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敲开千夏的门,嘴唇惨白,说不出话,直接晕倒在地。
千夏惊恐地把他送入医院急救,西城匆匆赶来。
那一天,唐卡带来一个消息,奶奶,过世了。
千夏的头靠在西城的肩头,讷讷,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吗?
西城胸腔里满满的柔情,却无从回答。
西城出钱,将奶奶安葬在父亲所在的陵园。唐卡在碑前静默久久,千夏突然发现唐卡从来没穿过那些新衣服。
为什么?
唐卡低着头,额前的发遮住了眼睛,我知道那是他的钱,我不想欠他的。
唐卡说要备战高考,死活不住院。
千夏沉着脸,你不要小命了?
唐卡笑起来,姐,你知道的,我住在这里,也不会有小命的。
唐卡跟千夏说,该死得很,他最近开始失眠。姐,要不吃安眠药吧?
千夏不肯,给唐卡讲她高考那年"安眠药"的故事:她后位的女孩,高考期间失眠,于是吃安眠药增强睡眠。结果,那药不是假冒的就是失效了,小姑娘整整一夜眼睛瞪得跟鸡蛋黄一样;第二天高考,药效突发,昏睡考场;收试卷时,她又神话般醒来了。一气之下,那女孩干脆疯掉了。整日蓬头乱发,在菜市场对过往男子眉眼如丝。所以,唐卡,我不能让你也疯颠到在菜市场对大妈阿姨们"卖笑"。
哈,姐,你吃醋了?
去,没大没小。
千夏做好饭,离开时,唐卡突然扯住她的衣袖,姐,我活不了很久,是吗?
千夏摸摸他的额头,唐卡,你会长命百岁的。
唐卡诡秘一笑,姐,其实唐卡很怕死。
千夏握住他的手,唐卡,你听着,有千夏在,有西城在,你不会有事的。
唐卡咬咬下唇,翻身,睡去。只是,千夏没发现,他眼底浓重的泪影。
唐卡失踪了。
一连几日不见他的影子,千夏感觉快窒息掉。
某日,再回小屋,却见唐卡斜栽床上,酒气满身。千夏夺下他手中啤酒,视线急剧模糊,你怎么这样?
唐卡模糊地笑,喊她,姐。不知因感冒还是酒精,有些鼻塞。
千夏抱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唐卡说,姐,你说人鱼陪王子跳舞时,脚真的踩在刀子上吗?姐,人鱼为什么不跟王子说,它疼,疼,它真的好疼啊?哦,姐,我忘了,它是小哑巴……可姐,唐卡没变成小哑巴前,必须告诉你,他感冒了,很难受,得吃药了。
千夏心疼地埋怨,这么大了,竟不懂爱惜自己?
感冒药送到唐卡嘴边时,唐卡睁大了眼睛,真真切切看着千夏,诡异地笑,姐,唐卡,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世上,有多少事我们不曾知道?我们知道螃蟹和柿子一起吃会中毒,千夏也知道,但她并不知道啤酒和感冒药一同吃下,势必致命。她也不知道妈妈来过,言辞如刀,将自己枉自的臆想告诉唐卡,他是父亲的私生子!她更不知道唐卡竟会选择这种方式决绝离去——如果我不能爱你,就让我死去!
她真的不知道。
唐卡偷来的布偶一直放在千夏的床头,还有那只焰火棒。
很多时候,西城怀里,千夏仰望他单薄的唇,都会想起那些关于唐卡的密码——
哪一年百褶裙盛装,牛奶杯开心地微笑?
哪一年蝴蝶飞上黑白琴键,偷偷地哭?
……
哪一年伤口张开妩媚的眼,招摇在手背?
哪一年脚印对山路蜿蜒的石阶说,我一定要走过……
唐卡,知道吗?千夏,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