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春天似乎快要来了,风将白纱轻轻卷起,很柔和,带着让人迷醉的暖意。
床头放着一个新的纸袋,里面塞满了红彤彤亮晶晶的大苹果。
明晓溪埋着头削苹果。
风涧澈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凝视她,“晓溪,你不开心吗?”
她慌忙抬头,摆出灿烂的笑容,“呵呵,哪里会不开心呢,能天天守在学长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尤其是东浩雪,嫉妒得都快抓狂了,可是东水月下了“禁足令”,一星期只许她来“骚扰”风涧澈三次。
“告诉我,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呢?”
哎呀,学长为什么不可以突然变笨一点嘛。
明晓溪悻悻地放下手中的苹果,沮丧地望着他,“人家原本想晚一些再说的。”
风涧澈坐直身子,等待她继续。
“我要回家了。”
微笑徐徐染上他的唇角,“是啊,你一直没有回去过。”
明晓溪垂下眼睛。
“不过,时间会不会有些赶,马上就要开学了。”
她摇摇头,“不会。我已经办好了休学手续。”
白纱被风吹呀吹,拂上了盛满苹果的纸袋。
风涧澈静静地望着她,像亘古宁静的雪山。
良久,他终于还是微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她闷声答应。
“不要忘记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上礼物,他们会开心的。”
“嗯。”
“钱还足够吗?如果不够……”
她奇怪地仰起头盯住他,“学长!你很奇怪你知道吗?”
风涧澈没有回答她。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休学?”
“……”
“你为什么不问我还回不回来?”
“……”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想要像鸵鸟一样躲起来,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晓溪……”
“你为什么总是把你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晓溪……”
他伸出左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
明晓溪直直地盯着风涧澈,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眼中不再有昔日的崇拜,却盈满深沉的哀伤。
“学长,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神,一个比完美还要完美的神。”
他苦笑,“我知道。”
“我那么景仰你,能够变得像你一样,曾经是我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苦涩的意味越来越浓。
明晓溪咬住嘴唇,怪异地凝注他,“但是我错了。”
“……”
“原来,你才是最脆弱的人,你脆弱得像个孩子。你从小什么都做得最好最出色最优秀,只不过是为了让父母开心;你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好像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笨学长,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变得像神一样出色了,会让大家很容易忽略他也需要别人的呵护与关爱吗?”
她忘不掉那一天,当他的父母在众人面前厮打,当他父亲毫不掩饰地揭下伪善的面具,风涧澈骤然忧郁的眼睛和清冷如冰的声音。
在那一刻,他忽然不再像个神,变成了一个邻家的大男孩,也会难过,也会伤心。
“对不起,学长。”明晓溪轻轻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眼睛很亮,“我一直任性地从你那里索要温暖、索要呵护,却愚蠢地忘记了你也需要别人的爱。”
风涧澈搂住她,很轻、很轻地把她深深拥进怀中。
明晓溪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中传出,“这都怪你,那么优秀做什么,害得人家像傻瓜一样把你当作神来崇拜。”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轻轻微笑。
“你完蛋了啦,我再也不会崇拜你了。”她把脸窝在他怀里闷笑,“你那天好糗,就像一个好让人可怜的小孩子……”
他哭笑不得,她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让我想……”
“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她闷闷的声音。
“……抱抱你。”
她伸出双臂抱住他,轻柔地摇晃,“让我这样抱住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快乐、你的忧伤。”
风柔柔地吹。
白纱飘。
红苹果泛着光,一笑一笑。
娇小的少女努力想要把修长的少年整个儿抱在怀里。
明晓溪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帮你实现。”
风涧澈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你已经帮我实现了。”
她一怔,“什么?实现什么啦?”
他不答。
“哎呀,你快说,不要敷衍我嘛。”她着急连呼,“我真的可以帮你实现,我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呀,就算是你的右手我也……”
“那好,”他截断她的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啊!”她离开他一些,眼睛闪闪的,兴奋非常。
“不要再叫我学长了,叫我的名字吧。”
啊,就这样啊……
她失望地扁扁嘴,“学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是啊!才说不要叫我学长的。”
“呀!”她捂住嘴,“对哦,都不能再叫你学长了,应该叫你……”
“……”
“澈……”
澈,只是一个字而已,却不知怎的让她的心“忽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