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已有了寒意,初冬的阳光已结了冰霜。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嶂,照耀在已不再滑落的泪珠上,亮得耀眼,夺人心魄!
凝冰依旧看着空空如也的碧空,蓝的澄净,蓝的空旷,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哈哈哈哈……凝妃,看见了吗?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旨译狂笑着出现,挡住她的视线,"嫁给我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没的选择!"旨译的脸猛地放大在她眼前。
凝冰瞪着他的眼睛,那种狂妄,疯狂,使她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杀人的冲动!
"冰儿,对不起,哥哥们没能保护你!"丘子俊和丘凌风虽然技艺高超,但大内侍卫全部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英,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时间一久,两人渐渐处于下风!这会儿已经被大内侍卫制住,几把大刀架在脖子上,使得他们连动一下都万分艰难!
冰儿是他们唯一的妹妹,也是最疼爱的妹妹,为了她的幸福,他们甚至可以将性命赔上,但是,对方毕竟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大内高手如云,明知是必输的赌局,却仍然义无反顾,但是他们救不了她,即使赔上性命又如何?他们依旧要眼睁睁地看着冰儿嫁给这个暴君!
凝冰不说话,她抹干眼泪毅然站了起来!
"放了我哥哥,我,嫁给你!"
"冰儿!"
"凝冰!"
凝冰没有看他们,她的表情是漠然的,是绝望的,是带着恨的!她恨她自己,清夜变成那样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她明知道他对她的心,为什么还会如此残酷地伤了他?!
"哈哈哈,好!你嫁给我,你哥哥就是当朝国舅,我怎么会杀他们呢?"旨译狂妄地大笑,笑声里有凶残暴戾的气息。他狠狠一甩手,踩着眩目的血红走向高大雄伟的宝座:"婚礼继续!"
大殿是寂静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回不了神。那年老的公公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听见皇上的旨意,却久久开不了口。凝冰看了眼两边杵着的宫女,自己放下凤冠上的珠帘,默然地走上前。
"啪!"
"哼!朕要你宣旨!你聋了吗?"旨译拍案而起,冲那公公大吼一声,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想要娶我孙媳妇儿当老婆,还没问过我天机老人答应了没有。"破空传来低沉悠长的低吼,使得所有人心头一震!看来这婚礼终究是进行不下去的啊。这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令人骇然的事呢!群臣宫女纷纷后退,生怕这次遭殃的人会是自己!
同时,每个人脑子里都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这凝妃娘娘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武林奇人闯来救她?她的身份,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爷爷!!"凝冰听见那声音的一刻,猛然回头,感觉就像见到从小宠溺自己的亲爷爷,所有的痛苦委屈顿时喷泻而出:"爷爷,爷爷……呜呜……"她一把拨掉头上凤冠,扑进白须白发的老人怀里痛哭出声!
"孩子,乖,不哭,不哭!"天机老人无措地轻轻拍着凝冰的背。
"爷……爷爷,我害了清夜,冰儿很坏,很笨……呜呜……爷爷!……清夜他……他……"
天机老人也红了眼眶,一阵心酸,他安抚地拍拍凝冰:"孩子,是爷爷来迟了,是爷爷不好!别怕,清夜,他不会有事的!别怕!"
嗯?凝冰怔了怔,爷爷刚刚说什么?她猛地抬头:"爷爷,你说的是,真,真的吗?你说清夜会,他会没事?"
天机老人勉强地笑笑:"爷爷见过神医了,知道他正在修炼嗜血魔功,也在路上遇到劫走清夜的人,我们交过手,相信爷爷,清夜不会有事的!修炼嗜血魔功的人,即使废了武功,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爷爷,清夜真的没事?可是,可是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他伤得那么重!"
"劫走他的人,也是个绝世高人,他不会让清夜有事的,你放心吧,他真的没事!"天机老人缓缓道来,凝冰没有注意,说这些话的时候,老人眼里一闪而逝的痛惜焦虑。
凝冰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清夜没事?哈哈,清夜没事!耶!"凝冰高兴得又蹦又跳,跑去拉着两个哥哥的手猛摇:"哈哈,大哥三哥,听见了吗?清夜没事!清夜没事!哈哈……"
丘子俊和丘凌风对视一笑,同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凝冰一转身,居然跑去抓着大内侍卫的手又跳又叫:"你们听见了吗?清夜他没有事!哈哈,他没事,他没事哦!哈哈哈……"丘家两兄弟,包括那几个大内侍卫,头顶顿时飞过几只"呜哇"乱叫的乌鸦!这丫头乐疯了吗?
"来人,给朕拿下那个老东西!"
旨译看着凝冰狂喜的脸,暴怒,他不信他的婚礼再一次被打断!那些大内侍卫接到命令,分两个人将丘子俊和丘凌风押了下去,其他人全部一拥而上,纷纷举刀砍向天机老人!
"哈哈哈,小皇帝,想从我天机老人手里抢人,怕是难了些!"天机老人轻松闪过,一把抓住凝冰的手跃上半空,"你最好不要伤了冰儿的哥哥,不然我老头子会让你血债血偿!"
旨译狂怒地大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他一转身,将身边案台上的东西一把扫下:"混蛋!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他红着眼回头扫视全场,见所有的人都已经退至墙角瑟瑟发抖,恨不得夺门而去,这更增加了他的怒气:"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来人拟旨!"他一把抓着旁边那个公公的领子:"将丘家全家上下全部捉拿归案,三日之后在午门凌迟处死!"
说完,使劲一推,那公公"嗵"地摔撞到旁边的柱子上,半天爬不起来。
夺魂堡。
月光很淡。
案台前,一个孤单的身影,在墙上拉出淡淡悠长的影子。
一阵风吹来,影子闪烁,熄灭了原来昏暗的油灯。
"出来吧!"循声望去,一个娇柔的身影款款走来,淡淡的月光给她镀上柔和的光晕。
水语心尴尬地开口道:"天堡主,对不……"
"叫我孤寒就可以!"天孤寒看着她,这种情景似曾相识,雨弱好像也会经常出现这种表情,可谁料想,这一切竟然只是她伪装的表象!那么这个水语心呢?
"有什么事吗?"
"哦——孤,孤寒,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吗?"水语心玉手纤纤地绞着衣襟,垂首盯着自己的绣花鞋,粉颊浮上一抹羞红,似二月桃花。
天孤寒站起身:"无妨,湘菱好些了吗?"湘菱被主上抓回堡中,怎么也不肯乖乖休息,竟被点了睡穴,还有两日才能醒来。
"司马大哥在照顾她。"自从她和司马一皎来到夺魂堡,她就经常看见天孤寒孤独的身影,他的眉宇见始终流露着淡淡的忧伤。为什么这天神般的人物也会有这种近乎绝望的忧伤?他是该幸福的啊!
"那就好,看得出司马很喜欢菱儿,不知那丫头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自己的感情!"湘菱也该长大了,只有感受到真正的爱,才能分辨许多相似或杂乱的感情啊,那丫头自从遇到司马一皎之后好像都没怎么粘他了,或许这是好的开始。想到这,他不由得翘起唇角。
水语心看着他的笑,有一瞬间的晕眩,原来他也会笑的啊!
"后天,就是丘家满门抄斩的日子!"天孤寒突然冒出一句,打断她的神思,她看见他的眉又像以前一样皱起来,初冬的夜晚已经有些瑟寒。
法场上。
枯叶卷地而起,寒风呼啸。
长长的一排人跪在断头台上,痛哭声震耳欲聋。
丘凌风和丘子俊依旧俊冷傲然,似乎还有一丝嘲讽,想杀他们,或许不是这么容易,子凌山庄倾覆全国的势力,可不是混假的!
丘郎平一脸严肃,微皱的眉头看得出他有些忧心气恼:冰儿的胡闹终究是闯了大祸了呀!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样了!
而在丘郎平旁边的正是"震天撼地"的噪音制造者,夫人和媚姨娘。这两人满脸泪水污垢,哪里看得到当初的风光。
"郎平啊,你看看,都是你宠的那死丫头无法无天,这才害的我们连命都要没了!呜哇哇……呜呜,我的命苦啊……呜呜……丘凝冰,你这害人精啊!呜……"
"呜啊呜……呜……老爷,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媚姨娘连哭声都尖细娇嗲:"我才嫁到丘家没几年呢,凭什么要我赔你们一起死?呜呜……冤枉啊!呜呜……"
媚姨娘突然挣扎着往监斩台上爬:"皇上啊,民女是无辜的,我不要死,我立刻和丘家断绝关系,别杀我呜呜。我不要死……要杀就杀丘凝冰那死丫头,她才是罪魁祸首!我们无辜啊!"
法场四周人山人海,全是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比任何时候都多。所有人都疑惑,是什么样的罪犯值得皇上亲自监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拥来了,更多的人却是希望能有幸一睹龙颜!
监斩台上,旨译肃杀阴郁,他就不信,丘凝冰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全家被斩!他等着她!但一个恍惚,他突然有点疑惑,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就那么喜欢丘凝冰吗?
"启禀皇上,午时三刻已到!"
旨译一手挥下那个知县,仰头看看空中的太阳:"再等等!"
人群热闹起来。
"午时三刻到了怎么不见动静呢?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会不会不斩了啊?"
"怎么可能,皇上金口玉言,下的意旨岂能说改就改!"
"这要杀的可是子陵山庄的人啊,一会说不定还会出乱子,大家注意点,别看个热闹命都没了!"
人群里,十几个大汉听见他们的议论,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这些正是子凌山庄的人,他们已经决定誓死救出两位庄主,而这个狗皇帝,决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就有半炷香了。旨译看着面前又来请旨的知县,重重扔下手中的令箭!砍头台上的哭喊遽然提高!
明晃晃的刀在半空中闪耀着刺目的白光,伏在断头台上的夫人早已吓晕过去。刀,遽然落下,快如破空而下的闪电!
"啪!"一把剑飞出,震得刽子手虎口发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裂成了碎片!断头台上,一个蒙面黑衣人负手而立,眼里精光射向旨译!惊得旨译站立不稳跌在椅子上!
护卫的官兵冲出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战得如火如荼。这时,人群里像变戏法一样冒出好多黑衣大汉,这些人影一出现,丘凌风等就认出这是子凌山庄的人,可是那个黑衣人是谁呢?
"大哥三哥,爹爹!凝冰来救你们了!"
一声清脆悦耳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去!空中,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和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凌空而来,乍一看去,宛若初下凡尘的神仙天人!直到她破口而出的脏话,才使神游中的众人回神。
"旨译,你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放了我家人!"
好美!旨译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仙女,回不了神,哪里听得到她说什么!直至凝冰一剑刺来,旨译愕然惊醒,伸手一弹,她的剑就飞出老远!几个侍卫已经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看起来似乎很凶险。
但是,她的身边有天机老人!
不过,不待天机老人出手,凝冰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抱上半空!凝冰认得这双眸子,认得他眼里的欣喜和忧伤!
"天孤寒!是你?"凝冰的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惊奇。
这时,那群黑衣人已经冲上断头台将丘家人救出,丘子俊和丘凌风也加入了打斗!因为来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一会儿,那些侍卫已经支持不住了!令人惊奇的是,旨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场内那白色纤柔的身影,眼里有一种失落,有一种嘲讽。
官兵侍卫几乎已经全部倒下,丘家家眷也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撤退了!
一切顺利得难以想象。
可是老天总是不喜欢让人太如意!
半空,一阵诡异的妖红夹杂着碎石枯叶席卷而来,挡住了太阳的光辉。天空,像所有人的脸一样遽然暗淡了!
凝冰惊怔!
那是清夜吗?
那似曾相识的冷峻面孔是她的清夜吗?
那淡漠绝情的眼神是清夜吗?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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