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之泉,飞鸿学院的标志,一只欲腾空而起的鸿,几近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故事由此开始。
1
美丽的飞鸿学院!
高贵的飞鸿学院!
传闻到飞鸿学院来的学生多半非富即贵,小半成绩优异,虽然是兴办不久的高等学府,其地位却俨然是中国的哈佛和剑桥,因此做父母的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飞鸿学院送,而男孩女孩更是把进入飞鸿学院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因此,每年九月开学的时候也是飞鸿学院的门槛差点被踏破的时候。
终于迈进飞鸿学院高贵的铜制大门了,入眼的建筑处处充满浪漫的人文气息,就连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都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格调,作为全国最有活力最有凝聚力最有开拓精神的高等学府,飞鸿学院昂贵的学费让人咋舌的同时又令人不觉得过分!
黄紫青眯着眼,将飞鸿学院的景色一一揽入眼底,自己的付出总算得到回报了。当飞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落在她长满老茧的手心时,她脸上的激动表情简直不能用笔墨来形容。可是当她看到通知书上四个零的学费,后她的心就像经历了一次云霄飞车一样难受,她已经一贫如洗的家庭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天文数字……放弃了吧又不甘心,可是如果她不放弃的话,又怎么忍心向困顿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开口?就在她准备把录取通知书扔进垃圾箱的时候,她的同桌兼好友徐依云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如果不是依云慷慨解囊,替她缴了那笔昂贵的学费,只怕此时的她已经躲在自家斑驳的门后哭得昏天黑地了,哪可能踌躇满志地站在这里。
“哇塞……哇塞……哇塞……”一路走来,徐依云夸张的叫声就没在黄紫青耳边停过。
回头看了看雀跃的同伴,黄紫青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感激的笑容。
背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飞鸿学院的大门,眼中流动的惊艳神色和徐依云相差无几,飞鸿的高贵典雅令人想不一见钟情都难。
“小青,快来看,好美好美的喷泉呵!”徐依云不等黄紫青反应就急急地奔向远处,那是飞鸿学院极具特色的标志性建筑——鸿之泉,那是一只欲腾空而飞的鸿,这只停留在黑色大理石上的灰白色的鸿却分外真实,它既有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也有着大雁般优雅的翅膀。
明媚的阳光下,鸿的翅膀几近透明,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在黄紫青努力眯起眼想要看清鸿的翅膀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时候,鸿鹄的双眼中突然喷射出两道激越的水柱,鸿下的大理石座基周围也相继喷射出数十道两米多高的水柱,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喂!你看够了没有?你挡着我的镜头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黄紫青身后突兀地响起。
黄紫青循声回头,向声音来处注目。
声音的主人是个修长的男孩,穿一身黑色的耐克运动服,半张脸被DV镜头挡着,看不清样貌,但是那种慵懒的语调却有着穿透人心般的蛊惑力,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黄紫青笑着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却似乎依然不满意,举着DV镜头来回捣腾,黄紫青以为自己的存在妨碍了男孩的取景,于是知趣地想要转身离开……
“喂!你过来。”男孩放下拿DV机的手,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向黄紫青勾了勾。
没有镜头的遮挡,男孩的脸清晰地映入黄紫青的视野,仿若古希腊雕像般深刻的面庞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雍容而高贵,微微卷曲的发散漫地披着,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奇特表情。尽管男孩的眼睛因为躲避阳光而微微地眯着,但是黄紫青却异常敏锐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冷傲的光影。虽然男孩的脸孔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感觉非常养眼,但是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却实足像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子弟。
“什么?”因为男孩专注地在摆弄手中的DV机,所以黄紫青不敢确定男孩刚才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帮我拍DV啊,蠢!”男孩头也不抬地说。
“对不起,我不会,很遗憾不能帮到你。”虽然男孩的话语有些刺耳,但是黄紫青却懒得和他去计较,毕竟同在一个学院上学,以后难免还要碰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好。
“这都不会?喂,你到底是从哪一国来的?”男孩惊讶地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黄紫青说了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话似的。
男孩鄙夷的眼神让黄紫青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她不卑不亢地回击他:“我是从哪一国来的跟你没关系,如果你是来搭讪的,请你立即离开,我对你这样的人没有兴趣。”
“搭讪?就凭你?!实话告诉你,我连多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让开,乡巴佬!”男孩嘴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吊儿郎当地伸手推开黄紫青,趾高气昂地离开。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男孩没走多远,徐依云就突然现身在黄紫青面前,“小青,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教训他?”
“算了,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黄紫青连忙拦住自己的好友,开学第一天,她可不想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成为飞鸿学院的头条。
“小青,你的忍耐功夫实在是超强,这臭小子狗眼看人低,换作是我,早就不客气地赏他两锅贴了。”徐依云愤愤不平地对着男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得了吧依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早就躲在那儿看热闹了?”黄紫青紧紧抓住了好友话中的语病,不客气地问道。
“嘿嘿……我开始以为这臭小子对你有意思,所以才……”被好友一语道破自己的居心,徐依云连忙讪讪地低下头去。
“天!我说依云,你的想像力也太夸张了吧?”自己的猜想不幸被证实,黄紫青顿时哭笑不得地向好友猛翻白眼。
“是是是!小青,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有点兴奋过头了,不过这臭小子虽然脾气臭,但脸蛋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呢!”徐依云边说边夸张地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来。
听到这里,黄紫青彻底无语。
来报到的新生越来越多,黄紫青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徐依云往新生报到处走去。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但是被临时腾空来做新生报到处的大礼堂内却依然人头攒动,男女分成两列长龙似的队伍,队伍一直排到了大礼堂的门外。
一张张期待的脸孔,一双双焦灼的眼睛,一颗颗躁动的心灵。
填表、交验各色证件、刷卡缴费、领取公寓钥匙和被褥,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队伍在龟速中缓慢前行。
八个隶属学生会的高年级男生努力地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面对大礼堂中群蜂乱舞般的嗡嗡声,他们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挥舞着手臂,连拉带拖地保持着队伍的连贯性,不让那些钻空子的自由主义者有可乘之机。相对而言,女孩子比较自觉一些,队伍看上去还算整齐,没有见缝插针的现象,但是女孩子的嘴可也没有闲着,叽叽喳喳的,聒噪得像一群急于觅食的麻雀,害得一旁监督的高年级男生备受煎熬,最后只能捂着耳朵,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装模作样地看着她们。
接待处的几个工作人员忙上忙下,活像孙悟空投胎来的,虽然累得汗流浃背,可是却腾不出擦汗的手来。
黄紫青和徐依云排在队伍中间,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突然,大礼堂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仿佛彗星撞地球似的,男生女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大礼堂的门口。
灿烂耀眼的阳光里,两个风一样的少年,并肩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闪烁着钻石般的星芒。两少年一穿黑色耐克运动服,一穿白色耐克运动服,犹如光明顶上的左右使者,黑白搭配相得益彰,黑者充满神秘莫测的霸气,白者儒雅中自有一股从容的气度。
“是他……”望着身穿黑色耐克服少年的俊美脸孔,徐依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黄紫青顺着徐依云的目光望去,视线顿时落在黑色耐克服少年似曾相识的面容上——冷凝的眉眼,戏谑的嘴角,不就是那个请她拍DV的男孩吗?
正当黄紫青惊疑不定的时候,八个维持秩序的高年级学生惊喜地冲了过去,将黑白两少年团团围在当中。“左少!风少!”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那种天生的优越感让黄紫青想忘记都难!于是她在心里猜测的同时把探索的视线停驻在了黑色耐克少年傲气的脸上。
两个花样少年的出现让女生们兴奋地窃窃私语,有几个事先了解过学院内幕的人得意地向身边的同学介绍着这两个少年的背景:
“知道吗?穿黑色耐克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学生会会长左飞宇,穿白色耐克的是副会长兼干事风佑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神气,不过他们真的好帅哦!”女生们的眼睛开始冒起了红泡泡。
“怎么回事,队伍怎么还这么长?!”左飞宇不悦地扫视了一眼蜿蜒的男生队伍,低沉地问。
“这个……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来的新生多,忙不过来……”其中一个戴了钻石耳钉的高年级男生紧张地汇报着。
“教务处的人怎么搞的?明明知道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为什么只派了这么几个人手来?”左飞宇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也许是双休日的缘故……”风佑鸿小声提醒盛怒中的左飞宇。
“不管是不是双休日,这都是不能容忍的疏忽,我这就给教务处主任打电话,让他加派人手过来。”左飞宇右手一伸,立即有人主动把手机奉上。
“真不知道这厉有财在搞什么飞机!”他利落地按下一串号码,满脸不耐烦地等待着对方的接听。众人也屏息以待,就连接待处的那几个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望着被那几个高年级男生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间的左飞宇,黄紫青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笑,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大的口气!
“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人,他以为这飞鸿学院是他家开的,真是不自量力。”也许是因为刚才黑色耐克少年不礼貌的态度给徐依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少年雷厉风行的做法不屑一顾。
“别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学生会会长。”黄紫青很配合地和徐依云唱起了双簧,笑着说。
“学生会会长有什么用,管得了教务处主任吗?”徐依云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黄紫青眨巴了下眼睛,俏皮地反问了依云一句。哈哈!对这种不尊师重教的人就该痛下杀手,煞煞他的嚣张气焰。
寂静的大礼堂里只听得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徐依云和黄紫青的对话当然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于是人丛中有了一丝异样的躁动,三三两两的嗤笑声随即此起彼伏。
八个高年级学生齐刷刷地把犀利的目光向黄紫青和徐依云这边射过来,无声地凌迟着她们。
左飞宇更是恼怒地瞪了黄紫青一眼,眼睛里仿佛跳动着一簇蓝莹莹的火焰。风佑鸿也好奇地转过头来向她们行注目礼,淡褐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兴味盎然的光影。
这时,电话接通了。
“厉主任吗?我是左飞宇,请你立即到学院大礼堂来。”左飞宇的语气既简练又干脆,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合上了手机,仿佛他是那个厉主任的顶头上司,丝毫没有一个学生对老师应有的尊重。
“哈哈……真是一个牛人!”徐依云夸张地笑了起来。
“开眼界了吧?”黄紫青刚想笑,左飞宇的目光已然秋风扫落叶似的扫了过来。
黄紫青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左飞宇的目光如剑,幻化出一片光影,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的光影。
黄紫青的目光如丝,缠绕出一张网,柔韧密实而又收缩自如的网。
两人的视线就此胶在一起!闪烁的剑光在如影随形的网中左冲右突,企图破网而出,但是网却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你,还有你,给我出来!”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左飞宇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冷冷地伸出右手食指,先是向黄紫青指了指,然后又向徐依云勾了勾,示意她们到他身边去。
见左飞宇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依云心里一阵发虚,她偷偷地扯了扯黄紫青的衣袖,用眼色提醒黄紫青不要再和左飞宇纠缠下去了。可是黄紫青的傲气已然被左飞宇激发了出来,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她大步跨出所在队列,向左飞宇那边走去:“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
“啧啧!看不出来你这乡巴佬还挺有骨气的嘛!”左飞宇诧异地咂嘴,随即鄙夷地轻笑了一声。
空气中飘动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好了,飞宇,她们只是初来乍到的新生而已。”风佑鸿微微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左飞宇的眼前轻轻一晃,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冷箭般的眼神。
“哼!看在你是新生的分上,今天就饶过你,下次要再敢出言不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碍着风佑鸿的面子,左飞宇不得不悻悻地收回停驻在黄紫青脸上的目光。
“还呆站着看什么,不想在飞鸿念书了吗?”刚才那个战战兢兢向左飞宇汇报情况的耳环男生趾高气昂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轻蔑的视线定格在黄紫青的身上,“站好了,排好队,不许交头接耳、大声喧哗,否则取消入学资格。”
“狗屁!”徐依云不屑地撇了撇嘴,无声地骂了两个字。
“你说什么,有种你就说出来!”耳环男生显然读出了徐依云的唇语,气得铁青了脸。
被耳环男生凶神恶煞般的口吻所震慑,徐依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我没听见有人在说话呀,我好像只听到一只狗在乱叫而已,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黄紫青一脸无辜地回敬他。
“你……”耳环男生气噎。
“鲨鱼,这回你可棋逢对手了。”风佑鸿的嘴角扬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清朗的笑声如秋日的风拂过每个人的心田。
鲨鱼?戴耳环的鲨鱼?!
黄紫青先是愕然,随即若有所悟地莞尔一笑,目光流转间不经意地和风佑鸿的视线悄然相撞,天空中仿佛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虽瑰丽却短暂,转眼没有痕迹。鼻端却流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也许是风佑鸿的笑声感染了左飞宇,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冰冷。如果说左飞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那么风佑鸿就是曙光乍现的黎明,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有着莫名的和谐默契,让人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奇妙!
没过多久,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直直地向左飞宇奔去,他就是教务处主任厉有财。
“左少,风少,你们找我?”在一众新生愕然的抽气声中厉有财突然弯下了臃肿的身躯,恭敬地问左飞宇。
堂堂的教务处主任居然向两个小小的学生会干部点头哈腰,一下子跌破了一众新生的眼镜。
“厉主任,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你不会不知道吧?”左飞宇眯着眼,冷凝的气势让教务处主任禁不住一阵哆嗦。
“对不起,左少,是我考虑欠周了,我立即叫人过来帮忙。”厉有财唯唯诺诺地应着,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看还是你亲自上吧,早些把入学的新生安顿好,我们可没空给你守着这个烂摊子。”左飞宇慵懒地挥了挥手,示意厉有财去帮忙接待新生。
“厉主任,今天来的新生多,飞宇也是从安全角度考虑,才会十万火急地把你找来,你就辛苦一点,帮着把这些新生安置了吧。”风佑鸿看了眼脸色有些尴尬的厉有财,连忙找了个台阶让他下,免得厉有财在一众新生面前失了面子。
“是是是,我明白。”厉有财忙点头称是。
“走吧,佑鸿,你还跟他啰嗦什么?!”左飞宇不耐烦地对风佑鸿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礼堂。
“左少,风少,请慢走!”厉有财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左飞宇和风佑鸿消失在大礼堂的入口处。
看着这颠来倒去的一幕,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浮上徐依云的心头:“小青,我们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似乎是吧。”黄紫青的右眼皮一阵狂跳,看来依云的嘴巴还真毒,这两个少年绝对是飞鸿学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看教务处主任刚才对他们的恭敬态度,这飞鸿学院说不定就是他们家开的呢!没想到她们一来就好死不死地招惹到这两尊黑白无常,往后还要怎么在飞鸿混下去啊!
“那还要不要办入学手续?”徐依云愁眉苦脸地问,都怪她一时冲动,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祸,拖累了紫青。
“办,当然要办,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黄紫青捏紧手中沉甸甸的入学通知书,错过了这一次入学的机会,她就再也不能和课本打交道了。
“可是……”徐依云一想起那条戴耳环的鲨鱼就心虚得不行,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伺机吞了她?
“没有可是,一切有我呢!”黄紫青的声音异常轻柔,眼神却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正在这时,工作人员破锣般的召唤声传了过来,终于轮到她和依云了。
2
为了让进飞鸿来学习的学生们心无旁骛,专心学习,飞鸿学院实行的是寄宿制。
黄紫青和徐依云领到女生公寓的钥匙和行李时都傻了眼,被褥和生活用品堆得像小山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们才好不容易将行李运到公寓的楼下,从来没干过这种体力活的徐依云累得气喘吁吁,被褥拖地也顾不得了。
“妈呀,我的骨头都散架了。”徐依云腿一软,索性跪坐在了被褥上。
“我说大小姐,你的身子骨也太娇贵了吧!就剩几十级台阶了,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黄紫青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失笑地看着一筹莫展的徐依云,暗暗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还说要自力更生哩!这会儿倒好,她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干净的被褥顿时成了现成的沙发。
“小青,我不行了,你就让我先歇一会再说吧。”徐依云皱着眉,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肩膀,酸麻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彷佛这两条臂膀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那我先上去,一会儿再下来帮你拿。”黄紫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即快速上楼。
等她把行李丢进房间,急急忙忙跑下楼去想帮依云拿行李的时候,只见依云悠哉游哉地领着一个男生吭哧吭哧地走了上来,男生看上去比徐依云还要娇弱,瘦瘦的肩膀背负着徐依云的行李和散乱的被褥,艰难地迈着步伐。
“嗨!小青,我遇着好人了,我给你引见一下,二十一世纪最热心的骑士——金哲俊同学。”徐依云夸张地指了指身后面红耳赤的男生,不无得意地向黄紫青眨眨眼,看来她徐依云的魅力真的是无远弗届呢,要不怎么一到飞鸿学院就有男生对她大献殷勤呢!这男生看上去比她还弱不禁风,且斯文俊秀,戴着金丝边眼镜,俨然是一个品质不错的优等生。
“让我来吧!”看着男生青筋乍现的额头,黄紫青有些不忍心地想要接过男生背上的行李和被褥。
“不用,我能行!”男生吃力地抬头,视线在接触到黄紫青的刹那瞬间迷离,如果不是背上的分量压迫着他,他一定会就此把目光定格在黄紫青精致的脸上。
“就是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小青,你就让金同学帮我们一回吧,大不了回头我写一封感谢信给学院的通讯社,让他们把金同学的光辉事迹报道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嘛!”徐依云浅笑盈盈地望着金哲俊,嘴角挂着一抹算计的笑容。
“呃……这倒不用,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嘛。”被徐依云这么一说,金哲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麻烦金同学了。”黄紫青一边说一边示意徐依云靠边,让金哲俊先行上楼,免得沉重的行李和被褥压坏了一个有着光辉前途的大好青年。望着金哲俊“忍辱负重”的背影,黄紫青不忍心地喊,“金同学,你把行李和被褥放到512室门口就行了。”
“哦,知道了。”金哲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喘息着向五楼行进。
黄紫青和徐依云连忙跟上,到了寝室门口,金哲俊仔细地把徐依云的被褥重新折叠好放在了行李箱上,看着他的动作,黄紫青忍不住微微地侧目。“谢谢你啊金同学。”
“不用谢,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男生公寓找我好了。”面对黄紫青充满感激的眼神,金哲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托了托金丝边眼镜。
“哎!金哲俊,听说来飞鸿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呢?”徐依云好奇地问,心想自己是托了关系才获准进飞鸿的,而紫青是凭实力,不知道这个金哲俊凭的是什么?
“我家只是小本生意罢了……”金哲俊腼腆地笑了笑,“听说过阳光茶楼吗?”
“阳光茶楼?!”徐依云的嘴顿时张大成O字形,这阳光茶楼可是远近闻名的风雅之地啊!
“希望两位改天能赏光到我家茶楼喝茶。”金哲俊热切的目光掠过徐依云落在黄紫青的脸上。
“好,改天我一定和紫青过去捧场!”徐依云两眼发光,茶楼少东家哎,不牢牢巴结更待何时?!比起自家的杂货店,茶楼显得高雅多了。难怪这金哲俊斯斯文文的,一身的书卷气!
“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先走了。”金哲俊挥手作别,才转身,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紧张兮兮地提醒她们,“飞鸿学院样样都好,但是有两个人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万一不小心冒犯了他们,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哦?哪两个人?”黄紫青的右眼皮不自觉地又跳了一下,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袭上了心头。
“一个姓左,一个姓风,飞鸿学院有两句打油诗说的就是他们,你们听好了——风声雨声号召声声声入耳,左事右事大小事事事关心……”金哲俊话说到一半,楼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时警觉地收了口。
上来的是两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女生,她们一见到金哲俊就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金哲俊,你怎么还帮这两个人搬行李?她们刚刚得罪了左少和风少,已经被左风阵营的人列入飞鸿的黑名单了,你什么人不好帮,偏偏帮她们?!这下好了,你自求多福吧,Bye-bye!”两个漂亮女生万分同情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金哲俊不解地回头,望向黄紫青和徐依云。
“是这样的……”
徐依云愁眉苦脸地把刚才在大礼堂报到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遍,见金哲俊的神情越来越沉重,她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金同学,这左少和风少到底是什么来头呵?怎么连教务处主任都怕他们呢?”
“这左少和风少可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呵……”金哲俊有些爱莫能助地说,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左风的势力太强大了,尽管他很想帮助黄紫青她们,但是他的力量和左风阵营比起来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金哲俊,你不会是想说飞鸿学院是左风两家开的吧?”徐依云瞪大了眼睛问,她和紫青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飞鸿学院真是左风两家开的,那么她和紫青在飞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知道这所学院为什么叫飞鸿吗?”金哲俊不答反问。
经金哲俊一提醒,黄紫青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看来她和依云今天真的是撞到别人的枪口上去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大不了她和依云卷铺盖走人。“左飞宇的飞,风佑鸿的鸿,这所飞鸿学院是以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命名的,对吧?”
“紫青同学果然聪明,这所飞鸿学院的确是两大商业世家左氏家族和风氏家族为了培养家族精英所精心筹建的一所高等学府,创业容易守成难,为了培养家族精英,两大家族可谓不遗余力,独辟蹊径,收罗了全国最优秀的师资力量,这几年来飞鸿名声鹊起,一跃成为全国最具号召力的学校,学院以两大家族继承人的名字命名,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使他们早早地认清自己肩上所背负的重任,刻苦学习,将来可以继承并光大各自庞大的家族产业!”金哲俊一说起左风两人来就滔滔不绝,“所以对于任何一个在飞鸿读书的学生而言,牢记左风两人的家世背景,围绕以左风二人为核心的阵营,全面贯彻左风二人的精神,是在飞鸿如鱼得水的不二法宝。”
“什么?那我和小青这回不就死翘翘了?”徐依云的脸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垮了下来。
“怕什么?我们行得正站得直,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黄紫青反倒看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左风阵营的势力遍布飞鸿的各个角落,你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金哲俊不无忧虑地说,“因为事实证明,得罪左风的人下场都很惨,去年的炫舞魅影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炫舞魅影?”黄紫青和徐依云不约而同地问。
“噢,这是我们学院的一个艺术沙龙,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都以能加入这个沙龙为荣,因为这个沙龙的名誉社长就是左飞宇,去年的一次聚会上曾经有一个不知好歹的男生妄图挑战左飞宇在炫舞魅影的霸主地位,抢走了当时左飞宇中意的一个舞伴,事后这个男生被左风阵营的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差点被打成残废,男生最后不得不主动退了学,这件事当时在学院可谓轰动一时,有好多个版本,具体的真实情形不得而知,可是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左风二人在飞鸿的权威了。”
“太过分了,简直是流氓行径!”黄紫青愤愤不平地说,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飞鸿学院居然出了这样一个令人不齿的败类,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小点声!”金哲俊有些惶恐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紫青同学,这话只能放在心里面说,千万不要让左风阵营的人听见!要知道在飞鸿学院里左飞宇和风佑鸿是两个极为特别的存在,他们头顶着家族赐予的光环,不仅是所有女生追逐的目标,也是所有男生巴结奉承的对象,为了将来能在两大家族中谋得一席之位,男生和女生都千方百计地试图取得左飞宇和风佑鸿的好感。风声雨(宇)声号召声声声入耳,左事右(佑)事大小事事事关心,只要是有关左飞宇和风佑鸿的任何事情,飞鸿的男生和女生都会特别关注,而左飞宇和风佑鸿所做的任何决定,飞鸿的男生和女生自然都会言听计从,试问这世界能有几个人抗拒得了世俗的诱惑呢?”
“是吗?那么金同学你呢?你也抗拒不了世俗的诱惑吗?”黄紫青意味深长地问。
“我……我虽然不太赞同左风阵营的做法,但是为了能在飞鸿过上安稳日子,不被左飞宇风佑鸿的追随者们排斥在外,只好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免得成为学院的公敌。”说到这里,金哲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么说,左风阵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我和小青大开杀戒了?”徐依云的心止不住地一阵哆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左风阵营的人怎么惩戒我们?”黄紫青一脸泰然,一副天塌下来由她顶着的表情。
3
二年一班宽敞的教室里,左飞宇好整以暇地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听着外号鲨鱼的男生打听回来的消息。
“会长,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那两个女生一个叫徐依云,父母是卖杂货的,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是托了财务处处长的关系进来的;另一个叫黄紫青,她父亲在她出生后就去世了,她一直和打零工的妈妈相依为命,听说这次的学费也是借来的,学习成绩倒是不错,全国三篇满分作文中就有她的一篇……”
风佑鸿听到这里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鲨鱼的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说实在的,他对那两个胆大的女生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个敢和左飞宇比拼眼力的女孩,他凭直觉猜出了她的名字——黄紫青。
“她们现在被安排在女生公寓的512室……”鲨鱼接着往下说。
“512室?那不是……”阿汤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左飞宇。
这也太巧了吧!
“这512还真是风水宝地呢!”风佑鸿也被这意外的巧合引得微微一笑。
512这三个数字终于刺激到了左飞宇的神经,他霍地把视线对准鲨鱼。
“马上让她们从512室搬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好的,左少。”鲨鱼兴奋地答应了一声,连忙向阿汤招了招手,两个人杀气腾腾地冲出了教室。
“这样不太好吧,飞宇。”鲨鱼、阿汤一走,风佑鸿不由皱起了眉头,好男不与女斗,身为飞鸿学院的学生会干部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对付两个初来乍到的女学生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尽管512室是禁区,可也不能就此责令她们搬走,毕竟这是公寓,而不是私人住宅,把分配进去住宿的女生莫名其妙地赶走,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只是要她们换个宿舍,又不是要她们露宿街头,只要她们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她们。”
左飞宇一副淡漠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天气。
“要是她们执意不搬呢?”从两个女生那天愤世嫉俗的表现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应该非常大,而这也正是令风佑鸿担心的地方。
“她们没有理由不搬。”左飞宇放下手中的书本,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512寝室里,黄紫青和徐依云正在整理各自的生活用品,鲨鱼和阿汤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左少有令,你们不能住在这儿,限你们五分钟内搬走!”
“凭什么要我们搬?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面对如黑社会打手一样突然闯进来的鲨鱼和阿汤,黄紫青不为所动。
“这是左少的决定。”鲨鱼傲慢地睥睨着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听话搬走了吧,免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我管他是姓左还是姓右,既然学院把我们安排在512,我们就要定这儿了,他有什么屁话请他亲自过来说,犯不着学黑社会逼迫我们,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徐依云气得都快口不择言了,心想这姓左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报到那天的一点小摩擦,居然把她和紫青随意地驱赶,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男生敢把她和紫青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我看你们还不知道左少是什么人吧?”阿汤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和黄紫青。
“不就是四肢发达的人嘛,难道还三头六臂?!”黄紫青不屑地冷笑,这种乌烟瘴气的学院不上也罢,没必要忍气吞声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打击报复。
“阿汤,不要跟这种伶牙俐齿的女人啰嗦了,动手吧!”鲨鱼恶狠狠地卷起袖管,瞪圆了眼睛向徐依云那边走去。
“你……你想干……干什么?”依云一见他们狠厉的架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见鲨鱼已经动上了手,阿汤也不甘示弱地向黄紫青逼近。
“你们不要乱来,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黄紫青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尽管在气力上她不如这两个嚣张跋扈的男生,但是在气势上她不想输给他们。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搬,还是不搬?”见依云慌乱的神情,鲨鱼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我们……”徐依云无奈地向黄紫青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好女不吃眼前亏,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们没有理由搬!”黄紫青挺直了背脊冷冷地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对方越是逼迫她就越不甘心让步。
面对黄紫青凛然不可侵犯的脸,鲨鱼和阿汤不敢置信地对望了一眼,原本以为只要他们一开口,这两个女生就会乖乖就范,没想到这两个女生的态度这样强硬,看来他们低估了这两个女生的胆量了。
“今天你们不搬也得搬,阿汤,动手!”鲨鱼向阿汤使了个眼色,随即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面前的黄紫青,向她们的卧室走去,阿汤紧跟其后走向徐依云和黄紫青的床铺。
“不许动我们的东西!”徐依云愤怒地抓住阿汤的衣服。
鲨鱼利落地打开生活柜,把黄紫青和徐依云的衣物、生活用品胡乱地塞进行李箱。正当他准备合上行李箱的时候,黄紫青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来,生生地将十根柔嫩的手指插了进去,让鲨鱼无法顺利地合上箱盖。
殷红的血丝缓缓地沿着黄紫青的手指流淌下来,但是她一声不吭,犹如化石一样死死地抓着行李箱的边缘。
“松手,再不松手你就要变成残废了。”鲨鱼恶狠狠地威胁着。
“我不!”黄紫青无惧地迎视着鲨鱼喷火的目光,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疯了!”鲨鱼被她凛冽的语气震住,不敢再贸然动作。
见黄紫青如此神勇,徐依云自然不甘落后,她抱住了阿汤的大腿,阻止了阿汤妄想夺取被褥的意图。
正在四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绚烂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室内四人的眼眸。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黄紫青手上的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
“鲨鱼,阿汤,还不放开你们的手?”眼前的场景是风佑鸿始料不及的,看来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风少,她们……”鲨鱼憋红了脸想要解释自己没能完成任务的原因,却被风佑鸿摆手阻止。
“我知道。”风佑鸿了然地看看黄紫青苍白的脸色,点点头说。
“喂!你快放手……”阿汤尴尬地回头瞪着依然紧紧抱住自己大腿的徐依云。徐依云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回头看见黄紫青手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后立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你这是干吗?”阿汤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接住徐依云如风中落叶般往下掉落的身体。
“依云她晕血……”手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黄紫青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软软地滑落在行李箱边上。
“鲨鱼,阿汤,马上送她们去校医务室。”尽管自己这一个决定可能会招致左飞宇的异议,但是风佑鸿已经顾不得了。
阿汤应了一声,顺从地抱起了双目紧闭的徐依云,快步冲出了512室。鲨鱼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因为风佑鸿已经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抱地上的黄紫青。
“不必,我自己会走。”黄紫青挣扎着推开鲨鱼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鲨鱼的手顿时尴尬地停在了半空里。
“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风佑鸿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的光影,倔强的女孩子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外表文静柔弱的倔强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
“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依云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吧,这两个凶神恶煞似的男生不就是他和那个姓左的派来的吗……想到这里,黄紫青一边往外走一边狠狠地瞪了风佑鸿和鲨鱼一眼。
“死丫头,敢这么跟风少说话,你不要命了?!”鲨鱼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腾腾地蹿了上来。
“鲨鱼。”风佑鸿连忙上前按下了鲨鱼扬起的拳头。
“风少,这丫头太不上道了,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她?”鲨鱼不解风佑鸿为什么执意要护着黄紫青,在他的记忆里,风佑鸿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应该是漠不关心的。
“教训她有用吗?”即使是训话,风佑鸿的语气也是轻声细语的,“鲨鱼,记住我这句话,拳头并不是万能的。”
“无论是拳头还是其他,我和依云都不会从512室搬走的。”在走出512室的刹那,黄紫青斩钉截铁地回头对风佑鸿说。
“你们可以在512室住下去,直到你们从飞鸿学院毕业为止。”面对黄紫青挑衅的目光,风佑鸿依然笑容可掬。
“可是风少,左少那边……”鲨鱼怔愣地望着已经做出决定的风佑鸿。
“我会向他解释的。”
听了风佑鸿的话,黄紫青才明白,让她和徐依云搬出512室是那个学生会会长左飞宇的意思,她错怪风佑鸿了。
“鲨鱼,你带她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接收到黄紫青投注在他身上的歉然的目光,风佑鸿的眼睛里掠过一抹烟花般灿烂的星芒。
4
掩映在绿色竹林中的艺术楼是飞鸿众多学生喜欢出没的地方,音乐、舞蹈、美术教程都在这幢富有欧洲古典气息的建筑里进行。
高雅的艺术需要优美的环境来衬托,艺术楼每一个造型都展现着设计者巧妙的艺术构思,无限的想像背后是一颗天才的匠心。
整幢艺术楼除了顶层不对外开放外,其余的楼层都被用来教学了。
顶层是专属于左飞宇和风佑鸿的练习场所。
此刻,偌大的练功房内,只有左飞宇一个人在挥汗如雨。
在四面镜子的环绕折射下,左飞宇矫健的身体如陀螺般旋转着,在连续完成十几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后他终于满意地停了下来,靠在把杆上休息着。
练功房的门敞开着,有轻柔的风一阵阵地飘进来,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小提琴声。
悠扬的小提琴声由远而近,曲调异常华丽,与以往风佑鸿演奏的曲子截然不同。左飞宇记得风佑鸿最擅长的应该是马思聪那首哀怨缠绵的《思乡曲》,而不是这首如行云流水般的乐曲。
曲子抑扬顿挫,虽然演奏得还不是很熟练,但是听在左飞宇的耳里却分外的动听。合着这优美的节奏,左飞宇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跳起了芭蕾。
不知何时琴声歇了,风佑鸿修长的身影投射在练功房的镜面上。
“怎么不继续为我伴奏?”左飞宇见到他进来,也不回头,径自问着镜子里的他。
“心静不下来。”风佑鸿微微一笑,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还会跳芭蕾!”
“我是随兴所至,听了你的曲子胡乱跳的,还是小时候学的一些基本功,忘得都差不多了。”左飞宇拿起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然后走到风佑鸿身边坐了下来,“对了,你刚才拉的曲子是什么,挺好听的。”
“是贝多芬的一首奏鸣曲,好久没练习了,所以拉起来有些生疏。”风佑鸿解释着自己演奏失常的原因。
今晚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尝试练习了新鲜的东西,真是新学年新气象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个人相视而笑,有一种温暖的情谊在两个大男孩的心中缓缓流动。
“对不起。”隔了良久,风佑鸿对埋头喝着矿泉水的左飞宇说。
“为什么这么说?”下意识地抬起头,左飞宇一边摇晃着手中的半瓶矿泉水一边问。
“我擅自决定让那两个女生留在512室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黄紫青誓不妥协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违背了左飞宇的意愿,让极少出现的同情心占据了上风。
“是吗?”左飞宇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咱们的风少动了恻隐之心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风佑鸿第一次公然和自己“作对”,也是第一次插手管别人的闲事。
“也许是吧,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逼迫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有失男子汉的风度吗?”风佑鸿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左飞宇冷峻的脸。
“风度?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在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男子汉的风度。”左飞宇失笑地调侃他,曾几何时,淡泊如水的风佑鸿也渴望起女孩子的注目来了。听了左飞宇的玩笑话,风佑鸿微微一笑,笑容如窗外的星光,纯净而明亮。
左飞宇暗暗羡慕那个可以和风长相厮守的女孩,即使是他也会忍不住被风优雅如绅士般的风度所吸引,风总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控制得恰到好处,和风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他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如沐春风般的惬意和舒畅,仿佛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对他倾诉,对他宣泄,而不必担心他会看不起你,或者取笑你。
“飞宇,你相信宿命吗?”风佑鸿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眼神如烟花一样迷离。
“宿命?不,我只相信我自己。”左飞宇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忧郁,然后下意识地摇摇头,自嘲地说。
“那么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颜色里你最喜欢哪一种颜色……”风佑鸿的问话听似漫不经心,却又隐藏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和期待。
“黄紫青,这三种颜色我都喜欢。”左飞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答,从风佑鸿烟花般闪亮的眼睛里他仿佛看见了黄紫青不服输的倔强眼神,那眼神似曾相识,却又遥远得不太真实,如同被风吹散了的灰烬,无迹可寻。
“飞宇,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你话呢!”风佑鸿不悦地皱眉,他不喜欢左飞宇用这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回答他好不容易说出口的问题。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答你呢,风!”左飞宇失笑地看了眼风佑鸿,郑重其事地说。
“哈哈……”在僵持了大约十秒钟之后两个人终于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既生瑜何生亮!飞宇,我现在终于明白三国时的周瑜为什么要大发这样的感慨了。”风佑鸿轻轻地捶了下左飞宇的肩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说得倒是,我也深有同感。”左飞宇有些无奈地皱眉,“对了,今年夺宝奇兵的礼物你想好了没有?”
“还在酝酿中,不过快了。”说到这里风佑鸿的唇边不自觉地荡漾开一片神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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