅好像在强调她不会放弃爸爸留给她的任何一个东西,而且刚才说的话就是说给俞会长听的。
“你有什么能耐经营酒店?”
激动的人不是朴律师,而是俞会长。
“我就是能经营好。”
秀雅自信地说。
“凭什么?”
“凭什么是我的事情,不用您费心。”
“你的事情?谁给你的权力。”
“谁给我经营权,难道您不知道吗?”
“小丫头片子跟长辈怎么说话呢?你别得意。”
“我刚才目无尊长了吗?对不起。我并没有得意什么。您误会了。”
秀雅连道歉的语气也咄咄逼人。
“你对经营一窍不通。你也知道我们酒店的历史非常悠久。我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做的荒唐事还少吗?”
“您是在说我吧?”
“不是说你。”
“那就是妈妈喽?最终还是牵涉到我。因为那荒唐事,我才会来到人世间的。”
秀雅说得很平静,也很沉着,但话里也带着刺。
“您担心酒店毁在我手里吗?这个不用担心。经营酒店靠两个有独到见解的专业人士就可以了。”
“你想把酒店交给外人?”
“到我长大成人为止。”
“你现在不是自以为都长大了吗?”
“当然我已经长大了。但是大人也不见得什么都能做得好啊。”
珍希因为紧张,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可心底里却很高兴女儿这么有骨气。秀雅在这一点上不像自己,而像她爸爸,完全就是她爸爸的翻版。自信、不屈不挠、沉着。
连他的大儿子和其他儿子们也根本不是秀雅的对手。虽说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真的比不上秀雅。如果秀雅是男孩儿,没准会继承整个家族产业。不,或许连一分钱都得不到。幸亏是个女儿,老会长才会给她留下那么多财产。他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秀雅以后怎么生活下去。可见他是非常疼秀雅的。
珍希通过秀雅的表情、眼神、嘴形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别跟我耍嘴皮子。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俞会长严肃地说。
“您是想让我放弃经营权吗?”
秀雅盯着俞会长的眼睛说道。
“您是想这么说吧?”
“那还用问。”
“酒店,那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我不会把自己的礼物送给别人的。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所以呢?”
“因为是我的,所以我当然不会放弃。”
“放肆的家伙。”
“爸爸告诉我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我也是一直这样生活的,堂堂正正、自信地生活。爸爸说在任何人前面都要挺着腰杆,即使有人赶我到刀架子上,也不要屈服。想屈服的话干脆一开始就死了算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非常自信。因为是爸爸教的。难道爸没有教过哥哥吗?”
“你叫谁是你哥哥?”
俞会长大喊了起来。意思是说像你这样的丫头不可能跟他成为一家子。
“那好啊。既然不是兄弟姐妹,我就更不应该放弃属于我的权力了。您说一百遍、一千遍也没用。我的就是我的。”
秀雅面无表情地、寸步不让地跟俞会长针锋相对。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没有什么损失。要么自己经营酒店,要么卖掉,我可以按我的想法去做。朴律师也在这里,我把话说清楚。”
俞会长的脸部肌肉开始抽筋。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秀雅甚至不给俞会长思考的时间。
“小丫头装得像大人似的,你不知道你有多滑稽。”
“一个小女孩儿装得像大人一样,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而有些大人却要从孩子那里抢东西。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滑稽。”
“你说什么?你这放肆的臭丫头!”
俞会长脸憋得通红,大喊大叫了起来。
“朴律师。”
秀雅叫了一声朴律师。他一直默默地在听俞会长和十几岁少女的争论。
“我高中一毕业就可以了吧?我一盖章酒店的经营权就归我了是吗?”
“……是的。”
“法律会严格保护爸爸的遗言,是吗?”
“当然。”
“我一毕业就立即盖章。”
秀雅的语气异常坚决。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如愿。”
俞会长的眼睛气得都冒出了火焰。
“没有理由不能如愿。您想怎么阻止我?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秀雅跟俞会长对视,然后戏谑地说到。
“秀雅。”
珍希想要制止住秀雅,却晚了一步。
“你这该杀的臭丫头。”
“不可以!”
俞会长好像要打秀雅,从沙发山猛地站了起来。珍希拼命用身体护住秀雅,朴律师也劝阻俞会长。
“你敢碰我女儿,我决不会饶了你的。”
珍希大声喊了起来。
“秀雅,这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这么说?快赔不是。”
朴律师责怪秀雅说道。
“不。爸爸的遗言没有违反法律。可他不想让我如愿,我只能认为他要对我下手。怎么样?是不是说到你心坎上去了?”
“不要脸的婊子。”
俞会长咆哮着。现在连阿姨都出来护着秀雅了。
“不要脸也是爸爸教的,大喊大叫也是他老人家教的。您知道我爸是谁吧?你打呀,快动手呀。我会把事情闹大的。”
“什……什么?”
俞会长气得快要休克了。
“再怎么闹大也没用。这我清楚。但至少可以伤你的自尊啊。”
秀雅不屈不挠。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都吵死了,烦死了!”
珍希发狠地抓住秀雅。
“走吧,快走吧。说什么都没用。秀雅的就是秀雅的。不是我们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是老会长留给我女儿的。恐吓?少来这一套。这是我家,是秀雅的家!”
珍希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你别骂秀雅了。她的血管里流着你们家,你父亲的血,性格也是遗传的。决不会妥协的。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叫退步。快走吧。再有什么别的想法时过来吧。不要像今天这样什么法子都没有就想空手套白狼。阿姨把秀雅带到楼上去吧。快。”
“秀雅,快回房休息吧。”
“不,我就在这里。”
秀雅一刻也没有从俞会长脸上移开过视线。
“秀雅!”
珍希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可秀雅还是没动。反倒是俞会长动身了。他面如土色地离开了客厅。朴律师尴尬地看了俞会长一眼,转身再看秀雅。
“秀雅。”
“门都没有。我连10块钱都不会放弃的。”
秀雅冷冰冰地说道。
“您慢走,朴律师。我上去了。”
秀雅郑重地跟朴律师说再见后回到二楼房间去了。
“朴律师,真是难为您了。实在对不起。”
珍希尽量平静地说。虽然嘴里这么说,可说实话,不管是朴律师还是俞会长,珍希都不觉得对不起他们。甚至可以说刚才很痛快。当然,刚才到了最后秀雅确实过分了,但那过程,珍希还是相当满意的。
秀雅刚才说出了珍希想都不敢想的话,做出了珍希做梦都不敢做的事情。她是那么自信地面对俞会长,打垮俞会长的。不管是非对错,心里总是非常痛快的。
“那我先走了。”
“慢走。”
珍希送完朴律师竟自走到秀雅的房间去了。
“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妈会来。”
秀雅看着珍希微笑着。这很让珍希感到意外。她现在静静地听着音乐。
“这是什么音乐?”
“电影音乐。”
“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但我不想看到你被人打。今天你没必要那么刺激他。”
“是啊,我也知道。但我刚才太愤怒了,所以……”
秀雅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妈是不是觉得那个人很了不起?其实他很愚蠢。你看他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一点人格都没有。傲慢和偏见是最大的无知。我不明白爸爸到底怎么教育他们的。大儿子就那个水平吗?真丢人。血管里流着跟他们一样的血,真让我丢脸。”
“你更傲慢无礼。怎么说他也是海京集团的会长啊。他决不是你这小丫头能怎么样的人。”
珍希觉得秀雅太自以为是了,应该让她适可而止了。秀雅有时候确实做得过分。不是有时,而是常常。虽说是女儿,但也讨厌。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不是傲慢。我真的很为海京集团担心。像他那种人担任海京集团的会长能不让我担心吗?”
“你差点被他打,知道吗?”
珍希撇了秀雅一眼,不无埋怨地说道。
“妈希望我被打吗?”
“竟说瞎话。”
珍希皱着眉头,责怪秀雅。
“妈你知道吗?我早就看穿了他。”
珍希不明白秀雅说的话。
“他非常清楚我不怕他,也知道我是个傲气十足的有勇气的女孩儿。所以他才没有打我。他知道这没用,而且知道别人会拦着他。妈可能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有多敏感!他其实早就察觉到我的勇气和我的愤怒了。”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自以为是。其实不是。你还小。你怎么像老人似的、像巫婆似的什么都装懂?你以为他真的对付不了你吗?”
珍希稍微嘲笑了一下秀雅。
“妈!”
秀雅认真地看着珍希。
“干嘛?”
“你希望我被他打败吗?希望我那么惨败吗?”
“那倒不是……”
珍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没了主意。秀雅继续向珍希发问。
“或者是,我替妈出了口恶气,你觉得很痛快,但又想不能就这么让我自以为是,所以嘲笑我,是吗?”
“你说什么啊?”
秀雅一字不差地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着实让珍希吓出冷汗来了。
“我说的没错吧?”
“不要拿老妈开涮。我可不是你朋友,我是你妈!”
珍希现在只有招架之力。
“我最不喜欢像妈这样的人。表里不一。”
“你……”
“妈你就放过我吧。想继续责怪我的话,就请你出去。”
秀雅翻过身去了。
“坏透了,你这丫头。”
“我知道。”
“坏丫头,你坏透了。”
珍希涨红着脸责怪秀雅。
“晚饭前我要学习了。别叫我。”
“他也来怎么办?”
珍希终于说出了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
“不会,他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
“他不会像俞会长那么傻吧?俞会长也不会把今天的糗事说出去的。别担心了。如果他来,我们就不让他进来。这里是我家,我有权这么做。还有妈,别总是担心什么。总担心狼来,狼真的会来哦。你就顺其自然吧。会没事的。”
“你像个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只要不碰我的雷管,它就不会爆的。”
秀雅笑着回答。
“吃完药再学习吧。”
“帮我拿上来吧。”
“知道了。”
珍希拿着药和水果来到秀雅房间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台上俯视着院子。
“吃药吧。”
“我们家真好,妈。”
“是啊,我也很喜欢我们家。”
珍希把药递给秀雅,她先是闻了闻,然后一口气喝完了。
“院子这么大,不要浪费。养一些鸭子怎么样?”
“鸭子?它们整天呱呱叫,会吵死人的。我可受不了吵闹。”
“是吗?那狗呢?这附近好多人都养狗。”
“不是好多,是全都养狗。”
“我们也养一只吧。不要警犬那样的狗,我要看起来温顺一点的,比如牧羊狗。就是身上有很多很多毛,看起来挺老的那种。”
“谁养啊?你养?”
“跟阿姨问问。能不能养只狗。”
“不要。不是我不喜欢狗。冬天或者下雨的时候狗狗在外边多可怜啊。”
“哦,那倒也是。算了。”
秀雅走下窗台,坐在椅子上了。
“现在还担心吗?”
“现在不担心了。”
珍希有时真害怕秀雅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读懂她。
“妈去做按摩吧。这几天你好像憔悴了很多。”
“啊?是吗?”
珍希摸着自己的皮肤装作很惊讶。
“不想去逛街买东西吗?”
“不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现在有很多春季新商品。你也得买几件衣服了。”
“不用了。”
“好吧。”
珍希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珍希出去后秀雅悄悄锁上房门,走进浴室,然后又锁上了门。她喝了两大杯水以后把头栽进便池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她吃的辣白菜炒饭一点都没有被消化掉。
秀雅早知到自己会吐出来。但她一定要吃午饭。因为要让他们看到自己毫无畏惧、堂堂正正,要让他们看到在自己不会屈服。
果然像秀雅所想的那样,俞会长一走,秀雅回到房间以后,头就开始剧痛起来,甚至想吐。因为珍希她才咬紧牙忍住的。
珍希,珍希实在是太软弱了。要是珍希知道秀雅因为刚才的事情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痛苦,以至于把一小时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会多么担心啊!她会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
秀雅也没有办法。想要保护弱不禁风的珍希,只能是自己成为狠毒的丫头。
秀雅流下了眼泪。不知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处境。她的眼泪是不能让珍希看到的。她的眼泪是那么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