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地笑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欣赏还是自责,嘴角的讥谑渐渐在笑声中化成平静的沉默。
他揉了揉太阳穴,取下了眼镜,白幕上的图像顿时消失无踪。
他抬手在桌上画了个图案,桌上的棋盘也顿时化成一道白烟,消失不见。而在床边镜子里的那个世界中的桌子上渐渐浮现出棋盘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就这样,镜外世界里的东西被传送到了镜内的世界里。
澈看着镜子里的棋盘,对躺在镜中的床上沉睡着的诺兰感叹道:“看来,你身边有群不错的人呢。”
柯斯丁看过棋盘转移的过程,对澈的法术了解了许多。他紧盯着镜子中的诺兰,暗自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对澈说:“你该把诺兰放出来了,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呵呵……放心,能说到做到的,不只有寇西人。”
说完,澈在镜子上画下了一个图印,镜子世界里的诺兰就和刚才桌上的棋盘一样,在朦胧的白烟过后消失不见,从镜子里的世界来到了柯斯丁所在的这个小木屋里,安然无恙地躺在了他身边的床上。
诺兰安静地沉睡着,似乎还在做着一个很美的梦。柯斯丁暂时忘记了提防澈,他蹲到床边,摇了诺兰一下,轻声唤了声:“诺兰。”
“别急。”澈说着,丢给柯斯丁两个小玻璃瓶,一个翠绿剔透,另一个通体鲜红,红得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不祥。
“绿色的是苏醒剂,用法用量我都告诉过你。红色的是……”澈的表情忽然变得迷离难懂,他意味深长地对柯斯丁说,“解药。需要的时候,你自然会用到。”
“快去吧!”澈指了一下门外,最后看了诺兰一眼,对柯斯丁说,“你的伙伴都在大门口等着你与他们会合,机关我都已经解除了。”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消失在仙人掌栅栏之外。
柯斯丁发现原本包围着小木屋的废弃机械和昏黄颜色都被一片绿色取代。流浪汉口中的所谓的荒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绿色迅速在柯斯丁身边蔓延,不一会儿,连他所站立的房间,诺兰身下的床都被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所取代。原来不光是那段不存在的旅程,连这个荒原,都是澈制造出来的幻象!
虽然柯斯丁不是艾米,也不太了解秘术,但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切,他的力量真是强大得让人害怕。
柯斯丁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由得蹙起了眉。他忽然发觉,如果荒原是澈制造出来的原本不存在的地方,那么把他们领到这里来的流浪汉的身份就非常可疑。
难道流浪汉也是制造出来的幻象?又或者是澈派过来的同伴?
如果这些假设成立,他们苦心设下这个局又安然无恙地让我们离开,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想这些了,柯斯丁抬眼望着出口的方向。柯利尔他们还在等我,现在还是带着诺兰赶快回家要紧。
柯斯丁拿起绿色的瓶子,视线却在红色的瓶子上停留。澈的话是什么意思?解药?诺兰苏醒以后为什么还需要解药?
十月的阳光奢侈地铺洒在树林间的小路上,伴随着婆娑的树影和微风穿行本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但澈却独自在树林里走着,眼神游离在四周,好像心事重重。
居然给人打败了……呵呵,原来被人打败的滋味永远都这么不好受。
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失落与欣喜交错的感觉,复杂的感情让他的脚步涣散而游离。不经意间,一阵带着残留的夏日气息的微风从他身边拂过,窃窃的笑声被风带到了他的耳边。
笑声过后,头顶上一个慵懒的声音对着丛林里的澈感叹道:“第一次看到天下第一机械师、天下第一秘术师——澈·玖月露出这么寂寞的表情啊!”
澈收起脸上淡漠飘忽的神情,转过身冲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说:“哼!我算过了,你今天一天都在为我传送画面,消耗的能力减去吃甜点补充回来的精力,现在的你应该站都站不稳,居然还爬那么高!”
说完,他一脚踹在树上,震得那棵树猛地一晃。
一条黑影嗖的一下从树冠上掉下来,砸到澈面前的草坪上。
“哎哟!”流浪汉揉着屁股,表情痛苦地站起来,瞧着澈嘟囔道,“你这人真是冷酷!”
澈懒得理他,继续向前走去,流浪汉立马赶了上去,这一次他的脚力好得惊人。
他一边在澈身边小碎步奔跑,一边睁大了他那双sd娃娃一样的眼睛,追问他:“怎样?是不是像苏卡说的,真正能够恢复索·比昂卡之石的人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流浪汉把“真正”这两个字拖得又响又长。
澈嘴角抽动了一下,出气似的冷笑了一声,停下脚步,斜过眼睛看着流浪汉说:“我承认他们有些天分。但是在获得我的完全信任之前,我会一直盯好他们的。”
“是吗?”流浪汉将信将疑地睁大眼睛,“咦……你笑什么?”
听了流浪汉略带挑衅的话,澈不但没有任何不爽的迹象,反而笑了起来,随手扔给他一个小布包,对他说:“我使用了太多能力,是靠苏醒剂才勉强撑到现在,看来,不睡个十天半个月是补不回来了。”
一边说,他的身体也一边向流浪汉倾斜了过来,声音也开始含混不清。
“你把我……送到苏卡那去,顺便帮我带个口讯!”
凭以往的经验判断,澈即将在三十秒内昏死过去,流浪汉立刻闪电般地追问他:“什么口讯?快说!”
“关于……新的……索·比昂卡……”
“卡什么?”流浪汉急得直冒汗,可澈还是毫不犹豫地栽进了他的怀里,进入了半死的沉睡状态。
流浪汉知道这个时候不管问他什么,就算是拿他煮汤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新的索·比昂卡什么呀?!”流浪汉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怀里睡成木头桩子的澈发泄地大叫道,“笨蛋!之前说那么多废话,关键时刻就睡着了!!你知不知道,电影里的反派全都是因为关键时刻废话太多才翘辫子的!”
澈毫无反应,好像已经做梦到美国去了。
流浪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恼怒地骂了他几个动物名词,愤愤地打开澈给他的小布包,里面居然只有一团少得可怜的李子脯。
“李子脯?还这么少!”流浪汉气得差点没把那个袋子一把丢出去,“就凭这些还想让我送你去见苏卡?”
流浪汉再也忍耐不住,一挺肩把澈推到了地上,可才往前走了两步就不忍心地回头走到了他的身边。
“哎……这个人就是这样让我没办法狠心!”流浪汉叹息着还是走回了澈的身边。
地上睡成死尸的澈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流浪汉寻思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下手把这个大东西扛起来,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加强型冷气。
“我们两个,一个是使用完能力就要用睡觉来补,一个是使用完能力就会血糖过低。也不知道这些李子脯能让我坚持多久,如果我们两个都倒在半路,呵……”
他自嘲地笑了声,摇头道:“那就有笑话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