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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了高二,我才真正发现时间不够用了。除了文科生必学的史、地、政三科,还有就是要参加会考的理化生三科,每天的生活都被不同的课程霸占着。我觉得,学校、学习、升学,它们都在强xx着我的青春,我无法挣扎,无力反抗,还没有能力去享受它。

  在我默默忍受它的时候,我的青春好像也在流逝。

  还好生活中还有叫做篮球的东西,能排解我的忧愁。

  那段时间,我整天和鼻哥、野驴他们驰骋在球场。我们三个都个子高,技术也都不错,于是见人便和他们打球。直到后来,操场上打球的人一见到我们三个的身影便望风而逃。

  原来独孤求败这么寂寞,有时候人太过剽悍也容易遭到别人的白眼。

  好在篮球赛开始了。

  在这里需要简单介绍一下:众所周知,理科班永远是男生的天下。在理科班,女生才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那些人模狗样的男生整天围着篮球耍来耍去,就是希望站在某个角落的小姑娘多看他几眼。

  对于他们来说,篮球赛的队员太好找了。

  可对于文科班来讲,这是一件太难的事了。

  我们这个班有9个男生。其中包括一个江湖人称“龙虾超人”的哥们儿。他整天驼着个背,一步三晃,一句话一咳嗽,这样的人,别指望他打球。还有就是猴子,别看这小子整天穷折腾,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身体其实也不行,气管炎、哮喘、过敏体质,天一冷就哆哆嗦嗦,还不能说他,一说就急,一急就犯病。还有两个好学生,眼镜片厚得能当凶器,这俩也免了吧。除了我和鼻哥、野驴、小狗会打球以外,只剩下一个叫傻子的人身体健康,十分健康!不过也仅限于身体健康了,他对篮球是一窍不通,长这么大没打过几次。

  不过,好歹这五个人的队伍是凑齐了,但是不能换人。

  第一场比赛那天,我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别怕,都好好打,他们就五个人,没替补,咱累死他们丫的。”

  我刚想回头骂一句,才发现,说这话的是理科某班的班主任,也是拆散我和大春的元凶。

  这个爷们儿非常幽默。二十多岁,脑袋就秃了一大片。我曾经看见过这个不着调的玩意儿对着他的一个学生快速出着拳,就像叶问师傅那样,出拳迅速而有力。但是不和谐的是,他的头低着,头发飞快地甩着。我看到了他头上的头发像是个没有把儿的墩布,头发上下翻飞,却看不见生它养它的地方。

  他的这句话给我气蒙了,我们文科班就那么好欺负吗?

  我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文科班的赛场,我觉得,我们文科班确实很好欺负。大春带着他们班剩下的四个男生在做赛前准备。

  “这个叫三分线,这样叫走步,这样叫打手。嘿嘿嘿,你抱着球跑什么,你走步了。还跑,你丫走步了!!”

  看来重振文科班大旗的重任,落在了我们五个人的肩上了。

  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没劲头儿,肩负着重担,路走得虽然艰难,却也乐此不疲。我们的篮球赛是高一高二两个年级一同参加的。我们班和两支高二球队还有一支高一球队分在了一组。

  第一场,就给了这群高一小孩儿一个下马威。

  小狗个子矮小,但是灵活无比,左突右钻。野驴坐镇内线,煽飞无数不要命的小青年。我和鼻哥配合默契,远投内突,打得这群孩子们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比赛快结束的时候,鼻哥杀入内线,隔人扣篮,技惊四座,引得场外无数女孩儿们尖叫。女生们都在场边加油助威,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

  看着鼻哥飞起的身体,我笑了笑,疲惫地转过身去。

  我看到了小绿尖叫着,激动地蹦了起来。我想,要是鼻哥滞空再好点儿,在空中停个七八分钟,她还不得哭出来。

  顿时,我笑不出来了。怎么我每次助攻队友或是进球的时候都看不见她人,偏偏鼻哥一表现我就看见她呢!

  比赛结束了,我却像失败队伍的球员一样失落。

  我看到了小绿的身影从鼻哥身边闪过,鼻哥的手上多了瓶水。

  我默默地走回了班,班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除了我们几个队员,还有几个女孩儿。

  一个自称小牛B,其实很缺心眼儿的女生走到鼻哥的身边,操着她那好似很妩媚其实像猫挠墙一样的声音问:“鼻哥,你多高啊?”

  这下可坏了,我们这群人最大的特点是得理不饶人,嘴下不留情,尤其是猴子。小牛B可能就是单纯地问问,但是在我们眼中,这就是暧昧,赤裸裸的暧昧。虽然我们也都承认干这种事太无聊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也找不到别的事了。

  收拾好东西,我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厕所,陆续点上烟。

  鼻哥从软包的烟里拿出了打火机后才发现,已经没有烟了。

  “猴子,给我拿根烟。”鼻哥发话了。

  “你管我叫什么?”

  “得得得,猴哥,给我根烟吧。”

  “嘿嘿。”猴子诡异地一笑,“找你们家小牛B要去。”

  “狗哥,来一根吧。”面对猴子碰壁后,鼻哥露出了一副汉奸般低三下四的嘴脸。

  “小牛B让你抽我就给你,她要不让你抽,我再给你烟,她不得弄死我啊。”

  当鼻哥笑眯眯地冲我走来时,我及时制止了他:“你们家小牛B不让我给你烟!”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戏谑的口吻。

  最后猴子还是给了鼻哥一根,他趁别人不注意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怎么看你味儿不对啊?”猴子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怒火。

  “没事,真没事,就是打球太累了。”我掩饰着,编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没事最好,可千万别有事。”

  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吃醋了。

  鼻哥有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非常活泼。他们的故事很有意思。

  我曾说过,每天中午都会有许多女生在操场上看男生打球。其实有一半都是来看鼻哥的。

  鼻哥人长得挺帅,打球更帅。每次他进球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女孩儿欢呼,其实里面就有鼻哥的女朋友,就是那个后来被我称作小鬼的人。

  这个女孩儿太张扬,太外露了,加上本身人长得漂亮,于是好多眼热的女生在背后诋毁她,更有缺心眼儿之极的傻丫头当面骂她。其实人家姑娘招谁惹谁了。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女孩儿,我最欣赏这样的姑娘了。

  小鬼主动向鼻哥发起进攻,那还是高一的时候。

  大概过了一周后,我看鼻哥拿了包中华进了厕所,见人就发。

  “来一根,来一根,哥们儿有媳妇啦!”鼻哥五官挤出来的笑容像朵菊花。

  之后的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小鬼拿着给鼻哥买好的早餐,站在班门口等他出来。那时候我和她还不熟,只是每天不间断的这份坚持让我刮目相看。

  可好景总是不长。上了高二,我再也看不到每天等候在门口的身影了。

  我感慨着女人的善变,仅仅一个假期就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鼻哥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搭理小鬼了,现在就等着她说分手呢。

  “为什么啊,闹别扭啦?”

  “没有,本身我也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你跟人家好上了?”

  “嗨,当时不就是发发短信么,我看人家那意思也差不多了,作为一个男人,我认为我还是有义务维护好女孩儿的那份尊严。所以我就提出了跟她交往。”鼻哥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副令人无法想象的无耻的表情。

  我明白了,鼻哥就是玩腻了。

  我像个傻子似的认为,现在鼻哥应该能够迎来自己的第二春了。

  但是,我发现小绿又换了一个男朋友。在短短的一个星期里,小绿接连收到了那个男人的十多件礼物,有手机,香水,项链,PSP。每次别人问她是不是刚买的,她就突然转变了以往看似文静的状态,摆出了一副风尘女子的模样,自豪又好像略带害羞地说:“老公送的!”

  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我常常关注着小绿的校内,看看她的日志。她在这半年里说过六次“我爱你”,是对六个不同男人说的。并且说过六次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的日志就像是三部曲。第一步:我爱你,老公。第二步:老公,谢谢你对我的爱,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第三步: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们还是分开吧。

  我慢慢发现她写的东西恶心得就像日韩以及台湾的偶像剧一样,固定的台词、固定的情节,固定地骗取傻冒少男少女的眼泪。

  我就在这种嫉妒、羡慕引发的恶心中,和队友们杀进了篮球赛的决赛。

  车轮战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就好像刘备刚起家的时候,就靠着关羽、张飞和别人打架。眼瞅着人家一群人围上来,轮番上阵,累也能把关羽、张飞累死了。我们班这五虎大将,就差点儿让人累死。

  至今这场篮球赛广大校友还津津乐道呢。

  我们的对手是二班,他们的班主任就是那个扬言要累死我们的秃顶。这孙子人五人六地拿了个小黑板在上面排兵布阵,嚷嚷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后来他还组织他们十好几名队员围成一个大圈嗷嗷喊叫了半天,还是没听清喊的是什么。

  就听“嗷”的一声,他们的队员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冲进了赛场。

  我们班主任邱总是个文弱女子,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

  看着这十几名壮得像驴一样的对手,我看了鼻哥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声。

  “兄弟,他们要是把我累死了,你可得给我烧纸。”

  “拉倒吧,你。你觉得这帮人能放过一个吗?”

  尽管我们心里都没底,但还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五个人的声音,喊声震天。

  比赛的过程太艰苦了。我隐约记得那天野驴发烧了,晕晕乎乎的,走路都直打晃,更别说打球了。

  二班的中锋欺负野驴身体不行,趁他上篮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野驴重重地摔了出去,躺下就不动了。

  我们呼啦一下围了过去,把野驴拉起。他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场内。

  野驴晃了晃脑袋,把眼镜甩到了一边,露出了眉间的血迹。

  不知道怎么了,我当时特别想哭。

  比赛还剩下五六分钟的时候,野驴再一次倒下了。这次没有人推他。

  他太累了。

  野驴还要爬起来上场,但是邱总死也不让了。

  “我知道你们都要强,可是你们太累了,我不想看着我的学生倒下。我不想我的人生留下遗憾,就好像你们要拿下冠军,不想让你们的人生留下遗憾一样。”鼻哥掀起衣服把脑袋包了起来,小狗转过去偷偷抹去眼泪,我和傻子蹲在地上,任凭泪水混着汗水流淌到地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就是一场篮球赛,无关紧要的篮球赛,我们什么都不代表。唯一能说得通的说法,就是我们当时都年轻,只有那个时候能尽情挥洒青春,什么都不用想。

  野驴还是上场了。

  比赛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我们手中,自始至终,我们都保持着10分以上的优势。那个秃顶班主任教练不停地换人,他嗓子都喊哑了,他的队员还是不能把球放进篮筐。而篮筐对于我们来说,好像大海一样宽广。

  比赛没有出现某个英雄人物投入关键球,绝杀对手。我们很平静地听到终场的哨声,很平静地躺在了地上。

  我们都太累了,真的好想就此睡去。

  那次比赛之后,我们五个人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直到我们回到教室,看着欢呼的同学和老师,我们仍然不敢相信冠军已经被我们收入囊中。我们是学校历史上第一支取得篮球赛冠军的文科球队。

  我只想说,这种感觉,好极了!

  “十?一”长假之后,我们收拾好行装,打好背包,奔向XX军事基地。这次我们的任务不是军训,是学农。

  早就听上一届的人说过,学农很轻松,很舒服,要是运气好赶上个胆儿大的教官还能有两根烟抽。

  学农的军事基地其实就是个短期训练集中营,宣扬爱国主义教育。把一群形形色色的军人集中在一起,对城市里的中学生进行思想品德再教育。基地不算很大,却集中了北京四九城各个学校或好或差的学生。

  听上届的人说,当年他们就是为了防止和外校发生冲突,每人都带了把刀去。其中有个叫茼子的人,名震军事基地,成为各路教官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年轻人做事往往不考虑后果,没有成年人走一步看三步的周密。

  那年他们下了车,走进一片平房,开始了他们的学农生活。这些人目光凶狠得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其中不乏有个别实在没事干的人冲着女生吹口哨。我想,他们可能自恃带着刀,天不怕地不怕,到处滋事,消耗一下过剩的能量。

  “把你们的箱子都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违禁物品。”学校组织学农之前特意开了个会,强调了纪律和要求,管制刀具和香烟打火机属于违禁物品。这下可坏了。这群泥腿子教官将一把把砍刀平放在了地上。

  “这把刀是谁的?”教官举起了一把精美的藏刀。

  “我,我的。”茼子缓缓地举起手,向教官示意。

  “那这把刀呢?”这是一把崭新的开山刀。

  “教官,这也是我的。”茼子又举起了手。

  “这个又是谁的啊?”教官明显有些暴躁。

  “还,还是我的。”说话的人还是茼子。

  “你带了几把刀啊,这里面还有你的吗?”

  “教、教官,剩下的都是我的。”

  教官低头看了看,“一,二,三,四,五……”教官正在数刀,突然发现排长走了过来。

  “这哪个学校的,带了这么多家伙。”排长板起脸问道。

  “XX中。”

  “总共多少把?”

  “排长,咱这一个排的弟兄都有家伙用了。”教官说得很自豪,却被排长狠狠地踹了一脚。

  “还有脸说呢,没收,交给学校!”没等教官立正敬礼,排长就气呼呼地走了。教官委屈地看着排长并不高大的身躯小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教官忽然琢磨过味来了,抄起一把西瓜刀指着茼子:“你牛逼!!!”

  当时茼子正和几个同学胡侃,好像还在笑话教官,哪知一回头就被教官地痞一样的造型吓到了,差点儿从小马扎上摔下去。

  就在男生们都愣住的时候,另外一个教官拿了一个被东西装得鼓鼓的麻袋走了过来。走到男生面前扔在了地上,从中掉出了几盒烟。

  教官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嫉妒地说:“小子,还都是好烟,还有外国牌子的。”

  后来学农的几天,男生们拔着草,看着教官抽烟,抽他们的烟。

  “怎么还是凉烟?”

  最惨的是茼子,整天跟在教官后面当催(就是跟班儿的意思),教官吆喝一声倒垃圾,他就推着两个大垃圾桶去一公里外的垃圾站倒垃圾。教官要是说一句口渴了,他就得一手拎三个暖壶去打水。

  就这样还不够,每次茼子干完活,教官都得补上一句:“你牛逼!”

  其实上届的人,除了茼子,剩下的人过得还是很滋润的。有了茼子替他们干活,他们就整天抽抽烟,坐在宿舍打打牌,聊聊天,最后一晚还买了点儿酒和教官们挥泪诀别。

  到了我们这届,可就没这么好的日子了。

  有了茼子的教训,我们就不把烟放在行李箱里了,都随身带着。我更是穿了一条有兜的内裤,里面硬是鼓鼓囊囊地装了三包烟。

  我们和二班的男生住在一起,教官姓贾,叫贾中华。

  听了教官的自我介绍,猴子凑过来小声对我说:“这名真丧气,我就带了两包中华。”

  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教官来到了宿舍。这是一个小院,地方不大却能装下好几个学校的学生。由于北京著名的X外学生军训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搬出来,我们就只好坐在院子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群看似成熟,却像幼儿园小孩儿一样欢呼雀跃,嬉笑怒骂的大学生走了过来。看样子,这几天他们没少受罪。

  看着我们穿着XX中校服,一个笑容令人作呕的男孩儿走了过来,“你们是XX中的啊?”

  我点点头:“有事吗?”

  “刚才我看见X中的人也来了,你们准备好开战了吗?”这孙子露出一脸坏笑,要不是身在军营,我非得抽他。

  “有你什么事吗?”我怒视着他。

  “哥们儿,别急啊,我原来F中的,还不知道你们这点儿事啊!”我们XX中和X中历来都是本区打架斗殴大户,两个学校离得不远,常常发生打架事件。F中是个挺好的学校,离我们两所学校都不远,但是在我印象里F中的学生都内心阴暗。今天这个人的话让我把他们这群所谓的好学生判了死刑。

  还没等我说话,那孙子已经被他们的教官踹走了。他在表现出痛苦之余,还嬉笑着对我说:“哥们儿,悠着点儿啊,我支持你们!”

  “去你大爷的!”猴子他们早听不下去了,冲他骂着。

  “好了好了,我先说两句。”贾中华同志拿了个板凳坐在我们面前。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这个学校我也有所耳闻。我要说的是,咱们这个基地有一万多名学生,两千多名教官,谁要是在厕所抽烟被教官抓了,不光你们要受惩罚,我也得挨骂。所以,你们谁要是抽烟,就赶快把手举起来,我给你们安排个烟民宿舍,有机会我给你们发烟,咱一块儿在宿舍抽。出了宿舍还抽烟的人,让我知道了我弄死你们。”教官一脸真诚地说,“是烟民的举手。”

  一时沉默,没有人举手。

  教官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笑了一下,“没有烟民是吧,行,都别抽烟了。”

  我们面面相觑,“听茼子他们说,他们学农的时候就是教官带着抽烟。”小狗小声说着。

  “是啊,要不,咱举手吧。”鼻哥也动了心。

  “唰”的一下,十多只手举了起来。

  这次教官嘴角上扬的幅度大了点儿:“这还有点儿样,来我这儿登记。”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最终,我和猴子、小狗、鼻哥、傻子,还有二班的几个烟民一起被分到了所谓的烟民宿舍。

  我们还傻呵呵地憧憬我们能自由吸烟的美好未来呢!

  看着缓缓离去的大学生,我心中不禁黯然许多。他们算是真正的解放了,可我们离高考遥遥无期,甚至学农才刚刚开始。后来我又发现,就算上了大学也不是解放。

  进了宿舍,我们还怀揣着对自由的向往。

  “教官,能抽根烟了吗?”鼻哥凑过去,小声问着。

  “不行,我让你们抽你们才能抽。”教官语气坚决,他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你们都带烟了吗?拿出来给我!”

  “没,没带。”还是猴子心眼儿多,“我们都没带。”

  “没带你们抽个屁啊,当我傻啊。”教官突然板起了脸,“赶紧都把烟掏出来给我,不然谁都别抽!”

  我们听了这话心里都一震,从他们的表情里都能看得出来,他们都在仔细盘算着。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们把烟都给我,抽烟的时候我给你们发,省得放你们那儿,你们忍不住再让别的教官抓了,那我可救不了你们了。”教官见我们都懵了,语气缓和下来。

  鼻哥心一横,从兜里掏出来两包烟,随即小狗也拿了出来。猴子慢慢把手伸进了裤兜里,翻了半天才把“中华”拿出来。

  “你是学农来了还是疗养来了?下了血本啦!”鼻哥见了猴子的私货不禁叫了出来。

  猴子没理他,拿烟的手不住颤抖着。教官一把抢了过来:“你的烟呢?”

  教官说这话的时候,我手心里一下子出了汗。我确实不想把烟给他,但是这不是让我紧张的原因。我虽然健忘,但还是依稀记得我是把烟放在了内裤的兜里。

  “教官,那个,你们出去一下行吗?”我就像个未经人事的处女,羞答答地站在情郎面前。

  “怎么的啊,还要藏起来啊!”

  “不是,我,拿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当猴子他们看见我脱下裤子从动感超人内裤里把瘪的不成样子的烟拿出而险些笑晕过去的时候,我才明白。

  “你怎么那么神啊,你是不是叫小新啊!”

  这个猴子,说话就是损,从来不给别人留面子。

  他们已经笑了有十分钟了。小狗笑得从床上摔了下来,鼻哥笑得鼻涕横流,从傻子的脸上我依稀看到了几行泪水。而猴子,还在重复着“小新”这个名字。

  就连那个土流氓教官贾中华,笑得鞋都掉了。

  “别笑了,别笑了,动感超人怎么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想笑。

  “没事,新哥,挺好的,真挺好的!”猴子还跟我臭贫。

  “我叫野原新之助,今年五岁,在春日市的市郊向日葵幼儿园上小班,我最讨厌青椒,最喜欢……”鼻哥忍住笑容,停了停,“最喜欢穿动感超人的内裤!”

  他话音的最后一个字,为这此起彼伏的“哈哈”声的开始。据我粗略估计,恐怖的嚎叫声持续了至少20分钟。

  “干吗呐干吗呐!”一个如洪钟般浑厚的声音在我们耳边爆炸。

  “连长!”教官整理了一下军容,站得笔直。

  “让你们躺床上了吗?全起来!”

  我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连长。“瞧你们一个个的,笑得跟鸡叫似的,大老远我就听见了。还有纪律吗!”

  连长背着手走进宿舍。

  尽管贾中华这个土流氓尽力用身体遮挡,但是我们散落在床上的烟还是被连长看见了。

  “你,拿着这些烟跟我过来。”连长语气凌厉,指着贾中华说。

  看着贾中华像条狗一样叼着我们的烟走在他主人的身后快步离去,我们都瘫坐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乱糟糟的谈话声打破了沉寂。

  “干吗呢,干吗呢?都小点儿声。”猴子冲出去喊道。

  人群中有一个人和猴子是初中同学。他把猴子拉到一旁说:“刚才我去老师那儿拿东西的时候,看见你们那教官把你们的烟都交给你们老师了!”

  当猴子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懵了,尽管这是我们在脑袋里反复演习的剧情。

  “贾中华这王八蛋!”一个二班的人骂着,伴随着另外几个人在屋里晃来晃去。我躺在床上,时不时抬头看看,每次都能发现猴子气呼呼地坐在地上。

  “哪至于啊,能有多大点儿事啊。”我把猴子带到宿舍后面的拐角,掏出了没有上缴的半包烟。

  “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猴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依稀看到他的刀疤泛着血红色。

  “我也最恨人骗我了。”事实上,我们对于欺骗者都是毫不留情的,因为就在一年之后,有个不长眼的就撞上了我们的枪口。

  我们匆匆把烟抽完,向小院走去,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坐在院子里了。贾中华看了我们一眼,像是要怒,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他指了指空着的马扎,示意我们过去。

  我走了两步,没有感觉到身后的步伐,转头看去才发现猴子还在死死地盯着贾中华。小狗见情势不对,偷偷拉了拉猴子的衣服,我才看到猴子向我走来。

  “我知道你们想骂我,但是我告诉你们,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贾中华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痛苦,又很不忿。

  我们只是沉默。

  “其实要不是连长看见了,我就把烟给你们收着了,不交给学校。这也不能怨我啊。”他还在为自己辩解,换回的还是我们的沉默。

  学农的第一天很清闲,除了在院子里静坐就没有别的任务了。

  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容易饿,一饿就到了饭点。

  眼瞅着鼻哥带领着回民队伍提前进入饭堂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他告诉我他最爱吃的是酱肘子。烈日炎炎,我们只能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在太阳下等待,在声音并不洪亮且重复了两遍的军歌之后,我们才进入饭堂。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了妞子。也就是说,我母校的学生现在就住在我的隔壁。

  教官曾经说过,不要和外校学生过多交谈,我和妞子只好在水池边反复地刷着饭盒。当妞子听了我的遭遇之后,狠狠地用勺子敲了一下他不锈钢的饭盒。

  “你们这教官也太孙子了吧,不过没事啊,哥们儿这儿就是烟多。”妞子说着,便把我拉出了饭堂,走进了厕所。

  “那你倒是给我两根啊。”进了厕所,我看见妞子正要宽衣解带,似乎准备方便一下。

  “你等着啊,正给你拿呢。”但是他的手还没有停。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和我一样,只不过小了几码的动感超人带兜内裤,其次才是快被压扁的烟。

  这个事情太巧了。想想原来在初中的时候,我们有一个特殊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有独特而不明显的标志——内裤。我们讲究的是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每天清晨我们在学校相见的时候,首先要把裤子向下拉一点点,露出内裤的一角,经核实内裤款式颜色均一致后,方可进行下一步深入接触。

  此时,我忍不住笑了笑。

  妞子不解地看着我,想要找到答案。

  趁着没人,我解开皮带,露出动感超人的标志。

  在妞子的笑声中,我拿起烟向宿舍走去。

  我们整天只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到了饭点就去吃饭,轻松却又无聊。

  在这种沉寂中,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我明明有种强烈的感觉。这都是战争法则告诉我的。

  果然,在我们洗漱,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老师们来了。

  当时我正在水龙头下冲着脚丫子,右手用力搓着,搓得很投入,还是小狗捅了我一下,我才看到年级组长耿老和我们班主任邱总走来。

  连教官都没有说话,我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看来其他人也像我一样不安。教官的喉咙不时发出“呜呜”的响声,看着他惴惴的神情,我很是不解。

  “唉,你们几个小子啊,就给我惹事吧。”耿老走了过来。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人很和蔼,但眉宇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峻。

  邱总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他们几个人跟着老师们出来,紧接着教官也走了出来。

  “你们说,咱们之前开会,是不是说了不让带烟?”耿老微笑着说,显然她也没有生气。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着。

  “好小子啊,都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说说怎么办吧。”耿老仍然笑着说。

  我们看了看教官。

  “耿老师,要不这样吧,让这几个孩子这几天好好干活,到时候让基地盖个章,给他们个优秀学员,您也好跟学校说说,就不给他们几个处分了。”贾中华终于说了句人话。

  “你们这帮臭小子,听见教官怎么说的了吗?”耿老拍了拍我们的头,显出了母亲对儿子般的慈爱。

  “听见了!”我们终于有底气说话了。

  “耿老师,我们肯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小狗连连说着,气氛一下子不再压抑。

  我们都狠狠地点着头,回应着耿老的微笑。邱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是笑容一直没有间断。

  气氛缓和之后,我们都拿出了袜子出来洗,一边洗,一边和老师们聊天。

  “瞧我这大儿子,还真会干活。”耿老看了看我。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称呼我为儿子。

  “他当然会洗了,您是没见过他袜子有多脏。”猴子在一旁敲着锣边。

  “嘿嘿,袜子脏得都能站起来。”傻子一旁笑道。

  “还站起来,那都不算什么。您是不知道,有一次他把袜子冲墙上扔,竟然粘在墙上了,给我们吓的。”鼻哥用沾满肥皂沫的手抹了一把脸,“其实这还不是最吓人的。他那袜子粘墙上了还不算什么,最神的是,他那袜子还能往上爬,没过多一会儿爬房顶上去了,比猴子上树都快。”

  “去你大爷的,说谁呢!”我捶了他一拳,猴子也踹了他一脚。

  耿老只是微笑:“你们这帮孩子,平时瞎闹的本事大着呢。你们可得给我争气。这几天好好干,我好跟韩主任说说不给你们处分。你们是不知道韩主任气成什么样,他拍着桌子说XX中这么多年还没有学生被没收过违规物品呢!”

  我们面面相觑。学校领导真是虚伪,去年茼子可是给教官们带了一个排的装备。

  他们笑着,闹着。我走到邱总身边。

  “怎么了,邱总,不像您风格啊,今天怎么没话了?”我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跟她逗乐。

  “气死我了,你们!”邱总招牌式地假装生气,“当时听耿老师说你们这事,真是气死我了。”

  我只好苦笑。

  “但是我相信,我的学生都是好孩子。知错就改,真乖。”邱总其实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却也学着耿老玩了把慈爱。

  喜笑颜开,我们聊了很久,直到教官示意熄灯睡觉的时候,我们才慢吞吞地向宿舍走去。

  教官睡在宿舍最靠近门的位置。

  教官很努力地想冲我们笑笑,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我们也努力地想说点儿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灾难往往不是最可怕的,但最可怕的是等待灾难到来的过程。我们等着老师前来问罪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紧张,而现在,早就平静了许多。

  学农的日子其实也是很快的,每天就是拔拔草,学学种花种草。除此之外,我们这些有过之人还要负责倒垃圾,打扫卫生等各种脏活累活。

  说到这,有个人不得不提。

  我高一的时候就认识傻子了。其实这个人并不傻,只是很单纯,至少我曾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高一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他一个人打扫卫生,摆放饭盒,不辞辛苦,任劳任怨,不计回报。那时候我真的认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们那时候便认识了,他总在酒后跟我说许多心里话。他其实是个苦命的孩子。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当一个人抱有的希望越大,他的失望也就越大。

  有一天,我们都在拔草。地里十分混乱,有在草堆里打闹的,有人憋不住了,在草垛边方便,有人在草垛后偷偷抽着烟。而我却听到了抱怨声。

  “什么教官啊,这是。他们那些抽烟的就能得优秀学员,我这么干就得不了。”我听出是傻子的声音,虽然离得很远。我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听见。

  至今我仍然记得他说了很多抱怨的话,可是能够回想起来的却不多。直到现在,想起这些,我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我其实是对这个人抱有的希望太大了,我认为是他发自内心无私的奉献,没想到竟然连一个优秀学员这种虚名都斤斤计较,更何况这个优秀学员对于我们来说是救命用的。

  打那以后,我虽然还是整天和傻子嬉笑怒骂,但是再也不愿意听他的心里话了。

  我每天总是起得很早,大概比别人提前半个小时。我不会打扰其他熟睡的人,只是一个人穿好衣服,叫上同样起得很早的妞子,一起去小树林里抽上一支烟。

  妞子说他虽然很喜欢现在的同学,但是他依然十分怀念我们曾经的日子,怀念我们整天打架、旷课、不学习的日子。想想那时候,虽然干了很多傻事,却是很开心的,不像现在身边的人,每每望去,你总能看到他眼中深邃的、不可捉摸的真正目的。

  学农的这些日子,我开始还是管大春要烟,他们的教官开明,没没收他们的私货。但是渐渐地,他的军粮也开始短缺了。最后,我握住了妞子的援助之手。在距离学农结束还有10顿饭的时候,我已经把妞子的烟都抽完了。

  “你大爷的,我的烟都让你抽完了。”妞子笑骂着冲我说。

  “我不是也被逼的没辙了吗,要不然我能求你?”我和妞子相视一笑,多年的友谊让我们彼此都十分了解。

  “胡夫!快过来。”妞子冲着远处喊去,我看见一个留着大络腮胡子的人向妞子这边走来。那人长相本不算清秀,再配上这大胡子,就更显得凶恶了。

  “给我拿两根烟。”妞子和他说话很随意,我想他们一定很熟悉了。

  那个叫胡夫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递给了妞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我当时真想抓着他的胡子说:“孙子,你犯什么照啊!”不过看了看妞子手里的烟,我便丧失了勇气。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我和妞子默默点上烟,看着烟头儿在黑暗中闪烁着。

  我用手掌把烟头儿遮住,静静地听着妞子说话。

  “我看见她了,在西院的小树林,跟一个老男人。”妞子说得很平静。纵然天色早就黑下来了,我似乎也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她”是妞子的女朋友。

  其实最早,我是希望“她”变成我的女朋友的。不过说来惭愧,这个女孩儿不但不同意,还整天骂我。每次见了我就露出一副特别欠揍的表情,再配上她婴儿肥的脸蛋,让我每次都能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用脚把她的脸踩扁!

  我忍着,一直忍着。我觉得,就算我再喜欢一个女孩儿,也不能容忍她对我如此不停歇的恶毒咒骂。

  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半年。

  突然有一天,她说她错了,说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骂我。她说她喜欢的人是小奇。

  小奇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

  看了她的短信,我虽然十分无奈,但至少也是死了心了。

  我自始至终也没有仇视小奇,反而我们关系更亲密了。那时候我和妞子、小奇整天黏在一起,一起抽烟,一起喝酒。小奇也曾经和她有过短暂的交往,却因为她刁蛮的脾气而葬送。

  妞子和她,是在初三的时候开始的。

  事发的前几天,妞子总是惶惶不安,下了课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我跟他说话他也总是支支吾吾的,整天魂不守舍。

  那时候我们马上就要中考了,学校按照学生的水平分成了ABC班,像我和妞子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水平,理所当然进了B班。

  “咱俩坐这儿。”妞子指了指教室后排的座位,径直走了过去。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过去。

  这节课我们都没有听好,我发现妞子如坐针毡,右手总是不自觉地伸向裤兜。终于,他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你看看吧。”妞子翻开了短信,“早晚也得跟你说,反正哥们儿对不起你。”

  我看到了许多条署名老婆的短信,说着一些暧昧无比的话。我仔细看了看号码。

  原来这号码是那么熟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在当时,我都不知道妞子,或是老师,或是身边人说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头重脚轻,突然感到昏昏沉沉的。我的手不自觉地掏出了烟,刚要点上,就被妞子一把抓住了手。

  “这是教室,你要疯啊。”我看到妞子愤怒中夹带的懊恼。

  我看了他一眼,举起了手。

  老师看到后,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去快回。当我走到厕所点上烟,我发觉有人站在我背后。三年的熟悉,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妞子。

  “是兄弟对不住你,要不你打我一顿得了。”妞子抓着我的肩膀说。

  我努力冲他笑了笑:“打你干吗,我觉得挺好的。她跟了你比跟我强,真的。”

  我现在无法记起当时妞子说了什么,或是我们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这件事不但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反而加固了我们的友谊。

  然后这个让妞子差点儿背叛朋友的女孩儿,竟然在基地的小树林里和一个学校领导般的老男人亲热。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陪着他抽了一整晚的烟。

  一整夜没有睡觉,我已经困得不行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憔悴的脸向教官请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批准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是一睁眼,天都黑了。

  “还有几顿饭了?”我迷迷糊糊地问猴子。

  “一顿。”猴子漫不经心地回了我一句。

  我隐隐约约看到宿舍里闪着无数火光,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那是烟头儿。

  “你们哪儿来的烟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才记起我和妞子一晚上抽光了我们所有的烟。

  “教官给买的,说挺对不住咱们的,最后一天了,他破个例。”小狗拿了两根烟塞到了我手里,“就两根啊!”

  “教官呢?”点上烟以后我才发现宿舍少了个人。

  鼻哥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去别的宿舍了,说不敢面对咱们。”

  “你别说,我觉得贾中华这人还凑合,没咱想得那么孙子。”

  “甭扯这没用的,没他咱能到这分儿上啊。”猴子忿忿地说。

  可能还是太困了,不一会儿,我又觉得我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大春打了我一下,才把我惊醒。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道。

  大春拿出了一盒都宝:“我就知道你们都没烟了,所以我这救火队员来救火啊。”猴子他们呼啦一下把大春扑倒在床上,抢过他手里的烟。

  “还真别说,平时挺瞧不上这都宝的,但是现在还真管用。”猴子撕开烟,发给我们一人一根。

  “我深更半夜地来救火,你们还这样对我。”

  鼻哥把猴子递给大春的烟抢了过去,死活不给他。

  这一夜我们聊了好多。

  大春说他想他原来的女朋友。

  猴子说他恨他原来的女朋友。

  鼻哥说他没有过女朋友。

  小狗说他现在特别喜欢他的女朋友。

  我只能说,我讨厌女人。

  我们的学农生活结束得很仓促。

  最后那一晚,我们聊天聊到了很晚,直到他们都睡下。我仍然不觉得困,反而越发精神。可能是睡多了,直到他们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发着呆。

  我们仓促地吃过最后一顿饭,仓促地收拾好行李,仓促而又不知所措地和贾中华告别,一切都是那么仓促。

  仓促得就像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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