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发现了我的小秘密,我这种迂回的方式在她眼里就是欲盖弥彰。我们被分配大扫除的时候,她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每次都那么迂回前进,不累么?”
我连忙否认,手里的扫帚不停乱扫“什么呀,你在说什么?”
安心指了指在远处拾落叶的凌嘉文说:“你知道的。你和他都说了什么呀?”
“什么都没有,我只是问他数学题。”我感觉到脸上又有些发热。
“少装啦,你要不想被文雅知道,就老实交代。”她对我察言观色,悄声对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没有。”我急得差点大叫起来,心脏剧烈跳动,活像被人抓了个现行。
“我就知道,”安心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你们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不要乱说呀,”我真的急了,“要是文雅知道了,那我就完蛋了。”
“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她笑了,“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没人说你吗?”
“为什么?”我倒差点忘记了这个事情。
“你知道我们班现在是什么格局吗?”她没有回答我,还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格局?”我有些茫然。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自上次运动会以后,我们班就彻底分裂成两块了,蓝清带着她的那群班干部和文雅陈诺带领的无官阶层正式开战了。”
我快把眼珠瞪掉下去了,格局?开战?莫非我不是在念高中,是在联合国安理会?
“蓝清对我们这些人实施的是报复性全面封锁消息和打压政策,比如各种下派到各班的活动名额啊,比赛啊,全部都由她指定人参加。最近纪律委员的小本本可没闲着,谁上课说话了,谁上课迟到了,笔笔在案,所以最近不遵守课堂纪律的同学屡屡被罚。”
“那我们呢?”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不由得着急。
“我们?我们今天就被罚到这里打扫,”安心指着远处,“他们扫的那块是清洁工每天扫过的地方,而我们这里是卫生死角。”
“我们没有反抗吗?”我看着远处正蹲在地上跟一团垃圾斗争的文雅,实在觉得难受。
“当然有,我们主要是执行印度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计划,所有需要我们配合的事情,一律拒绝合作。”安心有些无奈,“没办法,我们也没什么权利。”
“我怎么都不知道呀。”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这几天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你的心思压根不在我们身上,当然不会发现。”安心窃笑道,“我就说吧。”
“那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忙转移话题,还是有点不大明白。
“你怎么还不明白?”安心瞪了我一眼,“蓝清她不愿意听到大家说你和凌嘉文如何,自然是让她那边的人闭嘴了。文雅和陈诺我就不用说了吧,她们让我们这边人都不要说你,至少不公开说。”
我眼里有些湿润,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姐妹。
高一年级第一学期,就在这样的拉锯战中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元旦,按照学校历年来的惯例,各班都要举行元旦晚会。这对我们来说,绝不亚于一场盛宴,所以即便奉行不配合政策的同学,也会在心里幻想着闪亮登场。
从十一月开始,同学们摩拳擦掌,准备元旦晚会的表演节目,都想一鸣惊人。陈诺也不例外,上下撺掇着游说文雅、安心以及我,她想搞个小合唱。
文雅一听头都摇掉了,“别别别,这个你和其他人合伙搞吧。”
陈诺转而游说安心,安心笑着说:“我唱歌跑调,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诺很失望,魔爪伸向了我,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慌忙摇头,“不,不可能的,打死我,也不会在大家面前唱歌的。”
“你看看你们几个人,真是的,还说要和蓝清战斗到底呢,我去文娱委员那里打探过消息了,基本上都是他们的人报名的,什么舞蹈,小合唱都有,我们这边什么都没有!”陈诺忿忿不平,把手里的歌谱丢到桌子上。
文雅也觉得局势不利,放下手头的活,翻了翻陈诺那本歌谱,“大姐,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歌曲?你好意思唱吗?又不是红五月!”
安心扑哧笑出了声,“陈诺,亏你想的出来,唱着平原游击队迎接新年?”
陈诺也觉得有点不妥,她瞪了我们一眼,“那你们说你们能唱什么?集体唱流行歌曲?”
我们蔫了,这个很不合适我们,尤其是文雅和安心,文雅从来没有完整地哼过一首歌,安心更离谱,我一直都没搞明白,她怎么可以把一首歌唱得没一句在调子上呢?
“我们排个小品吧。”文雅眼睛一亮,“我们这么多人,排个小品绰绰有余。”
陈诺第一个欢呼起来,“这个主意太好了!”
安心赞同道:“文雅,这是你今年说的最有头脑的一句话。”
文雅瞪了一眼安心:“你什么意思?我哪句话没有头脑了?”
安心忙转移话题,“你打算排哪个小品?”
文雅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需要考虑下,我们不排则已,一排必惊人。哼,她们唱歌跳舞算什么?”
这个主意一出,好多人一起来凑主意,整个下午,我们走马灯般过滤了所有看过的小品,最后也没有合适的结果。我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文雅大笔一挥,拍板说道:“都别争了,我们自己写个小品,不用别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自己写小品?怎么可能?高中生写小品?
“谁写?”安心问出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我和菲儿,”文雅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我身上,“我们两个负责写。”
这下只剩我一人发呆了,其他人如释重负,又有些怀疑,你们两个女生能写出什么小品来?
文雅神情严肃地像个将军,成竹在胸的模样,而我——她唯一的小兵,脑子里闪来闪去就三个字:写小品?
我写过诗歌,写过小说,写过歌词,写过新闻报导,却从未写过小品。虽然我一直对小品相声曲艺类节目很有兴致,但是写小品真不是一般的挑战。虽然觉得担忧,却觉得有点兴奋,这是一个尝试。
“文雅,你想好写什么小品了么?”我漫无目的想了好久,从地球到月球,从科技到巫妖,从现代到古代,无数题材像流星闪过,却没有一个合适写小品。
“没有,”她有些挫败,“想不到写个小品这么难。”
“是啊,”我表示赞同,写小品果然和想象的完全不同,完全无处下笔。
“重点是写个什么故事呢,还要照顾那么多演员。”文雅不停地转笔,这是新近流行的娱乐,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转的,传染了全班,人人都开始转,看上去颇为壮观。以致有天,老师终于忍不住宣布:“你们都别转笔了!我头晕!”
我们讨论了很多题材,总是不太合适,三天过后,没有结果。文雅焦躁不安,时间对我们而言并不多,写完剧本,还要排演,都需要时间。
“要不,我们放弃吧。”文雅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我们排别人演过的小品。”
“再想想吧,”我也跟着转笔。
“唉,菲儿,我都有点后悔了。”她一脸凝重,“我们要自己写小品、演小品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啊。”
“没关系,我们慢慢想。”我也有点焦虑,千金一诺,她最重视自己的形象了,若轻易放弃,其他人怎么看她?
陈诺和安心也为我们着急,纷纷出谋划策,只是大家的主意都不怎么靠谱,这个小品成了我们的心病。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无意”经过凌嘉文的桌子,暼到他正在看的内容,一瞬间,如电光火石闪过,我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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