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即使看起来不可能。即便秒针的每次转动都像是伤处血脉跳动一般痛
楚。但时间就这样流逝了,时缓时急地流逝了。于我也是如此。
查理把手拍在桌上。“就这样吧,贝拉!我要送你回家。”
我从燕麦粥里抬起头,与其说我在吃燕麦粥不如说我正在沉思,并且惊奇的看着查理。我还没有听懂这个谈话——实际上,我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在谈话——并且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家啊”,我疑惑的咕噜到。
“我要送你去蕾丝那,去杰克逊维尔,”他澄清到。
当我慢慢了解他话中的意思时查理看起来有些恼怒。
“我做了什么?”我感到我的面部开始扭曲。太不公平了。我的行为在过去四个月无可指责。在那之后的一个礼拜,我们俩都没有再提起过,上学或者打工我都没有缺过一天。我的学分很高。我从没打破宵禁——我本来也没有去过任何会打破宵禁的地方。我也几乎不会做剩饭。
查理皱起眉头。
“你没有做任何事。那就是问题。你从不做任何事。”
“你希望我找麻烦吗?”我问道,我疑惑的皱起眉毛。我努力想专心起来。但这并不容易。我已经习惯于屏蔽任何事,我的耳朵好像被堵住一样。
“麻烦也比这样好……一直都这么闷闷不乐的!”
我感到一阵刺痛。我已经很小心的避免表现出任何的不开心,包括闷闷不乐了。
“我没有闷闷不乐。”
“我说错了,”他勉强让步到。“闷闷不乐还好一点——那还可以做些什么。你只是……毫无生气的,贝拉。我想这就是我想说的意思。”
这个指责击中要害。我叹息到并且尝试能给我的回答带来写生气。
“我很抱歉,爸爸。”我的道歉听起来有些沉闷,甚至我自己听来都是如此。我想我在欺骗他。我所有努力的重点就是希望使查理免受伤害。一旦想到这些努力都是枉然我是多么的绝望呀。
“我并不想你道歉。”
我叹息到。“那么告诉我你想我做什么。”
“贝拉,”他犹豫的说道,他仔细审阅着我的表情来继续他的讲话。“宝贝,你知道,你并不是第一个经历这种事的人。”
“我知道。”我随之做了个鬼脸,但是它是无生气和感染力的。
“听着,宝贝。我想你也许需要些帮助。”
“帮助?”
他停下来,又开始寻找合适的词。“当你母亲离开时,”他开始说道并皱起眉头,“并且把你也带走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当然,对我而言那是段很糟的时间。”
“我知道,爸爸,”我呢喃到。
“但是我渡过了那段时间,”他指出。“宝贝,你还没有克服。我等着,希望能有所好转。”他盯着我,我很快低下头。“我想我们都知道情况还没有好转。”
“我很好。”
他没有理我。“也许,你可以和别人谈谈。找个专业人士谈谈。”
“你要我去看心理医生?”当我意识到他暗示着什么时我的声音开始变大了。
“也许会有所帮助的。”
“也许一点帮助也没有。”
虽然我不太了解心理分析,但是我很确定如果心理辅导的过程中不能相对诚实的话是不会起作用的。当然,我可以说出事实——如果我想我的余生在精神病房中度过的话。
他看到我固执的表情,于是换到另外一种方式来劝说我。
“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了,贝拉。也许你母亲——”
“好吧,”我平静的说道。“如果你希望,我今晚就出去。我会约上杰西卡或者安吉拉。”
“那并不是我希望的,”他挫败的争辩着。“我想我没法经受住你更故作坚强。我从来没看到任何人这样。让我看起来很心疼。”
我低头看着桌子开始装傻。“我不明白,爸爸。开始你因为我不做任何事而心烦,但是现在你又说你不想我出去。”
“我希望你快乐——不,即使不快乐。我只希望你不要痛苦。我想如果你离开福克斯会更好一些。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这是我长久以来无法思考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我不离开,”我说。
“为什么不?”他问道。
“我已经读最后一个学期了——那会把一切搞砸的。”
“你是个好学生——你会解决的。”
“我不想去影响妈妈和菲尔。”
“你妈妈非常渴望你回去。”
“佛罗里达太热了。”
他的手重新拍打在桌子上。“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实际情况,贝拉,这对你并不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没有电话,没有信,没有联络。你不能继续等他了。”
我怒视着他。怒火散发出的热度几乎但并没有碰到我的脸。已经有很长时间我没有因为任何情绪而脸红了。
和这个话题相关的所有事都是禁止被提到的,正如他所知道的一样。
“我没有等任何事。我没有期待任何事,”我低声自言自语道。
“贝拉——,”查理开始说到,他的声音很沉重。
“我要去学校了,”我打断他,站起来并且从桌子上拿起我还没碰的早餐。我把碗放进水槽,但并没有停下来把它洗干净。我没办法来承受任何谈话了。
“我会跟杰西卡做些计划,”我背上书包背对着他说道,我没有与他对视。“也许我不会回来吃饭。我们会去天使港然后看场电影。”
我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就走出了前门。
我匆忙离开查理,结果我成了第一拨到达学校的人之一。好的方面是我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停车位。不好的就是我有了空闲的时间,我已经不惜代价去避免这些空闲的时间了。
在我开始思考查理的指责之前,我快速的抽出我的微积分课本。我快速的翻到我们今天应该要上的章节,尝试弄明白它的意思。看懂数学比听懂更加困难,但是现在我的水平已经有所提高了。在过去几个月,我在微积分上所花费的时间是我以前在数学花费时间的十倍。结果,我已经可以保持在A减的行列了。我知道瓦纳先生把我的进步归因于他超凡的教学方法。如果这能使他开心的话,我不会去打破他的幻想。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微积分上直到停车场停满了车,我关上书跑去上英语课。我们正在学习《动物农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主题。我不反对动物主义,大部分的课程都是由令人疲惫不堪的罗曼史构成的,这是个不错的转变。我在我的座位上坐下来,很高兴贝尔蒂先生的讲课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在学校的时间过的很快。下课铃很快响起来,我开始整理我的书包。
“贝拉?”
我听出这是迈克的声音,在他说下句之前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明天会去打工吗?”
我抬起头。他倚在过道上,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每个星期五他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从来不介意我借口生病拒绝过他多少次。当然,除了数月前的一次例外。但是他没有理由用这种担忧的表情看着我。我是一个模范雇员。
“明天是星期六,是不是?”我说。查理已经刚刚向我指出这一点,我意识到我的声音的确毫无生气。
“是的”他附和到。“西班牙课上再见吧。”他在转身前向我招了下手。他不再费工夫的陪我去上课。
我心情抑郁的拖着步子走去上微积分课。这节课我得坐在杰西卡旁边。
几个星期前我经过大厅杰西卡和我打过招呼,那可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我知道由于我不合群的行为冒犯了她,她还在生闷气。现在再和她讲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叫她帮我的忙。当我在教室外面闲逛、拖延时间的时候,我仔细掂量着我的选择。
我不准备在没有一些社会活动可报告之前去重新面对查理。我知道我不能撒谎,虽然那种独自驾车来回天使港的想法非常有诱惑力——如果他检查的话,还得确定我的里程碑也会显示出正确的里程。杰西卡的妈妈是镇上最爱说长道短的人,并且查理必定会迟早碰到斯坦利夫人。如果这样的话,他会提到这次旅程。那么谎言就会被戳穿。
我叹了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瓦纳先生瞪了我一眼——他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快步走向我的座位。当我坐在杰西卡旁边时她没有抬头看。我很高兴我有五十分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这节课比英语课过得更快。时间飞逝的一小部分原因是由于今天早上我在卡车上做的假惺惺的预习——但是主要的原因是当我期待着一些不合意是事情时时间就会加速流逝。
瓦纳先生提前下课了五分钟,我做了个鬼脸。他微笑着就像他一直很友好一样。
“杰西卡?”当我战战兢兢的喊他的时候我皱了下鼻子,等着她转向我。
她从她的椅子上转向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在和我说话吗,贝拉?”
“当然。”我张大眼睛露出天真的表情。
“什么?你是在微积分上需要帮助吗?”她的语气带着少量的刻薄。
“不是。”我摇头。“事实上,我想知道今晚你是否愿意和我以前去看电影?我真的需要些女孩们的户外夜生活。”这些话听起来很生硬,就像背诵糟糕的台词一样,她看起来也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叫我呢?”她问道,还是不太友好的语气。
“当我希望和女孩一起玩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了。”我微笑道,希望这个笑容看起来是真诚的。这也许是事实。当我想避开查理时她至少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在这个层面上,这句话的确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她看起来态度有所缓和。“我不知道。”
“你有计划吗?”
“没有……我猜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想看什么?”
“我不确定现在正在上映什么电影,”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到。这是最棘手的部分。我绞尽脑汁寻找线索——难道最近我都没有听到别人谈论一部电影吗?或者看过一幅海报吗?“要不要看那部女总统的电影呀?”
她奇怪的看着我。“贝拉,那部已经下片啦。”
“噢。”我皱起眉头。“那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一想到要出点子,杰西卡的天性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表现出来“有一部新的浪漫喜剧得到了非常好的影评。我想去看那部。并且我爸爸刚刚看了《死角》,他说非常喜欢。”
我试图抓住这个诱惑的片名。“那是关于什么?”
“僵尸或者什么。他说他很久没看过这么恐怖的电影了。”
“听起来不错,”我宁愿看真的僵尸也比看爱情故事好。
“好的。”她看起来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我尝试记起自己是不是喜欢恐怖电影,但是我不太确定。“你希望我放学后来接你吗?”她提议到。
“当然。”
杰西卡在离开前对我笑了笑,试着表现出友好态度。我对她回了个笑脸,不过好像晚了点,但是我想她看见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过的很快,我的思维都集中在今晚的计划上。我从以往的经济知道,一旦我与杰西卡交谈,只要能在适当的时候轻声回应她,不需要太多的互相交流,这样就够了。
模糊了我生活的厚重迷雾有时候使我的感觉很混乱。当我发现我自己已经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很惊奇,我不太记得我是如何从学校开车回家甚至是打开家的前门了。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失去时间感是我现在对生活的最大渴求。当我转向衣柜时我没有抗拒这迷雾。在某些地方甚至更需要麻木。当我推开衣柜的门,那叠放在我衣柜左边那些我从不穿的衣服下面的垃圾就暴露出来。我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我的眼睛没有转移到那个装着我最近一次生日礼物的黑色垃圾袋,没有去看紧绷的黑色塑胶袋中立体声音响,没有想起当我把它从我的仪表盘里拉扯出来时,我指甲被弄得血肉模糊的情景
我把一个没怎么用过的旧皮包从它挂的钉子上扯下来,然后关上了门。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喇叭声。我迅速的把钱包从书包拿出并放到皮包里。我很匆忙,就好像繁忙可以让晚上是时间过的更快。
我在开门前在大厅的镜子里照了下,仔细把自己的表情调整为微笑并且尝试着保持下去。
“谢谢你今晚能够陪我,”当我爬上副座时对杰西卡说,努力让我的语气充满了感激。要和查理以外的人说话着实让我苦恼了很久。杰西卡更困难。我不能确定我应该装成什么情绪。
“不用谢。什么事让你发生了变化?”当杰西卡从我家的路面开下去以后她问我道。
“什么变化?”
“为什么你突然决定……要出门呀?”听起来她好像话说了一半就转变了自己的问题。
我耸耸肩。“只是需要一个改变而已。”
我听出了收音机里的曲子,于是马上把手伸向转换扭。“你介意吗?”我问道。
“不会,你继续吧。”
我浏览了一遍电台直到我发现了一个不太坏的频道。当车里弥漫了这首新歌时我偷偷的看了下杰西卡的表情。
她的眼睛眯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说唱乐了?”
“不知道,”我说。“有一阵子了。”
“你喜欢这个?”她怀疑的问道。
“当然。”
一边要与杰西卡正常的交谈,一边还得费心的不去注意正在播放的音乐,这对我来说太困难了。我用头点着拍子,希望自己合着节拍。
“好的……”她张开眼睛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
“那么这些天你和迈克怎么样了?”我很快的问道。
“你比我更常见到他。”
这个问题没有如我希望的打开她的话匣子。
“在工作时是很难交谈的,”我咕噜到,然后我又开始尝试新的话题。“最近你有和别人一起出去吗?”
“没有。我只是有时候和康纳出去。我两个星期前和埃里克一起出去的的。”她转动了下她的眼球,我意识到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抓住这个机会。
“埃里克.约克夏吗?谁邀请的谁?”
她叹息着,得到了更多的鼓励。“当然是他!我没法找到一个好的方式去拒绝他。”
“他把你带到哪去啦?”我问道,知道她一定会把我的热心看做是感兴趣。“告诉我所有的事吧。”
她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我在我的座位上坐定,现在更感觉更舒服了。我非常认真的倾听着,在需要的时候,时而同情的咕噜几声,时而恐惧的大喘几口气。当她讲完她和埃里克的故事后,她自顾自又开始讲到与康纳约会的比较。
电影开始的很早,所以杰西卡认为我们应该先看黄昏时的那场电影再吃饭。我很高兴我同意她的想法;毕竟,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不用面对查理。
我使杰西卡在预映期间一直说个不停,那么我就更容易无视忽略掉预映片的内容。但是电影一开场我就开始紧张了。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沙滩上漫步,他们手牵着手并且装出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互诉衷肠。我抗拒着想塞上耳朵的冲动,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我还没有预料到会看爱情故事。
“我以为我们看的是僵尸的电影,”我对杰西卡抱怨道。
“这就是那部僵尸的电影啊。”
“那么为什么没有人被咬?”我急切的问道。
她睁大眼睛警觉的开着我。“我相信那个部分马上就要到了,”她小声说道。
“我去买爆米花,你要吗?”
“不,谢谢。”
后面的某个人叫我们不要讲话。
我把我的时间花在特许柜台那,我看着时间并且衡量着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会花多大比例来讲述爱情故事。我断定十分钟应该足够了,但是我还是在进入电影院门口之前停下来确定是否如此。我可以听见电影里说话的人们传来的可怕尖叫声,所以我知道我等待的时间足够了。
“你把精彩的都错过了,”当我坐回我的座位时杰西卡嘀咕到。“现在几乎全部人都变成僵尸了。”
“排队的人太多了。”我把爆米花递给她。她抓了一把。
剩下的电影都是由可怕的僵尸袭击和少数活着的人的无休止的尖叫组成,幸存的人数很快的减少着。我本来以为这部电影没什么可以触动我的。但是我感到不舒服,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电影快结束时,当我看到一个瘦削的僵尸蹒跚的跟在最后一个不停尖叫的幸存者后面时,我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了。画面不停的切换于女主角惊恐的脸和僵尸那张面如死灰的、无表情的脸之间,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小来回切换着。
我意识到哪一个和我最相似了。
我站起来。
“你要去哪?还有两分钟没放完呢,”杰西卡小声说道。
“我想喝点东西,”我一边咕噜到一边跑向出口。
我在电影院门门外的长凳上坐下来,非常努力的不去想这件讽刺的事。但是它就是讽刺的,细想所以的事,最后我会落得成为僵尸的下场。我从来没考虑过会发生那种事。并不是说我曾经没有梦想过变成一个虚构的怪物——只是从没想过是一个丑陋的、活生生的僵尸。我摇了摇头以便摆脱这种想法,感到很害怕。我没法承受再去思考那些我曾经梦想过的东西。
当我意识到我不再是那个女主角时我感到沮丧,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杰西卡从电影院门口出来踌躇了半天,也许是在想去哪找我更好。当她看见我时,她看起来松了口气,但是仅仅只有一会。然后她看起来有些恼怒。
“这电影对你来说太恐怖了吗?”她问道。
“是的,”我附和到。“我想我只是个胆小鬼。”
“真有趣。”她皱起眉毛。“我不认为你害怕呀——我刚才一直在惊叫,但是我从来没听到你叫。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耸耸肩。“只是吓到了。”
她放松了一些。“这是我看过的最恐怖的电影。我打赌我们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
“毫无疑问,”我说,并尝试着保持声音的正常。不可避免的我今晚一定会做噩梦,但是不是关于僵尸的。她的眼睛扫向我的脸然后很快离开了。也许我没能保持正常的声音。
“你想去哪吃饭?”杰西卡问道。
“我无所谓。”
“好吧。”
我们走路的时候杰西卡开始谈论电影中的男主角。她滔滔不绝的谈论着他魅力,我点着头,但是我却完全不记得电影里有个不是僵尸的男主角。
我没有留意杰西卡把我带去哪。我现在只模糊的意识到了四周的黑暗和安静。我花了比预期长的时间去意识到为什么会很安静。原来杰西卡已经停止了喋喋不休。我怀着歉意的看着她,希望我没有伤害她的感情。
杰西卡没有看我。她的表情很紧张,她盯着前面并且走的很快。当我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很快的扫向右边,穿过马路,然后又回望了一眼。
我第一次环视了下我周围。
我们正走在一个不长却无灯光的小巷子里。街道两旁的小店因为夜晚的来临都关门了,窗户是黑的。距离我们半个街区的前方,路灯重新亮起来,我可以看见在更远处麦当劳明亮的金色拱形招牌,她正朝那个地方走去。
在街道对面还有家店子开着门。窗户从里面关着,登着不同啤酒品牌广告的霓虹灯在它们前面发着光。最大的招牌散发着明亮的绿色光,写的是酒吧的名字——独眼皮特的酒吧。我在想里面是否有些从外面没法看到的海盗主题。金属门保持开着;里面的灯光很昏暗,大街上充斥着很多低语的声音和冰块在玻璃杯里叮当响的声音。有四个男人慵懒的靠在门旁边的墙上。
我看向杰西卡。她的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她走的很快。她看起来不害怕——只是很谨慎,试着不要让自己引人注目。
我不假思索的停下来,回头看着这四个男人,我有种旧事重演的感觉。这是条不同的路,一个不同的晚上,但是这个景象太相同了。他们中的一个更矮更黑。当我停下来转向他们时,那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回头盯着他,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
“贝拉?”杰西卡小声叫道,“你在干什么?”
我摇摇头,自己也不确定。“我想我认识他们……”我小声说道。我在做什么?我应该尽快从这个记忆里抽离出来,阻止这个四个男人的景象进入我的大脑,用麻木来保护我自己,如果不变得麻木我没法正常生活。为什么我现在会茫然的走向马路?
看来我和杰西卡来到天使港真是个巧合,而经过这条黑漆漆的马路更是如此。我盯着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尝试着把他的特征和我记忆中那个在一年前的晚上袭击我的男人相比较。我想知道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辨认出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个特别的晚上的特别的一幕已经模糊了。我是身体比我的头脑更好的记得它,当我正在决定是跑还是站在原地时我的腿开始紧张,当我尝试发出尖叫时我的喉咙变得干燥,当我握紧拳头时我关节的皮肤开始紧绷,当那个黑头发的男人叫我甜心时我的脖子开始冒冷汗。
这些男人具有种不明确的隐含的威胁性,但是这种威胁与那天晚上的人毫无关系。这是由于他们是陌生人产生的,并且这里很黑,他们的人数也比我们多——没有比这更具体的原因了。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杰西卡在身后叫着我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
“贝拉,过来!”
我没有理她,无意识的向前慢慢走着。我不理解为什么,但是那些男人带来的隐含威胁促使我向他们走去。这是一种愚蠢的冲动,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冲动了……我决定追随这种感觉。
一些不熟悉的躁动穿过我的血管。我意识到这是肾上腺素,我的身体已经失去它很久了,它使我的脉搏跳的更快并且抗击着那种毫无感觉的状态。很奇怪——为什么在我没感到害怕时会产生肾上腺素。它几乎就像上次我在天使港在那个黑暗的大街上与一群陌生人对峙的重演。
我没有理由害怕。我没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剩下的还要什么能让我害怕,至少在有形的角度上上不会。这是失去一切后唯一的好处。
杰西卡在我穿过马路的中途追上了我,抓住我的手臂。
“贝拉!你不能去酒吧!”她小声说道。
“我不是要进去,”我心不在焉的说道,并甩开她的手。“我只是想去看些东西……”
“你疯了吗?”她咕噜到。“你想自杀吗?”
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着她。
“不,我不是。”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狡辩,但是这是事实。我不是想自杀。甚至在当初,当死亡毫无疑问的会变成一种解脱时,我也没这么想过。我欠查理太多了。同样我也要对蕾丝负责。我不得不考虑他们。
并且我也承诺过不做那些愚蠢和轻率的事。为了所有这些原因,所以我还活着。
当我想起那个承诺时。我感到一丝内疚刺痛着我。但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真的不算什么。这和把刀片放在我的手腕上根本不是一回事。杰西卡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张开着。她关于自杀的问题是个反问句,我了解的太晚了。
“你去吃饭吧,”我催促着她,并挥手示意着快餐店的方向。我不喜欢她这样看着我。“我一会就去找你。”
我从她身边转过身,向那些正以逗乐,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的男人走去。
“贝拉,马上站住!”
我的肌肉僵住了,惊呆的站在那。因为这不是正在指责我的杰西卡的声音。这是一个暴怒的,熟悉是声音——温柔的犹如天籁即使还带着怒气。
这是他的声音——我额外小心的不要记起他的名字——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在我倍受失去的折磨时,没有使我支撑不住,没有使我昏倒在人行道上。我没有感到痛苦,一点都没有。在我听到他声音的瞬间,一切都好像变得清晰了。就像我的脑袋突然从黑暗的湖水中浮上来一样。我能更清晰的感受到一切——视野、声音、之前未成留意的刺骨的冷风刮在我脸上的感觉,以及从那间开着门的酒吧里飘出来的味道。
我震惊的四下张望着。
“回到杰西卡那,”这个动听的声音命令到,依然带着怒气。“你答应过的——绝不做愚蠢的事。”
我独立站在那。杰西卡站在离我几英寸的地方,害怕的盯着我。靠在墙上的那群陌生人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疑惑,好奇我在做什么,为什么站在路当中一动不动。
我摇了摇头,试图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不在这,然而,却感觉到他不可思议的近,从那次结束后第一次感觉这么近。他生气的口吻是出于担心,这相同的愤怒曾经是我非常熟悉的——好像我已经一辈子都没听到过了。
“遵守你的诺言。”声音悄悄的消失了,就好像收音机里被关掉的声音一样。
我开始怀疑我产生了某种幻觉。毫无疑问,这是由回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陌生的相似的情景唤醒的。
我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着一切可能性。
选择一:我疯了。这是外行人对脑子里听见声音的人的说法。
这是有可能的。
选择二:我的潜意识给了我它认为我想要的东西。这是愿望的实现——相信他还在意我的死活这种不正确的想法可以使我暂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在脑海中投射着他可能会这样说的幻影:(A)他在我的身边,(B)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时不知为何会令他心烦意乱。
也许是这样。
我想不出第三个选择,因此希望为是第二种选择,这只是我潜意识精神错乱了而已,而不是需要住院治疗那种。
我的反应几乎是不明智的,即使如此——我还是心存感激。他的声音是我一直害怕失去的东西,所以,对于我的潜意识比我的意识更紧的抓住了他的声音我感到无比的感激,这种感情超越了一切。我不允许自己去想他。那是我一直尝试一定要做到的事。当然我也有松懈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已经开始好转,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有时也能忘记这痛苦。但是换来的是永无止境的麻木。在痛苦和麻木之间,我选择的是麻木。我等待着这种伤痛的袭来。我没有麻木——我的感觉在经历了数月的麻木后变得异乎寻常的敏锐——但是平时痛苦的感觉迟迟为来。唯一的痛苦就是他的声音消失后带来的失望。
还有一秒钟的选择时间。
明智之选就远离这个潜在的威胁——毫无疑问,我的精神现在不稳定。而去促进这个幻觉的产生是愚蠢的。
但是他的声音消失了。
我尝试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贝拉,转回去,”他咆哮着。
我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声音里的怒气是我渴望听到的——这是他还在乎我的不真实的、虚构的证据,是潜意识给我的虚假的馈赠。
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想清楚了一切。那些男人奇怪的看着我。我的反应看起来好像是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靠近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想到我正站在那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幻觉。
“你好,“他们中的一个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自信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他的皮肤很白,头发的金色的,他很自信的站在那,因为他确信自己长得很不错。我无法说他帅不帅。因为我带着偏见。
我脑海中的声音咆哮着回应着。我微笑了一下,这个自信的男人把这看做是一种鼓励。
“我能帮你吗?你看起来迷路了。”他笑了笑并且眨了眨眼。
我小心的跨过水沟,在黑暗的地方沟里流动的水看起来是黑色的。
“我没有迷路。”
既然现在我离的更近——我古怪的盯着他们——我审视着那个矮个子、黑黑的男人的脸。一点也不熟悉。我感到一阵奇怪的失望,他不是一年前试图伤害我的那个男人。
我脑海中的声音安静下来。
这个矮个子的男人注意到我盯着他。“我能请你喝杯酒吗?”他提议到,他看起来有点害羞,同时因为我只盯着让他有些自豪。
“我年纪太小了,”我下意识的回答到。
他很疑惑——好奇我为什么会靠近他们。我感觉应该解释一下。
“在马路对面,你看起来很像我认识的某个人。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吸引我穿过马路的威胁感现在消失了。他们不是我记得的那些危险的人。他们也许为人不错。毫无威胁。我失去了兴趣。
“没关系,”那个自信的金发男人说道。“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谢了,但是我不能。”杰西卡犹豫的站在马路当中,她的眼睛因为愤怒和背叛而睁大着。
“噢,只一会。”
我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杰西卡那儿。
“我们去吃饭吧,”我提议到,几乎没看她。尽管有一刻我看起来似乎已经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但我还是很冷漠。我的思想被占据着。那种安全的、麻木的死寂感觉没有回来,在它没回来的时候,时间每过去一秒,就让我更加焦急。
“你在想什么呀?”杰西卡厉声说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有可能是些变态!”
我耸耸肩,希望她能不要再提了。“我只是以为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人。”
“你很奇怪,贝拉.斯旺。我觉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沉默的走向麦当劳。我打赌她一定后悔我们当时没有把她的车从电影院开过来,而是步行走过这段很短的路程,那么她就可以开车穿过这里了。在这个夜晚即将结束的时候,她变得和我刚开始一样急切的希望今晚能早点结束。
我们吃东西的时候我几次尝试和她交谈,但是杰西卡不合作。我一定是真的激怒了她。
当我们回到车子里时,她把收音机转到她最喜欢的台并且把声音开的很大,声音大的没法和她讲话。我不需要像平时那么挣扎着无视这个音乐。即使我的头脑,只有一次,不不小变得麻木的和空虚了,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已经没精力去注意歌词了。
我等待着麻木或是痛苦的感觉回来。因为痛苦一定会来。我已经打破了自己的规则。我没有回避这些回忆,而是向前并迎接他们。我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在我的头脑里如此的清晰。它一定会让我受伤,我很确信。特别是如果我不能重新变得麻木来保护我自己的话。我太警觉,这让我害怕。
但是解脱仍然是我身体里最强烈的感受——这种解脱来自于我的灵魂深处。
我拼命努力不去想他,但是我没法努力忘记他。我很担心,在深夜当失眠的疲惫摧毁了我的防御时,它会消失不见。我的记忆是个漏斗,也许有一天我不再记得他眼睛的准确颜色,他冰冷皮肤的触感,或者他声音的特质。我不能再想起它们,但是我必须记住它们。
因为这是我能够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我必须知道他是存在的。这就是我在乎的全部。一切我都可以忍受。只要他存在过。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感觉比任何时候更迷恋福克斯的原因,为什么当查理提出要我改变时我会反对的原因。老实说,到现在没人再回到这儿也没关系。
但是如果我去杰克逊维尔,或者其他阳光灿烂和陌生的地方,那我如何确信他是真实存在的?在那些地方我没法想象他的存在,这种信念也许会消失……我没法忍受这些。
不允许想起,但是又害怕忘记,这真是条难走的路。
当杰西卡把车停在我家门口时我很吃惊。驱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似乎也很短,我没想到杰西卡可以开这么远的车都不讲话。
“谢谢你和我一起出去,杰西卡,”当我开门时对她说。“今晚……很有趣。”我希望有趣是个合适的词。
“当然,”她咕噜到。
“看完电影后发生的事我很抱歉。”
“算了,贝拉。”她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没有看我。她看起来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
“星期一见?”
“好的。贝拉。”
我放弃了努力并关上门。她开走了仍然没有看我。
当我一进门就把她忘了。
查理正在客厅等着我,他的手臂交错在胸前,手握着拳头。
“你好,爸爸,”当我从查理身边溜过去时我心不在焉的说道,向楼梯走去。我已经想了他太长时间了,我想在它对我产生不利影响前上楼。
“你去哪啦?”查理问道。
我奇怪的看着他。“我和杰西卡一起去天使港看电影了。就像我早上告诉你的那样。”
“哼,”他咕噜到。
“我可以走了吗?”
他审视这我的脸,他的眼睛张大了好像发现了一些意外的事。“是的,很好。你过得愉快吗?”
“当然,”我说道。“我们看到僵尸吃人了。很棒。”
他眯了下眼。
“晚安,爸爸。”
他让我上楼了。我跑进我的房间。几分钟后我就躺在我的床上了,当痛苦最终袭来时我屈服了。这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种感觉穿过了我的胸膛,摘除了我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在边缘留下了些参差不齐、无法愈合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伤口不停的抽痛和流血。理性的来说,我知道我的肺一定还是完整的,我大口呼吸着,我的头眩晕的好像我所以的努力毫无作用。我的心脏一定还在跳动,但是我却听不到它的跳动;我的手冷得发青。我蜷起身体,双手仅仅抱着自己。我想唤回麻木,但是它已经远离我了。
然而,我觉得我能活下去。我很敏感,我感觉到痛苦——从我胸膛里散发出的失去的痛苦,传递着破坏性的电波穿过了我的四肢和大脑——但是我能控制它。我能经受的住。与其说这痛苦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倒不如说我已经变得足够的坚强来承受这个痛苦。不论今晚发生了什么——不论是因为僵尸、肾上腺素,或者是那个幻觉——它已经把我唤醒了。
长久以来的第一次,我不知道明天还能期待什么。
|